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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孝行天下

    状元及第,荣归故里;喜庆婚宴,欢天喜地。文竹背着娘凄凉地回到文家庄,毫无喜气,也放几个炮仗,去去晦气。

    三妹看文家庄的眼光没变,刨去三个多月的时光,文家庄一切照常。

    文家庄看三妹的眼光变了样,闻讯来看望的人私下窃语:“三妹瘦得像猴,风都能吹走。”边说边摇头惋惜。

    自从娘出院后,文辉便改为一周回来一次,文竹一三五晨出,二四六晚归。文昌发须臾不得离开,除非亲戚来看望,或者村上人来坐坐,可离开片刻,周日稍定心,两儿均在。

    摊上这病,全家伤心,忙前忙后,没有盼头。这是人道,也是孝道,文竹无怨无悔。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情,人总比畜牧高尚些吧。

    傍晚,文竹坐在码头想着心事,残阳如血,照着文家庄,照着文董河,照着人间的变迁和沧桑。

    东首的大妈不是本家,倒是常来,说来有些渊源,两家为造房闹得极不愉快。文竹高一时,家造新楼,兄弟俩甚是喜悦,不用和爹娘挤一屋了。

    上梁那天,文竹还记得,天飘着蒙松雨,八点十八分,瓦匠头子边上顶梁边讲好话:“雨浇梁,主家旺,南北向,金银堂。。。。。。”总之是主家人丁兴旺,财源茂盛的好话。

    鞭炮响起,东西南北各抛一大馒头,下面早有人候着,糕点往哪扔,人群就往哪奔;糖果往哪抛,人群就往哪跑。就像小时喂鸡,一把米一扔,鸡就蜂拥而来。无利不往,有趣热闹。也有人远远看着,想去抢抛粮,又怕那炮仗,等炮声完了去,剩下的可想而知。

    文家本想造两层,文竹娘跟东首大妈商量,底层想加二块砖,一低一辈子,东首当然不肯,她家低就是她的东首低造成。

    乡人挺计较这个的,同层东首后起可以高过西首,而西首后起就不能超越东首。请村长来也无用,东首不肯西首就不能高,没有什么明文规定,全是乡俗。硬来将起更大争端,而且无理。

    “佛争一注香,人争一口气。”文竹娘好强,负气造了三层,至今还是文家庄的居高点。

    这一造就是一年,耗去了文竹娘大半生的心血。东首大妈无话可说,仇恨却像海深了去,几无来往。

    但女人的心是软的,天生就有同情心,有时女人的仇恨不作数,文竹娘回庄后,东首大妈的仇恨就像云一样散了去,只当没发生那码事。有空常来坐坐,陪文竹娘唠唠嗑,有好吃的也会端来一碗。

    文竹的舅舅、阿姨也常来看望,毕竟是一母所生,大舅尤甚。“急病乱投医”,刚回来没几天,大舅就用三轮车载着妹妹就赶东赶西,一会儿去请瞎子,一会儿去找偏方,听说宜兴有处“关亡”很灵,便赶了去,几十里的路程。总以为精诚所致,病魔可除,其实是徒劳。

    虽是徒劳,文竹却相当感激,有些情意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于病无益,文竹娘心里还是起些波澜,相信家人始终没有抛弃她。

    出院十多天,文竹娘每况愈下,病毒在体内翻江倒海,有一夜疼得文竹娘钻心刺骨。文竹无法,只能背着娘从东首走到西厢,楼上走到楼下,讲些过去的事,以分散娘的注意力,瓦解娘的一些疼。那一夜娘疼得大汗淋漓,文竹累得腰酸背疼,咬着牙总算熬了过去。

    第二日文竹顾不上酸疼赶紧去二院买了当时受管制的麻醉药,相当于*,浅紫色的药片,二瓣三十二片,计九九八元,相当于文竹第一月的工资。

    那药进口货,真能缓解疼痛,只是贵了些。一开始一片管二天,后来是一天,半天,几小时,最后缩至一小时一片。药性越来越短,疼痛越来越猛烈,撕心裂骨的痛,对于文竹娘来说:健康是多么奢侈的东西。

    那药副作用也很明显,让人产生依赖症,一旦过了时效没及时补给,那痛让人生不如死。嘴唇发干,水分发挥的太快,要用棉花絮不停地醮水擦嘴唇,稍有马虎,嘴唇干裂得发白,如纸。

    病毒还在吞噬着文竹娘的肉体,腿已开始水肿、起泡、麻木,至不能行走,大小便失禁。文竹请镇医院的一个同学帮忙,过来装了利尿器,生命的最后旅程文竹娘全在床上度过的。

    只要文竹在家,总是文竹陪伴娘睡的,娘也许知时日不多,开始追忆,从嫁给文昌发起到文竹领第一笔工资,事事清晰得犹如昨日发生,让文竹惊叹娘的好记忆。有时也会猛捶床边,求阎王早点收了她去,她恨自己不中用的身子,拖累了全家。

    文竹赶紧安慰,说娘吉人天相,定没事的。文竹也知道自欺欺人,聊胜于无,除了安慰还能作什么,恨不能替娘受罪。

    娘有时也会半夜醒来哭泣:“儿啊,为娘操劳一世,这样去心有不甘啊!我没看到你与文辉成家立业,没看到第三代啊!”

    闻此,文竹如何不心碎,成了泪人,哭道:“儿明日求董梅成婚,后日就生子。”

    文竹大概是哭昏了头,结婚生子两天也能成。

    娘听到董梅,便收起泪,说:“董梅这孩子好,儿,你不要错过啊!只是娘害了你,否则这事早成了。以后有难事找你文正大爷,他德高望重,为人正义,他会帮你的。”

    文竹点头,劝娘早点休息,自己却怎么睡也不踏实。朦胧中乌云袭来,大块大块的乌云无边无际, 不见了天日,不见了娘,文竹急得拼命地喊:“娘!娘!娘!”梦惊,文竹见娘在身边,心脏正常了许多。

    娘根本就没睡,用手轻轻抚摸着文竹的额头,跟小时一样,只是眼里有不舍的泪花。

    娘用手指指窗外,一只黑色的鸟撞击着玻璃,由于屋内的灯从没熄过,也许是迷了路,也许是嗅到了什么。

    文竹联想到梦,感到局促不安,娘却说句:“它飞累了,想回家。”

    文竹陪伴娘的夜晚,娘说了许多许多,似乎超过了以前的总和。文竹以为娘伟大而又刚强,现在才发觉娘的真实与平凡。为了这个家她不得不刚强,为了儿子她不得不伟大。

    娘不是偶像,绝对是一堵墙,让儿子可以倚靠的墙,让儿子膜拜一生的墙。什么都可以丢,绝不能丢精气神。娘皮包骨头的躯干里绝对有股力量,永不放弃,勇敢面对,像人的脊梁,挺着生活。

    平安夜的早晨,文竹娘吃了大半碗粥,精神好了许多。因是周日,文竹文辉均在家,一个帮娘梳头,一个帮娘揉揉。阳光从窗户射了进来,暖暖的停驻在床前,尘屑在阳光中“扑腾”。

    文竹娘不知想起了什么,吩咐文辉去拿一把筷子。

    文辉不解,纳闷地问:“还未到午饭时分,拿筷作甚?”

    文竹隐约知道娘的心思,就对弟弟说:“娘叫你去你就去,娘自有用意。”

    文辉带着疑问放下梳子,一路跑进厨房,拿了一把筷子,折了进来。

    娘指着筷子说:“辉儿,拿一根折。”

    文辉不知娘意,就拿了一根,只听“啪”的一声,筷子一折二段。

    娘又说:“辉儿,拿一把折。”

    文辉用尽全力,乃至涨红了脸,筷子未有丝毫受损,文辉顿时明白了什么,娘在学古人教育兄弟俩。

    娘拿起文竹的手,又拿起文辉的手,放在了一起,语重心长地说:“竹儿,你是哥,辉儿,你是弟,刚才的一幕你们都瞧见了。兄弟和,家事和;兄弟乱,筷子断。文家的重担就落在你们兄弟肩上了。”

    兄弟俩含泪把手紧紧握在一起。

    跟平常一样,下午文辉回学校,见娘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走时文辉眉宇之间少了一丝担忧,只是他没察觉娘眼里的企盼,希望他留下来。

    文竹娘是知趣的人,她没有强留文辉。在她的心底,念书是最重要的事情,因为只念过三年书吃了许多没文化的亏,所以决不让儿子再去吃没文化的亏。

    圣诞夜的第二天清晨,文竹娘突然发不出声,指着文辉的照片看着文竹,文竹知道娘的意思。立即去隔壁人家打电话给弟弟,由于太早,学生科电话没人接,文竹拼命地打,恨不得钻进电话线,去了无锡跟弟弟说一声。

    那时的焦急、无奈、无助集于一身,好在想起了弟弟班主任的电话,虽然拨错了几个,但终于打通了,请朱老师在第一时间转告文辉:娘病危,速回。

    早晨七点半,文竹打完电话后舒了口气。娘气息游离,在强撑着,为见文辉最后一面。

    文竹娘身上已穿上了董梅前年制的衣,依然新的很,因为瘦的缘故大了许多。九点。。。。。。十点。。。。。。十一点。。。。。。十二点。。。。。。下午一点。。。。。。每次有人进屋,文竹总以为是文辉回来了,事实上每次都不是。

    娘快撑不住了,气息越来越弱,弱得只有出气,文辉还不回来。时间定格在午时一点半,娘终于撑不住了,滴下最后一滴深情的泪,带着遗憾去了。

    过了半个小时,文辉带着遗憾跑进了家,鞋子都跑溜了一只,抱着娘有余温的身体嚎然大哭,哭得死去活来,差点岔了气,旁观者无不动容。

    娘为何不强留弟弟,留下这终生遗憾,文竹悲叹命运捉弄人,生死一线间,阴阳两重天,阳间的哭喊娘是否听得见?

    文竹娘的葬礼是由文正大爷压阵,娘舅等长辈操办的。由于多日的操劳,文竹似乎耗尽了能量,或许是悲伤过度,兄弟俩像木偶一样,穿着孝服,任长辈们操纵,长辈们说东就向东,说西就向西,说作揖就作揖,说下跪就下跪。

    隐约之中,文竹觉得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自己的躯体,弟弟在后面跟着,循着娘的足迹,穿越人地时空隧道,两人来到另外一个世界——地府。

    地府并不像人间传得那么阴森恐怖,天阴阴的,地湿漉漉的,许是终年见不着阳光。商店林立,道路狭窄,房子是都用纸造的。街上也有行人,穿着纸衣,矮小得很,大概脱离了肉体,轻松得很,走路跟精灵一样跳跃,见着文竹兄弟俩灵魂与他们的鬼魂不一样,仿佛见了外星人,叽叽喳喳,鬼语不停。

    街两边骨头制的灯,散发着磷火,幽绿幽绿的。地府门口有副对:“天堂无路莫去,地狱有门请进。”横批:“理在人间。”文竹兄弟俩急着寻娘,无暇顾及,直闯大门。

    两个红眼睛小鬼上来拦着,说要登记。“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文辉深知此言,一人一大把纸钱塞过去,怪了,小鬼眼睛居然渐渐变黄,一闪一闪的,文辉又是一人一沓幂币,呵呵,瞬间绿了。“红灯停,绿灯行”,文竹兄弟俩进了大门,顺着路往前,前面矗立二排灰色纸房子。

    每个房子里的景象都不一样,第一个屋里关着的是杀人后偿命的,相互拿着刀凌迟对方,左一刀右一刀,像割生鱼片似的,因为看见对方的痛苦自己痛苦感觉减少了,麻木的表情挤出一丝阴笑。

    第二个屋里关着的是斗殴致死的,相互接着斗殴,骨头打断了,捡起来装一下,继续,鬼官不叫停,那就一直打,打到不能动弹为止。

    第三个屋,冤死的在洗冤,冤是莫须有的黑东西,越洗越黑,越洗越冤。就像小时候玩“官打捉贼”的游戏,四个纸团里都是“贼”字,哪有“官”做呢,岳飞的冤也是后人昭雪的。

    淹死的在学游泳,师傅是鸭子,未见过鸭子被淹死的吧。上吊自杀的在学飞翔,师傅是大雁,没见过大雁被吊死的吧。。。。。。五花八门,让人开了眼界。

    见一个混混鬼,送了礼要求换屋,鬼官带着他在选呢。见不是杀就是打还不如鬼混屋呢,正想着懊悔,突然见一屋,好多龟儿子站在粪便中喝午茶,味道是难闻了点,毕竟是上流人的风雅,便跟鬼官说了,此屋合我心意。

    混混鬼进去没多久,屋里的鬼官叫道:“十五分钟午茶时间到,全体倒立!”,结果此屋只见脚不见头,送礼送出大乌龙。

    经过观察和推测,文竹兄弟俩大致得出如下结论:当鬼眼红时,是索财,变黄时,礼还轻了一点,成绿时,此路已打通。

    娘大概关在学医的屋里,因为受冤在洗冤,淹死的学游泳,饿死的狂吞食,娘是病死的。果不其然,娘在学医的屋里,新来乍到,排在末位,虽然变了形,但母子的气息是相通的,人鬼之间的爱也是相同的。

    文竹娘见两儿灵魂尾随地府,大骇:“儿啊,我们缘分已尽,快回吧。你们只有三天工夫,否则过了时辰,灵肉就不能再复位,文家的血脉就断矣。你们让我做鬼也不能安分啊!”

    娘死了还想着文家,让文竹兄弟俩感激到无地自容。因救不出娘,兄弟俩哭着离开,想其它办法。

    文竹兄弟俩走在大道上,围观和尾随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都是女鬼,像粉丝似的,赶也赶不走,问何故,答曰:“因为帅,我们追随;因为追随,我们爱。”

    文竹实厌其烦,问弟弟有没有带打火机,弟弟身上正好有两个,刚打着,那些粉丝便“倏”地无形无踪,鬼怕明火?管它呢,没尾巴才有更多心思去救娘。

    经过几番询问,文竹兄弟俩来到了阎王殿,人海了去,那鬼多得好比人间买房排队的,约摸着有半夜带着凳就来候的,像龙一样蜿蜒盘旋,恐怕好几十个“之”也写不完。原来今天是阎王接待日,这要排到何时呀?

    经过周折,找到了管事的黑白无常。文竹说明来意,白无常开口:“武三妹,武则天之后。”

    话还没完,黑无常驳道:“错,是武大郎之后。”

    白无常不允许他人挑战他的渊博:“武三妹是女,武大郎是男,怎么女是男的后代呢?”

    言下之意男的生不出女的后代,女生女、生男才符合逻辑,黑无常给他说倒了。

    文竹见他们一个得意,一个不响,便说:“两位大人,我们今天不是来找家谱归宗的,是为延长娘的寿命而来的。”

    “延长寿命的事我们不管,生死薄已到了阎王十八世那里了。我们只管排队的事。”白无常道,眼睛开始泛红,文辉见状赶紧拿起一个小袋摇摇。

    “他只能管一人插队。”黑无常的眼泛红得还要快,文辉拿起另一个小袋摇摇。

    黑白无常的眼睛瞬间绿了,以为那袋中是传说中的美玉呢,其实是二袋人间的雨花石。

    文竹很诧异:阎王十八世?地府还处于封建世袭制啊!书中也没记载到十八世阎王啊?便问道:“你们的大王是世袭的吗?”

    “非也,一世至十八世均是一人。”黑无常抢答道,收了礼是要尽义务的。

    均是一人?难怪书中没有记载,文竹兄弟俩哑然失笑,又问何故?原来是秦始皇惹的祸,此兄死后,有一天跟阎王聊天,说出了他生前的宏愿:秦始皇,秦二世。。。。。。本以为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结果一二没数过三,歇了。

    而阎王听了觉得很有创意,自己做阎王也做烦了,又不能撒手,就玩点花样,闭关或度假回来他就更改一次名号,不知不觉已经十八次了,没有歇的念头。而且改了名号后,是几世就得称几世,如果下面人弄错了,就得受罚,罚钱、降官、挨打,受罪的人不少。

    文辉问十八世阎王有何爱好?爱好不多,猎奇而已。

    文竹还长了其它的知识,哪朝的皇帝管哪朝的鬼,鬼实在太多了,就选表现好的排队去人间投胎。当然投胎前要给他们吃一种忘掉前世的药,否则人间要乱套。难怪人间常有人恍惚地说他是某某投胎而来,估计吃药时把他给漏了。表现更佳的,每年都有机会直升天堂。直升天堂?文竹兄弟俩眼睛一亮。

    经过黑白无常的安排,文竹兄弟俩插入三甲。前面一位因为叫错了阎王的世号,被罚重新去后面排队。鬼太监传号:“下一位。”

    文竹兄弟俩并排而入,鞠一躬道:“十八世阎王在上,请求放吾娘武三妹一马,延长其在人世间的寿命。我们兄弟俩愿意以身相替。”

    阎王抬头一见,见兄弟俩气宇轩昂,暗暗赞叹我府有如此豪杰之人,定堪大任。细一看,原不是地府之人,难怪。问了缘由,翻了生死薄,又查看鬼网。过了一会儿,朱笔一扔,往背椅上一靠,两眼微闭,说:“两位孝心可嘉,但过了时辰,无法更改。”

    文竹如何肯罢休?说了几箩筐的违心好话,十八世顽固不化。送礼肯定无用,地府之地,莫非他地,地府之物,莫非他物。阳间烧来的东西他不拿,别人拿了孝敬他。因为他不拿,所以执法公正;因为有人孝敬他,所以没孝敬他的可惩罚。

    如何能打动阎王的心?还是文辉反应快,拿出打火机一打,火焰刚一窜,鬼太监不见了。十八世阎王道行深,稳坐殿堂,但是很吃惊:那小玩意儿能打出明火!

    明火在地府是禁止的,可是十八世的猎奇心已被勾起,我的地盘我作主,有那玩意儿我可以轻而易举做好多事:镇压叛乱,打击政敌,让不喜欢的人从面前消失。像今天这样的事,我也可以把他们赶走,免得我日理万机,误了我夜夜笙歌。

    想到此,十八世不露声色地看着文竹兄弟俩,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何况过了时辰。两位孝子孝动天下,望节哀顺变。有其它请求,本大王定能鼎力相助。把那玩意儿传上来让本王瞧瞧。”

    躲在柱子后面的鬼太监从文辉手中接过打火机,虽然恐慌,还是哆嗦地递了上去,见有两个打火机,十八世如获至宝。

    文竹兄弟俩相视会意,娘的事有转机,不延长寿命也行,直升天堂不是更好。

    文竹上前叩道:“谢谢十八世阎王夸奖,我兄弟俩孝心不值一提。倒是大王宽宏大量,洞悉我们的心意,我们不会陷害大王于不义。念我娘在世与人为善,为家操劳一世的份上,请让我娘的灵魂直升天堂吧。”

    十八世深思一会:“这事我看行,呆会我给玉皇大帝发个天地通。”

    相比延长武三妹在人间的寿命,去推翻前面多道合法、公正的手续,直升天堂此事简单多了,只需找个理由,朱笔一批,便大功告成。

    想不到事竟成了,文竹兄弟俩莫提多高兴,碰一下屁股,击一下掌,算是庆祝。谢过十八世,别过娘亲,来不及欢呼,便穿越天地时空隧道。

    玉皇大帝正为找“孝行天下”的典型事例绞尽脑汁犯愁呢,嘀咕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朗朗仙界,居然找不着让人感动的孝顺事迹,何以示范人间与地府。此时收到阎王的天地通,大喜过望,“得来全不费工夫”,天庭多一仙少一仙忽略不计,而我的政绩可以大书特书一笔了。

    派人在站上候着文竹兄弟俩,作好宣传,让大孝行为广颂天下。文竹兄弟俩想不到会受到如此欢迎,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顺利得让人难以想象。

    当一把手想真正做事时,几乎毫无阻力。所以当好事来临的时候你就让幸福多飞一会儿吧,但不能让头脑飞晕,要保持清醒。自己的事能成,是多方通力合作的结果。

    作为回报,文竹兄弟俩坐着花车,招摇宣传,虽身不由已,为了娘的事,即使当猴耍,也值。“人间二子,孝行天下,母凭子孝,逝后升仙。。。。。。”

    每到一处都这样宣传着,文竹也不在乎,尽孝本身就是美德,也应该深入人心。曲终人散,玉皇大帝对“孝行天下”的宣传效果相当满意,武三妹升仙的事也不在话下。

    文竹兄弟俩终于不用抛头露面,辞了玉皇大帝,来不及雀跃,穿越天人时空隧道。因为文竹心里还惦记着娘的话,怕耽误了时辰,灵肉不能复位,那就断了文家血脉,殃及后世,罪孽极其深重。

    武三妹的葬礼仍在操办着,八音时不时响起。文竹只是感觉自己灵魂出了窍,像道具似的任由长辈们操纵着,自己一点也作不了自个的主,刚才一个激灵把人激清醒了许多。

    仿佛做了个梦,有一点印记却说不出所以然;仿佛灵魂出去旅行了一次,现在归了位。文辉就在自己的身旁,感觉也是刚醒的神情,披麻带孝,列在棺材旁准备吃“孝子饭”。

    “孝子饭”一吃完娘在阳间的一切就盖棺定论了,再也见不着娘的容颜了,除了相片,还有回忆,娘的一切皆随风而去。

    人在自己的啼声中来,在别人哭声中去,除了躯体,一无所有,即使是躯体,火化后仍化为乌有。

    神情呆滞的文竹不禁泪涌而出,泪水掉进了“孝子碗”,饭稀成了粥文竹也没注意,吃一口饭,看一眼娘,生死离别是让人如此心碎。

    小时候看戏,经常有受冤的相公上了刑场,妻子送酒送饭给相公吃最后的阳餐,因舍不得相公,美艳的妻子总是含泪在可口的饭里拌些沙子。由于碜牙,相公骂骂咧咧,妻子泪流满面,刽子手牢骚不已。

    几粒沙子延长不了几秒生命,但那份情意在刽子手血腥的大刀下彰显得更加真切。有时就是那延长下来的时间里出现奇迹,钦差大臣派人骑马一路狂奔高呼“刀下留人”,冤反,才子佳人相拥而喜泣。

    戏很感人,现实没有奇迹,娘躺在棺材里感受不到亲人的悲切,老伴文昌发的头发全白了。

    来观望的人群中有一双眼睛须臾没有离开文竹,要不是娘的拉扯,董梅早就站在文竹身旁扶着了。

    这两天董梅揪心死了,看着文竹一天比一天消瘦,胡子拉碴,由于悲伤过度,神情呆滞,竟担心他是否能扛得住打击。旁边人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甚至也有风言风语,董梅根本没在意,只希望这一页快点翻过去,让文竹早点振作起来,文竹不属于过去,而应该属于未来。

    文竹对董梅的企盼毫无感应,仍然沉浸在悲伤里,像蜘蛛网上的大甲壳虫,一时脱不开蛛网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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