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黑
台鱼县城内的一条僻静的居民里，一座院子的大门外停了三辆马车。院门打开，走出十几名双目无神，表情呆滞的女子。
原本这一趟，理论上、貌似、应该会有一番激烈战斗的解救行动。结果是在一派平静祥和中，安全返回商船。
原来应该是十八名女子，实际上船的女子是十五人。头裹着布巾的赵诚接人时，不敢问为什么只有十五名而不是十八名。前有狼后有虎，他被夹在中间，多余的动作他不敢做，只希望赶快接完人了事。
苏暮辰全程绷着脸，不是他装酷，而是他似乎忽略了一些关键细节。
上船后，苏暮辰把自己关在舱房，有些事情必须捋一捋。
一、徐州的二十名女子是被捆绑着上船，囚禁时待遇不好。
二、藤县上船的十五名女子与今天接的女子，虽然同样都被人下药，可是两则之间的待遇差别太大。
三、在藤县茶馆时，他问过伙计，是否有失踪案。伙计明明说有，可为何那些女子上船没人在意，不是同一批？还是他们和县老爷串通？可以光明正大的把人带走？
赵诚在撒谎，或者说，他有事隐瞒。
苏暮辰来到女子的休息舱门前，把傅冷霜叫出来。苏暮辰先是问她可识字，见傅冷霜点头，递了纸笔给她，交代了几句后，去了关着赵诚的舱房内。
半个时辰后，苏暮辰把前后事情捋顺。
藤县和台鱼县的三十名女子，只有五名是被骗入坑，其余的都有正规的买卖手续。也就是说，她们都是从牙婆手里买入。
那五名被骗入坑的女子家人去县衙里告状，私自贩卖良籍女眷，官府将给予重法，除非你情我愿。为了安抚被骗者家属，赵诚找上了县老爷，给了笔银子平息。几天后，被骗女子的家属撤了状纸，这事算是了了。
徐州原来与赵诚做生意的牙婆，被官府贴告示悬赏。牙婆跑了，徐州没人做事，赵诚就联系了专门干生肉买卖的老四接手。吩咐，凑齐人后找一搜渔船送到指定地点，他去接人。
赵诚从奚族手里拿了一大笔银子，只用了不到一半就凑齐了二十名女子。好吧，这是中间商赚差价，这次的买**两个县的赚到的银子还多，为此他还很是得意了一番。
奚族人把人聚齐后，还要经过一轮剔除，符合条件的送去京城，二三年后安排身份。剩下的人再经过一番选择，符合的送到关外。最后的那些女子会是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甲板上。
苏暮辰靠着甲板栏，看着码头上络绎不绝的行人车马，神色莫名。
“不是要回徐州吗？什么时候走。”唐允文走到苏暮辰身侧道。
“晚一点去那座院子，奚族人把三个女孩扣下了。有始有终，去看看。”苏暮辰淡淡的道。
“我问你啊，你打算怎么安排这些女……孩。这些不是家里太穷被卖，就是自愿签的卖身契，你打算怎么处理。除了徐州那些送回去，可还是有二十几人没路走哦，你想好了怎么安排的吗。”唐允文眨巴着大眼睛，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苏暮辰道。
这小子是成心的，明知道我正在为这事发愁，故意提出来，存心给我添堵是吧！
苏暮辰云淡风轻道：“嗯，想好了。我打算都送去京城的唐府，家大业大应该很需要人服侍。”话毕。苏暮辰掸了掸袖口，进船舱。
“京城唐府？谁家啊？啊……！姓苏的，你说什么！”唐允文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唐府不就是他家！这不是坑他！
…………………
深夜的台鱼县城内。
这间奚族人买的院子不大，除了院庭漂亮外，房间不多。此时，苏暮辰与唐允文趴在堂屋的房顶掀瓦偷看。
原本苏暮辰是打算接到人就走。没想到，君莲拉着脸，不开心的对他说：“还有三个人院里，不打算都救出来吗？”
苏暮辰问道：“怎么？”
“那间院子很像守卫舱的场景。不对，更惨一点。”只要是跟苏暮辰无关的事，君莲一概以看戏的心情看待。所以，能让他对苏暮辰以外的事难受，那这件事一定不简单。
堂屋很暗，一股很臭的味道从下慢慢飘上来。苏暮辰皱眉捂住嘴鼻，这是腐臭味！
唐允文也闻到了，差点呕出声，一只手捂紧嘴鼻，一只手朝下指：这里有死人？！
一阵噼里啪啦的对话，从堂屋阴暗角落传出，不用说是奚族人。
“大人，东西收拾好了。”一个人站在门外，恭敬道。
唐允文嘟着嘴，耍起唇语：赵诚的手下怎么没走？
赵诚有六名手下在这间院子当帮手。来接人时，赵诚给他们银子将他们解散了，让他们回家，怎么还在这里？
苏暮辰的胸前吊坠金光一闪：“浮萧，现在去后院，有两个人在后院埋东西，屋子里有两个女子。”
苏暮辰轻轻扯了扯唐允文的衣服，示意下去。
今晚的夜色格外不美，整座院子漆黑一团。连接后院的是一条长廊，整条长廊给人的感觉就是阴森恐怖。
苏暮辰与唐允文轻手轻脚的往后院走。
“别拽着我！”苏暮辰的袖口被唐允文拽了一路，恼了。
“辰辰啊，这是鬼屋吗？我腿软了……”唐允文哭唧唧的小声道。
“你画本子看太多了。还有，别叫我辰辰！”苏暮辰瞪了他一眼道。
今夜俩人都穿夜行衣，和这座院子的景色非常配。
黑天摸地的进了后院。
后院的一处花圃，两个看不清长相的男子正抡起锄头刨地。
边干活边说悄悄话，不过这对话很……
“我们明天就走吗？”
“废话！再不走，死的就是我们。”
“赵哥让我们走时，我们应该马上走的，他们也不会……”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没看他们连自己人都打吗。”
“大哥……他们怎么……怎么能……吃……”
“别说了，活干完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明天一定要出去。”
“本来有六个人的，现在只剩我们三个了。呜呜……”
“闭嘴，别哭了。是只剩我们倆，那小子甘愿做他们的狗，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
“我……唔唔……”
“呜呜……”
苏暮辰与唐允文一人捂一个把人往暗处拖。
“嘘……不出声我就放了你。”苏暮辰道。
苏暮辰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让他们定定惊。
片刻后，苏暮辰和唐允文见他们冷静了，就开始问话。
苏暮辰道：“你们是不是赵兄的手下？”
年长一点的双目放光，猛点头，道：“是是，是赵哥让你们来救我们的？”
苏暮辰道：“你们出什么事？这里怎么了？”
唐允文道：“不是让你们走吗？怎么还留在这里？”
年长的哭道：“走不了啊！他们，他们是野兽，他们吃……人。”
苏暮辰与唐允文对视了一眼，俩人都大吃一惊！
这间院子是奚族人没错，只是，现在的这间院子里却换成北契人在住。赵诚所说的那三个奚族人，在那些女子送出去后，他们就走了。赵诚的六名手下，收拾完东西，刚要离开，四名北契人进院子，话都没说，放狗就咬。不对，是狼，一头身型高壮的狼。
狼咬死了他们的两个兄弟，他们就不敢走了，快吓破胆了。
喂饱了狼，北契人开始让他们把马车上一箱一箱的东西抬进来，看样子是打算长住。奚族与北契的语言相同，赵诚的手下多少能听得懂他们的话。双方交流了一下，北契人的意思就是，刚刚狼饿了，吃饱了就好，别害怕。
院子里奚族人扣下了三名女子就是留给北契人，慰劳他们“劳苦功高”。
现在，其中一名女子不堪受辱已经死了，倆人刨地就是在埋那名女子。
“那头狼在哪儿？”苏暮辰道。
“在在，在前院，前院的笼子里。我听那北契人说，他们几个是去山里猎狼，他们这头狼被一头母狼抓伤，现在需要休息，要先关起来。”年长浑身发抖，说起话来磕磕碰碰。
“还有两个女子在哪间屋里？”苏暮辰道。
年长的伸出手，指道：“是那间。不过，里面有他们的人。”
苏暮辰皱眉，想了想，道：“你们搬箱子时，有没有感觉不一样的，有活的东西吗？”
“有有，好像是一只小狗，白色的小狗。”年纪较轻的点头道。
唐允文纳闷的看着苏暮辰，道：“你问这个干吗？”
“有人抓了母狼的崽，所以，母狼抓伤了他们的狼。那条不是狗，是狼崽。”苏暮辰道。
唐允文道：“现在怎么办。”
苏暮辰心念：“君莲，去看看那帮北契人在干什么。还有，屋里女子的情况。”
苏暮辰道：“你们说的那位，当了走狗的人，在帮他们做什么事？”
年长的哼了一声，道：“跑腿买东西，收拾屋子。他还……杀了我们一个兄弟，简直……”
苏暮辰的吊坠一闪：“浮萧，屋子里有三个女子，其中一个应该是北契人，都在休息。堂屋有俩人，屋外石阶上坐着一人。”
苏暮辰道：“你们听好了，要走现在就走。长廊边竹院的那道院墙较矮，能翻过去，不行的话，下面有个狗洞，从那里出去。”
年长的点头道：“好好好。”
苏暮辰话毕，侧首对唐允文道：“走，去把那俩名女孩救出来。”
四人刚想分两头行动，长廊有脚步声传来。
苏暮辰的吊坠一闪：“浮萧，有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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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应该是十八名女子，实际上船的女子是十五人。头裹着布巾的赵诚接人时，不敢问为什么只有十五名而不是十八名。前有狼后有虎，他被夹在中间，多余的动作他不敢做，只希望赶快接完人了事。
苏暮辰全程绷着脸，不是他装酷，而是他似乎忽略了一些关键细节。
上船后，苏暮辰把自己关在舱房，有些事情必须捋一捋。
一、徐州的二十名女子是被捆绑着上船，囚禁时待遇不好。
二、藤县上船的十五名女子与今天接的女子，虽然同样都被人下药，可是两则之间的待遇差别太大。
三、在藤县茶馆时，他问过伙计，是否有失踪案。伙计明明说有，可为何那些女子上船没人在意，不是同一批？还是他们和县老爷串通？可以光明正大的把人带走？
赵诚在撒谎，或者说，他有事隐瞒。
苏暮辰来到女子的休息舱门前，把傅冷霜叫出来。苏暮辰先是问她可识字，见傅冷霜点头，递了纸笔给她，交代了几句后，去了关着赵诚的舱房内。
半个时辰后，苏暮辰把前后事情捋顺。
藤县和台鱼县的三十名女子，只有五名是被骗入坑，其余的都有正规的买卖手续。也就是说，她们都是从牙婆手里买入。
那五名被骗入坑的女子家人去县衙里告状，私自贩卖良籍女眷，官府将给予重法，除非你情我愿。为了安抚被骗者家属，赵诚找上了县老爷，给了笔银子平息。几天后，被骗女子的家属撤了状纸，这事算是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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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
苏暮辰靠着甲板栏，看着码头上络绎不绝的行人车马，神色莫名。
“不是要回徐州吗？什么时候走。”唐允文走到苏暮辰身侧道。
“晚一点去那座院子，奚族人把三个女孩扣下了。有始有终，去看看。”苏暮辰淡淡的道。
“我问你啊，你打算怎么安排这些女……孩。这些不是家里太穷被卖，就是自愿签的卖身契，你打算怎么处理。除了徐州那些送回去，可还是有二十几人没路走哦，你想好了怎么安排的吗。”唐允文眨巴着大眼睛，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苏暮辰道。
这小子是成心的，明知道我正在为这事发愁，故意提出来，存心给我添堵是吧！
苏暮辰云淡风轻道：“嗯，想好了。我打算都送去京城的唐府，家大业大应该很需要人服侍。”话毕。苏暮辰掸了掸袖口，进船舱。
“京城唐府？谁家啊？啊……！姓苏的，你说什么！”唐允文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唐府不就是他家！这不是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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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奚族人买的院子不大，除了院庭漂亮外，房间不多。此时，苏暮辰与唐允文趴在堂屋的房顶掀瓦偷看。
原本苏暮辰是打算接到人就走。没想到，君莲拉着脸，不开心的对他说：“还有三个人院里，不打算都救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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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噼里啪啦的对话，从堂屋阴暗角落传出，不用说是奚族人。
“大人，东西收拾好了。”一个人站在门外，恭敬道。
唐允文嘟着嘴，耍起唇语：赵诚的手下怎么没走？
赵诚有六名手下在这间院子当帮手。来接人时，赵诚给他们银子将他们解散了，让他们回家，怎么还在这里？
苏暮辰的胸前吊坠金光一闪：“浮萧，现在去后院，有两个人在后院埋东西，屋子里有两个女子。”
苏暮辰轻轻扯了扯唐允文的衣服，示意下去。
今晚的夜色格外不美，整座院子漆黑一团。连接后院的是一条长廊，整条长廊给人的感觉就是阴森恐怖。
苏暮辰与唐允文轻手轻脚的往后院走。
“别拽着我！”苏暮辰的袖口被唐允文拽了一路，恼了。
“辰辰啊，这是鬼屋吗？我腿软了……”唐允文哭唧唧的小声道。
“你画本子看太多了。还有，别叫我辰辰！”苏暮辰瞪了他一眼道。
今夜俩人都穿夜行衣，和这座院子的景色非常配。
黑天摸地的进了后院。
后院的一处花圃，两个看不清长相的男子正抡起锄头刨地。
边干活边说悄悄话，不过这对话很……
“我们明天就走吗？”
“废话！再不走，死的就是我们。”
“赵哥让我们走时，我们应该马上走的，他们也不会……”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没看他们连自己人都打吗。”
“大哥……他们怎么……怎么能……吃……”
“别说了，活干完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明天一定要出去。”
“本来有六个人的，现在只剩我们三个了。呜呜……”
“闭嘴，别哭了。是只剩我们倆，那小子甘愿做他们的狗，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
“我……唔唔……”
“呜呜……”
苏暮辰与唐允文一人捂一个把人往暗处拖。
“嘘……不出声我就放了你。”苏暮辰道。
苏暮辰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让他们定定惊。
片刻后，苏暮辰和唐允文见他们冷静了，就开始问话。
苏暮辰道：“你们是不是赵兄的手下？”
年长一点的双目放光，猛点头，道：“是是，是赵哥让你们来救我们的？”
苏暮辰道：“你们出什么事？这里怎么了？”
唐允文道：“不是让你们走吗？怎么还留在这里？”
年长的哭道：“走不了啊！他们，他们是野兽，他们吃……人。”
苏暮辰与唐允文对视了一眼，俩人都大吃一惊！
这间院子是奚族人没错，只是，现在的这间院子里却换成北契人在住。赵诚所说的那三个奚族人，在那些女子送出去后，他们就走了。赵诚的六名手下，收拾完东西，刚要离开，四名北契人进院子，话都没说，放狗就咬。不对，是狼，一头身型高壮的狼。
狼咬死了他们的两个兄弟，他们就不敢走了，快吓破胆了。
喂饱了狼，北契人开始让他们把马车上一箱一箱的东西抬进来，看样子是打算长住。奚族与北契的语言相同，赵诚的手下多少能听得懂他们的话。双方交流了一下，北契人的意思就是，刚刚狼饿了，吃饱了就好，别害怕。
院子里奚族人扣下了三名女子就是留给北契人，慰劳他们“劳苦功高”。
现在，其中一名女子不堪受辱已经死了，倆人刨地就是在埋那名女子。
“那头狼在哪儿？”苏暮辰道。
“在在，在前院，前院的笼子里。我听那北契人说，他们几个是去山里猎狼，他们这头狼被一头母狼抓伤，现在需要休息，要先关起来。”年长浑身发抖，说起话来磕磕碰碰。
“还有两个女子在哪间屋里？”苏暮辰道。
年长的伸出手，指道：“是那间。不过，里面有他们的人。”
苏暮辰皱眉，想了想，道：“你们搬箱子时，有没有感觉不一样的，有活的东西吗？”
“有有，好像是一只小狗，白色的小狗。”年纪较轻的点头道。
唐允文纳闷的看着苏暮辰，道：“你问这个干吗？”
“有人抓了母狼的崽，所以，母狼抓伤了他们的狼。那条不是狗，是狼崽。”苏暮辰道。
唐允文道：“现在怎么办。”
苏暮辰心念：“君莲，去看看那帮北契人在干什么。还有，屋里女子的情况。”
苏暮辰道：“你们说的那位，当了走狗的人，在帮他们做什么事？”
年长的哼了一声，道：“跑腿买东西，收拾屋子。他还……杀了我们一个兄弟，简直……”
苏暮辰的吊坠一闪：“浮萧，屋子里有三个女子，其中一个应该是北契人，都在休息。堂屋有俩人，屋外石阶上坐着一人。”
苏暮辰道：“你们听好了，要走现在就走。长廊边竹院的那道院墙较矮，能翻过去，不行的话，下面有个狗洞，从那里出去。”
年长的点头道：“好好好。”
苏暮辰话毕，侧首对唐允文道：“走，去把那俩名女孩救出来。”
四人刚想分两头行动，长廊有脚步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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