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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斩仙(五)

    楚中站在暴雨中,身体和心都在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雨水不仅带走了他身体的热量,仿佛连他的灵魂也一并带走了。

    “师兄!玄舟已经从附近城池起航,预计还有一刻钟就会到达,请坚持住……”玄舟上执法堂弟子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荡,楚中却把手里的传音玉简一把捏碎。

    已经来不及了……

    天剑山山崖之顶,孟长风在暴雨里微微摇晃,就像在风中飘摇的一片雪花。

    他的四周全都是血傀,青灰色的鳞片在大雨的冲刷下挤满了斩仙居。孟长风的血对它们简直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甚至还要超过拥有大荒血脉的罗天,因为他是墨允找到的最完美的人选,它们全都汇聚到了那座小小的庭院之内,蛇尾如线团般纠缠在一起,一双双大如灯笼的血色兽瞳都盯着站在山崖最顶的孟长风。

    那是一条长约三丈的锥形崖边,这是最后的三丈距离,孟长风已经无路可退。血傀们一涌而上,细小的山崖无法容纳如此多数量的血傀,所以大多数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们都被纷纷挤到崖下,每当血傀接近的时候,孟长风就沉稳地挥出一剑,炸开的剑气无法杀死血傀,却能在前方形成短暂的阻挡。但这种做法无疑是竭泽而渔,很快剑气就全都消散殆尽了,血傀们互相挤压着撕咬着,拼命争夺前行的机会。

    这里是高达三万多丈的斩仙居,是真正的人间之巅,没有任何攻击能达到这个高度,他在绝境中孤独作战,没有人能帮到他。

    唯一的例外是一声声爆响的拳罡,斩仙居四周绝大多数的血傀都被孟长风身上的味道吸引,所以处于斩仙居前方的罗天,还能用他有限的力量驰援孟长风。赤金色玄力穿过狂风暴雨,接二连三地在血傀的脑袋旁爆开,但只凭这种攻击是杀不了血傀的。烁金偶尔闪出一道金光,拳罡与剑气都显得有些孤独,就像琵琶与古筝在空旷的原野上合奏。

    罗天机械地挥出拳罡,他正在榨取自己身体里最后的玄力,但就算有九阳焚天决和十玄脉的汲取速度,也不能再让他使出一招玄荒承天指了。司徒甹正在他身后阻杀漏网的血傀,唯一能够支援到孟长风的人就是他,他每挥出一拳孟长风就能多出一点时间。他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只能帮孟长风拖延时间。

    在罗天的注视中孟长风真是帅到了极致,虽然他原本就是长得异常俊朗的人,但他总是穿着那身白袍有气无力的垂着头,把身上所有的光芒全都掩盖。现在他穿着紧身的裹衣,短发在风中狂舞,有种武士搏杀的狂放感。

    他隐藏了一辈子,在最后的时刻却这么肆意张扬。

    孟长风出的每一剑都必然在血傀的头顶炸开,为了节省力量他甚至等着血傀冲到自己脸上,才把那柄寒锋送进它的嘴里。

    罗天竟然不觉得孟长风要死了,因为他显得是那么的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仿佛就在脸上写着“狭路相逢勇者胜”,长剑短剑交替出击,配合默契无间。

    几只血傀手尾并用爬向了孟长风,罗天想要继续挥拳,却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没倒在地上。孟长风冷冷地看着那些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们接近,一长一短两把剑横于身前,他已经这样做了很久,在极近的距离斩击,把每一丝玄力都运用到最大。

    罗天狠狠摇了摇头,从玄戒中拿出一把玄丹囫囵个吞入肚中,距离孟长风最近的血傀正挥动着利爪斩向孟长风的腰腹,这一次孟长风没有把剑插进它的嘴里……而是堪堪伸出手臂挡在身前。

    最后残存的玄力还是用完了。

    他抬起头看向罗天所在的方向,罗天不知道孟长风到底知不知道支援他的人是谁,但他猛地跳起身子对着孟长风挥手。

    孟长风忽然笑了,就像是看到了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所以发自内心温暖的笑,他微微转身,冲着罗天的方向拱手行礼,说出了五个字。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对不起……谢谢。”

    他纵身一跃,身躯在山崖间飞出五丈多的距离。孟长风身上的血早已将血傀们刺激的近乎发疯,它们看着这个活生生的美餐从面前坠落,竟是有一大帮血傀跃出山崖,在空中张着巨嘴想要将他整个吞食。一条条青灰色的巨蛇肆意追击着那个已经力竭的男人,从三万多丈高的山峰上坠落,它们像是被海妖歌声吸引的船员,不惜跟随她通往地狱,以天剑山的高度,崖下还留存着避尘剑阵,孟长风必死无疑,追击而来的血傀也要为他陪葬。

    罗天不忍的闭上眼睛,不想去看孟长风最后的下场。

    他觉得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他始终那么镇静不是因为找到了逃生的办法,而是他早就决定了自己的结局。他是个那么优秀那么骄傲的男人,要是被那些血傀吃掉,那才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他在山崖前跳了下去,死了也要带着一帮血傀一起死,罗天都忍不住有些肃然起敬。

    因为他是个那么优秀那么棒的人啊,他应该要去那个小镇里当个铁匠,秋琼也应该要去苍月学院追寻自己的人生,可像他们这么棒的人都死了,就因为那该死的贪欲和力量,所以罗天差点没忍住掉下泪来。

    楚中没有闭眼,也没有挪开视线,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像一道雷霆般坠落。这个男人下坠的身形似乎砸在了他的心上,把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彻底砸碎了。

    他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他和高鸿在宝阁外走过,他想跟高鸿说自己注意到了一个宗门的师弟,他似乎还有个病重的弟弟不知道需不需要帮忙。但当时他们正处于青春少年时期,无恩门更是秉承着实力至上的原则,所以楚中就不屑而鄙夷的说,在外门好像有个小子,修了八年还只是个灵玄境,他那个弟弟长得就跟娘们似的……接下来那句要不要咱俩去看看还没能说出口,他们就看到了一袭金袍从眼前闪过,从那一天起楚中想要帮上一帮的师弟就变成了他的同门,后来成为了他的堂主。

    楚中出生于雷阳郡的名门望族,按土话讲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跟那群狐朋狗友混惯了自然也沾染上了不少纨绔之气,所以当孟长风当上了执法堂堂主之后他反而很高兴,没成想那时候的小子竟然这么厉害,你厉害那我就跟你混了。

    反正孟长风是个好人,而且有本事有信念,楚中就觉得很不错。他确实觉得孟长风是个很牛掰的人,就是有时候有点婆妈,有时候有点懒。

    高鸿拍着他的肩膀,这个无时无刻都要保持沉稳的人竟然开始手足无措起来。他知道楚中心里的坎却一直假装不知道,现在他再也装不下去了,雨中的楚中就好像一只狗,一只夹着尾巴落魄逃亡的狗。

    他忽然把身后等人高的重剑整个拔出,双目就如血一般赤红。

    ......

    ......

    山道被整个封死,满地都是积水,她们终于到达了山道之下,气中残留着隐约的血腥味,这说明不久前还有血傀在这里活动,但现在它们已经不在了。

    陈剑仙的眼前开始逐渐发黑,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昏死过去,她的伤势玄力还有体力都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因为她的心里已经产生了强烈地死志。

    她只想喝酒,喝到失去意志为止。

    除此之外她还能怎样忘记这种疼痛呢?她是无恩门的门主,万众瞩目的陈剑仙,这种人是绝不能流泪绝不能倒下的。

    刘忆之拖着她的师父缓缓往前走,此刻这个筋疲力尽的女孩居然是他们中最有力量的那一个,她们淌着没过脚脖的水流缓缓而过,留下哗哗的水声和轻微的喘息声,黑暗中似乎有人正在凝视着她们,陈剑仙的目光呆滞而空洞,刘忆之的目光却顿时警觉了起来,她似乎察觉到了莫种危险的味道。

    她们找到了阵法最下方的出口,刘忆之将她放在地上扎紧伤口:“师父,您还能坚持吗?能不能御剑离开?”

    “不知道,但我可以试试。”陈剑仙以王权剑拄地站起,但她的手却依旧在颤抖,“上来。”

    “不行,我们不能一起走,要不然很有可能会被困住。这里并不安全,只要有一只幸存的血傀我们都处理不掉。”刘忆之扶着陈剑仙走上王权剑,这个雷阳郡名副其实的最强者此时却几乎连站直身体的力气都要丧失殆尽,“我知道这处阵法的缺口,长老们都在往这里赶,师父,你一定要盯紧方向一路往北走,千万不要停下!”

    她往陈剑仙的口袋里塞上一瓶玄丹,转过身,拖着脚步离去:“我往南边走,如果都能顺利的离开这里,就去北边的小镇里碰头!”

    王权剑横冲直撞的升空,这柄在平时如自己手脚般听话的长剑,却几乎让陈剑仙控制不住。刘忆之打开阵法缺口御剑而起,与陈剑仙交错而过的瞬间,这个女孩握紧右拳将其放置于心口。

    陈剑仙看着这一幕有些恍惚,那个叽叽喳喳蹦来蹦去的小女孩,好像一转眼就长得这么大了。

    看来就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默默成长,总有一天他们会变得不需要自己,总有一天他们会有自己的想法,你无论如何也留不住。

    一想到这儿,陈剑仙就觉得很难过,难过的几乎就要哭出来。

    你们都在默默地长大,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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