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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笙歌散尽回首处(下)

    医馆门口。

    半个时辰后,哈客二人出来,解开系在医馆外面柱子的两匹马,纵身上马走了。

    二人骑着马,并肩而行,走了一半的路,哈客瞥了街边铺子,扭头道:“乍特,肚子还好吧!不然进去喝上两盅?”

    被称为乍特的汉子欣然答应:“咱...正有此意!肚子不碍事,舍大夫也说了,拉了肚子以后,咱就好了!方才也在医馆休息了些时候,看来确实没事,”

    哈客笑了笑,翻身下马,二人把马往酒馆外面柱子里,进了酒馆。

    许是酒馆的熟客,他们进去喊来小二,小二忙笑着打招呼:“哟!哈护法,乍护法,二位今夜怎么有空?有些时候没两位了,还是老规矩上酒备菜如何?”

    二人点点头,不消片刻,小二麻利地上了一坛酒,备了几碟小菜,二人便喝开了。

    乍特似乎还在纠结昨晚的事,喝了两盅后,话开始多了:“哈客,咱跟你说那女子绝对有问题,万一是个祸害,岂不坏事?”

    哈客举盅一饮而尽,放下空盅,道:“你呀!就是一根筋,那女子若有问题,岂能瞒过庄主的眼?既便那女子有问题,也不可打草惊蛇!”

    乍特瞪着大眼,还是愤愤难平,瞥了瞥周围,见还有几桌人正划拳喝酒,压低了声音道:“昨晚...咱看庄主那样子,好像还挺看重她的。你也说了,她是为了庄主才身患暗疾的,承了她的恩,庄主肯定格外宽容。不行,咱还是觉得不踏实这事!”

    哈客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叹道:“你呀!跟一个女子计较什么?不就是遭了她的暗算!我看还是算了,别惹祸上身。她若有问题,庄主承恩蒙蔽了,那不是还有三少主吗?她再厉害,能逃的过少主们的法眼?”

    乍特怔了怔,遂沉沉点头赞同:“也是!”

    二人又继续喝着酒,谈了一些训练营的事,待酒坛空了,小菜也尽了,二人方起身结帐出去。

    二人前脚刚迈出酒馆,他们隔桌的一个灰衣少年也起身跟了出去。

    小二望着他的背影,疑惑不解道:“这就怪了,上酒馆点茶水,不过...”他掂了掂手里的珠花,属上品好货,以一朵极品珠花换一壶茶水,这买卖...太划算了。正巧掌柜在,不然,他可也不敢作主。

    哈客二人出了酒馆,相视一望,眼神沉了沉,佯装系缰绳,待那灰衣少年出来,乍特一把腰刀横在他的脖子:“说,跟着爷作甚么?”

    灰衣少年大惊失色,那里还说的出话,瞪着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惊恐地盯着五大三粗的乍特。

    哈客见他长清新秀气,尤其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明亮而灵巧,只是瘦小的身板略显单薄。他上前拍拍乍特的肩膀,示意放下腰刀:“你呀!遭了一次暗算,倒草木皆兵起来。好了,别吓着他,还只是个孩子!”

    乍特瞧了瞧他一张吓得煞白的小脸,放下未出鞘的腰刀,语气还是粗犷道:“你究竟何人?为何跟踪爷?”

    灰衣少年喘了喘,惊魂未定地不知所措,嗫嚅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结结巴巴地:“我...我想...我想...”

    乍特皱着眉头,正要发怒,却听到哈客恍然大悟道:“你是图尔的侄子?”

    “啊!”灰衣少年愣住,脑子快速转动,图尔...图尔,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可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在那里听过这个名字?不管了,先应付了再想对策。他急忙附和道:“是,是,我是图尔的侄子!”

    乍特扭头疑惑地望着哈客,“你认识他?”

    “不认识!”哈客摇摇头,解释道:“你忘了纳默最近患了眼疾,看不清东西。图尔说他有一个侄子很聪明,识得许多字,可帮忙纳默看帐本。谁知这孩子不靠谱,说好了第二天早上来,结果磨蹭到下午傍晚时刻。纳默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的,跟这孩子一照面就把他赶走。听说这孩子不死心,硬是在训练营帐篷外守一天一夜。”

    乍特渐渐放松警惕,却仍不放心问道:“既然纳默赶你走了,你为何跟着爷?”

    灰衣少年骨碌碌转着乌黑的大眼睛,讪讪道:“我想请二位护法帮忙说说情,让纳...饶了我一回...”

    哈客笑了笑,语气温和道:“你这孩子倒有点聪明劲,懂的变通。”说着,抬头对乍特道:“图尔临走之前曾托我照顾他的侄子,看来,他定是听了图尔的嘱咐,才一路跟踪至此!”

    “图尔这老小子...自个押着商队走南闯北,一去就是几个月,尽给咱添麻烦。”乍特不满低咕着,脸色却缓和了,仔细打量着灰衣少年,见他眉清目秀,心里便有些喜欢,问道:“你叔叔既然让你去纳护法营里帮忙,你为何不守时辰误了事?”

    灰衣少年目光一闪,低声道:“那日,我身体不适,故而迟了时辰!”

    乍特拉起他的手,翻了翻道:“这细皮嫩肉的小手,果然是拿笔杆子的。”又捏捏他的肩膀,笑道:“这小身板,比女子的还不如,难怪迟了时辰,应是经常生病吧!”

    灰衣少年满脸通红,浑身不自在,勉强笑了笑道:“是,我自幼身虚体弱...”

    乍特啧啧两声道:“不如,别跟着老纳那家伙弄什么烦人的账目,干脆,跟着爷,教你几招,定可强身健体。”

    灰衣少年忍着肩膀疼痛,不知如何作答。

    “别瞎扯!”哈客上前一把推开乍特的手,“你这粗鲁劲,还教他几招,可别把孩子吓破胆!”他转身和颜悦色道:“别怕,我与你叔叔是至交,你能跟上我们也是福气。这样吧!我带你回营,劝劝纳默,或许还有转机。”

    灰衣少年想起小二称呼他们为哈护法,乍护法,便恭敬地施了一礼道:“如此,多谢哈护法,还有...乍护法!”

    “这孩子!”乍特见他彬彬谦礼的模样,不由乐了。

    “好了,不必多礼!”哈客纵跃马背,又伸手拉他上马,让他抱紧自己的腰间。

    乍特随即也跃上马,跟着而去。

    行了一段路,眼见快到了训练营,哈客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叫什么?”

    灰衣少年突然被他一问,有些茫然,叫什么?叫什么?倏地,脑光一闪,脱口而出:“我叫玄若!”

    “玄若!”哈客念着,笑了笑道:“识字的就是不一样,连名字都这么好听,看来,你的爹娘倒有先见之明!”

    他身后的灰衣少年抿抿嘴,心想:那里有爹娘什么事?不过是自己一时兴起取的名字。思罢,灰衣少年又懊悔不已,怎么下意识地把他的名字融入呢?

    没错,灰衣少年正是从马车上消失的苏漓若!

    她暗暗叹息,原本跟踪哈客和乍特只是确定风玄煜带回来的女子究竟是不是蒋雪珂?

    那料,居然被他们发现,刚才可把她吓的够呛的。这是她第一次跟踪人,而且还是武功高强,且一身蛮力的两位护法。若不是误打误撞,哈客解了围,恐怕自己早被魁梧粗犷的乍特一掌劈成两段!

    苏漓若无意中听闻乍特与哈客交谈,便怀疑那女子是蒋雪珂,她顿时惊呆,做梦也想不到,风玄煜居然带回蒋雪珂?至于什么原因,她一时无从理出头绪,但风玄煜不舍弃她从月国带回月邑山庄,决非表面看来这么简单!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在月邑山庄,她与蒋雪珂的地位一如邑王府那般?或许也有可能调整了一下,她为正位,蒋雪珂为侧?

    但不管怎样,她都不能接受,两年前,她为了寻他千辛万苦,甚至,兮姥姥为她而送了命。父皇离逝,她不在膝下尽孝,被昼国以物品献出。在月国,虽喜得聚首,但中间横着一个侧妃的位置,就像在她心上插着一根刺。她愿为他委屈求全,以致颠沛流离,可是,现在这般...就是最后的结果吗?

    不,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也绝不会妥协这样的结果!

    苏漓若踉跄着从医馆出来,她没有等着见舍郎中,她的心已乱成一团,甚至比之前离开月国时更加怨愤风玄煜。

    坐上马车的苏漓若越想越不甘,究竟是什么原因,或者蒋雪珂要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风玄煜义无反顾带她回山庄?

    她不相信风玄煜会无视她的感受?会让蒋雪珂践踏她的尊严?倘若如此,他又何必派遣奈落远赴昼国保护她?倘若如此,他怎会涉险下到崖底寻的兮姥姥尸体安葬在峡谷?

    苏漓若的心已被这些疑问缠绕成了死结,撕扯不开,她再也坐不住了。从怀里拿出一张面具戴上,轻盈跃出马车,飘落在街边。

    她知道自己的这身衣裳与面具不符,便跃进商铺的一户人家,寻的一身普通衣服换上,取出头上一根发簪,放在桌上。顺便卸下发妆,取下所剩惟一一朵珠花揣进怀里。她匆匆弄了一个少年发冠,怕哈客二人离开,急忙赶回医馆,守在旁边的商铺等候。

    很快哈客带她回到了训练营,从马背上跃下,苏漓若一个不留情,踉跄趄了一下,惹的乍特毫不客气哈哈大笑她比女子还娇弱!

    苏漓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愤愤地嘟着嘴扭头不理他。那乍特笑的更欢,想着训练营往后有这个可爱又有趣的少年郎,他的日子再也不无聊烦闷了,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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