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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美人头颅

    安妘也有一瞬间的晕眩,她双手撑在桌面上,腹中翻腾,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那盒子里装着一颗头,两只手。

    那头是个美人的头,手也是美人的手。

    美人两双杏眼,嘴唇丰满还被人涂上了鲜红的胭脂,手纤细恍若无骨,十指修长白皙。

    盒子里放的,是心漪的头,和她的一双手。

    碧霜额上的汗像是下雨一样,点点滴滴的落了下来,此刻她终于恢复了些神智,口中发出尖叫哭喊的声音:“是心漪——”

    安妘伏在桌上,干呕着,头上也有许多汗,是冷汗。

    鳒鲽院中的人听到碧霜的尖叫声,也都从小憩当中醒了过来,其中心雨是最快的,她连忙到了小厨房当中,还未来得及问出来话来,见到盒子里面心漪的头颅后,尖叫出声。

    小丫头们也纷纷往这小厨房过来看,却还未来得及进到屋中,便被一声冷喝制止了脚步。

    “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皆是一惊,转头见是宋悠来了,纷纷停住了脚步,低头不敢言语。

    而宋悠则大步走到了小厨房当中,他到了门口时,也一眼看到了盒子里面心漪的头颅。

    她的头发已经被人梳好,眼睛张着,还带着临死时的震惊神色,眉毛被人修整过,又仔细画了,就连唇上,也染着鲜红的胭脂。

    竟然还有人给这个死人的头化了妆。

    安妘双手撑在桌子上干呕不止,额上的冷汗如雨落下来,他看到,她的手指蜷缩起来,身子一直在颤抖。

    宋悠深吸一口气,上前将安妘一把抱在了怀中,手上放到了她的后背上一下一下的抚着:“没事,没事,这不是冲你,是冲我,你别怕!”

    听着宋悠低沉柔和的声音,安妘稍微平复些许,她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宋悠的衣裳,咬牙道:“这是……”

    宋悠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没事,别怕,也不用管是谁,我会处理的,这个人早晚要完,嚣张不了几天了。”

    安妘缓缓阖上双眼,她深吸了口气,缓缓抬头:“宋悠,虽然我不喜欢这个人,但慕瑾林当真是欺人太甚。”

    宋悠缓缓合了一下双眼,转头,将盒子扣了起来:“确实欺人太甚!”

    心雨站了起来,看着被扣好的盒子,咬紧了牙:“爷,心漪纵然有错,但也不能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啊。”

    宋悠看了一眼心雨,蹙眉没有言语,他吸了口气,看着跟着自己过来却站在门外的剑琴:“把盒子收了,销毁,然后找人去园子外面看看城里的情况。”

    安妘蹙眉:“你要看什么情况?”

    宋悠转头看了一眼安妘,叹了口气:“还得劳烦娘子,将前两日赶出去发卖的丫头们的身契拿出来。”

    听到宋悠如此说,安妘看着剑琴将木盒抱了起来,张了张嘴:“所以,你怀疑那些当日被你撵出去的丫头婆子们都已经被人杀了?”

    宋悠缓缓点头,蹙眉:“最早晚上,最迟明日,我恐怕还得去大理寺的大牢里面喝喝茶。”

    安妘双手紧握:“那些丫头婆子们如果都是死契,死了也不会把你如何的,那……”

    宋悠叹了口气:“自然,有那么一两个不是签的死契。”

    按照律法,签了活契的奴才,无故死了,主家是要被仔细查问的,签了死契的奴才虽不用被查问,但一下死了许多,又少不得人被人注意,议论纷纷,尤其是宋悠的父亲,被人参上一本说是草菅人命,整个宋家都得遭殃。

    安妘的心不由悬了起来:“看来慕瑾林是非要你死不可。”

    宋悠挑眉:“无妨,前两日我就知道会如此,故而,那些活契的奴才,是让剑琴亲自带出去卖的没被卖出去的人,或死或活都碍不着我,,但上上下下的丫头婆子们有那么十来个死契,这些人还未来得及卖出去,一下全死了,少不得又要起些风波。”

    说着,他伸手握住了安妘的手:“你放心,顶多两天,将死契拿给大理寺那边看一看,最多被人说我除了在女人堆里风流,还是个滥杀奴才的主子。”

    安妘眼眶一红,没有说话。

    宋悠错开了安妘这样担忧的眼神,轻笑了一声,转头朝外走去。

    他一路走回了前厅,看着前厅当中散落的宣纸,无奈的轻笑了一声,缓步走到了桌前,依然翻看着诗集,寻找着要写给安妘的诗集。

    鳒鲽院中的安妘怔怔的坐了好长时间才让门外的小丫头都散了,只留下几个堪用的进到了小厨房当中,继续帮忙做擦脸膏子。

    碧霜见安妘面无表情,手却在发抖,哽咽道:“姑娘,姑爷他这里……恐怕凶多吉少。”

    安妘伸手攥住了碧霜的手:“什么都不要讲了。”

    碧霜抿唇,眼中掉下泪来:“我之前原想着,姑爷是皇上近臣,又得圣宠,还是正房嫡子,前途不可限量,最关键的是,姑爷当时心里,是有姑娘的……”

    安妘眼神发怔,声音轻轻的:“你说……他当时心里就有我?”

    未料及安妘会这样一问,碧霜先是一愣,后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安妘看见碧霜点头后,笑了笑:“走,和我一起将那些奴才的身契找出来。”

    说话间,安妘已经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碧霜连忙跟了过去。

    两个人将那十几个原本要发卖的奴才的身契找了出来,一一核查后,安妘皱眉咬牙:“有一个签的是活契。”

    碧霜听安妘这样说,吞了口口水:“活契的话,那是要偿命的。”

    安妘长长叹了口气:“看来剑琴,办事不利啊。”

    听到这样一句评价,碧霜轻轻抿起了嘴唇,双手攥住了裙子。

    安妘侧头,忽然想到些什么,摇摇头:“不对,剑琴办得事情,一定是一五一十要告诉宋悠的,可宋悠这么肯定的说他不会有事,只会在大理寺待个一两天,那说明,这个奴才,一定还没有死,或者说,正准备卖出去?”

    碧霜眼睛张大,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却听见屋外有人说道:“太太——”

    那是剑琴的声音。

    碧霜连忙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到了中厅,看着站在前碟院院中的剑琴,轻叹了一声,抬了抬手,让剑琴进到了屋中。

    剑琴进来后,先给安妘行了礼,而后道:“太太,想必有一张活契吧?”

    安妘抬眼看了一眼剑琴:“是。”

    剑琴弯腰,伸出了双手:“太太,今儿这个奴才要卖出去了,爷说让我来这里取身契来,爷还说,让太太务必留好那些死契。”

    安妘抿唇,心中生出一股子寒意:“这个签活契的奴才,要卖给谁?”

    剑琴眨了眨眼睛:“您的二哥哥。”

    安妘颔首,将活契给了剑琴:“你去吧。”

    剑琴拿了身契,转身从屋中离去。

    碧霜在一旁看着,越发糊涂起来:“姑娘,这……”

    安妘叹了口气:“宋悠知道,这些奴才一旦发卖被送出园子的大门,很可能会被慕瑾林杀死,但他还是拿着这些奴才的性命赌了一把,若是死了,他极力留下一个活口,让这个喘气的奴才去大理寺说出点什么,便能让慕瑾林摊上些麻烦。”

    碧霜站在一旁,有些疑虑:“但,洛亲王和姑爷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又十分了解彼此,姑娘说姑爷在赌,可细细想来……”

    话没有说完,她盯着安妘的侧脸:“不过,这也是姑爷对付洛亲王的一种手段。”

    安妘站了起来,无力的笑了一下:“谁说不是呢,可他一开始是不屑于如此的,但和慕瑾林一次次的较量之后,他也不得不做了这样的选择。”

    碧霜缓缓点头:“姑娘,也别想得太多,那些个奴才不守规矩,眼中心底没有您这个正经主子,竟听从一个姨娘指派,将园中的消息传给别的地方,更何况,还有人贪银子,私买东西,放到别人家,就算不发卖,也得杖责八十扔出府去,让其自生自灭,这样说出来是好听,实际上杖责八十之后,这人早就半死不活了,扔出去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和直接杀人并无异处。”

    听着碧霜说了这样多,安妘转头看着她笑了笑:“我没有指责他,只是心中可惜,他原本不是个能会狠心做出这样事的人,现在也拿着人命在赌了。”

    说完,安妘转头又看向了桌上的这一张张的死契。

    女子纤细的手指将这些身契整理妥当后,转身递给了身边的碧霜:“去吧,帮我交给五哥儿。”

    碧霜蹙眉:“五哥儿?”

    安妘颔首:“对,交给五哥儿,届时大理寺的人来了之后,五哥儿带着这些死契为宋悠作证,而我,要去宫中拜见一趟贞妃娘娘。”

    伸手将身契接了过来,安妘低头继续说道:“想必宋悠从大理寺出来之后,定会让洛亲王身上多出一些流言,朝廷命官忌讳被人说滥杀奴才,那想谋求东宫之位的皇子更忌讳,毕竟可没人愿意去拥戴一个有当暴君潜质的皇子上位。”

    碧霜拿着那些身契,应了安妘的吩咐从屋中退了出去。

    安妘转身,推开了窗子,朝湖面上看去,长长的舒了口气——纵然洛亲王身后的势力不会因为几句流言就一朝崩塌,但能让贞妃娘娘减低对洛亲王势力的倚仗,日后也好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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