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 > 金谷银山 > 第九章 好好的,做一个苹果(2)

第九章 好好的,做一个苹果(2)

    三十

    杏儿来了,人家是不打农药苹果的经销商。若是成功了,她得全面收购的。若失败了呢?她要包赔一定比例的损失。按常理看,这是个只赔不赚的买卖。可你总得给乡亲们点儿亮光吧?这没影儿的金苹果,除了杏儿,谁会花钱买啊?杏儿来到果园,看到了捉虫子的人,还有虫子,心头就罩上阴云。远远见到范少山,有点急躁,甚至还朝树干踹了一脚,虫子呼啦啦往下掉,他就发狠地用脚去蹍。杏儿过去说:“实在不行,打农药吧!”范少山看见杏儿,一愣:“你咋来啦?”又笑笑,笑得尴尬。杏儿掏出毛巾,给他擦去脸上的汗水。少山说:“这几天,俺这心里头总有两种声音,一会儿,一个声音高;一会儿,一个声音低。”杏儿说:“此起彼伏吧?”范少山说:“对了,就是这成语。一个声音说,打农药!打农药!另一个声音说:不打!不打!就这样此起彼伏。就在刚才,俺就恨不得背起喷雾器,把这些毛毛虫一扫光得了。可是俺又想,农药一洒,这不打农药的苹果就得等明年了,今年就没有机会了。俺等不起呀,白羊峪等不起啊!这个险,再大也要冒啊!”杏儿说:“你刚才提到喷雾器,我就想咱们不装农药,装别的,看能不能杀死害虫。”“对呀!”范少山跳了起来:“不打农药的苹果,不是啥都不能打,只要没毒的,环保的,只要能消灭虫子,咱都可以试试!”

    会开完,这下热闹了。人们对捉虫子早就厌烦了,整天满眼毛茸茸,黏糊糊的,谁受得了啊?有人在水里兑了酱油,有人兑了醋,有人兑了大蒜水,有人兑辣椒油。反正,只要摆上羊肉,都可以开涮了。前头说过的五奶奶和孙子大军,虽说脑子有点儿不够用,可捉虫子还需要多少智商啊?况且五奶奶家还有三棵苹果树呢!这些天,大军没少捉虫子。看到人们又背着喷雾器喷酱油、醋啥的,他对这事儿也上了心,大军煮了一锅鸡蛋汤,倒进喷雾器,背着去了地里,就往果树上喷。你想啊,那鸡蛋汤,蛋花和西红柿啊,哪能从喷头喷口出去呀?叫田新仓来修,田新仓一看,笑得岔气了。笑完,舀了一盆鸡蛋汤,从那个喷雾器里要点儿酱油,从那个喷雾器里倒点儿醋,又从那个喷雾器里取了点儿辣椒油,四平八稳坐在哪儿,不紧不慢地喝了两盆鸡蛋汤。

    试验证明,这些个摆在锅台上的东西,不咋管用。你人想吃的东西,虫子还能讨厌到哪去?这时候,白羊峪苹果园里的毛毛虫,都不再吃叶子,它们都离开了果园。去了哪儿?它们爬上了范少山的全身,爬进了范少山的心里。他是肉体,他的内心都被毛毛虫啃噬着,范少山感到,从来没有过的难受。他去爬长城,一步一步向上,一步一步向前,站在了古长城垛上,望着白羊峪方向。以往遇到困难,他总要去给老德安上坟,总要去拜银杏树老公母俩。这回,他登上了古长城,他要从这里汲取一种力量。这个时候,他知道,对付一个小小的毛毛虫,比开凿大山的隧道,还要难。

    这天一早,范少山起来在院子里伸懒腰。院子两边的白菜长得可人,绿油油的。昨天,还给菜苗追了沼气液,一低头,忽地发现,几条菜虫死了!范少山压抑住兴奋的心情,马上给刁站长打电话,问这是咋回事儿。刁站长说人畜的粪便发酵后,形成的白色液体,不仅是肥料,能消灭有害病菌,也能杀死一些害虫。范少山打开沼气池,把沼气液灌满了喷雾器,骑上摩托车就往果园奔去。到了果园,朝着果树上的虫子就喷。一连喷完几棵树,做上记号,走了。去了金谷农场,这些天,光顾着忙活果园了,那边还有一摊子事儿呢!第二天,范少山上山,兴冲冲来到果园。他看到喷洒过沼气液的果树下,害虫死了一地,没死的,也在叶子上打蔫儿呢!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沼气液能杀死害虫!而且,刁站长说,沼气液的发酵是在严格的厌氧环境下进行的,大量的病原菌都会被杀死,这就是说,对人体无毒无害,这东西,完全是有机的。

    白羊峪的沼气液,派上了大用场。它成了不打农药苹果的一件利器。可今年,生让虫子给拖累的,耽误了季节,花开得少。为了减少损失,范少山带领村民深耕了果园,又把沼渣撒进地里。就这样,果园又起死回生了。得知范少山找到了不打农药苹果的“药方”,杏儿欢天喜地的,来到果园查看情况。虽说果子有点少,有点小,但毕竟是个好的开头,来之不易啊!心血不能白费呀,杏儿要联系客商,像上回贴字儿苹果那样订购。提起贴字儿苹果,没经验,做得不好,第二年就再没人订了。想起来,杏儿心里头就不舒服。这回,可得打个翻身仗了。

    这时候,二槐在北京医院成了红人儿,副院长还给他介绍了个医院后勤的玲玲。玲玲也来自农村,在医院也不是正式工。她看管电梯,长得还算水灵。年轻姑娘,无论俊点儿,丑点儿,都水灵。玲玲也来自乡下,是副院长的亲戚。这个很重要。二槐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想,自己个不也来自乡下吗?没有副院长哪有俺的今天啊?二槐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对爱情没想得过高,当官的事儿,想得不少。他觉着,当官儿的人生才滋润啊!上回市里的卫生局长到医院检查工作,前呼后拥,那阵势,那派头!美女啥的,还有啥滋味啊?一心想着当官的二槐,当了保安副队长,又当了队长。二槐和玲玲进展得挺快,没多日子,结婚了。医院还给安排了两间宿舍,一间住,一间做饭。租房费、电费、水费都省了。在宿舍里二槐和玲玲生下了儿子,小名青蛙。为啥叫青蛙呢?二槐说他打小稀罕青蛙,呱呱学青蛙叫,学青蛙跳水,游泳。这名字好啊,有意义。玲玲有点不乐意,怎么能叫这个名字呢?多难听啊。二槐说:“总不能叫蛤蟆吧?”青蛙青蛙叫惯了,二槐干脆给孩子起了大名:余青蛙。青蛙长到三岁,副院长出事儿了。腐败呗。这年头,凡是当官儿的出事儿,哪有离了这俩字的?副院长进去了。这下还有二槐和玲玲的好果子吃吗?没两天,有人就举报二槐这队长,是弄虚作假,溜须拍马得来的。查实了,开除!玲玲是副院长以权谋私上的班,开除!俩人住的宿舍违反规定,搬离!一宿之间,夫妻俩被抛在孤天孤地,租了间便宜房子,蜗居了。那些日子,玲玲去街上摆摊儿,卖小商品,被城管追得东跑西颠。二槐干啥呢?家里带孩子。孩子哭,他也哭!想想自己个,堂堂的保安队长,说撸就撸了。俺能出去摆摊儿,被城管追着跑吗?俺丢不起那个人!玲玲想跟随二槐回老家白羊峪。二槐还是那句话:俺丢不起那个人!青蛙大点儿了,省点儿心了。二槐想,自己个老在家里头耗着也不是事儿,总得干点儿啥,出去练摊儿,丢不起那个人啊!咋也得干点儿来钱快的。思来想去,掂量再三,活儿重,干不了;活儿轻,给钱少。这天底下,除了在哪家医院当保安队长,就再也没有合适的工作了。一天,他忽然想到了范少山。咋的?想回白羊峪。那可不是。他想到范少山挨骗的事儿,花了好几万,买了一堆假种子。对了!这主意来了!他把白羊峪的老爹叫了过来,看孩子。自己个捯饬得油头粉面,走出了房子。

    二槐有个表弟,到医院找过他,要当黄牛,票贩子,跟二槐说,给他抽头,两人里应外合,把钱赚了。那时候,二槐当保安队长,挺一身正气的。当时就把表弟轰了出去。他手下有个保安,和票贩子有勾连,他上去两脚,开除了。表弟是啥亲戚啊?人家跟黑羊峪有点亲戚,跟白羊峪的二槐连不上。那回表弟让一帮讨债的人打了,来住院。在病房里,又来了一拨讨债的,要对表弟动手,这当口儿,二槐把讨债的人打了出去,再也没来。表弟感激二槐,没话找话。二槐堂堂的保安队长,咋能看得起欠债不还的混混呢?没理他。表弟出院了,拿了不少东西看二槐。二槐在医院大小是个干部,挺讲究,不要。表弟说:“表哥,我是你表弟啊!”表弟,咋就冒出个表弟来啦?原来,这表弟早就打听了,二槐家住白羊峪,离他叔伯大姨家黑羊峪住得不远。这辈分,也论不上来,就叫表哥吧。既然有亲戚,还是表弟,你再不收礼物,就有点儿装了。可过了几天,表弟又来了,就提到要当票贩子的事儿。二槐这个气呀!原来在这儿等着俺呢!打这儿以后,就没再搭理这个表弟,也没再见过他。好事儿,可以一个人做;骗人,你就得有同伙儿。起码你得两人,一唱一和的吧?干这事儿,你就得找熟人,找不正经的人了。二槐翻遍了电话本,本本里只有一个不正经的,那就是表弟。联系上了,在一家面馆请他。表弟一看,这档次哪中啊!就可劲儿造啤酒。表弟听说二槐不当保安队长了,被扫地出门了,差点儿跳起来:“你不当队长啦,被开除了,你找我干啥?你这不浪费我金钱,浪费我生命吗?”二槐知道表弟整天游手好闲,生命正在浪费着,金钱是一个子都没有。二槐说:“金钱马上就有了,到时候你可着劲儿地浪费。”二槐就提了两人合伙儿的打算。表弟把啤酒杯往桌上一蹾:“好事儿啊!上啥手段啊?”二槐说:“俺想了,电信啥的咱玩不转啊。依俺看,还是别好高骛远,做事儿,得脚踏实地,从底层做起。低调儿,低调儿。”表弟说:“对了,一定要深入基层,深入群众,接地气。”二槐说:“表弟呀,对了,高调做人,低调做事。俺看你有理想,有抱负,善于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啊!咱们就到农村去,到农民群众中去,把温暖,把幸福送给老乡们。”谋划半晌,方案出来了。二槐和表弟开了辆破车,车上拉着一堆便宜货,走了,去了偏远的河北农村。到了村里,车停了,货物摆上了,大红的条幅挂上了,喇叭广播了。这是唱的哪一出?“七天幸福购”。啥意思?这就是传说中的放长线钓大鱼:头一天,免费领塑料盆。第二天免费领鸡蛋。第三天,讲课送礼品,价值1970块的驼绒被,预付定金20块。第四天拿1950块买东西,然后说,1970块原封不动,红包返给你。第五天,继续宣传,利用电解水,耍点手段,说:“你们这边水污染严重,为了你们健康考虑应该买净水机!明天买净水机给大家返红包!”第六天,进入正题:就卖净水机,每台2000多,总共能收十几万。第七天返红包,里面是啥?礼品卡、驼绒被、挂坠。这些东西全部成本三四百块,净水机也没净水效果,假的。这七天,却骗了每个人两三千块,二槐扮演的是净水专家,教授。人家还打着“家电下乡”的旗号呢!所到之处,先说党中央关心三农,我是带着任务,从北京来看望乡亲们的。二槐在北京待了几年了,说话能带点儿京腔京韵,挺唬人。这偏僻农村,谁不信啊?就这样,七天换一个地方,这净水机老乡们都是依依不舍,送他们走的。一点儿都没露馅儿。二槐和表弟也绕了六七个村,刨去本钱,赚了三四十万。表弟吃不得苦。每天风餐露宿的,熬人啊!想分钱散伙。二槐不乐意。才几个月啊,就赚了这么多,还嫌少,想贩毒呀?表弟说:“太累了!俺想找个躺着赚钱的活儿。”二槐说:“要不咱俩在街头演胸口碎大石?你躺着。”表弟一是嫌累,二是有点儿怕,想见好就收。这事儿哪有长久的?指不定哪一会儿,就得出事儿。两人说好,最后一回,精彩收队。这天,正在一个村表演时,出事儿了,因为表弟每回介绍时,都说二槐是带着任务下来的,扶持三农,“家电下乡”,是专家、教授。哪个大学的教授呢?当然大学有名儿,人也有名儿,有鼻子有眼的。这当口儿,正是暑假,这个村有个大学生,正是二槐说的那所大学的,一听是自己个学校的教授,大学生拉着去自家吃饭。坏了。这能不露馅吗?二槐执意不去,我们来这儿是为老百姓送温暖的,不能给人民群众添麻烦啊!大学生本来没怀疑,可二槐吓跑了。半夜跑的,发完鸡蛋就跑了,还赔了。大学生左思右想,不大对劲儿啊?就报案了。警察一调查,这俩小子事儿不少啊!抓。二槐和表弟知道风声不对,跑。拉着的货掉了一地,饮水机、毛毯、挂坠啥的,隔不远就能看见。你这不是给人家警察留下路标了吗?抓住了。判了。诈骗罪十年。二槐自打离开家,也没回去,也没寄钱。钱呢?舍不得吃,舍不得花,都攒着呢!等到时候,给媳妇玲玲一个惊喜。这下好了,都让法院没收了。玲玲支撑不了了,出走了。对,就自己个,把孩子青蛙扔下了,家里头就剩下了二槐他爹和孙子青蛙。这在北京,可咋过啊?

    范少山后来见过一回二槐,领着青蛙,认识这孩子。青蛙爷爷好多年没见了,只知道人家辈分大,忘了名字,也忘了辈分。咋称呼?就叫青蛙爷爷吧。这当口儿,范少山正在昌平的家呢。这儿是北七家城中村,他想看看市场上有没有替代农药的食品。这儿离他和杏儿的菜摊儿挺近。这条等待拆迁的街道,市场嘈杂凌乱,私人货摊和卖小吃吆喝的小贩挤在一块,自行车和汽车混搭,人群拥挤嘈杂。这时候,他就看见了青蛙爷爷。干啥呢?提溜着一个蛇皮袋,捡废品呢,身后跟着一个脏乎乎的孩子,青蛙。这一老一少,到底咋回事儿啊?范少山刚想跟他搭话,青蛙爷爷的目光,先和范少山的目光,撞上了!

    “青蛙爷爷,这,到底咋回事儿啊?”

    “俺爷俩命苦。啥都不说了。少山啊,你这儿有啥没用的破烂儿,给俺。谢谢了。”

    范少山拉着青蛙,带着青蛙爷爷,去了菜市场跟前的一家饺子馆,吃饺子。两碗煮饺子很快上桌了,爷孙俩,啼哩吐噜,吃得香啊。范少山看着爷孙俩吃。心里在流泪。

    青蛙爷爷说:“二槐进去了。诈骗罪。他媳妇也跑了。”

    范少山惊了:“是这样啊!他不是在医院当保安呢吗?”

    青蛙爷爷就说了二槐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一听说,二槐搞诈骗,还专门诈骗农民,范少山气得大骂他王八蛋。老百姓辛辛苦苦一辈子,攒俩钱,容易吗?都让你小子骗光了。你还是人吗?你有本事骗那些贪官去。青蛙爷爷说:“上了邪道了。没法了。前两年,俺还说,在白羊峪,俺们老余家,祖祖辈辈没有出过坑蒙拐骗的。这回打脸了。出了。俺这靠捡垃圾过活儿,就是给二槐赎罪呢!”范少山说:“您老这话说得不对。二槐的罪,他自己扛着。您有啥罪啊?就算您有罪,青蛙有罪吗?孩子这么小,咋能过这样的日子呢?”青蛙爷爷叹口气,说:“俺爷俩原来还能租个房子,如今租不起了,就在过道睡。青蛙他娘摆摊儿留下的小物件,俺拿出去摆,也让城管给抄了。这城里,哪是乡下人讨生活的地方啊?乡下人来,就是影响市容啊!”

    范少山说:“青蛙爷爷,那你就回老家白羊峪吧?”青蛙爷爷说:“回白羊峪也得饿死,找条活路哪儿那么容易啊?”范少山问:“您老这都几年没回村里了?”青蛙爷爷说:“五六年了吧。”范少山说:“不一样,大不一样了。咱们村啊,种了俄罗斯土豆,种了金谷子,还有不打农药的苹果。家家有了沼气,可以点灯做饭啊!还有,打通外面的道路也快修通了。”青蛙爷爷的眼睛亮了,像两盏烛火:“真有这事儿?”范少山点点头。青蛙爷爷说:“这谁干的?你?”范少山说:“大伙干的。”青蛙爷爷说:“俺和孙子回去,能活不?”范少山说:“不光能活,青蛙还能和村里的孩子一样,上学呢!”一听能上学,青蛙高兴起来,吵着我要上学,我要上学。青蛙爷爷流泪了,说:“少山,你就是俺的救命恩人啊!”范少山带青蛙和爷爷洗了个澡,换上了新买的衣服。拉上爷孙俩回了白羊峪。白羊峪这边,余来锁带人早把他家的破房子修好了。青蛙还不到上学年龄,泰奶奶让他旁听,每天早早背着书包去上学,放学了,就回家找爷爷。在城里这个跟在爷爷屁股后头捡破烂的孩子,一笑,脸上就有光了。青蛙爷爷去了果园,发现自家的三棵树还在,范少山早就帮他管理了。挺感激。老爷子就整天泡在里面。

    听说这果园不打农药,打沼气液。沼气液对虫子管用,对别的病害呢?没辙了。青蛙爷爷是老果农,果树的事儿,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人家当年还参加镇上的果树剪枝比赛,还得了第二名。这天,青蛙爷爷找到范少山,说:“虫子生了一代又一代,一代又比一代强。沼气液也要不管用了。还有,又染上了黑星病。这可咋好?不打农药,没有收成啊!再不打农药,咱白羊峪就成了笑话了。”青蛙爷爷说得没错,眼下白羊峪就是一个笑话。农药生来就是让人打的。你果树不打农药,蔬菜打不打?青蛙爷爷说:“少山,俺谢谢你收留俺和青蛙。可俺得把这果树保住喽,还得靠它过活儿呢!”

    青蛙爷爷退出了,第二天就买来农药,喷上了。“白腿儿”也退了,背上了喷雾器。还有几户,也要撤。眼看着,人们都顶不住了。这当口儿,范德忠、李国芳老公母俩还在果园捉虫呢!李国芳犯了头晕病,一个趔趄,倒了。肩膀上的范德忠重重摔了下来。范德忠扭了腰,躺在炕上起不来。想想这些天,干的都是啥事儿啊?一点儿用都没有。范德忠大骂儿子范少山,胡来!不打农药的苹果,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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