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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一幕【列国】(下)

    天武国的国主风颤,与千雷国的国主雷澈,并称为西霁王朝的“风雷双雄”。但是,自从泾渭关一战惨败,素来傲气的风颤决定闭门思过,至今已有两年多时光。

    当雷澈将自己入侵霁北继而打开除泾渭关以外,通往东霁的第二大路之后。风颤其实并没有感到热血澎湃亦或者雪耻的机会到了。但是,出于自己与雷澈的私交,风颤还是派了谷雨等人带领千名天武国秘术师,并为千雷国打造可熔炼常规刀剑战甲以及绝龙山石的“熔岩斩刀”与“熔岩战爪”,以示对于千雷国此举的支持。

    幽深的祈星阁内,月光不经意落到了远处兵器架上的一杆长枪上。淡淡的寒芒在此间折入风颤的眉眼。不经意间,这个男人的思绪渐渐飘远。

    这时,一个女人端着甜羹缓缓走来。

    她披着一身纹络有振翅凤凰的紫衣,头戴凤钗,步步莲华。那是启国南宫氏的家徽,如今被女人纹络在了衣袍上,似是为了追悼与惦念一个已经消失的家族。

    宫人们在看见她后,纷纷低眉跪揖拜。

    明灭的烛火间,跟随在女人身后的丫鬟遣退阁内所有宫人,接着轻轻合上大门,留下女人与天武国主独处。

    当东霁以北下着封境的大雪,东霁以南正值绵绵秋雨,远在西霁的天武国此刻正明月高悬于天幕之上。这时,皎洁的月光,在女人放下甜羹后被夜云遮掩。她端坐在风颤面前,静静地等候着风颤飘远的思绪收回。

    “你怎么来了?”对于花韵的到来,风颤感到非常惊讶,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花韵身上纹络有振翅火凤的衣袍时,原本游离在风颤眼中的惊讶,瞬间转为毫不掩饰的厌恶,“孤不喝甜羹,你拿下去吧。”

    望着此刻风颤正挑灯夜读从前线送来的战报,花韵也不好打扰,但是几经思量之后,她终究还是担心起他的身体,于是多嘴道:“你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话语间,风颤抬眼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眼神里充满了杀意:“孤说不喝,听不懂吗?”

    花韵:“可是……”

    话语间,风颤当着她的面将装有甜羹的瓷碗掀到地上。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流下,却见花韵故作若无其事地离席,并小心翼翼地捡起被风颤摔碎的碗,然后淡淡道:“我去让御厨给你煮碗面,一会送来。”

    “不必了,孤今夜没有心情吃任何东西。”风颤回绝道,并将目光转回手中的战报上。那是前几日西霁千雷国百骑与夙国明月城外交锋的战报,又谷雨亲自传回。

    当风颤将思绪沉入战报中,原本正蹲下身子收拾一地狼藉的花韵无意间被锋利的瓷碗碎片割伤。月光在这一刻为她独白,但是风颤的眼里只有战报,并没有她的哀伤。

    花韵转身将背影留给了风颤,似乎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受了伤。每一块碎片她都没有放过,生怕待会风颤下来的时候被遗落的碎片扎伤。

    事实上,这些让宫人们做就可以了,但是她没有。因为她不希望任何人因此而受伤。除了她自己。可是,这样的善良在风颤的眼里则变成了犯贱与愚蠢。

    “等会你饿了记得喊我,我就候在阁外。”说这话时,花韵并没有转身,风颤也没有理会。清冷皎洁的月光里,这个容貌并不输于夙国主的女人,缓步离开祈星阁,然后轻轻合上大门,生怕扰乱了风颤的思绪。

    宫人们在看见花韵出来后的神色以及手上的伤后,纷纷露出了不同的表情。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面色忧愁,却听花韵冷冷了看了一眼这些宫人,遂与身边的丫鬟道:“四九,把这些人都杀了吧,眼不见心不烦。”

    宫人们听罢,纷纷跪拜在地。

    但未等哀嚎声起,四九腰间的细剑便在顷刻间将在场的十六名宫人,一剑封喉。接着,四九小心翼翼地为花韵包扎指尖的伤口,花韵淡淡道:“我没事,你先把这些脏东西处理一下,然后换一批宫人到这里来,要听话乖巧一点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四九揖手:“奴婢这就去办。”

    花韵点头不言,目光渐渐深邃。

    望着花韵一身华贵妆容,与此刻这一地的血腥行成了鲜明对比。四九有些迟疑道:“主子要不暂且先回避一下?免得沾染了一身血腥。”

    “我站远点就可以了。”花韵淡淡道,“毕竟又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你动作快点,免得待会国主有事突然出来,见到这一地狼藉,最终怪罪于我。若是那样,我定不饶你。”

    四九小心翼翼地点头道:“诺。”

    此刻祈星阁内,风颤望着战报正陷入沉思,结果一阵晚风送来了门外的血腥,令他眉头一皱。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个身着黑衣的女人突然从黑暗里挽住了他的手,并小声在他耳边道:“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话语间,风颤转身将这个女人搂入怀中,并从她的身上细嗅着久违的幽香。月光下,风颤邪魅地笑问面前这个女人:“为什么每次你来的时候。孤都听不到你的脚步声。”

    女人搂紧了风颤,并让他埋首于自己胸前:“国主日理万机,又怎会在意到妾身何时出现?”

    “你这样一声不响的出现,孤可以将你视作叛逆拿下。”风颤贪婪地笑道,并不忘威胁面前的这个女人,“到时候孤会将你们整个「星门」貌美如花的秘术师,通通纳入孤的后宫!”

    “不用等到时候,现在也可以。”

    话语间,女人的朱唇与风颤相合,激发了他压制已久的原始欲望。过程中,风颤放下了手中战报,与女人一番云雨。殊不知,他与女人在阁内的一举一动,花韵在阁外听得一清二楚。

    时间在此间不知过去多久。

    待风颤与女人偃旗息鼓,守卫风颤安危的御林军闻着血腥赶到阁外,但在看见眼前这一幕后,花韵却给这些死去的宫人扣上了谋反的帽子,众御林军听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遵循花韵的旨意一起清理狼藉的现场。

    这时,阁内风颤忽然拍手示意花韵进去。重新得到风颤召见的花韵在转身的瞬间一改先前的满脸杀意,以温眸娇颜作掩饰推开阁门。

    然而让她有些不解的是,此时阁中除了风颤并无他人。花韵皱眉以余光四下窥探,结果未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任何蛛丝马迹。

    花韵心想:「难道,刚刚我是在幻听?」

    对于花韵的这一反应,风颤显得有些不耐烦:“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花韵揖手:“臣妾不敢。”

    “目前,前线战况激烈紧张,事关千雷国与天武国之共同荣辱兴衰。”风颤冷冷道,“你去传孤旨意,调动四万龙枪甲侍,即刻出发从绝龙山脉隧道前往东霁支援千雷国,由你兄长花梧统领,不得有误。”

    花韵听罢,有些迟疑。

    “怎么,没听清孤说的话,还是有什么异议?”风颤皱眉问花韵,“要不要孤再给你重复一遍?”

    花韵低眉:“臣妾这就去办。”

    话音落下时,花韵缓步退去。

    清冷寂静的祈星阁内,女人露出邪魅的笑容从黑暗里如缠蛇一般,与风颤相拥,并暧昧道:“愿国主得偿所愿,趁机一举削弱花氏一族在天武国的影响力,继而坐稳王位。”

    话语间,风颤的目光落回桌上的战报:“你说,这此远征雷澈会得偿所愿吗?”

    女人微微一笑,眼眸里淡淡的猩红再一次勾起了风颤内心的欲望。她淡淡地在风颤耳边低语:“这得看夙国接下来会怎么做。”

    此时夙国镜月城,落霞公馆。

    夜色阑珊时,窗外雪纷飞。

    云凡正与阿克扎提、辛扎依玛以及古依娜等人围着战争沙盘,面色凝重。十天前的那场交锋,让夙国初次见识到了千雷国的战力。这让云凡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的战略布局。

    “千雷国自明月城外那一战后,便没了任何消息。”云凡望着战争沙盘忧虑道,“你们说他们接下来会去哪里。”

    “应该还是曜光城。”古依娜思量道,“曜光城邻近泾渭关,一旦拿下将直接切断东霁列国对于泾渭关的支援。若是西霁列国在千雷国拿下曜光城后与他们里应外合,很快泾渭关便会失守,自此东霁与西霁攻守之势将逆转。”

    云凡陷入沉思,良久后方才问古依娜:“这段时间,‘隐’有没有跟你联络过。”

    「隐」是飒部六将里最神秘的刺客,兼斥候与情报收集者,行踪飘忽不定。通常他只会跟古依娜或是云凡联系。

    古依娜回忆道:“有过一次,之后便再次失踪没有任何消息。”

    “若是他现在在这里就好了,以他的本事很快就会追踪到千雷国的军队究竟去了哪里。”云凡头疼着继续道,“其他人呢,乌兰沁、蒙戈以及库路吉瓦。他们现在都在做什么。”

    “乌兰沁在得知君侯为了筹得兵马而头疼后,遂带着库路吉瓦回北漠搬救兵去了,蒙戈昨夜刚从列国周游归来,现在还在休息当中。”古依娜顿了顿继续道,“需要我去将蒙戈喊过来吗?”

    云凡本想问古依娜关于援军的事情,但是话到嘴边转而变成了对于蒙戈的关心:“不必,先让他好好休息吧。我交代他的事情他应该都完成了吧?”

    古依娜:“一切都在计划中。”

    云凡点头:“那就好。”

    其实,云凡很清楚乌兰沁与库路吉瓦去北漠找谁来当救兵。而这些其实也在他和古依娜的计划之中。乌兰沁与库路吉瓦虽名为飒部六将,但是他们在成为飒部六将以前,曾是小部落的首领,所以……

    这时,阿克扎提突然插话道:“君侯,眼下加紧城防建设才是当务之急,按照千雷国这些战熊的破坏力,以我们现在的这些守备力量等同虚设一般。”

    辛扎依玛补充道:“我们通过对于缴获的熔岩斩刀进行分析后发现,这些刀乃黑天教秘术锤炼所制,可以很轻易的劈开我们的铠甲,以及城墙。”

    古依娜回忆道:“早前便听闻黑天教化身天武国的秘术师,随同千雷国参与此次远征。经过那天夜里的一战,看来传闻不假。”

    云凡皱眉道:“这场仗,不好打。”

    古依娜:“我有信心守住明月城。”

    话语间,云凡的目光与古依娜相触,“给你三千甲赤焱武士,阿克扎提和辛扎依玛都留给你,你能守住半个月吗。”

    古依皱眉:“君侯莫非打算……”

    “现在是收复流云城的最好时机。”面对古依娜的疑惑,云凡的目光落回到战争沙盘上,“只要千雷国继续以曜光城为目标。”

    阿克扎提担心道:“君侯你说这千雷国突然掩藏行迹究竟是为了什么。明明已经提前抵达,还与我们在明月城外有过交锋,现在这样不是多此一举嘛?”

    正当云凡准备为阿克扎提解答之时,古依娜打断道:“这是疑兵之计。”

    阿克扎提看了眼辛扎依玛,转而目光与古依娜相触:“疑兵之计?”

    “不错。”云凡分析道,“他们这么做,是在故弄玄虚,迷惑我们和墨国。先前表面上去攻打曜光城,但是过程中与我们有过冲突,现在突然隐匿踪迹,若你是墨国会怎么想?”

    阿克扎提:“我会加强对于曜光城的守备,但是又不敢放松对于流云城的驻防。”

    云凡的目光与辛扎依玛相触:“由于他们隐匿了踪迹,所以我们也不确定千雷国真实的动作是什么。”

    辛扎依玛叹息:“雪太大了。”

    “夜色与雪色皆可作为千雷国的伪装。”古依娜话中有话,“在不清楚千雷国真实动向以前,若是我们贸然离开明月城,万一被千雷国反扑,得不偿失。”

    阿克扎提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千雷国这突然的隐匿踪迹,其实是为了对我们进行威慑,让我们不敢干涉他们对曜光或是流云出兵?”

    辛扎依玛接着道:“我们若是动了,他们极有可能调转方向,直扑明月城。毕竟千雷国世子还在我们手上。”

    云凡转而看向古依娜:“所以刚刚我问你,给你三千甲的赤焱武士,你守得住吗?”

    古依娜叹息:“这得看君侯打算让我坚守多久,毕竟再高再厚的城墙,面对千雷国那些套着熔岩战爪的战熊,以及拿着熔岩斩刀的战士,不过纸糊一般。”

    “血眼霜蹄会与你们并肩作战。”话语间,云凡的目光落在了战争沙盘上流云城的位置,“相信乌兰沁与库路吉瓦去搬的援军应该会在我抵达流云城前,赶来明月城。”

    古依娜的目光也在这期间落到了战争沙盘上:“千雷国的军队并不一定会反扑。他们这么做只是在对霁北列国进行威慑,除了夙、墨两国目前深陷这纷乱的是非中心以外,边缘还有夏国与诸多小诸侯国正在观望。”

    “不错,千雷国此举将使得多方势力在确定他们真实动向以前不敢轻举妄动。”云凡分析道,“但是真的等到确定他们的真实动向之后,那就已经晚了。”

    辛扎依玛疑惑的看着云凡:“所以君侯还是要打算进军流云城是吗?”

    云凡思量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秋雨夜里的惊雷声此起彼伏之时,远在帝都景光的光风禁卫大统领府邸,景轩与王渺舟正一边下棋一边等着司徒钟情的消息。

    此刻的王公子,倒也没闲着。

    景轩落子抿茶时,他在开心的吃着瓜子。棋盘上的局势势均力敌,暂时看不出谁会取得最后的胜利。眼下,就在景轩准备落子的时候,司徒钟情突然闯进门来,并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果不其然,诚如景兄所言。”司徒钟情上气不接下气道,“虽然我没能闯进门,但是能感受到屋里的气息,来自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

    话语间,本要落子的景轩收回手中棋子:“司徒兄亲眼看见玄衣无垢进去了是吗?”

    司徒钟情点头:“亲眼所见。”

    王渺舟笑了笑:“一个太监跑去烟雨楼见一个女人,可真是耐人寻味。”

    景轩思量道:“那个女人王兄认识。”

    王渺舟疑惑:“怎么,我睡过?”

    景轩尴尬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王渺舟笑了笑:“所以,玄衣无垢是在烟雨楼见谁啊?”

    景轩看了眼司徒钟情,又看了眼王渺舟:“如今客居络国的千羽氏家主,千羽烟云。”

    王渺舟听罢,眉头一皱:“玄衣无垢在烟雨楼见千羽烟云?!?!”

    景轩转而言道:“料想他们这次密会,应是跟墨国在霁北的势力即将被西霁千雷国扫清有关。”

    王渺舟:“他们这是要结盟吗?”

    景轩:“不清楚,不过我们也该动了。”

    话语间景轩落下手中白子,棋盘上原本势均力敌的局势,随着景轩的这一步彻底改变。思量间,王渺舟与司徒钟情交换了一下眼神,算算日子,他们确实也该离开帝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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