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冥潮
“本教榫器为何会在你手上？”彰秀一把攥住他的手，“你把教主怎么了？“他看着靠在墙上的楚俞珩，“老实交代，别逼我们对你用刑。”
“两位莫要激动，在下跟馆长先生无冤无仇，不过是一位奉师门之命寻剑的异乡人。“楚俞珩轻抚头上的呆毛，把帕兰博物馆失窃案歪曲成湙舒因监守自盗的嫌疑，被人关押在廷刑府，他却发现窃贼另有其人，出手制止后，意外所得。“
听完他的话，蔺芃半信半疑，身体倏然一转：“你跟那人交手时，内心有何想法？”
“更想看清黑巾之下的脸，以助馆长先生沉冤得雪。”楚俞珩双手奉上幽冥之壶，回礼淡笑道，“承载每一代洁鲁尼人历史记忆的文物理应得到保护，绝不能落在那些恶贼手上。”
蔺芃接过幽冥之壶，与彰秀眼神交流后，开口道：“要不我们先想办法救出教主，再商议对付尹彦之策。”
“来不及了，听说璨盈祭还有三天就要开始了。“楚俞珩摇了摇头，”我们应当先通知平泽村的祈祷师，让他提前准备好榫器和祭品。“
“义士，实话告诉你，幽冥之壶就是平泽村的榫器。”蔺芃满是歉意地挠了挠头，“教主继位后，他的继母拒交祈祷师保管，擅自用来盛放榫童之血。”
“我见过她，已经被咒死了。”楚俞珩回忆起崔瑟琳在病床前对自己说过的话，“据她所述，失败的原因是仅用一件榫器，需要同时具备两件对吗？“
“错了，那老太婆有这种智商，真是死有余辜。“蔺芃伸出三根手指头，”教主给她的《璨盈祭要略》是假的，实际上需要三种榫器，分别是帕尔村的天鸷瓶、尼稗村的阴魔罐、平泽村的幽冥之壶。“
“有两件榫器我非常熟悉，至于阴魔罐……”楚俞珩看向彰秀。
彰秀脸色阴沉下来：“多年以来一直藏在渊神庙内，我带你们去找。”
三人刚要动身，聚集在祭坛下的人群传来一阵骚动，来人向尹彦恭敬致礼，声音洪亮而有力。
白发男子和身旁两人正是龙族三大族长：鸱尤、貔宸和睚崖，在作自我介绍后，尹彦面露难色，遂以水利工程学院仍未选址为由谢绝。
“建渠之业未成，还不是收徒的时候。这样吧……“尹彦摸了摸短须，来回踱了几步，”我会教你们相关水利知识，待你们学成之后去做学院的讲师如何？“
三人闻言，向尹彦拜了又拜，貔宸双眸含泪：激动道：“先生真是稀世大才，不枉我们兄弟从帕尔村一路追随你至此，往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那个……皮……什么……对吧！”
“对！”貔宸点了点头。
“还有……痴……什么……是吧！”
“是！”鸱尤撇了撇嘴。
“太难念了，真搞不懂你们为啥这样取名。”
“我们来自一个遥远的部族，天虹冻结了我们赖以生存的甘霖，封闭限制了我们重建家园的进度。”
尹彦没有追问下去，心想换作是女儿，能否像睚崖一样脱口成章，这小子的心智远超同龄人，除了那双似乎在寻找监护人的目光。
所寻之人的穿着跟那天在郫味轩一模一样，正是阔别多日未见的王昭林。
睚崖跟王昭林打了声招呼后，尹彦遣散人群，小跑到他身边，问道：“王昭林，我女儿呢？浪天冒险团不是让你留下来照顾她吗？”
“你们居然认识？”三人异口同声。
王昭林长吁短叹，把近期发生之事如实相告：“我现在是通缉犯，不能回帕尔兰城，此行是来救你女儿。”
“尹芙苓和沈芳璃住在帕西公寓，应该很安全才对呀！”
“不，我担心的是邪神依娜！”
“这我知道，千年前因贽神之仪而形神俱灭的创世女神。”貔宸刚补充了一句，就被鸱尤瞪了一眼，不敢继续说下去。
“根源之厄至今仍存于世上，还差点要了我的命！“
“沈芳璃是我女儿的师父，没理由害她呀！“
“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愿怀疑故人。”见对方还是不相信，王昭林决定单独行动。
“既然你去意已决，那我们改日再见吧。”尹彦亲自为他送行，转身捂着两腮，多提醒了一句，“刚才离开的村民之中有尼稗村的祈祷师，你要是遇见他，即传我原话‘尹彦一定会说服村长，你最好趁早死心。‘此举意在向天鲲教宣战。“
王昭林点头答应，距离祭坛百米后，心里使劲咒骂，令空渊剑内的伊朵莉丝不胜其烦。
蠢材！你把我叫出来，尹彦焉能不信？
凡事都要依靠神明之力只会显得人类很无能，况且邪神仍有重新变回沈芳璃的可能，我们不能放弃。
正因如此，你才更需要我的帮助，我已预感到坚韧之血就在三大村庄之中的某人身上。
王昭林把食指贴在唇上，迅速藏身在一块墙根后边，只见不远处有三个可疑的身影往村外走去，其中一人回头望了一眼，待两人跨过木栅栏后，跟上前去。
楚俞珩——因根源之厄而被复活的死者，他的出现惊得王昭林挪不开腿。直到三人穿过碎石小径，进入一片森林。
未免跟丢目标，王昭林移步至村口枯井旁，刚要思索下一步举动之时，头顶突然传来咕咚一声，抬头与一双漆黑的双瞳相对，正是从井里爬出来的宋子熙。
王昭林又惊又喜，抓住宋子熙的双手，把他拉出井口：“团长大人，你怎会在此？”
“这话换我来问你，跑来这里干嘛？帕尔兰城住得不习惯？”宋子熙拧干衣裤，与王昭林交流了一番目前已知的情报。
等他说完，楚俞珩和那两人早已不见踪影，王昭林抱怨宋子熙坏他好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边走边描述所见之人的衣着、相貌。
“那天在帕尔村浪天冒险团跟他们打过交道，想起来了吗？”
王昭林终于意识到另外两人的身份——帕尔村和尼稗村的祈祷师，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真不明白楚俞珩为何会与他们合作。
一只黑羽天鹅的叫声打断了王昭林的思绪，脚踝旁的石碑上写着——阴水潭三个字，视线所及之处皆被森林和山峦所围绕，水面耸立着四处残垣断壁，从另一个方向仰望，可见石柱支撑的平台上有一个齿轮机关。
宋子熙心想，以后要找机会仿制蔺芃所用的钩索，用那玩意比徒手攀岩快多了，好在他从井里爬出来后尚有余力，柱子上支点足够他手脚并用。
正要研究机关开启方法之时，位于石墙下的王昭林涉水至拱门的另一边，任凭宋子熙叫唤，也不回应。
“快看，这是什么？“
宋子熙闻声，从平台上的方型天窗向下俯视，看到王昭林在一处严重渗水的遗迹内，指着脚下用鹅卵石制成的六芒星石刻。
“不知道，你再找找看。“
话音刚落，王昭林就找到四座水灵龛，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也许解封之法与宋子熙之前在帕尔村没有多大区别。
但是他注意到墙上描绘夜翳族的壁画，以及方碑上的文字。
我不敢妄自提及他的真名，更不敢僭逾他庄严的神姿。我，莫兰索，七魔神的仆役，不过是一名记录者，这些故事就像夜翳族自身存在一般，真实无谬。
月盈破碎之时，吾之族人自海底涌现，噬啮万千生灵。凡受恩于他的，无一能逃过命定的劫灭，那些由他冠以净善、安宁之物，在纯粹的恨意前尽数倾殒。狞笑的残月下，汹涌的冥潮涌过山谷与田野，将清泉化作缔淼垢秽的身躯，凡人因绝望而战栗。它被唤作冥潮，因它是吞没原野、村庄与城市的洪水。
他亲眼见证了这一切，因生灵的悲恸与凄苦而酩酊大醉，酒壶遗落于河底，怯灭了水魔之灵，原本荒芜的焦土，也重新生出饱沁甘露的花朵。然而根源之厄依然在召唤我们，即便化为余烬也要重燃复仇之炎。于是他发下宏愿，为了拯救地上的生灵，誓要给予夜翳族及其追随者最恶毒的诅咒——我的族人从此沦为滋养榫树的浮魂。
历经无数以污泥为佳肴的岁月，我不禁扪心自问，残躯何时会在颂歌声中湮灭，但希望亦随之而来，在认出此曲乃吾之爱人所谱后，我寻迹于此。
看完碑文，王昭林对宋子熙的呼唤才有所回应，并按照他的指示，依次把四座水灵龛上的神像旋转一至四次，使其正面朝向遗迹中央。
等他完成上述步骤，宋子熙拉下操纵杆，只听水灵龛传来一声闷响，如同水泵一般把遗迹内的渗水吸走直至干涸，又一声机械轰鸣声，六芒星石刻由外朝内开启，向下延展出一条铁扶梯。
宋子熙从天窗跃入遗迹后，再次阅读了一遍碑文，回想起涧神庙内的笔记和邵嫣跟他提到过的阴灵传说，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似有所悟。
“果然不出我所料，此地就是通往渊神庙之路。”宋子熙双手紧握铁梯，边往下爬边分析道，“三水神庙之‘三水’实乃郫泽之三川于地下交汇之意，难怪帕尔村的涧神庙可以通往尼稗村。同理，渊神庙的尽头必定是平泽村。”
“此话仅对一半，因为你解释不了通关试炼的林瑶昔、薛少陵、裴邱三人没在尼稗村与我们相遇。”王昭林来到扶梯底部，望着眼前盖亚拉斯的神像若有所思，“除非……他们踏上了通往澈神庙的另一条路。”
宋子熙点了点头，刚要走进幽冥胎道，衣兜中的凝声筒响起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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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他的话，蔺芃半信半疑，身体倏然一转：“你跟那人交手时，内心有何想法？”
“更想看清黑巾之下的脸，以助馆长先生沉冤得雪。”楚俞珩双手奉上幽冥之壶，回礼淡笑道，“承载每一代洁鲁尼人历史记忆的文物理应得到保护，绝不能落在那些恶贼手上。”
蔺芃接过幽冥之壶，与彰秀眼神交流后，开口道：“要不我们先想办法救出教主，再商议对付尹彦之策。”
“来不及了，听说璨盈祭还有三天就要开始了。“楚俞珩摇了摇头，”我们应当先通知平泽村的祈祷师，让他提前准备好榫器和祭品。“
“义士，实话告诉你，幽冥之壶就是平泽村的榫器。”蔺芃满是歉意地挠了挠头，“教主继位后，他的继母拒交祈祷师保管，擅自用来盛放榫童之血。”
“我见过她，已经被咒死了。”楚俞珩回忆起崔瑟琳在病床前对自己说过的话，“据她所述，失败的原因是仅用一件榫器，需要同时具备两件对吗？“
“错了，那老太婆有这种智商，真是死有余辜。“蔺芃伸出三根手指头，”教主给她的《璨盈祭要略》是假的，实际上需要三种榫器，分别是帕尔村的天鸷瓶、尼稗村的阴魔罐、平泽村的幽冥之壶。“
“有两件榫器我非常熟悉，至于阴魔罐……”楚俞珩看向彰秀。
彰秀脸色阴沉下来：“多年以来一直藏在渊神庙内，我带你们去找。”
三人刚要动身，聚集在祭坛下的人群传来一阵骚动，来人向尹彦恭敬致礼，声音洪亮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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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闻言，向尹彦拜了又拜，貔宸双眸含泪：激动道：“先生真是稀世大才，不枉我们兄弟从帕尔村一路追随你至此，往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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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貔宸点了点头。
“还有……痴……什么……是吧！”
“是！”鸱尤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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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自一个遥远的部族，天虹冻结了我们赖以生存的甘霖，封闭限制了我们重建家园的进度。”
尹彦没有追问下去，心想换作是女儿，能否像睚崖一样脱口成章，这小子的心智远超同龄人，除了那双似乎在寻找监护人的目光。
所寻之人的穿着跟那天在郫味轩一模一样，正是阔别多日未见的王昭林。
睚崖跟王昭林打了声招呼后，尹彦遣散人群，小跑到他身边，问道：“王昭林，我女儿呢？浪天冒险团不是让你留下来照顾她吗？”
“你们居然认识？”三人异口同声。
王昭林长吁短叹，把近期发生之事如实相告：“我现在是通缉犯，不能回帕尔兰城，此行是来救你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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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知道，千年前因贽神之仪而形神俱灭的创世女神。”貔宸刚补充了一句，就被鸱尤瞪了一眼，不敢继续说下去。
“根源之厄至今仍存于世上，还差点要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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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俞珩——因根源之厄而被复活的死者，他的出现惊得王昭林挪不开腿。直到三人穿过碎石小径，进入一片森林。
未免跟丢目标，王昭林移步至村口枯井旁，刚要思索下一步举动之时，头顶突然传来咕咚一声，抬头与一双漆黑的双瞳相对，正是从井里爬出来的宋子熙。
王昭林又惊又喜，抓住宋子熙的双手，把他拉出井口：“团长大人，你怎会在此？”
“这话换我来问你，跑来这里干嘛？帕尔兰城住得不习惯？”宋子熙拧干衣裤，与王昭林交流了一番目前已知的情报。
等他说完，楚俞珩和那两人早已不见踪影，王昭林抱怨宋子熙坏他好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边走边描述所见之人的衣着、相貌。
“那天在帕尔村浪天冒险团跟他们打过交道，想起来了吗？”
王昭林终于意识到另外两人的身份——帕尔村和尼稗村的祈祷师，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真不明白楚俞珩为何会与他们合作。
一只黑羽天鹅的叫声打断了王昭林的思绪，脚踝旁的石碑上写着——阴水潭三个字，视线所及之处皆被森林和山峦所围绕，水面耸立着四处残垣断壁，从另一个方向仰望，可见石柱支撑的平台上有一个齿轮机关。
宋子熙心想，以后要找机会仿制蔺芃所用的钩索，用那玩意比徒手攀岩快多了，好在他从井里爬出来后尚有余力，柱子上支点足够他手脚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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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这是什么？“
宋子熙闻声，从平台上的方型天窗向下俯视，看到王昭林在一处严重渗水的遗迹内，指着脚下用鹅卵石制成的六芒星石刻。
“不知道，你再找找看。“
话音刚落，王昭林就找到四座水灵龛，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也许解封之法与宋子熙之前在帕尔村没有多大区别。
但是他注意到墙上描绘夜翳族的壁画，以及方碑上的文字。
我不敢妄自提及他的真名，更不敢僭逾他庄严的神姿。我，莫兰索，七魔神的仆役，不过是一名记录者，这些故事就像夜翳族自身存在一般，真实无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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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眼见证了这一切，因生灵的悲恸与凄苦而酩酊大醉，酒壶遗落于河底，怯灭了水魔之灵，原本荒芜的焦土，也重新生出饱沁甘露的花朵。然而根源之厄依然在召唤我们，即便化为余烬也要重燃复仇之炎。于是他发下宏愿，为了拯救地上的生灵，誓要给予夜翳族及其追随者最恶毒的诅咒——我的族人从此沦为滋养榫树的浮魂。
历经无数以污泥为佳肴的岁月，我不禁扪心自问，残躯何时会在颂歌声中湮灭，但希望亦随之而来，在认出此曲乃吾之爱人所谱后，我寻迹于此。
看完碑文，王昭林对宋子熙的呼唤才有所回应，并按照他的指示，依次把四座水灵龛上的神像旋转一至四次，使其正面朝向遗迹中央。
等他完成上述步骤，宋子熙拉下操纵杆，只听水灵龛传来一声闷响，如同水泵一般把遗迹内的渗水吸走直至干涸，又一声机械轰鸣声，六芒星石刻由外朝内开启，向下延展出一条铁扶梯。
宋子熙从天窗跃入遗迹后，再次阅读了一遍碑文，回想起涧神庙内的笔记和邵嫣跟他提到过的阴灵传说，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似有所悟。
“果然不出我所料，此地就是通往渊神庙之路。”宋子熙双手紧握铁梯，边往下爬边分析道，“三水神庙之‘三水’实乃郫泽之三川于地下交汇之意，难怪帕尔村的涧神庙可以通往尼稗村。同理，渊神庙的尽头必定是平泽村。”
“此话仅对一半，因为你解释不了通关试炼的林瑶昔、薛少陵、裴邱三人没在尼稗村与我们相遇。”王昭林来到扶梯底部，望着眼前盖亚拉斯的神像若有所思，“除非……他们踏上了通往澈神庙的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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