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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天地无极大忽悠

    钢镚儿在空中旋转出几个漂亮的弧线,径直落在穆安安手心,正面朝上。穆安安心中唯一的那点儿顾忌在顷刻间消散,他不再犹豫开口说道:“你还是跟他回去吧,你爸他一定担心坏了。”

    莫蓁蓁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说道:“关你什么事?”

    穆安安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是不关我事,可我觉得你还是跟这位大叔回去为好,我看得出来,你爸还是挺关心你的。”

    莫蓁蓁这时正在气头上,听到穆安安这么说,当即爆发道:“他关心我?他从来就只会忙他的工作,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的生活,一点儿都不了解我,甚至连我今天的生日都不记得了,你竟然还敢说他关心我?”

    穆安安点点头顿了顿说道:“那你觉得自己关心过他吗?你觉得自己了解过他吗?你记得他的生日吗?你甚至连他有什么苦衷都不知道。”

    “我……我是不知道,可是他从来就没有主动跟我说过这些。”

    “那你主动和他说过什么吗?你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我……”莫蓁蓁被穆安安这一番话弄得说不出话来,可她顿了顿依旧强词夺理道:“他才是父亲,关心女儿不应该是他该做的吗?”

    “没错,他才是父亲,可我觉得他已经是个尽职尽责的父亲了。你看,他怕你受人欺负,于是给你雇了个打架王做保镖……”

    中年男人弱弱的说道:“是散打王……”

    穆安安并没有在意中年男人的话语,顿了顿继续说道:“他怕你忍饥挨饿,于是努力工作,给了你殷实的生活,可你做了什么?你在这吃好喝好穿好的,却总是妄自菲薄,觉得父亲不够关心你。”

    “我……”莫蓁蓁这下是真说不出话来了。

    根据和老爷子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切身经验,穆安安总结道:“其实你之所以觉得,你爸不够爱你,只是因为你们之间缺少良好的沟通交流而已,你要是能和你爸坦诚相待,都把心里憋着的事说出来,你俩的关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莫蓁蓁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犹豫着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穆安安想都不想立马回答道,说完他眉宇间透露着些淡淡的忧伤又说道:“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什么?”女孩不解道。

    穆安安抿了抿嘴唇,面部表情变换,最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你至少,还有个父亲……”

    莫蓁蓁琢磨着穆安安的话,良久后说道:“嗯……谢谢你。不仅救了我,还跟我说了这些。”

    穆安安挠了挠后脑勺,大大咧咧的一笑道:“这都没什么。”

    莫蓁蓁点点头,转身对中年男人说道:“煜叔,我们回去吧。”

    中年男人对穆安安感激一笑,背起莫蓁蓁向远处走去。

    朱国栋这时终于有机会开口,他欣慰的看着穆安安说道:“小穆,没看出来你还挺能说会道的。”

    穆安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嘿嘿,我只是说了点心里话而已。”

    “不过你这巡保倒当得挺称职的,一次救了两条人命,我得给你发锦旗了。”

    “我这不是还没正式上班吗?锦旗就不用了。”穆安安推辞道,不过他下一句话马上让朱国栋大跌眼镜,只见他作小女子娇羞状,温言细语说了句:“给点奖金就成。”

    朱国栋既没有一口答应,也好在没有拒绝,他很快告别穆安安,沉船这事虽说没出人命,但也得找游船的负责人调查一下,以免再出现同样的事故。

    朱国栋这一走,小码头边又只剩下了穆安安和殷汐瑶两个人。

    两人相视不语,而气氛竟然也没有随之尴尬,过了好一会儿,殷汐瑶才忍不住感叹道:“穆安安,你真是个好人。”

    “啥?”穆安安有些疑惑,他玩笑道:“这就给我发好人卡啦?”

    殷汐瑶立马摇头解释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很善良。”

    与殷汐瑶分别之后,穆安安还在暗自揣测殷汐瑶刚才那一番话的含义,或许只是些简单的感叹,或许只是对穆安安人格的赞许,但或许许她的话中包含着一些更深层次的意味。

    至于这种意味究竟是什么,却容不得穆安安细作思量,肚子“咕咕”的叫声很快把他拉回了现实,他这才想起自己连早饭都还没有吃。

    来到员工食堂,却还没有到饭点,现在就十一点多,午餐开饭得到十二点半,而穆安安已经忍受不住饥饿,跑出公园,随便找了个小餐厅走进去就准备点东西。

    可一旁的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看到浑身上下湿漉漉,脏兮兮的穆安安,却是有些嫌恶的说道:“这位先生,请你去别处好吗?”

    穆安安开始还有些纳闷,这服务员小姑娘怎么放着钱不赚还要推转给别人,可听着水落在地板上“滴答滴答”的声音,他才恍然大悟,自己这搞得跟个水鬼似的,敢情被别人当成要饭的了。

    穆安安行过几个月乞,自然知道开餐馆这行平日最怕乞丐流浪汉什么的,他对此表示理解,于是耐心解释道:“小姑娘,你别误会,我不是乞丐,我是来蹭……额,不对,吃饭的。”

    看着小姑娘满带怀疑的眼神,穆安安将伸手探向兜里,想要掏出钞票来证明自己“上帝”的身份,可他摸遍了浑身,也没有发现“小钱钱”的踪影,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钱都被他给放在衬衫里了,而衬衫现在还在系在殷汐瑶腰上呢。

    那边的小姑娘见着穆安安举动奇怪,总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紧张兮兮的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穆安安显得很无奈,但肚子越来越饿,已然容不得他思考了,当下腆着脸说道:“钱我好像忘带了。那个,能赊个账吗?”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语气坚决道:“本店概不赊账。”

    “那就有点麻烦了,这样吧。”穆安安脑筋一转,突然萌生一个中等想法,但道德的制约令他有些犹豫,他掏出唯一被他放到裤兜里的那枚钢镚儿,随意抛向空中。

    “正面,别逼我开启天地无极大忽悠模式。”

    “反面,还是别祸祸人家小姑娘了吧。”

    钢镚儿在空中翻转,划出几个优美的弧线,顺势落到穆安安左手背上,他立马用右手将其盖住,然后缓缓揭开,这次是人像朝上。

    穆安安仅存的那点儿道德观念随着正反面的揭晓,悄然消失,他心中暗笑,表面却装作极为不舍的模样说道:“这样吧,小姑娘,我拿这个东西做抵押!”

    小姑娘随意的看了一眼那枚钢镚儿,没好气的说道:“你拿个游戏币想糊弄谁呢?”

    穆安安摇了摇头,随即轻蔑的笑了笑,以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竟然会觉得这只是一枚游戏币?”

    小姑娘反问道:“那不然呢?”

    穆安安又轻笑两声,他的笑容中满带讥讽之意,却又带着几分无可奈何。他珍而重之,用别人拿着几克拉钻石的方式,将那枚硬币轻轻放在手心中央,抱着对他人不识货的愤恨说道:“你给我仔细看清楚了!”

    穆安安这番举动,难免引起了小姑娘的好奇心,可就算她凑过去左看右看了半天,那枚钢镚儿在她眼里也不过就是一枚做工比较精美的游戏币而已。

    所以说来说去,这还是一枚游戏币。

    “这不还是枚……”小姑娘正准备开口,但看着穆安安较真的表情,却有些不太确定了,硬生生的把“游戏币”三个字又咽了回去。

    穆安安用别人看翡翠玛瑙的目光打量向手中那枚钢镚儿问道:“你看清楚这是什么了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

    见她已经逐渐往自己套子里钻,穆安安略做思量后说道:“这是一枚第纳尔,也就是电视上专家们常说的古罗马硬币,而且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这还不是一枚普通的第纳尔,它的花纹篆刻十分精美,而且独一无二,整个地球仅此一枚。”

    “哈?”小姑娘表示有些纳闷。

    穆安安摆出一副看白痴的表情说道:“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让我来给你普及普及历史知识吧。你得知道,自公元前31年屋大维在亚克兴角战役取得胜利;结束于公元498年——皇帝阿纳斯塔修斯进行了货币政策改革,在此创建了一种与之前的原理完全不同的新的货币,那就是古罗马硬币。”

    穆安安说着扬了扬他手中的钢镚儿说道:“就是这个。”

    看到小姑娘求知欲满满的点了点头,他继续扯道:“至于为什么会说这枚硬币与众不同呢?你得知道,在所有古罗马硬币,无论是第纳尔还是奥雷,都篆刻着国王头像,而我这枚……”

    穆安安故意没说完,小姑娘果然上钩立马抢答道:“而你这枚没有国王头像,它篆刻的是个女性头像。”

    穆安安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说道:“没错,你得知道,古罗马是没有女性皇帝的,而按照当时男性为尊的社会体系,国王也是绝不允许在硬币上篆刻女性头像的,所以这枚硬币上的人物也不会是古罗马皇后公主之类的存在。”

    穆安安顿了顿,看小姑娘正听的入迷,继续说道:“但想必埃及艳后和凯撒大帝的那点儿破事你多少也知道,他们爱的死去活来,惊天动地的,甚至扬言要一起统治世界,可最终凯撒大帝遇刺身亡,结束了他传奇而又短暂的一生。在他遇刺之前,曾托人为艳后打造过一枚定情信物,就是这枚第纳尔,所以它上面篆刻的人物正是……”

    小姑娘捂着小嘴惊讶出声:“埃及艳后?”

    穆安安欣慰的笑道:“没错,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这不是一块游戏币了吧。”

    见小姑娘点点头,穆安安继续说道:“它其实价值连城,要不是我今天没吃早饭,怎么会舍得拿它做抵押。但是人有三急,我现在真的是饿急了,你先拿去,过几天我再把它赎回来,到时候你可不许赖皮啊。”

    小姑娘接过那枚钢镚儿,兀自点头,旁边有不少顾客早就注意到了这边,见小姑娘天真无邪,还真相信了穆安安的鬼话,明眼人也多少有些好笑,一位顾客就不免感叹道:“真是不怕骗子诡计多,就怕骗子有文化啊!这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我都没法儿反驳。”

    另一位顾客却立马反驳道:“谁说他是骗子,我看他那什么第尔朵,多半是真的。”

    之前那位顾客说道:“是第纳尔,有点儿文化行吗?”

    之后那位顾客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管他呢,反正我就觉得那小子说的都是实话,不知道那第尔朵能值个多少钱呢?”

    之前那顾客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这年头,不给自己添堵的最好方法,就是永远也别和傻子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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