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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斗智勇 8

    中兴十四年春分,是玄楠亲政后第一科。皇宫外,艳阳高照,草长莺飞。举子们意气风发,清晨,举子提着篮筐,在府吏的引领下排着队步入贡院。

    宋楚一身黛蓝绸衣襕衫,头戴局角幞头,神色从容,志在必得。幞头是贵族的饰物,在一片寒门士子的逍遥巾中尤为显眼。

    搜身的小吏见了宋楚笑呵呵地拱拱手道:“崇德公,小人得罪了。”

    宋楚点点头,展开双臂,由着小吏从腋下到脚踝搜查。然后打开他装着文房四宝的螺甸漆器提篮,一副粗糙朴素的护膝在那些昂贵的徽墨湖笔中格外显眼。小吏刚要查看,宋楚斜着眼道:“这护膝也是你能碰的?”

    “公爷原谅,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小吏硬着头皮道。

    “嗯。”宋楚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小吏仔细地捏了捏,抖了抖,道:“可以了。来字五号,公爷请。”

    宋楚拿起提篮,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待所有举子们坐在自己的阁子间后,锣鼓一响,贡院的大门合上。

    然后府吏们把卷子送到考生的阁子间里。宋楚拆了国朝中兴十三年科举礼部封字样的封条,翻开第一页审题。

    陛下临御以来,孳孳图治,夙夜不遑,惟期吏治清肃,民生康豫,薄海内外,共登于仁寿之域。而治效罕臻,殷忧弥切,厚生正德,未能尽于志之所期,其何故欤?

    如休养多方,而膏泽或未能下究,省巡时举,而疾苦或壅于上闻。奖廉惩墨,而胥吏尚多奸顽。贵粟重农,而闾阎未登丰裕。岂积习之骤难除欤?抑有司奉行之不力也?

    兹欲令大法小廉,民安物阜,渐几于淳庞之治,何道而可?

    至淮、黄两河,民生运道所系,几经阅视,指授机宜,而河工诸臣,怠窳玩惕,以致工程稽缓,底绩难期。何道而令河务大小臣工,实心经理,浚筑合宜,平成早奏,俾粮艘无误,民居永奠?

    尔多士蕴怀康济久矣,请详着于篇。

    这是一篇关于黄河河政的策问。今年开春早,冰雪消融,以至黄河夺淮。除了中兴元年和中兴六年的水患,便是今年这次最为猛烈。自从靖安之难以后,中原连年征战,黄淮的水利久不修缮,以致时旱时涝,流民增多。

    黄河改道不仅使得百姓颗粒无收,无家可归,也让江南和蜀地的粮食不能及时抵达京城,可威胁着汴梁的安稳。

    以前河运畅通之时,每年都有六七千艘运槽船,沿运河北上,把江南和蜀地数百万石粮食运往前线,以保证与金作战的粮食供应。自大楚的神宗皇帝与宰相王石安推行青苗法,国库累积了大量财富,却被道君皇帝一朝尽毁。众人只道他奢靡无度,却不知与当时黄河泛滥有莫大关系。后来大楚之所以能复国,也是趁着金国黄河泛滥后的饥荒,君庸民蔽而得来的天时地利人和。

    因此,治理好黄淮水域便是治理好天下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大半。

    想到这里,宋楚提笔疏疏而落。直至傍晚,天气渐冷,宋楚从漆器提篮里拿出那副护膝戴上,不消一会儿,膝盖便不冷了。他头一扬,从阁子间屋顶的细缝里看着那如银的月,像极了她清秀的面容,不觉会心一笑。

    他与她约定,金榜题名时,他就会与母亲去临安,向武仁侯府提亲。

    “哐哐哐!”贡院的锣鼓又一次被敲响,小吏们吼道:“停笔!快停笔!”

    宋楚惊慌中停了笔,一团墨迹糊在卷面上。诶呦,可惜了这一纸瘦金体呀。

    “所有考生出来,站成两列。”考官礼部尚书赵言下令。

    所有人走出阁子间,来到贡院中庭,面面相觑。

    “这写的好好的,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赵言走到两列中间,喝道:“有人举报,考场中有人夹带。现在所有人脱t衣服!”

    “这大冷天的……”

    “谁说不是啊……”

    举子们窃窃私语,虽有不情愿,还是纷纷宽衣解带了起来。

    宋楚先是摘下帽子,解开绑在膝盖上的护膝,然后一片叶子牌大小的纸掉落在地上。

    赵言目光如炬,捡起来将那叶子牌大小的纸展开,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米粒儿般大小的字,没有几分好眼力根本看不清楚。他凌厉的目光落在宋楚身上,强压怒气问道:“你是谁?”

    “不……不是我的……我没有夹带……。”宋楚惊慌道。

    “我问你是谁?”赵言冷冷沉声道。

    “学生……京畿道……宋楚。”宋楚低下头,眼泪刷地一下噙满眼眶:“学生没有夹带!”

    “来人,上枷!”赵言朗声道:“还有吗?若是再被我查出来,按国法惩处!”

    举子们鸦雀无声,继续脱至中衣小裤刚才罢,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其他人搜查阁子间!”赵言冷冷道。

    三天后,锣鼓一响,贡院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一群举子们涌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人兴高采烈,有人垂头丧气,有人热切的讨论题目,有人默不作声。

    “终于考完了!不如我做东,请大家樊楼小聚如何?”家境优越的举子在簇拥着他的举子们中朗声道。

    “那敢情好啊!”

    “王兄慷慨!”

    “看来王兄志在必得啦。哈哈!”

    举子们高谈阔论,大队人马向樊楼走去。

    这时,两个灰麻布衣的举子与大队伍渐行渐远,他不往那人流密集的坊市,并肩直往那北郊的白马寺去了。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城郊白马寺内,僧人们正支起大锅,往锅中倒谷米,添水。一片光亮的脑袋中,那举子的乌发上包着的逍遥巾由为显眼。齐想撸起衣袖,把长袍掖进腰带,正在劈柴。衣衫褴褛的灾民们在方丈智宏大师的主持下井然有序地等待施粥。

    月余之后的放榜日,两个小吏在宣德门外得告示栏上,刷上浆糊,然后明黄色的大榜被展开。整个人群沸腾了,有的兴奋地高呼,有的暗自伤神,有的不甘心一遍遍看榜,有的难过地转身离去。早就潜伏在人群中的高官富商静静地观察着周围人谈话的内容和神态。

    “子项,你中了第一名!”李文鼎高声喊道,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时泰,你呢?”齐想在硕大的榜单上寻找着李文鼎的名字。当看到最后一名时,也没有看见李文鼎的名字。他拍了拍李文鼎的肩道:“三年以后,咱们再来!”

    李文鼎点点头道:“三年以后,我还有机会!今天不管怎么说是高兴的日子,你这金榜题名的人可要请客啊!”

    齐想见他并不气馁,道:“那是自然!”

    正当两人左闭右躲走出密集的人时,忽而十几个衣着鲜亮统一的家丁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中年男子从中走出施礼道:“公子,我一看你就是国家栋梁!老夫有个女儿……”

    齐想欠身施礼道:“我已有婚约了,抱歉。”

    “诶……公子,那只当交个朋友吧。”中年男子道,然后家丁们一拥而上,把李文鼎被挤开老远,架着齐想就往马车里塞。

    “时泰,救我!”齐想求救道。

    李文鼎爬起来欲追马车,却根本追不上。

    “诶呀,这捉婿这么厉害啊……”

    几乎所有中榜的人心里的喜悦都会被那些急着嫁出女儿的老父亲看穿,无一例外地被围住。但凡年轻一点的,或是相貌不错的更是众人围追堵截的对象。

    宋楚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恍若如梦。那张不知从哪儿来的小抄断送了他寒窗苦读十年的努力。若不是王右相帮忙说情,赵言绝不会答应他可以取保候审。几经审问之后,得出一个结论。赵言不能证明这片纸就是宋楚夹带,但宋楚也不能自证清白。于是,作废他这次科考成绩,对外宣称他疾病突发,不能完成考试,于是送回家就医了。他不敢回家面对母亲,也不敢面对冰蓝,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汹涌抢亲人群把他挤到墙边,他跌倒在地上。

    这时,一个衣衫华贵的公子站在他的面前。宋楚抬头一看,正是吴岳。吴岳将宋楚扶起来,宽慰道:“子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包你忘了所有伤心事!”

    每当朝廷发榜之日,便是三年一度怡红院选花魁的日子。中央高台上已用鲜花和彩绸装点地绚丽雅致,台前竖着两堵素白薄纱的屏风。

    在乐声和歌声中,一位身材腴丰的中年妇女,缓缓走来。她朗声道:“今日角逐花魁状元的两位姑娘,分别是梅花君子白露姑娘,和杏花仙子银霜姑娘。待她们演完才艺后,客官们若觉得梅花君子更胜一筹,请在左边屏风上添一朵红花。若以为杏花仙子技高一筹,请在右边屏风上描一朵粉花。谁的花多,谁便是今日花中状元。请杏花仙子出场。”

    妇人说罢,台下灯火稍暗,一位粉色衣衫的女子挥舞着轻柔的粉纱,悬在丝带上从天而降,忽明忽暗的灯下,衣决飘飘,宛若洛水仙子。她身轻如燕,落在一张大鼓之上,每一舞步都会踩出鼓声。时而热烈时而清脆的鼓声与她舞步交相辉映,让人经不住赞叹。舞还未毕,已有几位公子在素白屏风上添了粉花。

    舞毕后,另一位衣着白色绣花的女子上台,她手持一柄折扇,眉目含情地亮相后,乐工们的锣鼓便响了起来……

    白露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中萧索的宋楚,她铜铃般的眸子脉脉含情与台下宋楚如痴如醉的眼神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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