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兄妹 第0099章 落幕
广平驭师抬头一见，面容顿时失色，震惊不已，却不知是见了何物何事能让一个八品驭师如此惊讶？
黄色的火光照映在了广平驭师的脸上，一股温热抚过脸颊，从那双瞳孔放大的眼珠中，可见熊熊烈焰。
原来竟是那参天的大椿树起火了！
火焰是从顶部的枝叶开始燃烧起来的，从段九闻到火烧树木的药味，到广平驭师抬头那一瞬间，烈焰便已蔓延到了整棵大椿树的顶部。那有数里宽的枝叶，在熊熊的烈火中燃烧，浓白色的烟滚滚冲天，刹那间，原本如黑夜般的树下，成了如烈日边的火炉！
“轰！”
火焰骤然爆发，无数的灰烬从数百尺高的树顶飘落下来，伴随着莹红色的火星，树下彷如是飘来了满树的樱花一般。
“怎么？大椿树怎么会着火了？”广平驭师甚为不解，莫不是这大椿树长的太高了，直冲云霄，不耐天上的太阳照射，被阳光给点燃了？
段九望着天上一片火海，无数的灰烬从天下飘下，慢慢飘落到自己身上，飘落在眼前。他无力地用手挥了挥，免得灰烬飘进了 眼，后来，火光越甚，无比刺眼，他发现挥得去灰烬，却不挥不去强光，遂干脆闭上了眼。
这一刻，段九竟觉得那般放松和惬意，他本就精疲力尽了，闭上眼，便有了睡意，可他又知道自己不能睡去，因为——战斗还没有结束！
段九猛地睁开了眼睛，用手挡住天上的火光，火光透过五指间的缝隙照映在他脸上，他轻轻笑了笑，道：“前辈，今日，是否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广平驭师原本还在仰头观着树上的烈焰，这样程度的火，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数百米高的大山头着火了。听了段九的话，他低下头来，平静地望了望段九，捋了捋长须，叹口气道：“是的。”
“呵……呵呵……咳咳……”段九突然干笑了两声，笑着笑着，只觉喉咙干的发痒，忍不住又咳嗽起来。不过所幸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咳出血来。
“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可笑的？”广平驭师一脸的不快。
段九眯着眼，答道：“我只是笑这火，活像了这世间，烧的那般突然，那般热烈，最终却不过沦为尘埃。”
广平驭师冷哼一声，道：“小兄弟倒是很有闲情逸致。这世间你看的再透，到头来也是死路一条。”
段九叹了口气，两道两声：“是的，是的。”
他挡在脸上的右手，突然化而为爪形，道：“那前辈，在尘埃里见吧。”
“呼！”
天上刹那间起了一股飓风一般，将树顶之上那滚滚的烈焰向树第吹来，烈焰托长数百米，如天上冲下来的一条条火龙，向广平驭师撕咬而去。
广平驭师抬头，眼球间只见如有千百陨石陨落而来，他惊道：“好家伙，都奄奄一息还能使出这等阵势的驭火术来！”
话音散去时，只见他傲然站立于大地之上，捋着长须，似乎未见那炙热之火飞扑而来一般，可是下一刻，火龙将触及他时。
“轰！”
那地下刹那间升起了无数的泥柱，竟是方才那落入地下的泥柱，这泥柱直冲过火龙撞去，烈火如喷泉一般喷涌在泥柱之上，啃噬着整条泥柱。
“呼！”
烈火对泥土，仿若有人在烧瓷筷子一般。只见那泥土由灰褐色，逐渐被烧成了淡灰色，后来，这灰色退出，取而代之的是萤红色，那泥柱莫不是要被烧成了熔浆？
“夸！”
烈火已经烧到了树干之上，那蓬开的枝叶越渐烧没，无数的灰烬飘落而下，大地尽活活铺上了一层火红色的碳屑和灰白色的灰土。
烈火的火势渐渐减弱，那泥柱没了猛火烧制，竟也出现了丝丝裂缝，似乎要化作碎石四散飘落。
“小兄弟，火将尽，而大地无穷啊。”广平驭师捋了捋白须，脸上尽是欢喜之色。
段九摸着被阴寒之气压的透不过气来的胸膛，他觉得眼前越渐黑暗了，他知道自己打不赢这场战役了……
这是要死了的前兆吗？
段九发现这一刻，内心的麻木与三年前自己在母亲坟前悲痛欲绝时的感觉如此相似，原来，死亡，便是对生彻底的绝望。
他右手缓缓放下，他已经累的连手搭在脸上都需要吃 奶的力气了。
“爹，娘，恒儿……”段九欲艰难地睁开双眼，却发现眼皮如同有一千斤般沉重，无论他意识如何驱使他去睁开眼，可眼皮却怎么也再难睁开多一丝……
“灵儿……灵儿……”突然袭来了钻心的疼，疼的段九下意识地，有气无力地呼叫起灵儿，这一刻，他是清醒的，他还有灵儿要保护，死去的再也无法活过来，可活着的，他就算拼了命也要保护！
“灵儿……”段九想爬起身，他艰难地弯起腰，“扑”，左侧有力而右侧一软，他一下子翻倒在地。他欲图用手撑起身子，可手仅有一时的力气，一下子又软了下来，他顿时又扑在地上。
“灵儿……”段九想向马车爬去……
“驾！驾！”
耳边传来了吆喝声，段九望着马车的方向，只见两匹马奔驰而来，他视力已经朦胧，隐隐约约间，只觉身影那般熟悉，好像，好像是那天在青龙寨上，望见的——杨青龙和杨决！
“寨主？寨主派人来救我们了？”段九一刹那燃起了生的希望，脸上露出了丝丝的笑意。
然而，事实似乎并非如此，眼前骑马在前的人突然从马上跃起，任马匹“哒哒”的向奔驰而来，那人竟在空中翻了个身，准确地落身到了载着灵儿的马车的马上！
“驾！”
段九又听得一声干净的吆喝声，只见眼前的两人，皆策马转身奔腾而去，扬起滚滚沙尘，而留下的马匹，正从段九身边走过……
“灵儿？灵儿……灵儿！”段九的呼声由弱渐强，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这最后一声，竟是呐喊出来的！只是这喊声一出，他的嗓子便彻底破了，再次呼唤的“灵儿”，声声皆撕心裂肺，只是却仿若无声一般，没有人可以听见。
两行热泪从段九脸上流下，他艰难地向前爬去，“灵儿，灵儿……”，哥哥答应保护你的，哥哥说了，不会再让你回到满春娘那里去的，哥哥，哥哥食言了！哥哥才是天底下最大的撒谎精！灵儿！！！
灵儿，灵儿……
满树的枝叶已经彻底燃烧殆尽了，那些被烈火烧成干泥的泥柱骤然落下，“轰！”，一根根泥柱在地上爆炸开来。无数的沙尘扬起，无数的飞沙走石袭来，打在段九身上，却没有任何痛感了，沙尘飞进了泪眼婆娑的眼，蒙在睫毛上，眼前能见的世界，更加朦胧了……
广平驭师缓缓向段九走近……
“小兄弟，看来那马车上有你特别想要保护的人。莫要怪老夫无情，不帮你救人，相反，你应该感谢老夫，是老夫放了你要保护的人一条生路。”
广平驭师似乎对如此痛心疾首的段九没有一丝同情，这一生，他看惯了杀戮，看惯了这样的生离死别。他眼睛深邃，深的装进了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他依旧捋着长须，若无其事一般。
段九没有说话，他知道广平驭师说的是对的，他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此刻，他没有任何感激之情。
段九慢慢合上了双眼，并不是他下意识去合的，是眼皮渐重，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撑起眼皮了。
闭目，是迎接死亡的第一步。
四周如此黑暗，一阵清风吹来，世界如此凄凉。
我，真的要死了吗？
我，明明已经死过很多次了。
为什么，这一刻，一点斗志都没有？
死，真的是不可抗拒的吗？
周遭一片静谧，听不见那树干还在燃烧的“滋滋”声，也听不见风扑打着火焰的“呼呼”声……
广平驭师右手只抓着一块碎石，他将碎石轻轻抛出，却不落下，而是悬浮在了段九的后背之上。只要广平驭师下令，这颗只有拇指大小的石头，便可以像一颗子弹一样，射穿段九的心脏。
可是，广平驭师没有射出这颗“子弹”。
并不是他狠不下心来，而是，他觉得胸膛有股鲜血在不断流出，他的右手，觉得丝丝麻痹，已经没有力气使出驭术。
他一把捂住胸膛的伤口，只摸得一个尖锐无比发簪头。原来，是有人趁他不备之际，从他后背射出了一只发簪，直接射穿了他的右侧胸膛。
广平驭师慌忙回头，只见一个红衣女子在数十米外的风中伫立着，她脸色平静，柳眉微蹙，面纱被风轻轻扬起，诱人的红唇若隐若现。
这样的绝色美人，竟也是这样的绝情美人。
谁能想到，身板如此娇弱的一个女子，能在数十米外，悄无声息地用自己的发簪，射穿一个八品驭师的后背？
“你是谁？”广平驭师问道。
“我方才也已经手下留情了。”天女曦冷冷地说道。
广平驭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鲜血淋漓，他咽了一口唾沫，平生，他征战无数，受得伤也是大大小小数百次，他自认为，自己活到这个岁数，不惧死亡，也不惧遍体鳞伤了。可是，这一刻，他似乎在被一个女人威胁到了。
他猛拍一下自己的胸膛，发簪从后背脱出，他反手把发簪拔了出来，看着已经血红一片的发簪，他轻轻笑了笑，把发簪扔落在段九身边，道：“你说得对，你已经手下留情了。”
“驾，驾！”杜淖和问举原姗姗来迟。
“师父！你受伤了！”杜淖性子急，一见广平驭师身上满是鲜血，便立马翻身下马前去察看。
广平驭师摆了摆手，道：“不碍事，我们走吧。”
说罢，他翻身上了自己原本骑的那匹棕黄色马匹。这马，方才跟着杜淖两人一同逃离，如今亦是跟着杜淖两人回来的，仿佛也是通了灵性。
“师父，你先回去，我替你收拾了这……”杜淖指了指一片狼藉的周边，欲有替段九收尸之意。
广平驭师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快上马跟为师回去吧。”
杜淖不敢违背广平驭师的指挥，悻悻上马，跟着广平驭师一同离去了。
“哒哒”
天女曦驾着马车从数百米外奔来，原来是方才为了方便近身，将马车停在了数百米外，如今等广平驭师一行人远去，方回去把马车驾回。
天女曦将段九抬到马车之上，策马往玉捷城内奔去，正与广平驭师一行人背道而驰。
“段公子……”
……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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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平驭师冷哼一声，道：“小兄弟倒是很有闲情逸致。这世间你看的再透，到头来也是死路一条。”
段九叹了口气，两道两声：“是的，是的。”
他挡在脸上的右手，突然化而为爪形，道：“那前辈，在尘埃里见吧。”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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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散去时，只见他傲然站立于大地之上，捋着长须，似乎未见那炙热之火飞扑而来一般，可是下一刻，火龙将触及他时。
“轰！”
那地下刹那间升起了无数的泥柱，竟是方才那落入地下的泥柱，这泥柱直冲过火龙撞去，烈火如喷泉一般喷涌在泥柱之上，啃噬着整条泥柱。
“呼！”
烈火对泥土，仿若有人在烧瓷筷子一般。只见那泥土由灰褐色，逐渐被烧成了淡灰色，后来，这灰色退出，取而代之的是萤红色，那泥柱莫不是要被烧成了熔浆？
“夸！”
烈火已经烧到了树干之上，那蓬开的枝叶越渐烧没，无数的灰烬飘落而下，大地尽活活铺上了一层火红色的碳屑和灰白色的灰土。
烈火的火势渐渐减弱，那泥柱没了猛火烧制，竟也出现了丝丝裂缝，似乎要化作碎石四散飘落。
“小兄弟，火将尽，而大地无穷啊。”广平驭师捋了捋白须，脸上尽是欢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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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段九想向马车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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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灵儿……灵儿！”段九的呼声由弱渐强，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这最后一声，竟是呐喊出来的！只是这喊声一出，他的嗓子便彻底破了，再次呼唤的“灵儿”，声声皆撕心裂肺，只是却仿若无声一般，没有人可以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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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灵儿……
满树的枝叶已经彻底燃烧殆尽了，那些被烈火烧成干泥的泥柱骤然落下，“轰！”，一根根泥柱在地上爆炸开来。无数的沙尘扬起，无数的飞沙走石袭来，打在段九身上，却没有任何痛感了，沙尘飞进了泪眼婆娑的眼，蒙在睫毛上，眼前能见的世界，更加朦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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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看来那马车上有你特别想要保护的人。莫要怪老夫无情，不帮你救人，相反，你应该感谢老夫，是老夫放了你要保护的人一条生路。”
广平驭师似乎对如此痛心疾首的段九没有一丝同情，这一生，他看惯了杀戮，看惯了这样的生离死别。他眼睛深邃，深的装进了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他依旧捋着长须，若无其事一般。
段九没有说话，他知道广平驭师说的是对的，他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此刻，他没有任何感激之情。
段九慢慢合上了双眼，并不是他下意识去合的，是眼皮渐重，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撑起眼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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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如此黑暗，一阵清风吹来，世界如此凄凉。
我，真的要死了吗？
我，明明已经死过很多次了。
为什么，这一刻，一点斗志都没有？
死，真的是不可抗拒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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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平驭师右手只抓着一块碎石，他将碎石轻轻抛出，却不落下，而是悬浮在了段九的后背之上。只要广平驭师下令，这颗只有拇指大小的石头，便可以像一颗子弹一样，射穿段九的心脏。
可是，广平驭师没有射出这颗“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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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平驭师慌忙回头，只见一个红衣女子在数十米外的风中伫立着，她脸色平静，柳眉微蹙，面纱被风轻轻扬起，诱人的红唇若隐若现。
这样的绝色美人，竟也是这样的绝情美人。
谁能想到，身板如此娇弱的一个女子，能在数十米外，悄无声息地用自己的发簪，射穿一个八品驭师的后背？
“你是谁？”广平驭师问道。
“我方才也已经手下留情了。”天女曦冷冷地说道。
广平驭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鲜血淋漓，他咽了一口唾沫，平生，他征战无数，受得伤也是大大小小数百次，他自认为，自己活到这个岁数，不惧死亡，也不惧遍体鳞伤了。可是，这一刻，他似乎在被一个女人威胁到了。
他猛拍一下自己的胸膛，发簪从后背脱出，他反手把发簪拔了出来，看着已经血红一片的发簪，他轻轻笑了笑，把发簪扔落在段九身边，道：“你说得对，你已经手下留情了。”
“驾，驾！”杜淖和问举原姗姗来迟。
“师父！你受伤了！”杜淖性子急，一见广平驭师身上满是鲜血，便立马翻身下马前去察看。
广平驭师摆了摆手，道：“不碍事，我们走吧。”
说罢，他翻身上了自己原本骑的那匹棕黄色马匹。这马，方才跟着杜淖两人一同逃离，如今亦是跟着杜淖两人回来的，仿佛也是通了灵性。
“师父，你先回去，我替你收拾了这……”杜淖指了指一片狼藉的周边，欲有替段九收尸之意。
广平驭师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快上马跟为师回去吧。”
杜淖不敢违背广平驭师的指挥，悻悻上马，跟着广平驭师一同离去了。
“哒哒”
天女曦驾着马车从数百米外奔来，原来是方才为了方便近身，将马车停在了数百米外，如今等广平驭师一行人远去，方回去把马车驾回。
天女曦将段九抬到马车之上，策马往玉捷城内奔去，正与广平驭师一行人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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