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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最是心事萧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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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叶景松眉梢一扬,摇秋千的手一顿,一股掌风扑向榆树上,失神的苏漓若避之不及,身子一晃,顺势跃下。

    当她落在秋千前,叶景松猛然收回掌力,惊讶叫道:“小公主,怎么是你?”

    未等苏漓若反应过来,秋千藤椅上的蒋雪珂惊奇叫着:“夫人!”

    几乎同时,从房里捧着点心出来的的香梅,见到苏漓若一刹,也惊愕地喊道:“夫人!”

    呼唤声惊的苏漓若回神,她逐渐平复诧异的心情,闷闷问道:“你们…”

    香梅赶忙将手里的托盘放置石桌,施礼道:“夫人快请坐,奴婢这就去沏茶招待夫人。”说着,冲她使了个眼色。

    苏漓若一时纳闷,冷声道:“别忙了,今晚只是碰巧遇上,既然有缘,就叨唠几句吧!”

    叶景松扶着蒋雪珂从秋千藤椅下来,临近苏漓若面前,疑惑问道:“你们认识?”

    香梅闪躲着目光,嗫嚅欲言又止,有些慌张失措。

    苏漓若余光一瞥,触目一脸温婉的蒋雪珂,心下明白:蒋雪珂失去从前的忆力,当初她与风玄煜之间的种种纠缠,早就烟消云散,也许,如今对她而言,风玄煜是谁?在她的印象中,惟一见面的只有辞别那次,但他的身份是月邑庄主。

    她的贴身丫鬟香梅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如指掌,故而,害怕苏漓若旧事重提。毕竟,蒋雪珂对前事已忘了一干二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叶景松根本一无所知蒋雪珂的过去。

    苏漓若暗自叹息,她只是好奇蒋雪珂怎会跟叶景松走在一起?他们又是如何相遇相识?而非旧事重提,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可关联,不过是前尘一梦罢了!

    看着香梅慌兮兮的表情,苏漓若心里赞叹:蒋雪珂也算幸运,难得身边有这么一个忠诚护主的丫鬟!

    思罢,她平静地说道:“江湖偶尔,曾相识之缘。”

    “是呀!”香梅顺着苏漓若言外之意,促声道:“当时,小姐染上寒疾,是夫人仁心,请来郎中诊治。”

    蒋雪珂微微思忖,她对过往毫无忆力,全凭香梅述说之词,可当初醒来,确如香梅所言,是月邑山庄的夫人请来郎中治愈她的恶疾。

    蒋雪珂轻轻点头,温声诚挚道:“夫人予我有救命之恩,雪珂实在无以为报,只能感怀心中。”

    苏漓若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心里亦是五味杂陈。

    “原来如此!”叶景松闻言,感慨道:“看来,你们还真是缘分匪浅,居然还能在这里碰见…”

    对苏漓若而言,今晚确实意外,她做梦也想不到竟然还能碰上蒋雪珂?她以为,吟月庄园一别,此生再无见面的可能。

    世事难测,流年沧变。

    苏漓若不言,移步自顾坐在一旁石凳,拂袖一指,道:“坐吧!”

    叶景松点点头,侧身扶着蒋雪珂坐在对面,正要吩咐香梅上茶,苏漓若摆摆手,道:“不必麻烦,我待一会儿就走,免得父皇他们担心。”

    坐定后,蒋雪珂温然淡笑问道:“那日一别,夫人可好?”

    “还好!”望着眼前温婉雅致的人儿,苏漓若瞬间恍惚:原来失去忆力竟有这般好处,往昔的痛与悲,爱与恨统统埋葬尘埃,以后面对的,将是一个重新的人生。

    忘掉过去的伤痛,不甘的牵挂,过着洒满愉悦而无忧无束的日子。

    这,何尝不是上天眷顾,赐予另一种幸福!

    苏漓若沉吟时,叶景松似乎想到什么,边将托盘里的点心拿出来,边问道:“小公主,怎会来这里?”

    “一个人闲着,沿着长廊走着便到这里。”苏漓抬头环顾,道:“这是姐姐赐予叶将军的居所?姐姐果然重视叶将军,难怪引起朝臣不满。”

    叶景松微微一愣,面露愧疚,低声道:“陛下深待,受之有愧!”

    苏漓若缓声道:“其实,叶将军忠心拥护两朝君主,理应受此殊荣,不过,历来尚无赐予朝臣宫中府邸之例,姐姐如此倚重叶将军,这也是你忠心护主修来的福分,旁人自然比不得。”说着,她微眯眼眸,自顾一笑,想当初,姐姐心府深沉,善弄手段。可为帝之后,却卸下以往步步为营,算计的心机,反而更容易信任身边之人。

    “小公主谬赞!是先皇与陛下厚爱…”叶景松心有感触,不觉湿润眼眶。

    蒋雪珂悄然伸手握住他的掌心,叶景松侧脸,四目相触,二人会心一笑。

    苏漓若再一次茫然失神,疑惑不解地紧紧盯着俩人,将他们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柔情尽收眼底。

    一旁察言观色的香梅,忙俯身呈了一碟小点心在苏漓若面前,轻声道:“夫人,这是新制的松花糕,您尝尝!”

    香梅的适时插话,使苏漓若堪堪收回目光,淡然应声,却仍满腹疑问地道:“你们…怎会认识?”

    叶景松回目,一脸憨笑,说道:“那时去都城寻找小公主,却在半道遇见雪珂主仆二人,被贼人盗去银两,身无分文,流落荒郊…”

    苏漓若眉头微蹙,当时蒋雪珂离开吟月庄园,除了失去从前的忆力,心智并未受损,而风玄煜也为她安排往后的日子富裕无忧,安度余生。

    苏漓若暗叹:谁曾想,她却半道遭了劫难,困窘潦倒,看来,再怎么筹谋,也无法预料未知的变数!但蒋雪珂因此与叶景松相遇,幸得他出手救助,也算是福祸相依。

    苏漓若恍惚忖度,叶景松已将过程述尽,转眸注视静然倾听的蒋雪珂,幸福溢于言表道:“一个月前,承蒙陛下恩典,批准休假,先皇亲自为我与雪珂主婚成亲…”

    苏漓若惊愕,怔怔看着二人,一时缓不过神,半晌,才喃喃道:“我竟不知你们已成亲,也不曾听父皇提起…”

    “小公主心事郁郁,我怎敢打扰。”叶景松忙道:“雪珂自是不知道小公主的身份,故而错过宴请的机会。”

    “无妨,今晚既然相遇,借此祝贺你们喜结良缘,略表心意。”原来,幸福眷顾了所有的人,却将她的遗失!苏漓若心头泛着酸楚,牵强地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她此时的心情,如洪涛汹涌,击打着四肢百骸,就怕多呆一刻,她的心事无处隐藏,那么悲伤,便会淹没了她。

    所以,她急促离开,只为了掩饰措不及防的锥心之痛。

    极少言语的蒋雪珂脸上始终挂着温婉的笑容,这时见苏漓若要离去,竟有些不舍道:“雪珂先前不知夫人居住宫中,未曾拜访,失礼之处,还请夫人见谅。倘若夫人闲暇方便,可否允雪珂与夫人时常走动?”

    苏漓若欲迈开的脚步,倏忽一滞,颤声道:“好!”转过身,脸色沉沉,拂袖一扬,跃出别院,消失夜幕之中。

    蒋雪珂呆呆望着她轻盈而去的身影,须臾,轻声道:“她为何这般悲凉?”

    香梅微愣,正要撇开话题,却听叶景松沉叹道:“她失去至爱,恐怕此生再也无法欢颜…”

    “啊!”蒋雪珂猛地一惊,心头晃荡异样的情绪,低声道:“难道是那月邑庄主…”

    “正是!”叶景松沉重地点点头,俯身扶起她,道:“回屋吧!你身子单薄,夜深凉意,不宜久处院外。”

    “怎么会这样?”蒋雪珂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惋惜道:“前年辞别之时,见他们夫妇恩爱情深。不承想,竟遭此灾祸?可怜夫人,倾世容颜,年华正值,该如何熬过这漫长余生…”

    蒋雪珂说着,眼里泛起湿气,摇头幽叹,心情瞬间低落。她突然想到什么,又道:“你与我说说,他们的事吧!她既是裕国小公主,如何跟那月邑庄主相识,而成就姻缘?”

    “那月邑庄主名誉江湖,但身份神秘,甚少有人知之,我也不是很清楚。至于小公主…”叶景松扶着她,并肩缓步,并轻声提醒她小心脚下台阶。

    香梅看着蒋雪珂步入屋里,随着房门关上,叶景松的声音逐渐消隐。她缓和了一口气,这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暗暗庆幸小姐失去忆力,否则,闻此噩耗,不知会怎样的伤心?

    苏漓若跃身落在廊道上,迈着漂浮的步履往回走,脑海里呈现的都是蒋雪珂温柔而幸福的笑容。

    她的心似乎被什么一击,震得心房一阵刺痛,让她有一瞬窒息的感觉。

    即将临出廊道口,她倏地停住,怅然若失地盯着秋亦阁大门,竟是万般不愿迈进去。

    刹那,四面涌来的秋风,却如锋芒的刀刃,刮的她浑身难受,心头生疼。

    她再也掩饰不了满腹的孤寂与落寞,荒凉与凄苦,缓缓俯下,抱着双臂,蜷曲着身子,弯成一团,依着廊道边栏,啜啜抽泣。

    这一刻,心底的悲痛肆虐着她的五脏六腑,剜开她的伪装,泪水迸裂着嘶哑的无声呐喊:风玄煜,你曾许我一生一世,却为何不守承诺,半道弃我而去?若知你是个失信之人,我情愿此生不识情爱,做个薄凉女子,除免这断肠之痛,蚀骨之念!

    也许,世间的深情,惟独遗落了她那一份?所以,生死不渝的承诺,最终成空。

    蓦然,一阵细微步伐而至,离她几步停下。

    苏漓若颤栗抬头,透着朦胧泪眼,怔怔失神。

    百晓生皱眉叹气,这样空洞呆滞的眼神,萎萎颓丧的绝望,令他难以置信,是那个略带狠戾而果断,执拗而倔强,曾让他钦佩的女子?

    她冷静,近于漠然地断了恋慕她的人的心思,一丝不复,半缕不连。她洒脱,决绝地转身离去,不留一寸余地,不存半点情意。

    百晓生有些烦躁地发出一声嗤笑,他厌恶这种心生怜悯的感觉,于他而言,心软,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对这么一个聪慧睿智的女子。

    百晓生无奈地上前,仰头长叹,感到自己盛誉江湖几十年的传奇,似乎要在苏漓若这里终结。也许,碰到苏漓若那一刻,他的名号注定要砸在她的手上。

    念及,他挑挑眉,沉声道:“起来!陪老夫列阵厮杀一番。”

    苏漓若茫然地盯着他,一动不动,脸上仍泪水斑斑,身子仍蜷缩弯曲。

    “好了,就算老夫跟你讨教!那次独局实在玄妙,你究竟以什么战术应付的那般自如?”百晓生不耐烦地挥挥手,思忖片刻,终于说出他的目的。

    原来他还惦念这事!

    苏漓若以肘部撑着栏边缓缓起身,挺直脊背,目光逐渐漠然,泛着冷冽。

    百晓生的心头无端一震,有些心虚地退了两步,故作镇定地干咳了两声,以掩内心的不安。面对突然寒气逼人,与刚才懦弱悲伤判若两人的苏漓若,百晓生一时竟慌乱无措。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想他横行江湖,嚣张了几十年,何曾惧怕谁?即便月邑庄主,他也不曾忌惮。

    可是,苏漓若的郁郁柔弱,却带着挫骨之刃,灼心之烈,竟让他情不自禁泛起愧疚。

    是的,愧疚!

    他承认,他不该诓骗她,算计她,趁机引她去昼国。

    然,他是谁呀!无孔不入,无所不用其极获取讯息的神通百晓生!

    在他眼里只有秘密和利益,那有什么良知可言,笑话,良知值几何呀!

    “其实,老夫只是路过,念旧而已,顺道进来看看你…”自上次苏漓若不再尊称他为前辈,百晓生索性也改了口。“再说,若不是老夫这般奇阵高手,你的战术即便玄妙,恐怕也无人赏识…”

    苏漓若不言不语,但眸光愈发寒冷,犹如冰块般,令人阵阵发怵。

    百晓生说了许多,竟不见她回应只言片语,不由怒极冷笑道:“岂有此理!老夫何须与你费口舌,说到底,是你有求于我,反倒成了老夫的错…”

    他的话未落音,苏漓若漠然的声音响起:“以独局战术,获取我要的秘密,这桩交易,你允还是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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