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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往事并非如烟

    一幢不算雄伟的写字楼里,电梯门徐徐打开,梁公元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今天没有携带笔记本出门,整个人的状态也轻松了不少。出了电梯门左转直行后本该右转,可他却选择了继续直行,前方是公司的人事部。

    小梁是来递交辞呈的。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余姐也在里面。趁着上司领导都在,正好一次把话都给挑明了。

    “余姐,你也在啊,我是来办离职的,正好和你汇报一下。”

    “你别和我汇报了,直接和冯总说吧,我和你一样也是要辞职。”余姐说着把头转向她身边坐着的人事部经理——冯总。

    “你们一个一个来吧。”冯总倒是不慌不忙,一天办理两个离职的情况与他而言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抬头看了梁公元一眼,实在想不起这个员工叫什么名字。这一年来公司的离职率直线上升,而招进来的人又都是些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还有标标致致的小伙子,所谓的颜值并不足以在这里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余经理,你也是公司的老人了,怎么说走就走了?”

    “我这不是和你打招呼来了么,老冯。”

    “跟我打招呼算怎么回事儿?年前是小汤走了,今天是你,你们中层干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都串通好了?”

    “得了,老冯。你就别埋汰我了。中层干部?你有见过不拿年终奖的中层干部嘛?串通倒是没有,不过公司高层那点事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

    冯总听了,冷笑了一声,“哼,神仙打架的事情,哪儿管得了那么多?”

    余姐所指的那事情,源自一份举报信。信件的内容在多家金融论坛上都能找到。揭发的对象是梁公元供职公司的董事长,检举人则是另一位高层。这封检举信列举了董事长卖官贪污、虚假招标、转移资产以及潜规则女下属等诸多“罪行”。最近关于中纪委介入调查的小道消息也是不胫而走。

    古人曰,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想着大佬们自己大肆挥霍、一掷千金,却小气到连给基层员工赏点年终奖都不愿意,大伙儿的心里也是敢怒不敢言。这人心散了,队伍自然也就不好带了。梁公元虽然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原委细节,但也能猜测一个大概。

    “好了,老余,账都清了。这是你的档案,如果你已经找到了下家,我们就把它给你,如果你还没找好工作,那我们就把它发到人才市场保管。”

    “你直接给我好了。”

    “和我想的一样,这年头还是骑驴找马的多。”

    “他人不仁,就别和我谈什么仗义。”

    “多保重吧。来,下一位,你叫什么名字?先把这份表格填了。”冯总又一次抬头望向梁公元,问话的语气和他当年入职时一模一样。

    “我叫梁公元。”

    余姐和梁公元擦肩而过的时候嘱咐了他一句:“小梁,你好好考试,拿了那证书就和我们不一样了。姐看好你。”说着她便走出了办公室。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却遭来了冯总的一个白眼。

    “你还在考试是吧?”冯总问的漫不经心。

    “嗯,考一个证。”

    “什么证书这么吃香啊?考完以后就和大家都不一样了。说来听听。”

    “CFA证书。”

    “CPA?”

    “不是CPA,是CFA。”

    “我怎么没听过啊?不管是什么证书,来到中国都得入乡随俗是不是,再厉害的考试它也就是块砖罢了。”

    梁公元并没有接话,可是赵总似乎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在中国做金融讲究的还是人脉和背景,老外那套东西是用不上的。现在我们招聘应届毕业生,更看重的是学校和文凭。如果是社会招聘,背景绝对是王道。哎,现在和你说这些估计你也不明白,以后慢慢就懂了。所以啊,有工作干着要珍惜啊。”

    每个公司都设有行政打杂的岗位,比如高傲的前台吉祥物、慵懒的行政奶妈、以及自命不凡的打印机守护神。说白了,冯总就是这么一类角色。这类岗位对于学历和专业要求都不高,可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它们也是被公司的关系户给牢牢霸占着。

    在梁公元看来,冯总的说教无非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的“妒忌”罢了。

    不过有一说一。当年的金融市场,很多衍生品工具都还没有被引入大陆,做空机制的玩法也尚未获准。很难说CFA教材里的那套理论和那些工具能在大浪淘沙的中国资本市场发挥多大的作用。不过梁公元坚信,现在没用的理论不代表在未来也不堪大用。书到用时方恨少,技多不压身才是硬道理。那些在恢复高考后第一批考中的大学生,不也曾顶着别人费解的目光默默耕耘着吗?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是梁公元心里的台词,可他并没有把话给说出来。

    “你的档案是直接给你还是发到人才市场保管?”冯总随口问了一句,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交给人才市场吧。”小梁的回答枪毙了那个默认的答案。

    这年头员工多半都是找好了下家再从老东家走人。像梁公元这种裸辞的愣头青还真是不常见。冯总并没有因此多问这个年轻人几句。人到了他这个岁数,好奇心已所剩无几了,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梁公元拿着离职材料路过来时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看来大家都去会议室集中开会了。忽然有一种名为留恋的情绪莫名在心头发酵,慢慢膨胀起来。

    虽说这家企业不算是一个好的平台,但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份工作。就好比你和一位糟糕的泼妇分手后,偶尔也会怀念。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你的初恋。人的成长总是伴随着一次次的离别。离开的是地儿,走散的是人儿。

    动车第九节车厢,11排A座坐着一位身着时髦的大爷,这会儿他正闭着眼,悠闲自得地听着播放器里的评书——单田芳的《平原枪声》。

    老大爷旁边的B座乘客正在演算着习题。开车已经半小时了,而他已经演算了40分钟。列车预计将在2小时后到达目的地。届时他会把试卷上的题目作答完毕,这要比答题的标准时间提前20分钟。正在奋笔疾书的人一脸认真,他此行的目的地是上海。

    坊间传言,在一线城市参加CFA考试的通过率会比其他地方的要略高一些。尽管这个传闻并没有得到官方的证实,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CFA2级与1级之间的难度差距不可同日而语,即便10A的1级成绩也不能确保考生就一定能顺利迈过2级那道坎。凡事有利就有弊,奔赴异地对于体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为此这个小伙儿特意提前2天赶赴上海。2天的时间对于20出头的年轻人来说足以养精蓄锐。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适应新环境的能力特强,能把任何场合都打造成自家的主场,不管不顾他人的感受,比如A座的这位大爷。可有些人,则恰恰相反。他们认床,他们很难在一个新的环境里完成自我重塑,比如B座的小伙儿。他的行李箱里还装着他的枕头,那是他从宿舍的床铺上拿来的。

    在车上完成一份模拟试卷是小伙儿刻意的安排。相比于真实的考场,列车的的环境较为嘈杂。只是邻座的这位大爷的确是安排之外的“干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赏你一个“惊喜连连”的大爷。为了对抗噪音,年轻人不知不觉地念起了试卷上的英文。他发出的声音很小,在单田芳那独具磁性的嗓音面前就和蚊子哼一样。

    除了广播的干扰,过道里来回走动的人也不少。这节车厢的后方的位置就是洗手间。两人邻座的布局加之过道里的人来人往,还真能模拟出考场的气氛。试卷被一页页地翻篇,终于在距离火车到站前的一刻钟,小伙儿完成了答题。他迫不及待地核对了答案,正确率高达88.33%。

    年轻人把脸望向窗外,旁边的大爷已经睡着了,评书的音量似乎也比先前小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播放器快没电了。窗外是普通的南方田野景象,偶然还能看见一片片黄澄澄的油菜花。矮矮的房子,小小的池塘,黄黄的土地。这让他想起了爷爷奶奶的老家。他的父亲母亲是从那里走出来的,他们每年春节都会带他回去。那里有震耳欲聋的鞭炮,五彩斑斓的礼花,刺鼻熏人的味道,以及布满褶子的笑脸。

    年轻人明白,人生不比当下乘坐的这列火车,有去程也有返程;人生更像是一只开了弓的箭,“嗖”的一下离了弦,便再也没了回头的可能。总有一天,他终将不再回去爷爷奶奶生活的地方,或许连同现在生活的这座城市也只是他人生中的一所驿站而已。

    想到这里,小伙儿把头转了过来,前方四五米处走过来一男一女俩青年,他们身着相同款式的黄色情侣T恤。B座的小伙儿不经意间的一个打量,就和那女生的目光发生了交汇。

    对视也就持续了两三秒钟,小伙儿是率先收回目光的那个人。女孩则在她身后男生的陪同下继续前行。这相似的一幕在十年前也曾上演过。那年,他说话时还会带着老家的口音。那年他的个子还没怎么长,还坐在教室前排,那时他的脸上长满了预示着青春期的粉刺痘痘。

    那是个初冬的清晨,因为做值日的关系,他早早拿着钥匙打开了班级教室的门。趁着四下无人,男孩把写给心仪女生的信塞在了一张课桌里,一起丢进去的还有一颗小鹿乱撞的心。当心仪的女孩穿着红袄走进教室弯腰入座的时候,男孩正在教室后排打扫卫生。他装模作样地挥动扫帚,亲眼目睹了女孩拆信阅读的全过程。突然,女孩朝他的座位望了一眼,又下意识地环视起四周,这可把男孩给吓坏了。他赶忙低下头胡乱地摆弄着笤帚,那地面扬起了高高的尘土。最后一排的同学因此不高兴了,直接开腔怼了一句:

    “干嘛呢,扫土玩儿呢?我这衣服可是新买的。”

    一旁的男孩默不作声,那时他还秉承着逆来顺受的性格。父母告诫过,自家是从小地方来的,到了大城市,要以安身立命为本,尽量别和人争。不过同学那一嗓门着实太高了,恐怕连那女孩也都听见了。于是他把笤帚往墙角一搁,径自从教室的后门溜了出去。

    跑进卫生间,男孩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好似刚刚跑完了1000米体能测试。他在洗手池前洗了手,还顺带着还擦了把脸。此举对于娇生惯养的小孩或许并不常见,可他却打心里喜欢这种凉冰通透的感觉。他用生了冻疮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旋即走出了厕所。可就在出门的一刹那,他便后悔了。那女孩挽着同桌的胳膊正徐徐朝他走来。

    两位女生有说有笑。而男孩呢,他独自一人,只能扭头假装望向教学楼外的风景。他俩的距离越来越近,还剩四五米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勇敢地看了女孩一眼,于是他俩的目光交汇了。可他分明从她的凝眸中解读出了难以言状的嫌弃。于是率先收回目光的那个人是他。一阵风吹来,凉飕飕的,脸上的水珠并没晾干,男孩真后悔刚刚洗了脸。

    后来他听别人说,那女孩嫌弃他的原因是因为脸上的痘痘。再后来,他和这个女孩一齐毕了业,不过他们又考进了同一所高中,又念了同一所大学。女孩这些年来每一任男朋友的名字,他都能报上名来。最近的一任名叫张司源。

    这么多年过去了,赵天宪的身高长到了将近一米八。他不仅把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还练就一副标准的英式口语。他现在已经成了大人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也收到过不少女生的“秋波”。

    尽管如此,小赵当下还是没能正面接住周淼的目光。或许因为他是坐着的而周淼是站着的,所以她的眼光又被解读出了盛气凌人的意味。人会长大,会变得成熟,会变得坚强果敢,但这些并不足以洗刷儿时的阴影。有时“影子”注定不会同“真身”和解,可它却会在不经意间提醒着人们,我从哪里来,我为何变成了现在的自己。

    从车厢后方卫生间里出来,周淼又再次从赵天宪身边经过。紧跟着她的是那个身着同款T恤的男生。两人走到距离小赵前方7、8排的地方坐下。不一会儿的工夫周淼便把头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看来那人是她的新男友。

    那个曾经被他视若对手的角色——张司源,此刻却被他心疼起来。小赵甚至庆幸自己不曾拥有过周淼。不曾拥有或许保有遗憾,不过也正因为不曾付出也就不会面临覆水难收的境地。

    即便对待现任女友吴可淸,赵天宪多多少少都有所保留。自从被肖勃仁打断了胳膊,他俩的关系变得扑朔迷离。这次上海之行,女友提议陪他同行,却被小赵断然拒绝。在衣食住行都能自理的情况下,他不想节外生枝。儿女私情这种东西注定无法满足他欲壑难填的“野心”。

    广播响起,提示旅客上海站即将到达。周淼身边的男生从上方行李架上抽出了行李箱。赵天宪这时才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这人长得和前任张司源一点都不像,不过也是属于阳光帅气的类型。男孩绅士地牵起了周淼的手,径直朝过道前方的车门处走去,有说有笑。

    人与人是不同的,有些人总是沉湎于过去无法自拔,可是有些人就能在新的环境中重新定位人际关系。我们虽然无法评判哪类人更好,但人们恐怕都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个被轻易替代的角色。

    赵天宪跟着排队的人群挪步前行。在迈出车门的那一刻,他踮起脚尖朝左右两边望了望。在瞧见周淼的方位之后,便拖着箱子朝反方向的出口通道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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