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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谁上的榻

    碧蓝碧蓝的天空,如一片洁净无暇的美玉一般,清透明净,风中有泥土和鲜花混合的香气,时浓时淡,淡黄色的野花远接到天际,这美景直撩得人心醉神迷,连眼睛都再舍不得眨上一眨。

    一身淡粉衣裳的叶子仪站在花间,迎着那香浓的风,慢慢举起了手臂,尽情享受着这自然的绝色。

    忽然,一双手臂从身后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那人低而清靡的声音满含情意地在她耳边道。“子仪。”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猛地转回头,公子成俊美的面容就在眼前,叶子仪一惊,刚往后退了半步,却给他一下揽入怀中。

    “子仪,荆姬,《荆公密要》和秦王宝图在何处?告诉我……”

    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叶子仪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空,再一转眸,却是在公子成的寝殿之中。

    看着坐在大榻上面无表情的公子成,叶子仪惊恐地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本来便该在此处啊,荆姬。”公子成冷笑着慢慢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叶子仪身前,他狞笑着捏住她的脖子,冷冷地道。“交出《荆公密要》,交出宝图!交出来,快快交出来!”

    “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咳咳……”

    无力地挣扎着,叶子仪惊恐地看着公子成的冰寒的脸,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要!”

    大口地喘着气,叶子仪好不容易清醒了过来,却是给眼前的景象惊了一跳。

    目光所及处,是熟悉的玄色床帐,灯火的暖光在帐顶的金纹间流转着,这是……公子成的榻上……

    叶子仪心里‘咯噔’一下,她悄悄摸了摸身上的亵衣,发觉除了衣裳湿透了,衣服还在,她不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醒了?”

    身后突然传来的冷冷靡音惊得叶子仪一个激灵,她赶紧从被窝里钻了出去,忍着忽然而来的头晕蜷在另一头的榻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公子成为什么一而再地把她弄上他的榻?他们之间没这么亲近吧?再这么下去,她还怎么瞒着自己是女人的事?弄不好,会像刚才梦里一样,交不出《荆公密要》和宝图就给他宰了。

    缩在角落抖了一会儿,叶子仪瞄了眼斜坐在榻沿看着竹简的公子成,欲言又止,直是忍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了。

    “我、我怎么会在公子的……榻……榻上?”

    叶子仪感觉自己特没有底气,她既不能扑上去给他一巴掌,也不能一甩手就走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这位公子大人喜怒不形于色的,连猜都猜不着,真真的折磨人。

    “是你入夜爬了上来。”公子成继续发扬有问必答的精神,回答的很痛快。

    “我……我?!我、我半夜爬上了公子的榻?!”叶子仪忽然有种头顶上天雷滚滚的感觉,她躲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大半夜的上了公子成的榻,这怎么可能?这家伙,逗她呢吧?

    “你说花开的好,要在这里赏。”公子成这话不说还好,这一说,叶子仪是彻底没话讲了。

    梦是她做的,她自然知道公子成说的不是假话,也多亏他没把她踹下去,真是丢死人了!这一回是她主动的,那,上一回……妈呀,不会吧?还是搞搞清楚的好。

    叶子仪很没底气地缩了缩,偷偷地瞄着公子成,小心地问道。“那,上一次我是怎么会……在这里的?”

    “上一回?辟来时,本来是想让拂右抬你上榻的,”公子成顿了顿,见到叶子仪那突然抬起来的小脑袋,亮晶晶的眼儿,他不觉唇角扬起了个不易查觉的弧度,淡淡地道。“后来……”

    “后来怎样?”叶子仪是真盼着公子成说是他抱她上榻的,倒不是别的,实在是,要是再是她自己爬上来的,也太丢人了。

    “后来,见你本就在榻上,便作罢了。”公子成语气平平地叙述完,又去看那竹简。

    叶子仪:“……”

    这哥们儿,难道是在玩儿她吗?

    应该是吧?就是吧?本来就是吧!

    一头扎进双膝内,叶子仪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哦,头一天她就主动爬到人家榻上了?竟还那么没事儿人似的跟着他去赴宴了,这成什么了啊?她不是那么开放主动的人啊,好不好?

    叶子仪这儿正懊恼着,就听大殿里一阵脚步声响,她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地扯过榻上的被子便蒙在了头上,三两下一拽,混身给包了个结实。

    “公子。”被子外头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那中规中矩的模样,听着倒不像是公子成后院儿的那些姬妾。

    偷偷地把被子打开了条缝儿,叶子仪仔细一打量,还真是个着了青衣的婢女。

    “起榻吧。”公子成放下了竹简,站起身来走向长几,叶子仪也不敢说她不起,只得别别扭扭地出了锦被。

    瞄了那婢女一眼,叶子仪顶着一头乱发忍着膝盖的酸痛趿上鞋子,嘟着小嘴儿蹭到长几边,晃了一会儿,她屈身跪了下去,低声道。“公子,阿叶有罪。”

    “嗯。罚你把这粥食净。”公子成拿起身前的粥碗,舀了一勺米汤喝下,淡淡地冒出一句。

    “哦,啊?”叶子仪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还有这么罚的?这个倒是容易,公子成没开玩笑吧?

    “这肉糜粥可吃得惯?”公子成也不管叶子仪是不是在地上发呆,继续喝粥闲话。

    “惯,惯,多谢公子。”叶子仪很是忐忑地侧坐在地台上,低着头拿过另一只粥碗,瞄了公子成好几眼,这才小心地抿了一口。

    还别说,这肉粥做的挺不错,稠稠的,又香又顺滑,倒是挺合她胃口,叶子仪正要捧着碗开灌,突然一柄勺把子戳到了她鼻梁上,好悬没戳进眼睛里,她赶紧把粥碗放平,看了看碗里的漆勺,又看了看一本正经什么事儿没有似的公子成,把想吼人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拿起漆勺舀了口粥含在嘴里,叶子仪使劲儿嚼着,却是不敢去瞪公子成。

    这家伙是不是要以整她为乐啊?从今天早起就没消停,真是的!对了,到底是不是她爬到他的榻上去的?该不是这小子故意整她,蒙她呢吧?

    哼!最好不要给她逮到!

    愤愤地咽下嘴里的粥,叶子仪嘟着小嘴儿,完全忘了刚才是谁在榻上要羞惭欲死了……

    晴了两天,建康的天空又铺上了薄薄的云彩,细密的雨丝随着乱风在空气中肆虐翻搅,那冰寒的温度,比雪天都不遑多让。

    趴在暖暖的寝殿里舒展着懒筋,叶子仪一动也不想动,过了半多个月了,现在公子成已经能自由活动了,殿里又新添了婢女,也不用她干什么了,貌似现在除了吃和睡,她也没啥可干的了。

    前两天有点儿低烧,叶子仪名正言顺地“罢工”了,每天瘫在榻上,享受着和公子成一样的主子的待遇,一点儿都没觉得愧疚,也赶上最近事务繁多,公子成也抽不出时间来理她,于是乎,叶子仪如愿以偿地过上了猪一般的生活。

    当然了,猪的生活也是挺无聊的,叶子仪直躺得脑袋都快扁了,终于忍不住起来了。

    披着被子挪到对面的长几前,叶子仪坐在地台上,望着正在翻阅竹简帛书的公子成,开始盘算要不要提出来离开的事。

    半个多月了,这么天天待在一起,她开始害怕了,公子成越是对她好,她就越不安,总觉得他的好不是平白无故的,或者,他早就看出了她是当年的荆姬,还想在她身上寻找《荆公密要》和宝图的下落。

    她也怕,怕自己会动摇。

    从前他对她不好时,她恨,现在他对她好了,又是阿福的父亲,她真怕自己会因着他对她一时的好,毁了现在自由自在的生活,毁了她所期望的未来。

    “磨墨。”公子成眼也没抬一下,淡淡地开口。

    叶子仪没动,正等着一旁的小婢女上前来干活,公子成忽然抬起了头,盯了她一眼,这一眼有点儿冷,叶子仪赶忙上前执起墨条来,慢慢地磨起墨来。

    暖黄色的灯光下,公子成俊美的面容如真似幻,他的长发黑如墨缎,衬得玉白的面容分外惹眼,玄色的中衣下,宽厚的肩膀显出肌肉优美的弧度, 这样端坐着翻阅书简,每一个动作都如同一幅优美的画卷。

    叶子仪感觉心跳有点儿快,忙低下头去,很是认真地盯着手中的墨条,看着那墨汁在石砚中打转,安抚着自己不安份的小心脏。

    公子成看着手中的一卷竹简,冷冷地道。“脸红什么?”

    “啊?什么?”叶子仪眨了眨眼,她自然感觉到了脸上的热度,只是这事儿,还是不认的好,只是装傻。

    “年末会有些酒宴,我若赴宴,你留在殿中把这些理一理。”公子成说着,拿起笔来,在竹简上轻轻一勾,放在了一旁。

    想起上一回去公子辟的酒宴,叶子仪不由脱口问道。“公子,要一个人去?伤不要紧吗?”

    “无妨,你安心在殿中待着,不可出门。”公子成从长几的书卷堆中取出一封帛书,慢慢展开,细细地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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