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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残忍过往

    清寂一声哀叹,好似把时光拉回了那段煎熬的日子里。

    漫天飞雪里喧嚣的是哭喊声,是打杀声,年幼的孩子被藏在冰天雪地里,冰雪冻僵了四肢,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的血染红白雪,那些人毫不留情地纵马踩踏尸体,人权早已不在。

    铁链碰撞,叮当作响,脖子与手脚带着沉重的镣铐,赤着脚负重前行,一日三餐无法裹腹,等待他们的只有无止尽的羞辱与鞭打。

    白日里的折磨,没能因平静的夜色而停歇,更恶劣的玩弄常常在夜深人静之时,管束者温暖的帐篷里,妇孺与幼子被送进去后传出的靡靡之音,肆意的凌辱,满足的吼声,以及那反抗的哭泣,等送出来时只剩一具破败的躯体,怒火的咆哮在嘴边化作呜咽,血与泪融合在一起,再难分清。

    那种屈辱下咬着牙坚持,而坚持不住的自尽了,死亡都未必能安息,衣不蔽体的悬尸示众,罪人冠冕堂皇的解释,万千屈辱受尽,最终得来的是难听的谩骂,那是段死都不得好过的日子。

    生不如死,却又死不得。

    清寂始终记得,亲眼撞见那可怕的一幕,被绑在柱子上看母亲受辱。

    他儿时养过一只兔子,后来兔子误食了院子里种的药草死了,死前发出弱弱的叫声,当时母亲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极了那只濒死的兔子,让他害怕地挣扎,换来的是母亲遭受更疯狂地虐待。

    人如没了神魂的木偶,一举一动僵硬得可怕,那次之后母亲自杀了。

    清寂还记得那个解脱的微笑,然而他的母亲并不知道,死后她依旧未能如愿解脱,被人把衣服扒光后,尸体悬挂在石场大门,来往之人皆可看,皆可辱骂,向她的尸体扔石子。

    从采石场回来的父亲见到的只有妻子冰冷的尸体,以及幼子一声伤痕,他暴怒,因放下妻子尸体而遭受管束者鞭打,他反抗,换来的是群攻,最终他的热血洒在幼子的面容上,死不瞑目。

    逃跑,被抓。

    忍受,反抗。

    英雄也有气短之时,食不果腹,手无寸铁,如何打得过强壮且兵器充足的人?

    一次次,从开始的数千人,在途中走散,在追杀中丧命,在被抓后鞭打而死,或是自尽,每个人带着罪犯的烙印,带着满身伤痕,骨瘦嶙峋,已经活得没有人样了。等到有人来解救时,五百多条活生生的性命只剩不到一百人。

    脚下的土地沾满鲜血,地下埋葬着亲人同伴的尸体。

    与同伴再见,他们大多数人已经失去了至亲,父母或是孩子。

    两人的遭遇不同,但他们这群人的存在被认为该死,在分开的日子里,谁又好过?

    清寂还记得再次见到寂栖迟时,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自信张扬的少爷,他几乎认不出来了,风雪在那稚嫩的脸上刻满了沧桑,狰狞地伤疤如条蜈蚣落在他的脸上,从鼻骨一直斜划到是下颌,他用手臂粗树枝固定,用白布挂在脖子上。

    那时他们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却像是过了半辈子那么长。

    那天起清寂成了寂家收养的孩子,他们一路走到了一座不算繁荣的城池,那时百废待兴,他们占了那座城池,一点点的开始修建家园。往后的很多年里寂家成为了撑起了这片小天地,一边经营自己的势力,一边寻找失散的同伴。

    在安逸的日子里,每个人都过得提心吊胆,夜半惊梦,风吹草动,都会让草木皆兵,于是每个人如完成任务般,想尽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执着的守护那唯一的立足之地。

    等到大家心里得以平静后,一切的谋划仿佛顺其自然的开始了。

    起先只是那一座城池,而后慢慢扩展,触角越深越远,在各国寻求扎根。

    而今所有的一切,几乎是从无到有一点点累积起来,经历数来个年头,才有了今日遮风避雨之地。

    “正因为我们不幸,才要规避悲剧再次重演,可我们在做什么?”清寂喑哑的声音里透着数不尽的悲痛,那些过往是他心里一根刺,拔不掉,但他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悲剧发生了,“她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们却在把她往深渊里推。”

    家仇家恨,从来不是个轻松的担子,如千斤巨石压在肩头,压得一群人苟延残喘,丧失理智后,却要把这份重担顶到一个瘦弱的肩膀上,甚至不曾想过要问对方是否愿意承担,那是强迫,是压榨。

    “那些人是如何死你都忘了吗?我们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是我们的下场。”寂栖迟冷然出声。

    “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的走,忘记了还有出路。”清寂清眸里承载着无数愁绪,挥之不散,“你们以为强加的只是一份责任,但实际上是一份仇恨,那些繁华她未曾享受过,那些屈辱她未曾遭受过,一切就已经与她无关了,十五载的人生百态是她独自熬过来,我们从未对她伸出过援手。”

    “她生来就注定要走这条路。”寂栖迟越发坚定。

    “阿迟,欠我们的人不是她。”清寂转身面向寂栖迟,无奈而又坚毅,“我们没有资格为了成全自己的私心而毁掉她,倘若我们这么做,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寂栖迟震惊地看着清寂,许久才在他眸色里寻到一丝熟悉的情绪,他手指按在鼻骨上,那里的伤痕已经被清寂做的药膏消掉了,但疲惫退缩之时,他习惯按在那处,似乎在回忆那时的痛苦。

    “我已经不想再看到那些悲剧发生了。”寂栖迟扶着对面的人的手臂,额头抵着他的肩膀,痛苦道:“我也想过反抗,但云浅凉的处境让我看明白了,我一旦退了那一城的百姓就会跌入地狱。清寂,我不能让步。”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责任,所以我才会帮你做那些事。”清寂扶着他的手臂,声色逐渐平静,“曾经的我们被逼到绝境,却渴求不到另一条路,而她已然走在那条出路,放弃就太可惜了。”

    我们当初未能得到的出路,如今就在我们所尽忠的人的后代脚下,与其所有人困在仇恨里,不如就放那个人去飞,这何尝不是一条好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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