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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半夜

    安妘看着被摔在眼前的书,耳边宋悠那喝出的三个字好似还在耳边回荡

    一时,她双脚定在地上,不能动弹。

    站在书房厅中的心漪,看着安妘此时此刻的背影,心中竟是缓缓松了口气。

    安妘无声的吸了口气,紧盯着内室当中跪着的碧霜和心雨,双手紧握,弯腰将书捡了起来,默不作响的转身往外走去。

    心漪见安妘转过了身,连忙垂首,恭敬以对,不敢多言。

    而安妘走到了心漪身侧时,却偏偏停了下来。

    她静静的看着心漪垂首小意的样子,一言不发。

    被安妘这样静静的盯着,心漪转过身子,抬眼看了下安妘,刚要开口,对面安妘将刚刚捡起来的书卷塞到了她的手中。

    书一送到心漪手中,安妘也转身走了出去,依旧没有说话。

    屏风里面的宋悠长长的舒了口气,将心中郁结缓解之后,才终于能平静说道:“你们起来吧,都回前碟院那边。”‘

    心雨和碧霜齐齐抬头,又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动弹。

    宋悠闭上双眼:“让人把药端过来,我喝完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快走吧。”

    听到宋悠如此无力的声音,心雨心下叹气后,拉着碧霜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二人到了屏风外面,看见心漪手中拿着刚刚被宋悠摔出去的那本书,只当刚刚宋悠骂的是心漪。

    心雨看着心漪叹了口气,朝她走了过去:“你先去吧,爷今儿在气头上,就是咱们之前伺候了十几年,也未曾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儿,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听着心雨劝慰,心漪也只是将手中的书紧了紧,脸上带着微笑,没有说话。

    心雨见心漪执意要在这里守着,便也不再说其他,和碧霜一同走了出去。

    从书房到鳒鲽院的路没有多远,月光朦胧照在地上。

    随着脚步远去书房,心雨又是一声轻叹:“你们姑娘也真是,都道是夫君是女子的天,该是处处谨慎应对的。何况爷也算是很是上心了,平日里宠着疼着,今儿发了火,怎么就不能来哄哄爷呢。”

    听了这样的抱怨,碧霜垂首摇了摇头:“倒不是我一定站着姑娘那边说理儿,只是姑娘原来柔柔弱弱的时候,就是个不爱愿意和和人理论求饶的,现而今大了,那张嘴厉害得不行,多少个人也是说不过她的,就更没见过她和谁服软。”

    鳒鲽院中的正屋当中,此时已经是熄了灯火。

    听完碧霜的所言,心雨也只能是轻叹一声。

    书房里,已经有小丫头捧着药碗朝屋中走去,还未进到内室,便被心漪接过了药碗。

    小丫头见房中除了宋悠只剩下心漪一人没有走,又思及刚刚宋悠在屋中发火,便也未说旁的,默默将药碗交给了心漪。

    心漪朝屏风那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书,想了一瞬后,腾出一只手来将书也拿了起来。

    绕过黑木绣竹叶的屏风后,心漪瞧见宋悠正一个人躺在榻上,紧闭双眸,似乎很是烦心的样子。

    她轻轻的走了过去,将药和书都放到了榻上的矮桌上。

    宋悠听着声音,只觉这进来的小丫头似乎也是太没规矩了一些,睁眼刚要骂,却见是心漪。

    心漪正微微弯着腰,将那本不成样子的书努力压平。

    想到刚刚自己将书摔出大骂心漪时的样子,宋悠无奈轻叹一声:“你别弄了,先走吧。”

    心漪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抿了一下嘴儿,只摇了摇头,眼睛错开宋悠脸的那一瞬,眸中竟好似有泪光闪过。

    见心漪如此模样,宋悠垂头,不再说旁的,只伸手将药碗端了起来。

    谁知刚刚端起药碗,心漪却连忙将药碗从他手中端走了,带着关切的心急忙说道:“烫啊,我的爷。”

    心漪将碗端过去后,小心翼翼的用勺子盛出了一点放到嘴边吹了吹,才递到了宋悠的嘴边。

    宋悠抬眼看着心漪的双眸,有些别扭的躲开了心漪手中的勺子,垂眸笑了一下:“你放下走吧,我自己喝了药歇会儿。”

    心漪捏着勺子的手向后撤了撤,此刻眼中却真有一滴泪掉了下来:“爷,心漪是不是真的碍了您和太太的眼?”

    抬眼,见心漪在哭。

    宋悠曲起来一条腿,手搭了上去,静静的看着心漪,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心漪缓缓将勺子放到了碗中,手中捧着药碗:“心漪知道,您今天生气是因为太太的缘故,心漪并不敢问爷和太太为何事而吵,毕竟太太也交代过心漪,不能随意管她的事情,所以心漪并不会问是什么事情,不会烦爷,只是想在旁边伺候着爷消了气。”’

    宋悠将手从腿上拿了下来,侧头看着心漪笑了笑:“那,你今儿还照常给我守夜吧?”

    听宋悠竟如此安排,将她这个姨娘从新当成了丫头在用,心漪只能抿紧嘴唇垂首不再看宋悠。

    宋悠见心漪沉默了下来,便又笑了一下:“倘若不行……”

    谁知话未说完,心漪点头说道:“是,只要爷高兴就好。”

    话说完,心漪又端着药推到了宋悠面前,一时他心中竟想到了安妘的倔强和不服软,心中烦躁无比,伸手将药碗接了过来,一口气灌到了自己口中。

    心漪自知多说已是无用,她今日也并非是即刻就要留在这屋中伺候。

    毕竟,许多事情,是急不得的。

    于是,她伸手接过了空的药碗,又将那本书扣了过来,用手压了压,柔声道:“爷以后生气,或打人骂人也都是使得的,何必拿着这书来撒气,妾身记得,这本书还是当时大爷在您第一天去家塾的时候给爷的,大爷说爷从小好动,喜欢跟着老爷学功夫,以后一定要成为将才,特地挑了兵书给爷,爷莫不是忘了?”

    被心漪轻轻柔柔的声音诉说着过去,宋悠看着桌上的那本书倒是愣了一下,低声道:“是啊,这是大哥给我的,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也没翻过几眼,今儿拿出来翻翻,竟然还拿着它出气。”

    说完,宋悠摇头笑了一下。

    心漪退后一步,福身笑笑:“那爷,妾身先退出去了。”

    宋悠淡淡应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心漪自然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没再像之前几次那样,只默默退了下去。

    待心漪从屋中走出后,宋悠转头看向了那本兵书,颇有感慨的拿了起来,随意翻了翻。

    谁知竟从书中掉落出来一块锦帕。

    锦帕轻飘飘的落在了宋悠的怀中,他的视线随着锦帕的飘落缓缓移动。

    那锦帕掉在自己怀中后,他才讷讷的拿了起来。

    这块青色的锦帕上,绣着两个让他心中柔情泛滥的两个字:梦文。

    帕子已经有些旧了,但宋悠却记得很清晰——这是当时,他捡起来的。

    犹记得,那是她尚在闺阁当中,在公府的花园和自己的五弟宋思交谈,听到不远处有丫鬟的说话声后,才匆匆忙忙的走了。

    而后,宋思也走了,却是他走到了那里,将她失落的锦帕捡了起来,揣进了怀里,也将人偷偷的藏到了心底,每每念起这帕子上的名字时,心中一时激荡,一时怅然,一时柔软,一时欣喜。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绢子上绣着的荷花,轻声笑了一下。

    后来这个锦帕还是他在风雪馆时交给了她,可她却忘了何时丢过一条锦帕。

    而如今,这条帕子却又到了他的怀中,他的手里。

    只是,怎么会在这书中夹着呢?

    宋悠若有所思的将书放到了一旁,仔细看着手中的锦帕,不由蹙起了眉头。

    忽然,他站了起来,手中拿着锦帕抬脚就要走出去:“不好——”

    当时他将书丢出去的时候,恐怕是安妘站在屏风后面,那安妘岂不是误以为是他让她滚吗?

    想到这一层,宋悠的脚步却又停在了屋中不能上前一步,那此刻去找安妘,恐怕她还在气头上吧。

    可是,他若不去,她会不会更生气?

    宋悠为难的挠了挠头发,在屋中兜起了圈子。

    屏风外面的心漪见屏风里面的宋悠正在绕圈子,一时不大放心的扬声问了一句:“爷,您可是有心事睡不着吗?”

    宋悠听后,脚步站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弯腰将灯吹了:“无事,睡吧。”

    心漪听了,也就再无他话。

    然而房中的宋悠在吹灭灯火之后,却并没有躺在榻上睡觉,而是轻轻推开了窗子,翻身从窗中跳了出去。

    熄灯之后,书房外面的小丫头也就只剩下了两个,这两个小丫头都坐在门边打着哈欠,根本没有看见动作飞快的宋悠,身为熙园的主子,竟然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月色越来越洁白,夜幕越来越深邃。

    宋悠身上月白色的袍子也在此时显得那么的洁白。

    他此刻不在鳒鲽院的正门,而在前碟院正屋临近湖畔的那边站着,手轻轻推开了窗子,轻轻翻身,人已经到了内室当中。

    内室中纱帐垂下,安妘已经睡了下来,藕臂搭在被子外面,面容宁静。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榻边,又轻轻撩开了纱帐。

    手中,还拿着安妘的那条锦帕,却已经不由自主的去触碰睡梦中的人的脸颊。

    指尖还未碰到,一时不察,手中的锦帕却先扫到了安妘的脸颊。

    安妘觉得脸上有些痒,蹙眉嘤咛一声,似乎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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