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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作虎

    裴果跳下马来,交还折树槊,至萧衍跟前施了一礼,正待退开,便听周遭哄闹声一片:

    “裴冲冠年少了得,令我等大开眼界!”“尚未看够,何不再来一手?”“对对对,再来一手!”

    裴果听在耳朵里,心中抗拒之心反而更甚,冷笑一声,不作理睬。不料萧衍也道:“孝宽着实了得,若还有别个绝技,不妨一并演来。”

    裴果自有世家高门的傲气,何况他的心中,其实并不视自己为梁臣,便是梁主发话,那又如何?于是眉头一皱,就待冷冰冰说一句“并无别个本事”。恰在这时,陈庆之凑上一步,一张脸上全是期盼。。。

    裴果暗暗叹了口气,乃踱步下场,缓缓走到一堵山墙前站定。

    众人安静下来,猜不出裴果要做甚么,皆翘首以盼。

    墙高两丈,殊为平滑。裴果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跃,拔地而起,总有半丈来高,直把一帮文臣看傻了眼。

    这可没完,裴果人在半空,一双脚陡然伸出,便在山墙之上疾速踏步,身体随之横斜。寻常人这般做,至多一两步内,定必坠落。裴果却快逾闪电,转瞬间踏出五步之多,非但不往下坠,反倒越走越高。众人就见眼前人影晃动,忽听裴果嘿然吐气,再看时,裴果已稳稳站在墙头。

    梁主萧衍以下,一众武将在内,人人瞠目结舌:等闲小城,裴冲冠岂不是连云梯飞钩都用不着,随随意意就登了上去?

    场中采声暴起,犹如雷鸣:“神乎其技!神乎其技也!”

    裴果轻轻一跃,跳下墙头,周遭再是热火朝天,他心中有结,面上便殊无欢意。这时若有人再要他演练第三场,非得翻脸不可。好在萧衍开口,这次却是要看杨忠的惊人神力。

    杨忠心里所想,或多或少与裴果类似,可裴果都演了两场,他也不好推托。于是朝着萧衍一拱手:“陛下恕杨忠粗鲁。”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已大步流星,自顾自走开,直走到数十步外一座河桥之上,这才停下脚步。

    河桥不大,然建得华贵精美,两侧桥栏之上各竖石人数尊,长八尺、大十围,怕不有好几百斤重。杨忠上前,一拢双臂,抱住一个石人,吐气开声,使劲摇晃。

    有文臣哂然而笑:“石人本与桥栏一体,这却如何晃得动?”

    话音刚落,只听“咔咔”两声巨响,烟尘扑腾间,那石人双足俱裂,竟叫杨忠生生拔了出来!文臣满头冷汗,支吾不能言。

    杨忠喝声“起”,乃以两手执石人脚踝,奋力托举。但见他额上青筋爆突,龇牙咧嘴之间,石人便缓缓升高,直爬到他头顶之上。

    公卿们倒抽了一口凉气,萧衍亦自色变,喃喃道:“霸王举鼎,不过如此罢?”

    “去!”杨忠大喝一声,一掷将石人抛入河中,溅起丈许水花。走将回来,朝着萧衍重重拱手:“幸不辱命!”

    采声再次雷动,杨忠却与裴果对视一眼,各自看到对方目光中无奈之意。

    梁主萧衍大笑三声,开口道:“裴果杨忠,果然至为骁勇,哈哈哈,此非朕之虎臣乎?”

    一众公卿忙不迭出声呼应:“得此虎臣,吾等为陛下贺。”

    萧衍眉开眼笑,大约一时兴奋过了头,脱口而出:“你两个既为朕之虎臣,何不试作虎状?若作的好,朕即以折树槊、紫骝马赐之!”

    此言一出,苑中一片喧哗,尤其一众武将,眼神里羡妒之意,一时显露无遗。

    心态不同,看法便也不同。武将们满耳所听,就只是“折树槊、紫骝马”这两件宝贝,而落在裴果与杨忠耳朵里的,却是“试作虎状”这几个字。

    虎虽百兽之王,终究不过是个畜生,若作虎状,岂不是要伏倒在地,匍匐低吼?我好端端一个男儿,说甚么也不能趴伏地上装作个畜生!

    一念至此,两个一齐色变,强压心头怒火,冷冷道:“不曾见过大虫,不知如何作虎状。”

    场中为之一静,凭谁也不会想到,两个竟这般作答,且语气听来不善。

    半晌过去,场中复又嗡嗡声起。一众文武虽不明加指责,却也叽叽喳喳,指指点点。文臣不忿者,自是裴杨两个不知抬举,不识礼数;武将私语者,多半心存妒忌,不怀好意。

    梁主萧衍笑容尽去,双目中有厉芒一闪---自起兵讨伐东昏侯萧宝卷始,数十年来,何曾有人忤过他萧衍之意?

    眼见得萧衍就要发作,陈庆之冷汗如雨。正自无计,斜刺里走出一人,长身玉立,貌相俊逸,戴高冠、着华袍,气度非凡。

    来人朝着萧衍深深一揖,起身道:“陛下,都说虎啸山林,故虎之所在,多为深山密林。儿臣听闻,魏之六镇,地处瀚海之边,半是草野,半是大漠,何来虎啸山林?裴杨两位将军既长在六镇,若说没见过大虫,倒也不甚稀奇。”

    此人所言,明显是在给裴果杨忠开脱。六镇虽北靠瀚海,南边却倚着莽莽阴山,想那大山深处,岂能无虎?

    但有明见之士,随口便可驳倒此人所言。偏偏这人一张嘴,满苑公卿,那些不怀好意者在内,竟无一人出声驳斥,个个闭嘴不语。

    裴果与杨忠对视一眼,既是困惑,心中亦感激此人仗义疏言。

    如此良机,岂容错过?陈庆之一拜到底,大声道:“晋安王见识广博,庆之佩服!”

    梁主萧衍看着那人,半晌,目中精芒褪去,取而代之的,全是慈爱目光。就见他一抚长髯,呵呵笑道:“世缵久居外镇,见多识广,朕不及也。”

    原来此人正是萧衍爱子晋安王萧纲,字世缵,时任雍州刺史,外镇襄阳,此番赶回建康,乃是为了参加正月里的祭祀大典。一众皇子里头,除开太子萧统,便以萧纲最为受宠,难怪他一出声,哪怕破绽百出,群臣无人反驳。

    萧纲慌忙拜倒,口称“不敢”:“陛下广有天下,儿臣如何能及?虎也好,虎臣也罢,皆入陛下彀中也。”

    萧衍哈哈大笑,殊为欢喜。于是一场风波,就此消弭无形。

    便有中官大声喊道:“今日乐游苑之行,到此为止。陛下回宫,诸公各自散去。”

    本来萧衍见裴杨两个勇武,有心留在身边,收为宿卫军官,此刻则全没了此意,看也不看两个一眼,自顾自走了。至于那折树槊、紫骝马,更是提也休提。

    公卿们哪个不是明眼人?各自散去时,望向裴杨两个的目光,有可惜的,有幸灾乐祸的,更多的,则已从艳羡变作了无视。

    裴果与杨忠压根不以为意,只是两个心中,之前对梁主萧衍生出的那少许好感,这时早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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