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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真假账册

    且说姓黄的回到家中,发现身上的金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心中惊愕不已:“怪哉?我明明把金子放在这兜子里了,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了呢?”胡乱翻找了一通,仍旧找寻不到,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忿恨道:“他奶奶的,二十两金子,就这么平白地消失不见了,真是活见鬼!”

    忿恨之余,思道:“金子虽不见了,然而毕竟已经应承了人家,又岂有不做的道理!如此,岂不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心中憋屈,实在没办法,索性将鞋子一脱,挺身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仍不死心,一个劲儿地嘟嘟道:“金子啊,我的金子啊……”

    转过天来,姓黄的的来到衙门里头,参拜过县太爷,胡乱找了个由头,进言道:“县台大人,属下近几日,于市井间走访之时,偶然间访得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县太爷一面忙于批示公文,也不抬头瞧看于他,一面说道:“不必矫情,若果真有事情,尽管讲来便是!”

    “是!”姓黄的微微一诡笑,眼珠子这么滴溜一乱转,扯谎道:“属下听闻人言,三元镇有一商贾,姓吕名唱,经营几家当铺生意,颇有家资,却为富不仁,私匿税款,以达千两之巨◆下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不敢不言!还请县台大人予以裁夺!”说完之后,脸也不红,气也不喘,心境平复如常,跟没事人儿似地,双手抱于腹前,两腿拢得笔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静等县太爷发话。

    县太爷心头一愣,抬头望了眼这厮,说道:“匿税之举,兹事体大,关系到一县之财政民生,不得不谨慎对待!”思量一番,对黄布政司说道:“黄卜仁听令,本县令你执签即刻前往三元镇,彻查此事,如查证属实,本县定对涉事之人予以严惩!决不宽待!”

    “得令!”黄卜仁欣喜若狂,得了签令,一路小跑离开了衙门,来到马厩,挑选了一匹快马,执鞭认蹬,策马直奔三元镇上赶来』路上,心中焦急得不得了,恨不得肋生双翅,倾刻间便飞到三元镇上。

    不消半日的工夫,黄卜仁终于来到三元镇,也不下马,在市井街道间横冲直撞,气焰甚是嚣张跋扈⌒的人险些被他给冲撞倒在地上,两眼圆瞪,愤喝道:“唉?这是从哪儿跑来的王八犊子,这么没规矩,闹市间也不下马,真是他娘的没教养,呸!”

    黄卜仁跨马来至吕字号当铺门首前,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木桩子上,挤身进入到铺子里,四下里扫视一眼,并无多少客人,一扯嗓,高声呦喝道:“嗌!管事的在哪儿呢?快去!招呼过来见老爷我!”

    站台的伙计抬头一瞧,冲着他这身行头,也知道他是衙门里的公人,自然怠慢不得,从柜台里头挨出身来,先是朝他鞠了一礼,一躬到地,点头哈腰道:“官爷好!不知官爷来到此间,到底有何公干?请先告知小的可否?小的代官爷,前去知会我们东家一声。”

    黄卜仁并不买账,一把扯过伙计的衣领来,喝道:“他妈的!你小子算他娘的什么东西,也配跟老爷我说话?滚到一边儿去!”一摊搡,也搭上这伙计骨枯肉少,瘦得跟个小鸡崽子似的,没有多少斤两,脚下一个站不稳,“咕咚”一声,一屁股栽倒在地上,口中“哎呦”不止。

    管事的东家,吕唱闻听到外间动静确实不小,便知来人横,事态有些不妙,扒开门帘往外这么一瞧,见到姓黄的,正站在大堂里撒泼呢,吕唱心中一愣,喃喃道:“奇怪?他来到这里做什么?今儿个也不是催缴税款的时节,难不成,是寻秽气来了?”

    黄卜仁眼尖,瞧见门帘闪动了一下,便知后头有人,朝前快步走了几脚,呦喝道:“嗌!姓吕的,别躲了,咱爷们早就瞧见你了,还是赶紧地,从里间快点儿滚出来罢!”

    吕唱闻言,一咬牙,直摇头,轻声嘟嚷道:“咳!夜猫子进宅,好事不来!躲是躲不过去喽!”极不情愿地从帘子后头迈了出来,眉头稍展,满脸堆笑道:“哎呦呵!不知哪儿阵风,竟然把黄爷给吹到咱这小店里来了,有失远迎,还请见谅!”朝里间一让,笑道:“黄爷,外头吵得实在是厉害,还是请里间拜茶罢?”

    “也好!”黄卜仁倒是不客气,也不谦让,大摇大摆地,直接跨进里屋去了。

    伙计从地上爬将起来,气得脸颊通红,小声愤恨道:“什么东西!狗仗势的玩意儿!呸!”一瘸一拐地挤进柜台里头,埋头忙碌账目上的劳什子。

    且说吕唱将黄卜仁让进屋里来,请他上座,亲手奉上一壶好茶来,躬身施了一礼,笑道:“不知黄爷到咱这乡僻小店里来,到底有何公干?”

    黄卜仁抿了一口茶,一抹嘴,说道:“既然吕掌柜的问起,那咱也就不拐弯抹角的了〉话告诉你罢,有人将你投告到衙门里,声称你这吕字号当铺,有匿税之嫌,故而县台老爷,令黄某特来查探一下账目,看看投告是否属实!

    这便是实情,黄某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还请掌柜的多担待些,勿要见怪的才是!”

    “冤枉啊!”吕唱惶恐万分,差点儿没瘫坐在地上,一揖礼,说道:“黄爷,你是知道的,我吕某人乃是老实巴交、本本份份的生意人,向来是最守法的,从不敢偷奸耍滑,又何来匿税之说?还请黄爷回转衙门里头,代小人向县宰老爷申诉一二,这指不定是哪个王八羔子在背地里使坏,给咱使绊子呢,他这纯属是诬告啊!”

    吕唱哪里知道,给他使绊子的小人,如今正坐在他的跟前,你当着小人的跟前骂他,又岂有不吃亏的道理?

    黄卜仁哼哼一冷笑,思道:“好你个不识深浅的兔崽子啊,居然敢当面辱骂起我来了,也罢,我定要教你赔你底儿掉!”转了转眼珠,笑道:“人嘴两张皮,各说各有理!既然人家已经把你给告下了,那咱也只好公事公办了,吕掌柜的既然觉得自己冤枉的紧,那何不将账本拿过手来,让咱验看一二,如此,一切不就都清楚了!你好做,我也好做,大家都好做,谁也不为难谁,何乐而不为?吕掌柜的,你觉得,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啊?”

    “那好罢!”吕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出屋去,来到柜台处,取过账本,回转里屋,交付到黄卜仁手中,不想这样一来,正好落入黄卜仁设下的圈套里。

    黄卜仁拿过账本在手,简单地翻看了一两页,眼皮朝上一翻瞧,假装出一副颇感为难的样子来,合上账本,叹了口气,说道:“哎呀!吕掌柜的,你瞧瞧你这本子,实在是太厚了,咱一时半刻也查不过来,依我看,不如这样罢,先由我带回去,好好地审查一遍。查验过之后呢,待到确定无误,咱再与你送将回来,你看如何?”

    “这……”吕唱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莫非吕掌柜的,感到为难?”黄卜仁两眼一瞪,恐吓道:“那咱只好公事公办了,开戒条,封铺子,辐子,一切按规矩办罢!”

    “不……!”吕唱吓得两股战战,连连摆手道:“小的,小的遵命便是!”

    “那就好!”站起身来,拍了拍吕唱的肩膀,笑道:“吕掌柜的尽可放心,两日之后,账本定当奉还!”哈哈一笑,转身离开了吕字号当铺。

    见黄卜仁携带账本离去,吕唱内心里忐忑不安,隐隐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眉头紧锁,惴惴不安。

    且说黄卜仁自打进入吕字号当铺之初,早已被赵朔瞧在眼里,待他离去,赵朔请楚平前往吕家铺子面见吕唱,向他告知事情的详细经过,使他安心。

    赵朔抢在黄卜仁之前,施展低空飞行之术,提前赶到县衙,拜见县太爷,禀告事情的原委。

    县太爷起初不信,赵朔将由黄卜仁身上偷来的金子,交付到县太爷手中,并告知蒋、黄二贼在“紫仙阙”会面时的详细情况∝太爷闻听赵朔之言,心底开始有些动摇,可仍旧是半信半疑,捋一捋胡须,说道:“赵义士方才所言,的确是匪夷所思,难以置信呐!但却又环环衔接,丝丝入扣,令人不得不相信一二,本县此刻,倒是真得有些糊涂了。”

    赵朔倒也恭谦,并不气馁,朝县太爷施了一礼,说道:“知县大人且请宽心,在下定会教你彻底明白整件事情的真相的!不日,定会再来!在下先告辞了!知县大人,请留步!”将身一闪,早已不见了踪影。

    县太爷惊愕不已,捋一捋胡须,惊叹道:“哎呀!好一个来去无踪!真异人也!”坐于桌前,踌躇不决。

    且说黄卜仁离了三元镇,返回县城来,不奔县衙赶来,而是直接返回了自己府邸≡朔暗中尾随,随他一起来到“黄府”。

    黄卜仁吩咐家人仆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半步≮人不敢违逆,连声应诺,纷纷退走,远离书房这片禁区。

    关好了书房的门,来到书桌前,从怀中掏出账本来,取过纸笔砚台,研好了墨,坐下身来,猥琐地笑了笑,屏气凝神,提笔蘸墨,挨页腾录一遍,只不过,其中某些地方,稍微做了些整改。

    忙碌了大半夜,一本厚厚的账册,终于腾写完毕,简单做了些旧,换好一幕样的封皮,用针线装订妥当』切准备停当,起身舒了个懒腰,笑了笑道:“这下好了,匿税的账本已经有了,接下来,只要封了铺面,然后再低价官卖,如此一来,蒋贤弟的请求,我也总算是达成了!”藏好了账本,回房安歇。

    却不料,黄卜仁所做的这一切,均被躲在窗外的赵朔给瞧在了眼里,到头来,只不过是白忙活了一场,徒劳费力尔!

    翌日天明时分,黄卜仁早早地起了床,起床之后,来不及做任何的事情,直接奔着书房赶了过来。

    来到此处,黄卜仁目瞪口呆,因为他发现,两只账本居然少了一本,丢失了那本真的账册≠瞧摆放在角落里的箱柜,纹丝未动,打开一瞧,柜子里头装的金银物什一件不少。

    黄卜仁惊慌不已,来回翻找一遍,始终找寻不见账本,再瞧门窗,皆是关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撬动过的?迹,黄卜仁惊愕不已:“怪事啊?这贼,到底是打哪儿进来的,不偷金银财物,却只偷账本,到底居心何在?”坐在椅子上苦加思索,终究理不出半点儿的头绪来。

    站起身来,朝门外喊道:“来人!”

    不多时,听到声音的丫环仆妇们,三三两两地,全都赶到这儿来,恭恭敬敬地一躬到底,也不敢抬头,颤颤巍巍地嘤声道:“老爷有何吩咐?”

    黄卜仁愁眉紧锁,用手捋了捋胡须,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开口道:“我来问你们一句,你们这些人当中,可曾有谁,于昨天晚间,来到过这里?说!”

    一声断喝,吓得这些人心头为之一颤,不知该如何作答,面面相觑地互相瞧了彼此一眼,纷纷摇头,口称“没有”。

    黄卜仁仍不肯死心,一咬嘴唇,继续问道:“那可有人见到过,有什么可疑的人儿,曾进到咱这府里来了?说!”

    “没有!”众人纷纷摇头,异口同声地答道。

    “去……!都滚下去!”怒气冲冲地摆手喝道,“呯磅”一声摔上房门,坐回椅子上暗生闷气。

    丫环婆子门不知到底是咋回事,交头接耳,低声私语道:“到底咋的了,一大清早地,老爷咋发这么大脾气啊?”

    “谁知道啊?莫名奇妙地朝咱乱吼一通,也不知道咱到底哪里招惹着他了!”

    “得了,啥也别说了,还是赶紧地,离开这是非之地得好,免得一会儿又挨骂了。”

    “对……!走……!赶快走!”一使眼色,三三两两地,全都离开了这里。

    且说黄卜仁生过闷气,回转正厅,净面漱口,简单地吃了些早点,返转书房,取过作成的假账本,揣入怀中,走出府门,直奔县衙而来。

    这一去,便注定要暂时离家,蹲守牢笼子去了◆问其故,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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