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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不负红尘几许深

    来人正是一袭月白衣袍飘逸的风玄煜,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目光却锐利,沉声问道:“你们呆在这里作甚么?若儿呢?”

    “苏姑娘…”夜影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正准备坦白说明自己惹得祸端,却被小唯一把扯开了。

    “姐姐担心王爷,一直闭门不出,今早醒来到现在滴水未进!”小唯迎着风玄煜的目光,神色坦然道。“我们的话又不受用,这下可好了,王爷终于回来了,姐姐亦能放下心来。”

    风玄煜紧皱眉目,凝重看着小唯,半晌没说话,沉吟许久,推门而入。

    夜影在一旁紧张的脸色大变,直至风玄煜进去了,才吁缓了一口气。拉着小唯就往外走,到了无人之处,松开手,严谨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对着王爷也敢撒谎?”

    “我说的都是事实,那有半句虚言?”小唯不以然冷哼一声:“倒是你笨拙的要命,不懂随机应变,这般愚钝,活该挨骂!”

    “可是苏姑娘确实因为我的所言而影响情绪。”夜影被训得一愣一愣,嗫嚅低言。“王爷知晓了,定不饶我!”

    “你既知王爷不饶你,早上还敢激昂陈词,惹姐姐伤心?”小唯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虽说已惹祸端,总要懂得应变,怎么?你还想承受王爷的怒气?”见夜影频频点头,她重重踩了他一脚,疼得夜影呲牙咧嘴,一脸无辜。

    “你这般迂腐之人,简直笨死了,你想想呀!姐姐本来就因王爷而忧虑。虽说是你推波助澜,但终究是因为王爷,何不成就王爷好好哄姐姐一番?”

    “可是…”夜影似乎有些开窍,却被小唯说辞绕的云里雾里,“我违背王爷的心意,惹苏姑娘伤心难过,便是错了,这般逃避责罚总是不妥…”

    “好了,总之你欠我一个人情,日后是耍还的。”小唯见他愣头愣脸,忍俊不禁,“赶紧的,跟我一起去厨房,让厨娘准备饭菜,姐姐都两天未曾进食了。”

    夜影应了一声,就被小唯拖着走了。

    室内,苏漓若托腮沉思,双眸黯然呆滞地对着案上诗词失神。

    风玄煜看着她伏案出神,轻轻走近,伫立身后,不曾惊动她,目光瞥视案上,竟是一纸深情:

    豆蔻年岁心难念,

    怎得几回忍?

    此去一别仍年少,

    相思恰似三生缘。

    落日溶金召,

    暮云人合璧,

    无忧宠万千。

    感此意晓情堪重,

    博得羞应对月说。

    天还愁,

    余生痴,

    愿换一生来共赴,

    不负红尘几许深!

    这是一首诉说少女情窦初开,心念难禁,几经相逢,如前世今生注定。缘分匪浅,爱意缠绵,情深悱恻。想着他的深情蜜意,宠爱无尽,感到不堪承受他的痴恋,那么往后的日子里,就让她倾尽时光来爱他吧!方不辜负茫茫尘世相识相爱相伴。

    风玄煜伸手触及诗纸,拿起细细品读,却惊了茫然失神的苏漓若,她仰首回眸,四目触碰,一室柔情漾开。

    风玄煜的心溢满了两情相悦的感动,诗词饱含字字深情,句句温柔,誓言唯美。

    他虽不忍打搅眸光凝视,情深满目,还是轻声问道:“若儿一腔才情诗意,经纶满腹,却是为我么?”

    苏漓若凝眸相视,不言不语,只是心间痛楚微微散荡,击疼了她四肢百骸。

    “我又犯错了!”风玄煜俯下身,凑近她的脸,柔情似水呢喃道:“尽惹若儿担忧,愿受一切责罚,以解若儿心郁。”

    苏漓若的眼眶渐渐潮湿,朦朦氤氲,蓦地潸然泪下,如断串的珍珠,瞬息滚落,顺着脸颊,晶莹剔透。

    “我错了!是我错了!”风玄煜慌忙蹲俯身子,捧着她的脸,心疼不已:“若儿生气,打骂便是,这般伤心,教我如何是好!”

    苏漓若闻言,咬唇哽咽,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浸漫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把揽她入怀,慌乱地道:“若儿不哭了,不哭了,让若儿担心是我的错,只是父皇派人来急召,一时走得匆忙未曾交代清楚。你看我,好好的归来不是!”

    苏漓若在他怀里抽泣的厉害,任风玄煜如何说尽好话,她依然啜泣,正当风玄煜束手无策时,她忽然轻柔叫声:“煜!”略带哭腔,却爱意盈溢。

    “嗯!”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为了我,你一定很辛苦吧!以后换我来对你好。”苏漓若埋头他的怀里,声音闷闷低微,传入风玄煜耳里,却震动他的心间。

    “若儿!”他轻呼一声,有些恍惚,目光迷离,气息炽乱。

    “啊!”苏漓若仰首凝望,一脸泪痕,愈显娇媚。

    他俯身封住她的唇瓣,霸道肆意闯入她齿贝间,吮吸她的香甜。

    “呃!”苏漓若沉醉闭上明眸,任凭他缠绵不休。

    风玄煜抚上她的后背,轻触抚摸,手指微微至滞,似乎不舍,最终轻轻一戳,略显颤缓。

    苏漓若欲睁开眼,却无力眨了一下睫毛,沉沉睡去。

    风玄煜缓缓离开她的唇瓣,静凝片刻,满目怜爱,终无奈苦笑。抱起她的身子,往内室走去,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褥,轻触她的娇颜。

    蓦地,一阵气流自体内乱窜,似乎烦躁不已,欲要爆发。风玄煜捂住胸口,脸色愈显苍白,运息顺气,暂压内伤郁结,起身出去。

    门口小唯托着食盘,身边的夜影翘首以待,见风玄煜出来,心虚拘谨叫道:“王爷!”

    风玄煜疑惑瞥了他一眼,奇怪!自从与小唯走近,夜影为何总一副战兢恐慌的样子?

    “王爷,姐姐呢?厨房熬了些小粥,奴婢正要给姐姐端去。”小唯迎上去,她已来了一会儿了,只是不敢打扰,方才在外候着。

    风玄煜怔了怔,这才想起小唯说过苏漓若至今未曾进食。他只顾着与她卿卿我我,倒忘这桩。风玄煜轻咳两声,以掩尴色,“若儿累了,让她睡一会儿,暂且不要打扰她。半个时辰之后,你再进去侍候她。”遂侧颜对夜影道:“你随我来!”

    “是。”小唯疑惑地眨眨眼:又睡了?姐姐这两天竟这般嗜睡?真是奇怪!

    风玄煜举步迈出,夜影逐跟上前。

    小唯望着二人背影,有些替夜影担心:这个闷头驴,等会儿可不要不打自招,倒出了事情!

    风玄煜来到园林后方的密室门口,顿足停下。夜影忙低垂脑袋,心神不安,想着王爷定是为了苏姑娘的事,带他来这里,莫不是要关他几天,面壁思过?

    风玄煜回身看了看他,沉声道:“出来吧!”

    夜影被他看的心惊胆颤,正要坦承相告,却听到王爷对着空旷无人的园林说话。不由愣了一下,正纳闷之际,不料,园林拐弯处走出一个人!

    此人正是一路偷偷跟随的奈落,他挂念庄主的内伤,并想见识见识昼国所献的美人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能让庄主不顾安危,归心似箭?

    “庄主!”奈落见风玄煜脸色惨白,听闻气息紊慢无力,明显因拖延了时间而使内伤加重。着急道:“切莫耽搁时间,让属下为庄主运功治疗吧!”

    夜影听了一头雾水,如坠云里,却见风玄捂着胸口,缓缓点头,当即大惊:“王爷!”

    奈落瞥了一眼,似乎责怪他竟然亳无察觉风玄煜受了内伤!“赶紧进去,帮忙为庄主疗伤!”

    “好!”夜影启动密室的机关,石门徐徐开了。

    进了密室,风玄煜盘膝硕大石凳上,二人逐一左一右盘坐运功为他疗伤。半个时辰之后,三人头顶升起一丝轻烟,缭绕散开。奈落二人渐渐支撑不住,调息收掌,长吁内气。

    风玄煜双目紧闭,脸色已不似之前那般惨白,逐渐恢复气色,他仍在自我调息顺气。

    奈落跃下石凳,看着风玄煜气色恢复,心里暗舒了下来。庄主功力敦厚,内力变化无穷,武功套路奇异无比,各门内功相吸相附,相抑相克,毫不冲突。只是他的真气为何消失,若能达到上乘功力者皆自形产生真气护体。以庄主的奇门武功,属高境界功力者,为何没有一丝真气迹象可寻。幸而,庄主各门奇功精艺都能相抑互补,不然,内力耗损如此之大,恐会走火入魔,功力尽失。

    夜影也轻轻跃下地,松了一口气:王爷的内功过于强悍,虽内伤严重,却依然形成强烈的气流,若不是与奈落联手运功,只怕制服不了强大的躁动气流。他们二人已耗损八成功力才勉强压制王爷体内暴躁的气流,剩下的只能靠王爷自身调息顺气,方能痊愈。

    “奈少主,王爷为何会受内伤?”跟随风玄煜十余年,从未见到他受内伤。即便陷身野荒之地,面对穷凶恶极的蛮夷暴牧,与野兽邪物撕杀搏斗,虽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也不曾受过如此严重的内伤。

    “熵帝突然下令围剿祺燕山军营,诛绞卫家父子。”奈落寻了一处平坦石头坐下,他想:这一时半会,恐怕庄主的内伤还不能痊愈。“果然不出庄主所料,那帮贪生怕死的朝堂重臣无人敢领命讨伐卫家父子,一切都在庄主掌握之中。为了取得熵帝彻底信任,庄主不费一兵一卒攻围祺燕山八万兵士将领,活擒了卫家父子。只是没想到卫相国胆大妄为,不仅通敌叛政,竟然策划弑君篡位,暗中挖通密道联接祺燕山军营。建造地下宫邸,制作龙袍,可见野心滔天。那卫相国与番国喇嘛桑末黑巫狼狈为奸,以蛊术惑毒人心,庄主与他们交手,博尽内力,方才控制住邪乎的蛊术。”

    夜影听了一身冷汗,怔怔半晌说不出话来,想着王爷为了控制无熵剑,以血喂养,被反噬了一半真气。又为了治疗苏姑娘咯血疾患,打通全身经脉,仅存的一半真气全输灌给了她,耗损全身的真气,还未曾调养休息,熵帝就派人急召入宫。

    夜影惊惧万分,越想越后怕,颓然坐下,垂头不语。

    夜影反常的表情逃不过奈落的眼目,他阴冷了眸光,沉声问道:“你究竟隐瞒了什么?我们一向信任你,才放心托你照顾庄主,而你作了甚么事?”

    夜影紧攥拳头,涔涔冷汗,溢满额头,面对奈落咄咄相逼,他艰难地蠕动嘴唇,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王爷…以血喂养无熵剑,被反噬了一半真气…”

    “什么?”奈落暴跳起来,一贯沉著稳重的他,忍不住咆哮:“混帐东西,让你随身跟从,形影不离照顾庄主。你竟然任凭庄主这般伤害自己,而不出手阻止?”

    夜影痛苦地垂下头,攥紧的拳头,青筋暴露。“属下无能,无法阻止!”

    “你…”奈落气得浑身颤动,扬掌欲拍下,手掌停在半空,强压制怒火,缓缓放下掌力。“方才运功之时,发现庄主体内真气荡然无存,那么另一半的真气到哪儿了?”

    夜影咬着牙,脑袋越垂越低,沉思不语。

    奈落仰头长叹,“你不说我也能猜晓一二,庄主的真气灌输给了昼国所献的美人,无熵剑也是送给她吧!”说着,黯然神伤坐下,目光瞥向闭眼调息顺气,进入忘乎状态的风玄煜,幽幽叹息。

    “其实,她并非昼国美人那么简单!”夜影抬起头,“奈少主可曾记得都城,屏少主因铁川隐失掉了一只手掌?”

    奈落收回目光,眯着眼,良久,锐利如剑锋般扫向夜影,“你是说她就是揣着庄主的铁川隐的女子?”

    夜影沉沉点头。

    奈落沉吟片刻,道:“看来我得会会这女子,已刻不容缓!”

    “你要作甚么?”夜影扭头看了一眼闭目屏息的风玄煜,哧地紧张站起来。“奈少主,你决不能动她!”

    “你紧张什么?”奈落冷冷看着他,“对于接近庄主的人,务必查清底细。这个女子不简单,究竟什么来路?竟能操纵庄主心意念虑,控制庄主思言行为?”

    夜影愣愣望着奈落,有那么一瞬间对这个足智多谋的少主产生置疑,他怎么这么笨呀!看着他绞尽脑汁,蹙紧眉头,束手无策,理不出头绪。夜影忍不住低咕:“那苏姑娘能左右王爷,无非就因一件事…”

    “什么事?”奈落瞪着眼,逼近夜影,似乎恍然大悟拍了脑袋:“莫非她会控心术?功力尚在庄主的攻心术之上…”

    “奈少主!”夜影忍不住叫起来,“你这般聪慧,为何不能想想,庄主的心意念虑岂是他人所能随便操纵得了?庄主如此在乎她,皆是因为她是庄主的心爱之人呀!”

    奈落愕然,惊呆住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竟然:她是庄主所爱之人!他一时难以接受,冷若冰霜,傲慢不羁的庄主竟然坠入情爱之中!这…这简直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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