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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邑邑

    三月初扳倒了恶犬中尉崔暹,时至今日已是大半个月过去。今儿个适逢休沐,天气也格外晴好,裴果便骑了黄骢马出城而去,直往那郊外山野里钻,撒泼儿似地随处乱跑。

    清风拂面,策马扬鞭,本该是人生一大乐事,偏裴果一脸郁郁,写上满腹心事。

    倒不是朝中有甚麻烦---死敌崔暹早是成了名副其实的“死敌”,尔朱一系虽是痛恨裴果,可这会儿就行出手对付了他,那也太过明显,岂不就等如往脸上写明“此乃打击报复”六个大字?大伙儿都是朝堂上混的,脸面总还要些。君不见,当初崔暹那条恶犬从来不要脸面,结果呢?身死名裂,到最后连个替他说话的人都没得。

    裴果最近不但没甚麻烦,甚而可说,颇为得意。于谨带着他偷偷参加了一次皇党密会。如此密会,非皇党中坚绝无可能参与,似裴果这般初来乍到者就入了局的,破天荒可谓第一遭。与会大佬,有的裴果认识,有的只在太极殿上见过几回,这番一见面,没有不夸赞他的。于谨看在眼里,大是为这个小兄弟开心。

    元修更是执住裴果之手,分外亲热,说道:“孝宽实为我大魏忠臣,勇士,智子,福将!”一口气说了四个赞语出来,裴果自个听了都咋舌。元彧本就与裴果有些交情,笑着道:“前日入宫时,陛下亦然对孝宽赞不绝口,言孝宽之才,假以时日,必为国之栋梁。我就说嘛,当初没看错了人。”长孙稚与杨侃相顾一笑,一齐上来与裴果见礼,昔年寿阳时的旧怨,至此冰消云散。唯杨愔一个,大约还在心伤乃兄杨昱之死,兀自耿耿,对裴果尚算不得客气。

    若问裴果做甚不悦?自然还是挂念英妹下落,却始终不得再见伊人,以致邑邑。

    其实月初崔暹之事一了,裴果便急匆匆跑了去醉生楼,欲寻翟妙儿问话。谁料一见翟妙儿,先自一震---原来翟妙儿早是卧床不起,十个如葱玉指伸出来时,不但变得肿大难看,且垂垂无力。一问之下,才知斛斯椿那厮心狠手辣,压根没把裴果的话儿听进去,刑讯时无所不用其极。旁的不论,单单一个拶刑,就几乎把翟妙儿一双玉手给弄成个残废。

    翟妙儿遭此大刑,回来之后一直躺在榻上昏昏沉沉,这还是裴果来了,她勉力说得几句话,脸上燃起几分喜色,不久便支持不住,沉沉又睡去了。裴果看在眼里,一阵恻然:哎,她今日之惨状,其实。。。全是我的缘故。我裴果,对不住她呵。。。

    边上鸹母风凉话不歇,意思翟妙儿若是这般下去,时候久了,也只好扫地出门云云。裴果大怒,一张俊秀面庞赫然变得狰狞万分,吓得那鸹母尖叫而去。

    翟妙儿已是如此,裴果焉忍心再行追问?只好留下些钱财,悻悻而去。

    裴果胸中有气,偷偷找到斛斯椿质问此事。结果两个大吵一场,不欢而散。

    此后裴果又去探望过翟妙儿一次,虽是有些好转,瞧着还是凄凉,裴果心中不免难过。或许最近这一番邑邑,有那么一二分正是为着翟妙儿这痴心女子,也未可知。

    将近午时,裴果跑得也有些累了,口干舌燥,便想寻一处人家讨口水吃。当下放缓马速,晃晃悠悠,找那平坦处有田埂屋舍的地儿。

    行不得里许,眼帘里现出一座庄子,裴果尚不及驱马过去,庄子里陡然冲出七八个人来,为首者招手大喊:“可是县里的官爷到了?”

    裴果一怔,才想起自个骑一匹高头大马,身上虽为常服,用料还算考究,落在这干乡民眼里,正经八百就是个官场中人。

    话说回来,自个本来就是大魏的官儿了呵,还不止是个小小的县中官吏,可是京中朝官呢。这般想着,裴果轻笑道:“错也,错也,我虽是个官儿,却并非河阴县中官吏,更非甚么官爷。”此庄地处洛阳之北,临近大河,推算距离,应属河南尹河阴县境内,故而裴果有此一说。

    几个乡民听裴果说他并非河阴县官吏,约略有些失望,可又听说裴果真正是个官儿,不免又有些紧张,纷纷把一双粗手搁在身上搓拭。好在裴果笑容可掬,似颇为和蔼,那为首的乡民大着胆子凑上前来,问道:“这位官爷。。。哦不,这位贵人,敢问做甚却到了我等这小小庄子?”

    “跑马至此,实在嘴干,讨口水吃罢了。”裴果说着,一跃下马。

    “哦,那简单,这位贵人快随我来。这里走,小心着些,地儿脏,莫要弄污了贵人的衣衫。”

    恰似黛眉山下宗小娘家那一处村落,这偏僻乡野间,总不乏淳朴热心的乡民。裴果感慨良多,施施然走着,却发觉周遭这几人无不面色忧愁,神情惶恐。裴果心中一动,脱口而出:“莫非庄子里出了什么事?所以你几个在等县里来人?”

    “哎,昨儿夜里庄子里遭了贼。那贼人呵。。。忒也心狠,抢东西也就罢了,竟把崔家三口一发全给弄死在家中。今晨看到,大家伙差点没叫吓死。”为首的乡民应道:“里正差了人赶去县里报案,走了有些时辰了。因此我几个看到贵人时,还以为是县里的官爷到了。”

    其余几个乡民皆为摇头叹息,有人道:“这世道,不好呐。”

    裴果心底一个咯噔,心境愈发不佳。这时已然到了庄中,有人递过水来,裴果喝得两口,正待告辞,不想那为首乡民忽然开口道:“贵人既是做官的,不如。。。不如去那崔家一看?我几个等得实在心慌,也不知该做些甚么才好,还望贵人为我等做主。”其余乡民闻言,个个把目光投来,巴巴看着裴果。

    这等盗贼杀人之事,当世多如牛毛,裴果又不是县中属吏,哪里管的过来?再说了,也不归他管不是?他心情不快,实不愿久留此地,奈何一众乡民神情恳切,他既解释不清楚,也不好意思推脱,遂点了点头,跟着去了。

    进得崔家,户中破烂不堪,屋内几无长物,这等人家,居然有盗贼来偷?裴果瞥得一眼,已是疑窦丛生,再近前一看,屋子里正见三具尸体仰倒血泊之中。裴果定睛看时,陡然间大惊失色,脱口而出:“这里。。。此处唤作甚地儿?”

    乡民们吓了一跳,为首者支支吾吾道:“河阴县,常。。。常平乡。贵。。。贵人这是怎么了?”

    “河阴县,常平乡,崔家。竟然如此,竟然如此。。。”裴果喃喃不止,面色极是难看。

    一众乡民慌了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正蹊跷间,裴果忽然拱了拱手,说声“告辞”,头也不回出门而去,更一跃跳上黄骢马,片刻已是绝尘不见。留下乡民们莫名其妙,愈加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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