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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离家

    故而,此时此刻的俞音感觉自己并非是要回家,而是要离家了,离开这个他生活了近一年的“家”,离开这个家中所有关心他、爱护他的人;当然,同时也要离开他所钟爱的家人——他的大煓哥——钟大煓,而这无疑是最为重要,且最难以割舍,最放不下的。

    凡此种种缘故,以致于临行前的一夜,俞音彻夜未眠。

    直至这一日五更时分,头脑依旧清晰的俞音,才终于肯从这张已然布满他气息的卧床上起身,随即心怀眷恋地朝外屋走去。

    而鱼泪轩正房里屋所摆放的这张今时已然布满俞音气息的卧床,于昔日,于十六年前,或是更长的时间,所布满的则是这鱼泪轩前主人百里沫的气息。

    然而,鱼泪轩正房里屋所摆放的这唯一的一张卧床上,昔日与今时所布满的这两种气息,却是惊人的相似,甚至于一模一样。

    要知道,气息嘛,看不见,摸不着,全凭嗅觉,全凭感觉,全凭直觉;当然,也有可能全凭错觉;如若不然,气息尚且可以相似,又如何会一模一样呢?

    而此时此刻,走进鱼泪轩正房外屋的俞音,于出门前,自然而然地走向了钟大煓的卧床,亦自然而然地走向了外屋卧床上熟睡的钟大煓。

    然而,其实钟大煓并未睡着,其实他清楚地知道,俞音正朝他这边走过来了;但他却不敢睁开眼睛,因为他害怕他一睁眼,俞音便会立刻转身离去了。

    于是,一心想要多留住俞音一会儿的钟大煓,只得继续假装酣睡;哪怕在他费尽心思地多留住俞音的这一会儿中,他都不能睁开眼睛看一看面前的俞音,他也依旧无怨无悔地想要多留住俞音一会儿。

    因为紧闭双眼看不到俞音的钟大煓,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俞音的存在,而且就存在于他的身边。

    至于若是再远些,钟大煓还能不能感受到俞音的存在,很显然,钟大煓对此并没有抱以太大的信心;更何况是千里之外,钟大煓压根儿就不敢抱以丝毫的信心;抑或是说,压根儿就没有信心可言了。

    而此时此刻有权睁开眼睛的俞音,则可以肆意地直视无权睁开眼睛的钟大煓。

    于是,只见此时此刻的俞音静静地坐在床尾,一声不吭地注视着钟大煓的脸庞,心想:这张脸,我大概一辈子也看不够吧!

    那个人哪,那张脸哪,我是看一辈子也看不够的呀——此时此刻俞音的心境,就如同舒雁于成亲前夜梦中的那般,就如同舒雁于日日夜夜梦中的那般。

    而此时此刻正在装睡的钟大煓心想:就这样继续装睡下去吧!虽然无法看到他的面容,但就这样静静地感受着他的气息,也不失为一件幸福的事呀!

    俞音就这样看着假装熟睡的钟大煓,看了良久之后,才将两封事先写好的手札,悄悄地放在了钟大煓的枕边;然后依依不舍地起身,步履维艰地向房门走去。

    而从钟大煓的卧床到房门之间,这原本短短的十几步距离,俞音却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久到无数次地想要回头,却又无数次地忍住。

    然而,就在俞音即将要开门出去的一刹那,终归还是没能忍住,终归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依旧在假装熟睡的钟大煓。

    尔后,俞音这才终于下定决心开门而去。

    即便如此,俞音开门的动作还是那般的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儿声响,而惊扰到他所以为的正在沉睡中的钟大煓。哪怕只有无足轻重的一次,他也不忍钟大煓于惊吓中脱离梦境,回归现实。

    就这样,钟大煓又一次被抛下了;只是这一次,并非无情。

    听到开门声,双目依旧紧闭的钟大煓心知,俞音离开了,离开了正房,离开了鱼泪轩,离开了后院,离开了水心堡,离开了正宅,离开了金泓街,离开了南门,离开了福灵城,离开了天朝,离开了四方关内;当然,最为重要的是,离开了他,离开了他钟大煓,即便并非永远,至少也是暂时离开了。

    其实,如若说钟大煓装睡是为了多留住俞音一会儿,那在俞音开门而出、决心离去的瞬间,钟大煓足可以立时起身,随即追上俞音的;然而,钟大煓却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即便钟大煓真的追上了俞音,又能做些什么呢?是道声“珍重再会”?还是对俞音的离开加以阻拦?而很显然的是,前者没必要,后者没意义。

    既是如此,还不如索性就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一直装睡下去,就如同此时此刻钟大煓所选择的告别方式,尽管这选择并非出于自愿,尽管这选择充斥着无奈。

    此时此刻,睁开了双眼,却目光空洞地望着卧床正上方屋顶的钟大煓心想:我之所以一拖再拖,迟迟不肯戳破真相,就是怕他会悄然离去呀!可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

    殊不知,俞音重返故里的决定,是在他岐国王子的身份被公孙闲叶戳破之前做出的;而他之所以悄然离去,并不是因为他的真实身份被无情地戳穿,而是因为出口的光亮在强烈地召唤着他。

    只见钟大煓神情落寞地从卧床上起身,心情沉重地拿起方才俞音放在他枕边的两封手札,既而怀揣着期待而又感伤的心绪,静静地靠在床头,着眼于手中紧握的那两封俞音的亲笔手札。

    只见两封手札的信封上分别赫然书着五个大字,一封书着:百里渊亲启;而另一封则书着:钟大煓亲启。

    钟大煓见状,便将信封上书有“百里渊亲启”五个大字的那封手札,搁置在了一旁;而将信封上书有“钟大煓亲启”五个大字的那封手札,小心拆开并悉心品读。

    钟大煓识得,这信笺上娟秀的字体,正是俞音的笔迹。

    大煓哥: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而我之所以“不辞”,是因为我害怕一旦郑重其事地告辞后,便会不再相见;至于“别”,至于今日这一别,则是为了来日更加坦然且坦荡地相见。

    故而,莫问我欲要去向何方,也莫问我欲要去行何事;你只须记住,我欲要去的地方并行的事情,都是为了扫清阻挡你我坦然相处、坦荡相待的障碍。

    我知道,你最喜欢听我演奏的《乐者心声》了;所以待我归来之后,我一定再度为你演奏这一曲目,而且我还要在天朝幽冥山附近的小镇上,在你我所借宿过的客栈二楼最西头的房舍内,单独为你演奏这一曲《乐者心声》。

    另外,待我归来之后,我们还要一起重新回到我们初识的地方——天朝幽冥山下,重温我们昔日的旧梦,重温我们最初的心境。

    所以,等我,一定要等我,不仅仅是在天朝福灵城,也不仅仅是在金泓水心堡,更是在出口。

    如若你要问我几时才能归来,那我只能告诉你:“黄昏时分的霞光万道,那是我回来了……”

    手札的末尾署名为“俞音”。

    黄昏时分的霞光万道,那是我回来了——不知为何,当钟大煓读到俞音的手札上所留下的这句话时,眼睛不禁酸涩难耐的同时,内心亦不禁隐隐作痛。

    而此时此刻钟大煓这般不由自主且难以自控的心境及表现,令人不禁想起了去年当俞音第一次从舒雁的口中,获悉百里沫的情况时的那种感受——眼痛,心也痛。

    而此时此刻的钟大煓在眼痛心痛之余,还相信并满心期待着有朝一日,俞音会兑现自己在手札中的承诺,同他一起故地重游并重温旧梦。

    殊不知,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重温也找不回当初的温度了;而若想再度感受当初的温度,那也只能相触于回忆中,相负于梦中了。

    待品读完俞音手札的钟大煓,竭力平复了自己复杂的情绪之后,只见他立时从身下的卧床上一跃而起,抄起方才搁置于一旁的手札,就是信封上书有“百里渊亲启”五个大字的那封手札,随即飞奔出了鱼泪轩,并径直朝堡内前院的万象堂飞奔而去了。

    因为在这金泓水心堡内生活了将近一年的钟大煓深知,眼下这个时辰,百里渊一定身在前往的万象堂中;因为通常情况下,就是如此。

    而急于将俞音所留的手札呈与百里渊过目的钟大煓,尽管因受人之托,以致于起床后连脸都没来得及洗一把,便飞速冲了出去;但却还是不忘将俞音所留给他的那封他已经品读完的手札,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信封之中,并如获至宝般地将其揣入怀中,同时小心存放于心中。

    少顷,待心急火燎的钟大煓从金泓水心堡后院的鱼泪轩,一路飞奔至前院的万象堂时,果不其然,百里渊一如往常般已然早早来到了万象堂中。

    不过,由于眼下时候尚早,想必百里渊也是刚刚抵达这万象堂中,而此刻的他正端坐在他的专属正座上,照例享用他今日的第一盏古树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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