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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既如此便如此

    柳远山见一击不中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汉子第二镖已经脱手而出,亲眼看柳叶镖朝陈长歌而去无法阻拦,柳远山眼圈通红,疯了似的将第二把匕首丢向赤须汉子,丢下田白意奔向陈长歌。

    刚才那一击榨干了陈长歌最后一丝气力,四肢百骸内空荡如野,勉强依靠着听寒枪动弹不得,此时虽然眼看着那柳叶镖激射而来却再也拿不出丝毫气力躲避抵抗了,眼看那铁镖越来越近,陈长歌不禁苦笑合上了双眼,静静等着那柳叶镖取走自己性命。

    在即将殒命的这一刻陈长歌脑海中出现了很多场景,疯癫师傅济戎嬉闹饮酒的样子,白衣师傅张白僧笔下的龙蛇,天成、远山三人大闹暖松阁的场面,还有那日初见田白意时候的旖旎景色。

    二十年来见过的人,听过的事,看过的风景,说过的话都在脑中一闪而过。

    既如此便如此吧,二十年谈不得壮阔,说不上波澜,不过普通人的普通事,死了便死了,今生为圆愿来世再说吧。

    陈长歌已经感觉到那柳叶镖上的寒意,心中暗道声算了,便静候铁镖袭面。

    那赤须汉子将最后一枚柳叶镖掷出后脸上怒火消融了大半,同样看着那少年黑衣同伴掷出的匕首,恍然神思。

    自至军政衙门后赤须汉子从未笑过,如今即将要丧命于生平最厌恶的雄州人之手,赤须汉子不禁自嘲一笑,对雄州人的怨气反而消散了几分,争斗、恶斗、苦斗,争得何物斗得何事?

    柳远山双眼中泪水喷涌而出,大声喊着长歌,奔向那位静待死亡的白衣少年。

    田白意看着平日里殷切黑衣和那倔强心细白衣少年眼神复杂,握剑的手不禁重了几分。

    街上的天门百姓都被军政衙门内打斗声音吸引,驻足在衙门口往里眺望,还没看几眼被那风雪弥漫峥嵘异象吓了一跳,还不等缓过神来就见一把匕首在空改了方向朝着府外飞掠而出,为首的中年男子呆愣愣得看着那匕首飞出,忘了躲避。

    眼看那柳叶镖离陈长歌面门不过二尺,陈长歌只感觉胸口处传来一阵火热的灼烧感觉,极快,那炙热感觉自胸口遍布全身,嗡得一阵轰鸣,一阵金芒透体而出向往扩散,金芒扩散的极快所过之处隐隐撕裂虚空,金芒掠过柳叶镖,原本激射而来的柳叶铁镖被金芒融为铁水,铁水沸腾着散落在地。

    府门外一枯槁男人出现在呆愣男子面前,伸出两指稳稳夹住匕首,打量着衙门内凝固的场面,看见那一杆亮银长枪一圈透体金芒不由得一愣,双指略微用力便将柳远山家传折断,一阵罡风自指尖喷涌而出。

    飞刺赤须汉子的匕首被罡风缠绕没了劲力,轻轻的掉落在地上,那奔向好友的黑衣少年被一阵罡风弹回,避免了被金芒焚成灰烬的下场。

    只是一指,便救下三条人命,枯槁男人手中提着一把被白布缠绕的古剑进了军政衙门,人群中一个脸上有疤男人见了这犹如神迹般的场景,恍然神思,后退几步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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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州庐阳郡。

    永州与王朝中枢中州相邻,过了一片苍茫山脉,便到了王朝皇都所在中州,老和尚济戎拎着从刀圣谢无量处讹诈来的白水糯闲散的走在山林里,永州温度和暖山林中的野兽大多不被寒冬雪意困扰漫山遍野的寻觅食物。

    一头吊睛猛虎跟着老和尚三里山路了,从身后奔袭了两次,都被老和尚躲开,醉癫僧济戎一边饮着白水糯一边逗弄着山林猛兽感觉极为有趣,特意放慢了脚步让猛虎可以追上自己。

    刚饮下一口白水糯正计算老虎位置的济戎心神一颤脸色铁青,一双浑浊的眼睛瞬间清灵死死望着东北方向,追赶了三里路的老虎见老和尚站立不动,飞身扑向老和尚,眼看前爪离老和尚不足三尺距离,老和尚抬手间挥出一阵罡风将老虎击出十余丈撞倒三棵百年树龄的粗壮树木才堪堪停下,掉落在树下的猛虎颤抖了几下,便没了生机。

    一生不曾杀生的醉癫僧济戎第一次破了杀戒,身形拔地而起,朝着东北方向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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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门关,军政衙门。

    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跌到在地的柳远山连忙睁眼看向力殆的陈长歌,见陈长歌被金芒笼罩愣了手脚,战场厮杀十余年的赤须大汉眼睁睁看着那金芒迭起焚化柳叶镖,又见那激射而来的匕首掉落在地,不明所以。

    持剑的枯槁男人进了军政衙门,见那汹涌而出的金芒不由得摇头轻笑,呢喃了句:“装疯卖傻的和尚。”

    说罢,男子大手一挥,一阵黯淡光芒喷涌而出,极为轻缓的将金芒推回陈长歌体内。

    陈长歌只感觉胸前又是一阵炙热感觉,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地上的铁水与院中的众人极为不解。

    枯槁男人从怀中掏出两颗丹药屈指一弹,将丹药弹入陈长歌与赤须汉子口中,看着那杆亮银长枪苦笑不语。

    “前辈,前辈。”一阵声音打破了院中人的古怪氛围,一披甲士卒腰悬古剑进了军政衙门,士卒不敢置信的看着衙门里的人,嘴巴张的老大,说不出来话。

    跌坐在地的柳远山听闻声音如遭雷击,挣扎着爬起身,回头看着那名披甲士卒,不由得一愣,继而阵阵苦笑,那披甲士卒也是如此,摇头苦笑不止,两行清泪从眼角滑下,笑的极为畅意,陈长歌服下丹药后恢复了些许气力,顺着笑声轻轻看去,摇头不语长长的叹了口气。

    田白意心思通透,见三人如此表情自然明白,不禁莞尔呢喃道:“巧了。”

    军政衙门外,两哨秦关重骑奔驰而来,军师方伯常跃马走在最前,当时军政衙门内刚一交手便有兵丁禀报统领府,私闯官衙乃是大罪,便有方伯常亲往。

    方伯常下马,一挥手两哨铁骑下马,手中虎头刀铿然出鞘,死死围住军政衙门,方军师一马当先进了军政衙门,还不等开口便见那枯槁男人在院中,抬手让兵甲收了武器退出衙门,躬声道:“见过前辈。”

    张无回略微颔首算是应了。

    方伯常小声问道:“这?”

    张无回目光仍在亮银长枪上,摇头不语,赵司军将始末缘由全然告诉军师方伯常。

    恢复了些许气力的陈长歌盘膝坐下化解体内的丹药,一炷香时间,陈长歌才算缓过气力,起身拱手道:“多谢前辈。”

    张无回并未理会,仍是盯着听寒枪,问道:“那疯和尚是你什么人?”

    -

    天门关统领府。

    书房内,天门关太守秦雄居中而坐,军师方伯常与张无回座于下垂手,陈长歌柳远山田白意三人站在堂中,半月以来秦雄的伤势逐渐好转,原本惨白的脸色恢复了几分血色,单手持着宏涌知府吕祯的领赏文书,眉头紧锁。

    秦雄将书信放到一旁,摇头说道:“这文书却有些不正常,那赤须伤势如何?”

    军师方伯常脸色深沉道:“右臂尽碎,其中经络不通,将养后能否恢复还难说,若不是前辈赶到救下那赤须莽夫怕是要殒命二人手下了。”

    一想到那鲁莽汉子吃瘪,秦雄不禁一笑道:“难得,赤须那厮狂妄的久了,如今居然在两个娃娃手底下吃了这么大亏,不定如何恼火呢。”

    军师方伯常是个中年文士,长须重眉在着战场久了,身上的书卷气被消磨大半捻须笑道:“说来奇怪,这厮倒是改了心性,不作不闹不吵不骂就在外衙中养伤,和善了不少。”

    秦雄略作沉吟,颔首道:“你三人暂时还不能离开,在这统领府暂且住下,我连夜差人去宏涌府查点名状,若真无你二人亲签的名状便无事了。”

    陈长歌几人拱手致谢,方伯常命军士为几人安排住所,坐在一旁久未开口的枯槁男人站起身清淡说道:“跟我走。”

    说完便走,刚出营门指了指站在门口的新晋庶卫项天成,补了句:“还有他。”

    枯槁男人行事蛮横霸道一意独行,可偏偏无人能管,留下当朝二品护军秦雄三品都统方伯常连连苦笑。

    -

    统领府在城楼下,往东三里便是秦关军军营,横亘了半座天门关,这几日北邙不敢犯境,十余万军卒趁着来之不易的闲暇时间演练战阵厮杀。

    入夜后,军营内军士的嘶吼声仍不绝于耳,一匹轻骑快马腰悬虎头刀出了南门,直奔宏涌府而去。

    统领府偏院中,有军卒送来酒菜,五人在院中同席而坐,陈长歌几人时不时偷偷瞄一眼那神秘的枯槁男人默默无语不敢说话,唯有田白意丝毫不在意,饮下一杯天门关特有的红苍酒。

    枯槁男人被三人行为不禁逗笑,笑骂道:“我脸上有菜阿?他娘的三个怂货,还不如个姑娘。”

    田白意想着今日在军政衙门厮杀的二人,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动人笑意,笑骂道:“愣货。”

    至此三人才敢动筷饮酒,原本凝结的氛围也逐渐活络了起来,特别是那独守孤山二十年的枯槁男人也觉得守着一帮年轻孩子畅快了几分。

    天门关外的明月越来越亮,几人越饮越多,陈长歌三人恍惚间找回了雄州的影子。

    月色如水,眼看已至三更,枯槁男人张无回将听寒枪握在手中,笑问陈长歌:“那疯和尚跟你说过这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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