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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一颗红苹果

    做完了剩余的检查,孙元明被诊断为胃癌第Ⅲ期,而且已经有了淋巴的转移。

    “癌症”,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字眼。

    可能人真的是只有经历过一些事情才能够真正的长大,在那一瞬间,孙元明的儿子觉得自己长大了。

    不管结果如何,他觉得他都能够从容应对。

    医生告诉孙元明的儿子,为了更加精确,或者为商定最后的治疗方案,还应该再做一个活体组织检查。

    但是他们县里医院能力有限,得转到市里医院去,而且用时估计也在一周左右。

    医生给他耐心的讲述了,孙元明此时疾病的所有进展,怎么治疗,或是药物维持以及会出现的所有后果。

    身体状况本就极差的孙元明根本经受不住长时间的放疗、化疗。

    再加上资金问题,眼下父亲的转院更成了难上加难。

    孙元明的儿子甚至有在医院卫生间贴满小广告的墙壁上拨打了“互助献血”“卖肾车间”的电话号码。

    只是在最后,孙元明还是走了。

    带着悔恨,带着满腔遗憾的走了。

    他悔恨,悔恨自己的无知,悔恨自己的懦弱与胆小。

    他遗憾,遗憾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儿子终究长大成人,也遗憾自己没能赶上新时代。

    其实,大家谁都知道,孙元明是渴望活着的,他比任何人都渴望。

    没有人能理解他,也没有人能够体谅他,在无数个他想要拼命活着的夜晚,他只能清醒着,真实的清醒着。

    实际上,将孙元明一步步的送上了无情的法场上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别人,而正是他自己。

    孙元明走的那一天,村长说县里的医院响着长长的警报声。

    好像大家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痛的悲哀之中。

    后来,那个随行来接他们回村的领导人说,那是**拉的9·18全国防空警报,并不是因为孙元明的去世而响起来的。

    办理完最后的手续,在准备回家的时候,孙元明的儿子突然跳出了汽车,在路边一个推着水果车的老奶奶那里,买来了一袋子的苹果。

    这一次,再也不是俩个,也再也不是那颗红苹果了,也不用再放在热锅上蒸熟了。

    孙元明的儿子说,上一次回家给父亲买的俩颗苹果,另一颗他不舍得吃。

    等到他再回家的时候,那个放在布袋子里的红苹果早已变得腐朽不堪。

    那一天,孙元明的家里举行着最简单的葬礼仪式。

    没有送行的队伍,也没有敲锣打鼓、哭哭啼啼送上天堂的白事主持。

    只有一群跟跟在身后的村民一个个露出来一幅幅悲伤的面容。

    顾辰和赵找走在最中间,村长跟在旁边。

    顾辰能看的出来,除了孙元明的儿子之外,大概最悲伤的人也就只有村长一个人了吧。

    孙元明在身上穿了一件稍微比平时体面的衣服,新买的帆布鞋里垫了一双纳有牡丹花纹的鞋底垫。

    只在身上草草的搭了一块长白布,众人抬着他,把孙元明放在了一条沟壑的最深处。

    孙元明的儿子把孙元明生前一直在用的轮椅,放在了孙元明的旁边。

    因为他觉得那条轮椅就好比是父亲的一双腿。

    那条沟壑是孙元明的儿子亲自选好的。

    之前他经常在那里放牛,他觉得那里挺好的。

    一到夏天的时候,水草丰美不说,景色还比较秀丽。

    若是到了冬天,气温也是刚刚好,倒是个适合生活的好地方。

    孙元明的儿子说,自己的父亲生前还没有来得及打理这些后事,更别说是将来埋在哪里了。

    现在就先让他替父亲做了这个决定了吧。

    此刻的他只希望远在天边的父亲能够喜欢这片土地,就像喜欢或者深爱着他一样。

    就这样,在众人的目送之下,孙元明结束了他那悲惨的一生。

    后来,顾辰听村长说,在孙元明死的时候,他紧紧的拽着儿子的手,只说了一句: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也为我活着。”

    后来,孙元明的儿子还是要决定离开。

    临走的时候,他来找到了顾辰和赵找。

    他说,其实他特别感谢顾辰能够教会了他一些知识,也不至于自己走出去这座大山的时候,俩眼一摸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也感谢顾辰让他有幸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在过着另外的一种生活。

    那是一个美妙的世界,那里没有饥寒交迫,也没有冰冷刺骨的人心。

    他希望凭借着自己仅有的一点点文化水平,能够让自己走出大山,甚至走的更远。

    至于后来孙元明的儿子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有的人说,他去当了生意人,做着专门倒卖苹果的买卖。

    还有的人说,他离家之后,就去城里找了他那有钱的妈,自此,生活用度再也不需要犯愁了。

    也有的人说他又跑到了公路上跟人家修路去了,也有的人说在一次旅游的途中遇到过他,他穿着一身黑色小礼服,颈下还打着一个小领结。

    恍惚间,顾辰似乎又看到了他。

    那个坐在小木桌前,用一根细长柳条蘸着雨水写下一个个孙字的小男孩儿。

    那个用采药换来的零钱为父亲换来一双纳着牡丹鞋垫的小男孩儿。

    那个在山上,在田间,最欢快,最默默无闻的小男孩儿。

    那是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一瞬间,在顾辰心中隐隐作痛。

    那个小男孩儿名叫:孙嘉佳。

    没过多久,这座被大山包围的小村庄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村民们依旧是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

    夜里23:15分,赵找还没有睡的很踏实, 突然被一阵嗡嗡嗡的手机震动吵醒。

    且听风云:“听你们刘总说,你自从去了公司之后表现特别好,尤其是最近,接连拿下好几个大单,听说这可都是一些别人啃不动的硬骨头啊!”

    (且听风云,王毅的微信昵称。)

    我:“是吗?那我们这领导也太抬举我了吧,不过是默默无闻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罢了。”

    且听风云:“这就是你太谦虚了,既然你们刘总都放话了,这还有假的啊?”

    我:“嘿嘿,那这也都是大家的功劳,单位里的同事他们都对我特别好,都很帮助我。”

    且听风云:“那当然了,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大美女在他们那里工作,能帮到你那可是他们的荣幸啊,你看我这都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我:发送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且听风云:“继续加油喽。”(附带了一束玫瑰花)

    我:“你这大晚上的,不会是专门来夸我的吧?怎么,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且听风云:“还好了,就是失眠了……”

    我:“失眠?一定有心事……”

    且听风云:“嗯,最近家里事情是挺多的,前几天刚回了一趟我父母那里。”

    我:“难怪感觉最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过你。”

    且听风云:“怎么?没有见到我是不是想我了?”

    我:“少臭美了,才没有!”

    且听风云:“真的吗?那我会觉得很失望啊,因为我想你了……”(一颗小红心)

    我:“哦,哦,哦……”

    且听风云:“不是吧!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那你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

    且听风云:“女人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凶狠的物种,尤其漂亮的女人更是。”(大哭的表情)

    我:“你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你都把我给搞懵了。”

    且听风云:“你看你,我都说了我想你了,你就不能也回我一个想我了,好歹也让我高兴高兴啊。”

    我:“那我这不就是在欺骗你吗?”

    且听风云:“我不怕啊!”

    我:“为什么?”

    且听风云:“就是不怕啊,人生嘛,快乐很重要……”

    我:“你倒是看的很开啊,我要是能有你的一半豁达就好了。”

    且听风云:“嗯,那你这个简单了,明天周六,有没有空,哥帮你来开导一下,怎么样!”

    我:“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大半夜的找我聊天,这才是重点吧。”

    且听风云:“那没有办法啊,跟美女约会,那不得费一点儿小心思,嘿嘿,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我:“真是说不过你这张嘴皮子,太溜了。”

    且听风云:“明天老地方,楼下你,到时候买好早点你给叔叔带上去。”

    我:“嗯嗯,好的,明天见。”

    且听风云:“突然感觉一下子就能睡着了,那就晚安吧,想想明天能见到你我就开心。”

    我:“我也……”

    且听风云:“你也什么呀?”

    我:“明天告诉你,今天就把它当作今天的一个小秘密吧。”

    且听风云:“你这是专门吊起来我的胃口啊。”

    我:“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嘛?好奇害死猫,所以啊,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且听风云:“那好吧,那就听你的,明天可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哦。”

    我:“好了,都几点了,赶紧睡觉吧,不然明天该起不来了。”

    且听风云:“嗯嗯,好的,晚安,明天见。”

    赵找不知道为什么,和王毅聊天过后,内心竟是无比的兴奋。

    她觉得,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过。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不着,就起身去了父亲的卧室。

    此刻的父亲正睡得香,可能是屋子里太热,父亲身上仅仅搭着的一层夏凉被也掉在了地上。

    赵找捡起来被子,给父亲掩了掩被窝边,就悄悄地关上门出去了。

    回到卧室后,赵找又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点上一根之前在一家小店买来的沉香,老板说是有安定神绪,镇定催眠之效,正好今天倒是可以拿来一试。

    赵找只希望,这一晚愿大家都能睡一个好觉,一夜无梦。

    尤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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