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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探营

    天上无星无月,夜色便得如漆,伸出手来,不见五指。

    无边夜色之中,宽阔大河之上,西魏华州刺史、征东将军、冠军县公裴果亲自带队,乘一只无帆小舟,此刻努力前行,竟是直往东岸而去!

    同舟者三人,皆是军中有数的好手,这时两个跪在舟头,手持蒙了布帛的铁锤碎冰开道,另一个则与裴果同坐舟尾,使力划桨。

    这等星月无光的夜里,河面上本是极难辨认方向,好在东岸营火幽幽,远远可辨,遂成了指路明灯,引着这一叶孤单小舟踽踽而东。

    今夜风小,不至吹得人头脚冰冷,四肢乏力。四人出发前饱餐一顿,又饮热汤下肚,浑身都是劲力,这时奋力前行,虽有河冰阻滞,居然行速甚快。自然,这也是因为今岁天暖,此时冰层已只剩得薄薄一层,此外小舟的首尾与吃水线皆包了锐铁,但前行时,自身也能破冰,否则仅靠人力碎冰,便是到天大亮时,怕也驶不出多远。

    即便如此,行到河中间时,前头那两个也已累得手足发软,不得已,停下来稍作歇息。一人忍不住愤愤道:“这该死的河冰,没个头,也没个边,累死我也。”

    “你这话说得有失公允。”裴果淡淡一笑道:“今岁这冰,已是最好不过。既不坚厚,否则东贼早是已经踏冰而来;又不曾全然化去,东贼因此无法轻易架起了浮桥。你说说,还要怎么才好?”

    高欢在对岸蒲阪津一发铺起了三架浮桥,声势弄得老大,一开始可把冯翊西军吓个不轻。结果好几天过去,那浮桥不过长了些许而已,进展极慢,究其原因,可不正是因为河面结冰的缘故?若非如此,裴果也不会似如今这般好整以暇,早该急得跳脚。

    那人一怔,挠着头笑了起来:“使君这话说得有理。嘿嘿,我转头再看这冰时,居然都不忍心砸碎它了。”

    “那可不中!”裴果笑道:“少偷懒!赶紧的,给我动起来!”

    于是四个又再发劲,奋力东进。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咚”的一声闷响,小舟乱摇乱晃,差点就翻了过去。好在四个身手既佳,又都是胆大心细之人,并不曾就此慌乱,倏然间已是一起伏倒,各占一角,好歹稳住了小舟。

    不消说,这是已经抵达东岸,撞上岸堤了。声响不算大,可也不小,四个一动不动,心中皆是忐忑。幸喜半晌过去,并无一个东人出来查看,应是无人听见。

    舟头那两个直起身子,就待跳上了岸去,却听身后裴果低语道:“莫去!你三个只管在舟上歇息吃食,气力复了,回头也好快些归返西岸。此番探营,我一人足矣。”

    原来如此!裴果与宇文英所说的“亲往一窥”,原来不是旁事,正是跑来这东岸高军营中一窥究竟。这般冒险之举,也难怪宇文英会急个不行。

    裴果这般一说,三个一发急了:“使君,怎好让你孤身一人犯险?”

    “少废话!”裴果没好气地道:“叫你等在此休息,那就乖乖在此休息。你三个同去,我反要担心叫人发觉。怎么?就凭你几个,还敢不相信我裴果的能耐?”

    三个顿作悻悻,却也深知自个的身手与裴果相差甚远,于是老老实实,一发坐将下来。

    轻影闪动,说话间裴果已是一跃上岸,步子迈开,灵猫也似投入夜色之中。

    。。。。。。

    当是东军再也想不到“吓破了胆”的西人竟敢破冰渡河而来,防备甚是松懈,营外固然杳无巡哨,营前箭楼上的值守也偷了懒,泰半都在打着瞌睡。裴果遂得轻松接近东军大营,不虞有人发觉。

    裴果先是绕营而行,已见营栅单薄,许多处只有一人高罢了,显是匆匆赶造而成,栅外更是连壕沟都没挖。这军营修得这般简陋粗糙,实在不像打老了仗的高欢手笔。不过裴果转念一想,东贼势大,取的是攻势,其所求者,乃是西渡大河,那么高欢不花心思在东岸大营上,倒也不甚稀奇。

    不久裴果寻得一处偏僻角落,透缝而观,里头静悄悄的,甚么动静也不见。既是营栅矮陋,裴果不过是猿臂一搭,蹬腿挺身,呼啦一下就翻了进去。

    营中同样防备松懈,半天才见几个巡哨经过,裴果但是稍作警惕,不要混不吝也似地乱冲乱撞,那就不虞叫人发现。

    譬如穿花蝴蝶,裴果在营中如入无人之境,深入甚多,不久到了一处,站定身形。

    借着不远处的营火,可见这一处空荡荡的全无营帐,地上隐约能看到一列又一列凸起,排得可算整齐,虽说夜色下瞧不大分明,裴果也知这是到了营中灶间。

    裴果蹲下去一阵摸索,果然那些个凸起正是军中造饭用的土灶台。他手脚并用,一路摸索,一路心算,不久站起身来时,已是了然于胸:这一营瞧来,起码有百五十顶营帐,那就是千五百兵卒。哪怕四伍共用一灶,好歹也要砌上近百土灶,可算将下来,此处统共也就二十来灶罢了。莫非。。。莫非这营里,都是些空帐不成?

    当下他一阵欣喜,乃大起胆子,就近摸到个营帐,就待入内探查个究竟。孰料才是掀开营帘一角,许是夜风趁机钻了进去,里头立马有人打个喷嚏,还说了句:“铁九,你又去夜尿了?”

    裴果一阵冷汗,手松处,赶忙退开几步,更蹲了下来隐住身形。这般过得片刻,那营帐里杳无动静,只隐隐传来些呼噜声。

    裴果暗叫一声“侥幸”,想是方才那人睡得迷迷糊糊时,说了句惺忪话罢了,倒是不曾发现了异状。

    接下来探查第二顶营帐时,裴果便谨慎许多,先贴在帐外凝神静听。好半晌过去,并无半点声息,他这才一掀而入,四下一看,果然帐中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无。他还担心这是凑巧碰到了巡夜兵丁的营帐,结果摸索半天,这帐里连地铺都没打,半件物事也寻不着,如何会住人?

    果然如此!裴果心中大定,又往其他营帐去探。与他预想的差不多,十顶营帐里空了七八顶,泰半都是空帐,这也与营灶的数目相符。

    裴果还不放心,加快速度连探两营,皆作如此。如此这般,基本已经可以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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