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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六幕【重逢】

    东霁怀帝二年,十月二三,夜。

    在经历了两天前的那场激战后,廉牧本想找个时间,问步微澜借点银两,趁着战火还未彻底燃起,宴请秦安、墨殇还有孟简,相聚由衷酒楼大吃一顿,庆贺死里逃生!顺便介绍他们彼此认识认识。

    结果,大家的时间皆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凑到一起去。死里逃生后的墨殇,将培养孟简接班霜剑寒甲司城北部作为第一任务,其次便是对于鹿呦的拷问;多年没有回家的秦安,这段时间一直陪伴在秦老将军左右,没有多余的时间分给他廉牧;至于孟简,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墨殇学习,闲暇之余基本上都在由衷酒楼休息。

    关于鹿鸣的踪迹,后面孟简告诉了廉牧他们。由于不知道密道在鹿府那一端的打开方式,廉牧拿来了他们从千雷国那里缴获的熔岩斩刀,直接把那道石门给熔了……

    于是,这条由千羽氏修建,鹿呦扩建的暗道,就这样出现在了廉牧的眼中。尤其是在探清这个暗道的真实大小以及数量过后,廉牧决定将它“收归国有”。

    虽然这里面大部分石门都需要特定方法才能打开,但是廉牧并未选择将暗道里面所有的石门“熔掉”。考虑到这些暗道可能会在特定时期,赋予特别的战略意义,接下来,墨殇在对于鹿呦的拷问清单里,则额外加了一条关于这些暗道的秘密追问。

    以及这里面所有暗门的打开方式。

    据廉牧初步探查,这些密道遍布「明月·镜月」各处,可容纳将近六万人藏匿其中。也就是说,廉牧可以将这些密道作为“藏兵阁”使用,在面对强敌来袭时,通过斡旋、巷战、骚扰等方式进行消耗,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对于夙国而言,无疑是一件喜事。

    霜剑找到鹿鸣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由于过程中孟简在密道里迷了路,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最终还是墨殇出手才精准的锁定了鹿鸣的位置。结果,当噼啪的火把光亮驱散密道的黑暗,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出现在众人面前。深凹的双眸,绝望的眼神,一身的伤痕。

    由于此刻霁北飞雪,气温过低。

    所以鹿鸣尸体并没有腐烂迹象。

    尽管,鹿鸣最终是死于饥饿与恐惧。但是,看着他那一身的伤痕,以及断裂成一截又一截的暗金剑,廉牧猜想鹿鸣这小子死前必然经历了一场激战。想到这里,廉牧回忆起十月二一那天夜里,关于孟简的一些可疑细节。按理说,以孟简的身手是绝对不可能打赢鹿鸣,可是最终只有孟简活着离开了这个密道。

    并且毫发无伤。

    廉牧没有把自己心中的这个疑惑分享给其他人。这源于他对于孟简本能的偏袒。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廉牧打算自己查清楚这件事。毕竟万一冤枉的孟简,得罪的可是已经多年与他未曾联系的心上月光——白蔷。

    结果,过程中,孟简用鹿鸣身上的那封信以及缴获的金色匕首,意外转移了廉牧的注意力。相比之下,墨殇可没有廉牧这么好糊弄。对于孟简是怎么活着离开密道这件事,墨殇也很好奇。

    每当他问起孟简关于他与鹿鸣究竟在暗道里经历了什么的时候,孟简不是说不记得了,就是含糊其辞,所以这段时间墨殇在教孟简如何打理寒甲司城北部的时候,也在暗中观察着孟简,并有意无意对他进行试探。结果孟简的反应,像个傻子。这反而让墨殇对于鹿鸣的死,感到更加疑惑。

    廉牧在看完孟简呈上的信件之后,直接把信件交给了墨殇过目,然后那封信件成了鹿呦通敌叛国的最直接证据。随着越来越多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在墨殇将这些相关的重要情报调查清楚之前,鹿呦恐怕想死都死不了。

    十月二八,廉牧因为在激战那夜,以一己之力拯救了霜剑寒甲司四位副统领,遂被云姈召进宫中接受嘉奖。就这样,对于孟简的怀疑因为“最近太忙”,渐渐被廉牧抛诸脑后……

    负责对鹿呦进行拷问的墨殇并未将鹿鸣的死讯告诉鹿呦。过程中,墨殇骗鹿呦,鹿鸣还活着,并且已经被霜剑抓获。鹿鸣不信,结果墨殇拿出了金色的匕首,并将鹿呦写的那封信内容复述与他。

    于是,鹿呦动摇了。

    墨殇想以“鹿鸣没死”这件事做筹码,试图从鹿呦的口中套取有关于目前这场夙国与西霁千雷国相关的情报,以及在这个过程中夏国究竟打算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结果,鹿呦尽管心有动摇,但是终究没有如墨殇所愿。因为,鹿呦知道一旦自己全招了,那么他和他的儿子鹿鸣定然只有死路一条。

    时间一转眼便到了十月三一。

    这期间雪下得很小,但没有停过。

    那天,墨殇在教完孟简关于如何运作情报网的流程之后,转而正式将所有精力投入到了对于鹿呦的拷问。而夏晖和韩桀则在这时找到了孟简,兑现了死里逃生后,与孟简许下的承诺。

    亲自传授孟简的「霜切」。

    此时的韩桀并未完全康复,全身上下裹了不少纱布。之所以顶着风雪也要来教孟简「霜切」,完全是夏晖的意思。

    夏晖怕她在教孟简的时候哪个细节有偏差,继而导致孟简所学的「霜切」变得有些不伦不类。事实上,霜切的副统领们,心里都很清楚韩桀在教霜剑成员的时候,留了一手。

    所以,他们自己习得「霜切」之时,加入了自己的一些领悟和感受融汇于其中。于是,除韩桀以外的几位副统领所施展的「霜切」,看似一致,实际上大相径庭。

    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韩桀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由于涉及到宗室利益,所以纷纷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有意思的是,身为霜剑三司大统领,兼寒甲司「督护」的廉牧,其实并不会施展「霜切」。

    廉牧最擅长的是用枪,而不是刀剑。对于韩桀暗藏的这个小心思,并无任何明显立场的墨殇,暂时还没有告诉廉牧,或许是因为时机未到,或许是因为他还是心有顾忌。

    眼下关于夙国的内部恩怨,因为西霁千雷国的入侵,暂时被转移。十月二十一日那夜的血战,可以说是明光铠、赤焱武士、霜剑、飒部「朔风」铁骑的首次协同作战,过程中霜剑惨烈的伤亡也让夙国宗室得以警醒。

    总的来说,这是好消息。

    尽管这一结果,乃是淋漓的鲜血所换来的。但是在云姈看来,向来高高在上的宗室,终究还是妥协了,却没有想过其实这一切都在柳溯的掌控之中。

    事实上,关于宗室与王权的问题,真正需要妥协的,从来不是柳溯,而是那位一直躲在暗处,煽动宗室与王权冲摩擦的曜光城韩氏家主,也就是韩桀的父亲——韩彬。

    东霁怀帝二年,十月三一,午后。

    眼下,“客居”明月城内的曜光城主·韩彬,正住在柳溯为他提供的府邸,拦着准备出门的韩桀,让他在家好好养伤。自从韩彬来到明月城后,就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曜光城的风吹草动。似乎在他的眼里,曜光城要比整个夙国要更加重要。

    当韩彬从柳溯那里得知,西霁千雷国入境之后,竟直奔曜光城而去,向来暴躁的韩氏家主直接当着柳溯的面破口大骂起了西霁千雷国,接着便是墨国,最后则是云凡。

    可以说,韩彬将曜光城沦陷的主要责任,归结于当年云凡的不告而别。若不是因为云凡的离开,明光铠现在依然会是明光铠,甚至可能是他韩氏的明光铠。

    毕竟,当年云凡组建明光铠的时候,是他韩彬倾囊相助。过程中,甚至不惜站在整个夙国宗室的对立面。结果,到头来云凡一声不响的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他收拾。这让韩彬感觉就像是吃了一口屎那样恶心。

    接着,「天火劫」摧毁了云氏一族在夙国的威信,并解除了夙国在东霁的威慑,没过多久「明光之变」的发生改变了整个夙国的内部格局。再后来,便是「泾渭关会盟」、墨国与夙国的第二次战争。到如今,云凡归来,西霁千雷国入侵。

    其实,韩彬想要的很简单。

    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能够替他守好韩氏在曜光城的祖业。这也是他为什么当初会资助云凡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后来他会在暗中率先对夙国王室禁军进行渗透的主要动机。

    韩彬这一代人,对于土地很敏感。

    在他的眼里,有了土地才有家,有了家才有国。而他所要做的则是先守好祖上留给他的土地,然后再是家与国。

    相比之下,钱财身外物。

    当然,韩彬这么想并不真的是因为他将钱财视为身外之物,而是因为他知道,只要有了土地,有钱是迟早的事情。可以说,韩彬是夙国典型的贵族地主阶级代表人物。

    曜光城韩家大院里,有一棵巨大的缠骨梅花树,据说那棵树迄今已有千年历史。韩氏的家徽便是以它为图腾制作,围绕着这棵梅花树,韩氏一族修建了韩家大院。

    对于韩氏族人来说,此树意义非凡。

    但是,这并非韩彬在意这棵树的真正原因。尽管,墨国占据曜光城的时候,韩彬就一直念叨着祖上显灵,保佑他们韩氏在曜光城的资产,如宅院、土地,以及那棵已有千年历史的古树,不会被那些墨国人毁坏、铲平。这样,日后待夙国收复失地,他就不用花精力去修缮,继而可以更快重新振作家业。

    结果,现在得知西霁千雷国入境,直奔曜光城而去,韩彬心急如焚。作为曜光城的城主,韩彬很清楚自从点星城毁于焚城之火后,曜光城的战略地位将进一步加重。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墨国只要守住曜光城,撑到明年春天,那么西霁千雷国将只能饮恨而归,但问题是墨国肯定是守不住的。如今霁北大雪封境,点星城的火即便面临这般暴雪也依然烧得非常旺,墨国的援军到达不了,东霁列国爱莫能助,唯一可能会帮墨国的夏国,目前还没有任何动静。

    事实上,如果夏国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动静,那么西霁千雷国与墨国在曜光城的那一战,肯定是躲不掉了。千雷国的那个“熔岩斩刀”,韩桀回来的时候跟韩彬说过,简直攻城利器!鹿府密道的那个石墙,比明月城的城墙还要坚硬,结果熔岩斩刀轻轻划下就是一道大口子。

    想到这里,韩彬就不由得担心起到时候万一那些千雷国的战熊发起疯来该怎么办,别到时候墨国没将他韩氏的地儿铲平,反而被千雷国给踏平了。若是那样,可就太惨了。届时,曜光城韩氏或将成为这些年霁北战火最大受害者。

    这几年,韩彬吸取过的教训,跟夙国宗室紧紧抱团。所以很快便走出来「明光之变」给他带来的损失和伤害。

    在得知韩桀跟流云夏氏的夏晖走的很近之后,韩彬曾想过跟流云夏氏的家主提亲,结成儿女亲家,结果夏晖的父亲夏泓对此只是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家夏晖只是把你家韩桀当兄弟,别多想。”

    尴尬的同时,韩彬对于韩桀的“不争气”也感到有些愤怒。因为,基本上每次夏晖一有事都会先找韩桀,而韩桀则在得到夏晖求助后,热心得不得了。这让作为父亲的韩彬很是反感。

    他感觉自己的儿子在倒贴。

    这不,明明重伤未痊愈,结果夏晖突然跑来喊韩桀出门传授孟简正宗的“韩氏霜切”,韩桀想都没有想就去了,拦都拦不住。

    当然,韩彬真的想拦其实拦得住。

    那么,为何韩彬没有阻拦韩桀呢?因为就在韩桀出门的同时,一个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了韩彬的眼前。而那个熟悉的面孔则是韩彬的养女——韩寐。

    对于韩寐的到来,韩桀似乎并不意外。仿佛她的出现就是专门为了给韩桀开溜制造契机一般。向来懂得把握时机的韩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但是作为父亲的韩彬,此刻并不知道韩寐还活着的消息。虽然韩寐联系云姈的时候是通过韩氏,可帮助韩寐的并非韩彬,而是韩桀。

    尽管这么些年来,韩寐名义上虽为韩氏“养女”,实际上则一直被韩氏奉为“上宾”对待。好在,韩桀是实打实的将韩寐当做自己妹妹一样对待。这使得韩寐的童年不至于像云凡那般“残缺”。

    风雪中,韩桀朝着韩寐微微一笑,然后踉踉跄跄的跑了。望着活着归来的韩寐,原本有些暴躁的韩彬,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二人如石雕一般,默立原地。

    直到身为父亲的韩彬,率先开口。

    “你回来了。”

    韩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此时的韩寐,身着黑色的狼裘,与周围的景色形成鲜明对比。她面色苍白。仿佛刚刚死里逃生一般。对于韩寐的突然出现,韩彬其实心中的喜悦要胜过眼下的无措。在经过片刻的镇定之后,韩彬缓步上前迎她入里屋。

    “外面冷,先进屋吧。”

    韩寐微微一笑:“好。”

    缓步间,这个自认为对韩彬了若指掌的女人,竟意外发现他的眼中似有泪光涌动。她不知道这泪光是因为韩彬看见自己还活着,于是喜极而泣,还是因为风雪入了眼。

    韩寐很想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么,可是理智告诉韩寐,她不该知道。毕竟她只是挂名韩氏,这是既定的事实。韩寐不奢求惊喜,但却害怕失望。而她的这一纠结情绪,直到韩彬再次开口,方才如过眼烟云一般散去。

    看见韩寐归来,韩彬虽未言表,但却由衷的开心,尽管韩寐是他的“养女”,但是经过这么些年来的朝夕相处,韩彬早已将她视如己出,只不过不善于表达细腻情感的韩彬,永远无法将自己心中的话用很直白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

    每次他想找个话题切入,结果每次话题都找错,就好比现在。与韩寐缓步向里屋的这个过程中,韩彬问韩寐:“曜光城陷落之后,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韩寐:“是剑映哥哥救了我。”

    “这么些年没白养这些门客。”韩彬感慨道,“所以,这段时间你一直都住在哪里?”

    韩寐:“和剑映哥哥他们一起住在曜光城,韩家大院。”

    听到这里,韩彬突然两眼放光:“象征咱们韩氏一族的那棵千年缠骨红梅树,如今是否安然无恙?”

    韩寐顿了顿,眼神中的期待也在这期间黯淡。她淡淡道:“剑映哥哥、素弦姐姐、秋曈先生以及齐衫将军一直守在韩家大院里,墨国的军队很敬重秋曈先生,且畏惧剑映哥哥与素弦姐姐,所以一直以来并不敢靠近韩家大院。”

    “想不到啊想不到!”听到这里,原本有些担心的韩彬忽然笑逐颜开,“看来,一切早已在冥冥中注定,成也好,败也罢,随缘吧!”

    话语间,有些激动的韩彬径直朝里屋走去,并头也不回地对韩寐道:“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下,我去让下人给你做些你最爱吃的东西,待会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韩寐站在原地,躬身揖手:“诺。”

    望着韩彬远去的背影,韩寐渐渐清醒了许多。她心想,眼泪果然在很多时候都是用来骗人的,而且效果非常好。但是,一个人的习惯、做派不是眼泪所能伪装。

    而这些习惯和做派,将直接提现这个人最真实的想法,比如韩彬。天真的韩寐以为,刚刚看见自己出现后的“父亲”,是真的为自己死里逃生,继而喜极而泣。结果事实告诉她,其实,韩彬在意的,只有韩家大院,以及院里的那棵树。

    韩寐心想,「是啊!既然她韩寐能够在墨国的刀剑下存活,那么韩家大院和千年红梅树也能安然度过这纷乱的“东霁怀帝二年”」

    想的这里,韩寐不由得苍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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