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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乱战

    今日河桥一役,端的就叫一场乱战。浓雾中敌我不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全然是乱打一气,故此耗时极长。

    战至此时,实不知已战了多久,只知雾气不曾消减,天幕却已然垂黑。于是有鸣金之声当当响起,透雾而来。。。

    战场之上,也说不清是东南西北究竟哪一处,有百余个东军正于黑漆漆的大雾中摸索北行。虽说人人疲惫,却得个个雀跃---原来他等正是生擒了裴果的那一部东军。大伙儿心知肚明,但能将这条“大鱼”顺利解至侯景处,少不得一票升官发财。

    此刻“大鱼”教紧紧拥在了阵中心,四面八方都有人围住,又挑一匹肥壮马儿负起,俨然就是这百余个东军的“宝贝疙瘩儿”。莫说西军的散兵游勇不得靠近,就是东军其他部的人马碰巧近前时,也教远远赶开。

    只是这“宝贝疙瘩儿”眼下的境况,却实在有些不咋滴---马儿哒哒前行,一拱一拱间,起伏其实不小,可马背上伏着的裴果却杳无半分动静,也不知是因着伤疲交加沉沉睡去了,还是伤势太重,竟尔。。。死了?

    有东军将校赶忙凑上前去,探手在裴果鼻前一顿乱摇乱晃,继而他焦急的脸上便得闪过一丝喜色,叫道:“还没断气!就是气息忒也微弱,估摸着。。。嘿嘿,离死也不远咯。”

    “管他呢。”旁边有人嘻嘻笑道:“只要还能活着送到大行台处,那便叫大功告成。至于其后这裴贼是一命呜呼还是教人妙手救活,又干我等何事?”

    先前一战里,裴果以一己之力,杀人无算,其武勇实在教人震撼。因此围着那马儿一圈,东军人人都挺着长矛向内,一脸的警惕。这时听那将校这般说话,瞅瞅裴果也确实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于是大家伙不自禁松弛下来,长矛或者斜扛在肩,或者直接就叫拖在了地上曳着走。。。

    约莫半柱香功夫过去,马上的裴果依旧是不省人事,烂泥一样一动不动。近周的东军将士嘻嘻哈哈,自顾自说笑打趣,已是鲜有人再把目光投在裴果身上。

    这时外围却起了大动静---也不知打哪凑过来另一波东军将卒,瞧着人数正与原先这一波差不离,更不晓得他等如何就得知了西军大贼裴果正教擒在此处,一个个吵吵嚷嚷,叽叽嘎嘎。。。总而言之,他等就是要分一杯羹的意思。

    这厢百多东军将士哪里肯答应?两下里遂从口角不断开始,渐作推推搡搡,到后来竟至大打出手。

    夜黑雾深,又有数百人拳脚相向,不消说,场面混乱至极。

    于是乎,本是身处军阵最中心的那条“大鱼”无形中“游动”起来,且渐游渐远,不多久,俨然已快到了军阵的边角处。。。

    总算是有人瞅见了这一幕,乃施施然走到近前,正待扯了马缰把裴果拉回阵中,一抬头时,忽然看见马背上裴果竟然挺起了身,不但如此,还睁开双眼,朝着他嘿嘿一笑。。。

    那人当即吓个魂飞天外,整个儿定在了当场,牙关咯咯乱响,却愣是喊不出半个字来。

    好一个裴孝宽!原来他虽是受创不轻,却因身体强健,其实并不至垂死不起。先前那副惨样,半是为了装死,借以麻痹敌人,顺便还得歇息一番,以复力气。他头眼不动,仅凭双耳及目畔余光,那也足以将周遭情势猜出个七七八八。此刻骤逢两部东军大打出手,裴果如何会浪费这般良机?当即挺身而起,拔马就跑!

    裴果马术既精,又已身处军阵边缘,那些个东军将卒猝不及防,如何能挡得住他?于是眼睁睁望着他一路狂奔而去,片刻已是消失于雾中不见。。。

    。。。。。。

    哒哒哒哒,马蹄不歇,应是朝着南头已跑出去老远一段。

    “命大!命大!哈哈!”马背之上,逃出生天的裴果越想越觉着得意,不自禁咧嘴一笑时,却见他面容一僵,继而龇牙咧嘴,痛得连连抽气。。。

    原来他身上多处创伤终究不是儿戏,先前还因精气绷紧不甚在意,这会儿稍是放松下来,顿然间全身上下都作酸楚疼痛。伤痛譬如洪水猛兽,一波接着一波,自内而外袭来,推得他千般痛苦,万般难熬。。。

    就听得啪哒一声异响,再看那依旧疾驰中的马儿时,居然跑得愈发欢快轻盈,片刻就跑得远了---原来裴果不堪其苦,手脚稍是一脱力,赫然已是从马上跌了下来!

    马速不慢,裴果直跌个七荤八素,眼前一黑,就此没了知觉。若得从旁观者角度来看,当见这青衣甲士呼啦坠落马下,先是在一处缓坡顶上狠狠翻滚得好几圈,接着便顺坡滚下,落在一处窄窄的泥沟里,再也不复动弹。

    。。。。。。

    邙山南麓,正是宇文泰的大营所在。

    此刻营中萧萧瑟瑟,人影单薄,全没了今早大战之前那一派人多势众、兵强马壮的神气模样。

    其实营中已是陆续跑回来多路人马,计点人数,约莫中军的七八成已为复聚,甚而主帅宇文泰也得全须全尾逃回了营中,照道理本不该如此“惨淡”,那么却是何故?

    大抵几个缘由。

    一是夜黑雾重。营帐也好,人马也罢,泰半都隐在夜色及大雾之中,瞧不见,自然就显得冷清。

    二是宇文泰担忧侯景趁胜前来劫营,故而特意将前营空了出来,又于后营及周遭设下伏兵。既是伏兵,自然没声没响才是最好。

    三来么,却是宇文泰等西军主将们的心境如此---想当初士气百倍而来,本待一战而胜,结果却弄个落荒而逃,岂不觉着萧瑟难过?

    今日这一场乱战,双方本就阵势绵延、战线冗长,而致难以统属,又因浓雾弥漫,于是各自纠缠不清,自早上一直打到了天黑,整个就打成了一本糊涂账。

    西军虽作败逃,其实细究起来,除开教侯景那一阵突如其来的箭雨伤到了不少人马,其他损失不大,尤其是左右两路---因着东军人少,侯景不得已集中兵力聚在中路,左右两翼自然就作单薄。故此,实则西军左右两路压根就没与东军硬碰硬撞上,全是“道听途说”,只道中军已为一败涂地,遂作慌忙退去。

    右路独孤信与杨忠惶然无计,又实在不敢徘徊“危墙”之下,两个商量下来,索性先逃回金墉城去坚守再说。宇文泰不知,只道右路已失,痛惜不已。

    左路赵贵与达奚武同样抓耳挠腮,不知应当如何办才好。想要逃归大营,居然还在途中迷了路,此刻正于某一处不知名的山谷里瞎转悠。宇文泰不晓得他两个的下落,如何不急?

    后军李虎与宇文护两个的遭遇更加离奇---战场上谣言四起,传到他两个这里时,赫然已作“中军大败,大丞相宇文泰业已战死乱军之中”。李虎慌了神,急道:“大丞相若已败亡,关中危矣!萨保当随我退守陕州,赶紧锁住关中门户为上!”

    宇文护嚎啕大哭,死也不肯相信叔父已然身亡,任凭李虎再三劝说,他只是不听。李虎无奈,自领部众西投陕州而去。

    宇文护定下心神,引本部匆匆南退至西军大营,及至天黑时分,果然迎回了宇文泰,当即转悲为喜。

    最后再说说中军本部。

    贺拔胜本是追杀王显贵去了西头,结果却正撞见那厢高敖曹所部,当即一阵厮杀,先还不分胜负。不料中军本阵那里忽然败退,贺拔胜不敢恋战,遂引部而逃。高敖曹追错了方向,浓雾里失却贺拔胜的踪迹,只得抓着谁砍谁。贺拔胜乃得逃回大营,后与宇文泰相见,各自一声哀叹。

    平东将军念贤可就没有贺拔胜这般好运气了---东军万箭齐发时,念贤恰好冲在了最前头,避无可避,乃身中十余箭,当场毙命。宇文泰闻之,哀恸不已。

    安东将军怡峰亦在前列,虽不曾遭羽箭穿身,却也在激战中受伤落马。他率领亲卫死战不退,结果恰巧碰着高敖曹追来,遂斗在一处。怡峰不敌,终是命丧高敖曹槊下。宇文泰听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

    宇文泰心里头最挂念的,自然还是裴果的下落。可他左等右等,直到夜已深沉,却怎么也没能等回来裴果。

    平日里最是开朗豪爽的贺拔胜一脸哀戚:“哎,果子他。。。他一身本领,若还活着,怎么着也该回了来罢。。。”

    宇文泰虎目圆睁,忽然就浑身颤抖起来,紧接着双目泊泊,哭嚎到不能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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