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食篇 33-亡者的领域
防火堡垒外的情形远不像爆炎兄弟会那么紧迫，只不过是时不时的有那么十几二十几个零散僵尸，跑来挠一挠垃圾堆起来的围墙，或是站在能看得到院内活人的地方嘶吼一阵子。似乎只是在不断的提醒这里的人们：僵尸末日还远没有停歇。而大部分时候，都是一瞬间就被水炮或是其他的什么投掷物给驱散开了。
有一些不知好歹的小子甚至跟在老皮的屁股后头，拎着撬棍和消防斧跑到街道上去，跟庆祝节日似的追打着僵尸。宋小成懒得去提醒他们，也懒得去讲述仅仅离这里三五公里远的战备仓库门前是一番怎样的景象，甚至有点替那些可怜的僵尸感到惋惜。
其实，针对这种没轻没重的儿童行为，宋小成觉得最佳解决方式就是对其加以鼓励，让他们无法认识自己的错误行为，就像如果有不懂事的熊孩子朝你吐口水的时候，你不但不应该生气，反而要夸赞他，甚至给他发一颗糖——这样一来，当残酷的现实用冷漠而尖锐的一面来教会他们做人的道理时，他们得到的教训才会足够惨痛，足够刻骨铭心。
没错，物理意义上的“刻骨铭心”。用牙齿和指甲去刻。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种教育方式过于残忍。但是……这跟他宋小成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当他走出防火堡垒大门的时候已经天近黄昏，那些小屁孩儿们不还是不知收敛，一脸越玩儿越开心的样子？那就说明，他们还远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厉害。
有些人唠叨着这个世界变了，变得残酷血腥，变得吃人不吐骨头。要宋小成说的话，这个世界从来都没变，以为这个世界从来就是这么残酷血腥，从来就是这么吃人不吐骨头。只不过最近一阵子，吃了人之后忘了擦嘴，结果被那些缺眼少耳的肉骨凡胎们看到了残酷血腥的一面罢了。
但是有一点他却很赞同：有一些人注定不再适合这个时代了。
比如时至今日，却还在喋喋不休那些旧时代记忆的人——什么项目方案，什么营销额，什么原本该是发薪日——该怎么评论这些人呢？僵尸末日已经爆发快一周了，却还有人在惦记这种事？宋小成觉得，主要原因就是防火堡垒距离那个超市太近了，结果导致这些人还是每天有饭吃，所以日子过得太好了，不像爆炎兄弟会的那些人，对末日有着足够的觉悟。
再比如林郁。那女人也是属于对末日景象毫无知觉的类型。她倒是没有像防火堡垒院子里的什么西装哥或者秃顶大爷那样抱怨正常生活被打乱，也更没有惦记着她的包包或者化妆品之类的——虽然这一点让宋小成略感欣慰——但是当宋小成执意要在晚上重新回去青龙塬的坟地里一探究竟的时候，这女人居然死皮赖脸的拽住自己，说些什么“再也不让你走了”“死也要死在一起”之类的废话。
虽然高赫和崔嵬犹豫了一番，统一留在了防火堡垒里“保护大家”，最后的结果还是令宋小成感到气恼——不得不带着林郁一起出门。但是理智下来想想，这大概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一方面，可以让她远离防火堡垒里那些温饱之后的色眯眯眼神，另一方面，宋小成也的确是有点担心自己也遇到原章磺一样的遭遇。
“不……不用，别拿枪。手机也别拿——那就调成静音。现在就调！字典给我，我自己拿着。”
按照手抄本里的说法，如果说原章磺的能力属于是伊格尼的逸散现象造成的副作用的话，那么说不定逸散现象也会把小郁从一个软妹子变成一条硬汉……说不定呢，说不定！
八月中的X城仍是那么燥热，就算是偶有晚风也改变不了这一点。林郁原本打算挽着宋小成的胳膊，但是小成却提醒他说他们不是出来逛街的，而是要去出生入死的。于是挽着胳膊就变成了用手指勾着衣角。
“我们要去哪儿？”
“青龙塬。”
“青龙塬在哪儿？”
“在……呃，一个医院的围墙后边。”
“哪个医院？”
“第三中心医院。就是你上次打吊针的那个医院。”宋小成感觉有些不耐烦。
“就是你上次没来陪我打吊针的那个医院吗？”
“因为我当时要加班。对，就是那地方。”
小郁的声音虽然并不吵闹，就像只小猫一样，一直细声细气儿的在宋小成的耳朵边嗡嗡嗡的哼唧着。虽然不像麻雀或者蟋蟀那么烦人，但是还是让他感觉有些烦躁。
“那你中午到底吃的什么？”
“桓凌宇家的虾粥。别再说话啦！快要到了！”
其实两个人距离第三医院还有一段距离，只是才刚刚走过了南部战备仓库的路口而已。
很幸运，没有正巧遇到尸潮之类的。
“天为什么黑下来了？”
“因为到晚上了。”宋小成简直怀疑她是不是在估计引诱自己说话。
“晚上的天为什么会变成黄绿色的？”
“因为光线问题！”
宋小成随口敷衍着，却不得不承认林郁问的很对。
的确，自从他们走过了爆炎兄弟会所在的路口之后，气氛就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了。没有僵尸，没有灯光，没有火光……
虽然自从僵尸事件爆发之后，整座城市里都见不到几个人了，但是城市还是那座城市，没什么太大改变：白天仍然有日光，该有月亮的时候仍然有月亮，花草依然是花草，甚至麻雀、老鼠，还有街道上的黑乎乎的多足门虫子。
但是这一片城区却不太一样。
眼前好像弥漫着黄绿色的雾气，就像沙暴天气一样，但是空气中却没有一丝风。路两侧看不到绿色的城市绿化——灌木或是草皮，或者高大的行道树——原本宋小成记忆中种着女贞树的树坑里，如今空无一物。
没有鸟叫声，没有蝉声虫鸣，甚至没有一丝声音。
视野能见度不高，只有二三十米而已，就像是X城冬天时的雾霾天气一样。眼前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柏油路，现在看上去是黯淡的黄绿色；路边报废着的红色或黑色或白色的汽车，也都是泛着一股恶心的黄绿色调。就像是有人给整个世界都加上了一层黄绿色的滤镜。
“小成，我有点儿怕……”林郁捏着宋小成的衣角，往他身后缩了缩。
“怕吗？”
“嗯！”
“巧了，我也有点儿怕。”
又走了几个路口，一转弯便是第三医院的门前时，宋小成突然觉得自己的衣角被拽了一下。回头看时，林郁已站在了原地伸手指着前方。
透过黄绿色的雾气，宋小成隐隐的看清了林郁所指的东西。
是一个恍恍惚惚的人影。
只有一个人，呆呆的站在人行道上。就像是一个人形展板一样，一动不动。
二人站在原地呆看了约有一分钟，宋小成决定还是迎上前去。
越走越近时，那人影也越来越清楚。从轮廓来看，的确是个人了。看身量，比宋小成还要矮一些。只是一动不动。
再走近时，便看清那人是个男人，穿着长袖衬衫，一副白领模样，却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面朝着二人。
再走近点……再走近点……
宋小成甚至已经看得清那人的偏分发型，面容有些瘦削，那人却仍然一动不动。
两方相距十来米的时候，宋小成已经看清那人的脸——双眼只有眼白，没有瞳孔；脸上有几道抓痕，已经凝结成痂，腮帮子上破了个洞，少了一大块肉，露出里边的牙齿来，分明已经是一具僵尸；而身上穿的那件衬衫，原来是一件保安制服。
“小李？”
宋小成认出，这人就是那天在医院太平间门口，跟自己一起守了两天夜的那个小李。
只是虽然已经变成了僵尸，却似乎丝毫没有要攻击自己的打算。此时宋小成二人距离他已经是面对着面了，那僵尸却只是瞪着一双白花花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盯着宋小成。
宋小成示意林郁离开自己两步，走到那僵尸面前，跟僵尸脸对着脸，那僵尸也就跟宋小成脸对着脸。宋小成试探着推了那僵尸一把，僵尸也用差不多的力道推了宋小成一把，也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了。
满腹狐疑的宋小成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如果是大把大把的僵尸都涌上来，想要置他死地，那他抬起右手来，大开杀戒，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可是现在，对方竟然一动不动，这倒是让他为难了。只好回身朝林郁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二人一边慢慢退开，一边眼睁睁的盯着小李的僵尸仍然站在原地跟自己对视着，依旧一动不动。
过了那路口，转过弯去，宋小成差点叫出声来，赶忙回头先捂住了林郁的嘴，免得她失声尖叫——
第三中心医院门前，道路两边，人行道上，竟熙熙攘攘的沾满了“人”。
一个个，跟那小李的状态一模一样。没有瞳孔的双眼仿佛在注视着身边的一切，有的一动也不动，有的只是小幅度的走动一番。除了脸色不太好看，皮肤上尽是尸斑和疤痕之外，跟活人似乎没有太大区别。
一个个都毫无敌意。
宋小成皱着眉，连喘气儿都不敢太用力。林郁自己捂着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尖叫。两人就这么一点点的从僵尸群中穿过。沿路的僵尸无不扭过头来打量着他们俩，却一点也不打算动手。宋小成几乎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看来，这座城区已经被僵尸们占领了。自己先前推测的果然没错，要不是因为爆炎兄弟会的人挡住了僵尸，恐怕X城的其他城区也早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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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不知好歹的小子甚至跟在老皮的屁股后头，拎着撬棍和消防斧跑到街道上去，跟庆祝节日似的追打着僵尸。宋小成懒得去提醒他们，也懒得去讲述仅仅离这里三五公里远的战备仓库门前是一番怎样的景象，甚至有点替那些可怜的僵尸感到惋惜。
其实，针对这种没轻没重的儿童行为，宋小成觉得最佳解决方式就是对其加以鼓励，让他们无法认识自己的错误行为，就像如果有不懂事的熊孩子朝你吐口水的时候，你不但不应该生气，反而要夸赞他，甚至给他发一颗糖——这样一来，当残酷的现实用冷漠而尖锐的一面来教会他们做人的道理时，他们得到的教训才会足够惨痛，足够刻骨铭心。
没错，物理意义上的“刻骨铭心”。用牙齿和指甲去刻。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种教育方式过于残忍。但是……这跟他宋小成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当他走出防火堡垒大门的时候已经天近黄昏，那些小屁孩儿们不还是不知收敛，一脸越玩儿越开心的样子？那就说明，他们还远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厉害。
有些人唠叨着这个世界变了，变得残酷血腥，变得吃人不吐骨头。要宋小成说的话，这个世界从来都没变，以为这个世界从来就是这么残酷血腥，从来就是这么吃人不吐骨头。只不过最近一阵子，吃了人之后忘了擦嘴，结果被那些缺眼少耳的肉骨凡胎们看到了残酷血腥的一面罢了。
但是有一点他却很赞同：有一些人注定不再适合这个时代了。
比如时至今日，却还在喋喋不休那些旧时代记忆的人——什么项目方案，什么营销额，什么原本该是发薪日——该怎么评论这些人呢？僵尸末日已经爆发快一周了，却还有人在惦记这种事？宋小成觉得，主要原因就是防火堡垒距离那个超市太近了，结果导致这些人还是每天有饭吃，所以日子过得太好了，不像爆炎兄弟会的那些人，对末日有着足够的觉悟。
再比如林郁。那女人也是属于对末日景象毫无知觉的类型。她倒是没有像防火堡垒院子里的什么西装哥或者秃顶大爷那样抱怨正常生活被打乱，也更没有惦记着她的包包或者化妆品之类的——虽然这一点让宋小成略感欣慰——但是当宋小成执意要在晚上重新回去青龙塬的坟地里一探究竟的时候，这女人居然死皮赖脸的拽住自己，说些什么“再也不让你走了”“死也要死在一起”之类的废话。
虽然高赫和崔嵬犹豫了一番，统一留在了防火堡垒里“保护大家”，最后的结果还是令宋小成感到气恼——不得不带着林郁一起出门。但是理智下来想想，这大概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一方面，可以让她远离防火堡垒里那些温饱之后的色眯眯眼神，另一方面，宋小成也的确是有点担心自己也遇到原章磺一样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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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手抄本里的说法，如果说原章磺的能力属于是伊格尼的逸散现象造成的副作用的话，那么说不定逸散现象也会把小郁从一个软妹子变成一条硬汉……说不定呢，说不定！
八月中的X城仍是那么燥热，就算是偶有晚风也改变不了这一点。林郁原本打算挽着宋小成的胳膊，但是小成却提醒他说他们不是出来逛街的，而是要去出生入死的。于是挽着胳膊就变成了用手指勾着衣角。
“我们要去哪儿？”
“青龙塬。”
“青龙塬在哪儿？”
“在……呃，一个医院的围墙后边。”
“哪个医院？”
“第三中心医院。就是你上次打吊针的那个医院。”宋小成感觉有些不耐烦。
“就是你上次没来陪我打吊针的那个医院吗？”
“因为我当时要加班。对，就是那地方。”
小郁的声音虽然并不吵闹，就像只小猫一样，一直细声细气儿的在宋小成的耳朵边嗡嗡嗡的哼唧着。虽然不像麻雀或者蟋蟀那么烦人，但是还是让他感觉有些烦躁。
“那你中午到底吃的什么？”
“桓凌宇家的虾粥。别再说话啦！快要到了！”
其实两个人距离第三医院还有一段距离，只是才刚刚走过了南部战备仓库的路口而已。
很幸运，没有正巧遇到尸潮之类的。
“天为什么黑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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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天为什么会变成黄绿色的？”
“因为光线问题！”
宋小成随口敷衍着，却不得不承认林郁问的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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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自从僵尸事件爆发之后，整座城市里都见不到几个人了，但是城市还是那座城市，没什么太大改变：白天仍然有日光，该有月亮的时候仍然有月亮，花草依然是花草，甚至麻雀、老鼠，还有街道上的黑乎乎的多足门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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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鸟叫声，没有蝉声虫鸣，甚至没有一丝声音。
视野能见度不高，只有二三十米而已，就像是X城冬天时的雾霾天气一样。眼前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柏油路，现在看上去是黯淡的黄绿色；路边报废着的红色或黑色或白色的汽车，也都是泛着一股恶心的黄绿色调。就像是有人给整个世界都加上了一层黄绿色的滤镜。
“小成，我有点儿怕……”林郁捏着宋小成的衣角，往他身后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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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几个路口，一转弯便是第三医院的门前时，宋小成突然觉得自己的衣角被拽了一下。回头看时，林郁已站在了原地伸手指着前方。
透过黄绿色的雾气，宋小成隐隐的看清了林郁所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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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个人，呆呆的站在人行道上。就像是一个人形展板一样，一动不动。
二人站在原地呆看了约有一分钟，宋小成决定还是迎上前去。
越走越近时，那人影也越来越清楚。从轮廓来看，的确是个人了。看身量，比宋小成还要矮一些。只是一动不动。
再走近时，便看清那人是个男人，穿着长袖衬衫，一副白领模样，却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面朝着二人。
再走近点……再走近点……
宋小成甚至已经看得清那人的偏分发型，面容有些瘦削，那人却仍然一动不动。
两方相距十来米的时候，宋小成已经看清那人的脸——双眼只有眼白，没有瞳孔；脸上有几道抓痕，已经凝结成痂，腮帮子上破了个洞，少了一大块肉，露出里边的牙齿来，分明已经是一具僵尸；而身上穿的那件衬衫，原来是一件保安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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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成认出，这人就是那天在医院太平间门口，跟自己一起守了两天夜的那个小李。
只是虽然已经变成了僵尸，却似乎丝毫没有要攻击自己的打算。此时宋小成二人距离他已经是面对着面了，那僵尸却只是瞪着一双白花花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盯着宋小成。
宋小成示意林郁离开自己两步，走到那僵尸面前，跟僵尸脸对着脸，那僵尸也就跟宋小成脸对着脸。宋小成试探着推了那僵尸一把，僵尸也用差不多的力道推了宋小成一把，也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了。
满腹狐疑的宋小成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如果是大把大把的僵尸都涌上来，想要置他死地，那他抬起右手来，大开杀戒，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可是现在，对方竟然一动不动，这倒是让他为难了。只好回身朝林郁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二人一边慢慢退开，一边眼睁睁的盯着小李的僵尸仍然站在原地跟自己对视着，依旧一动不动。
过了那路口，转过弯去，宋小成差点叫出声来，赶忙回头先捂住了林郁的嘴，免得她失声尖叫——
第三中心医院门前，道路两边，人行道上，竟熙熙攘攘的沾满了“人”。
一个个，跟那小李的状态一模一样。没有瞳孔的双眼仿佛在注视着身边的一切，有的一动也不动，有的只是小幅度的走动一番。除了脸色不太好看，皮肤上尽是尸斑和疤痕之外，跟活人似乎没有太大区别。
一个个都毫无敌意。
宋小成皱着眉，连喘气儿都不敢太用力。林郁自己捂着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尖叫。两人就这么一点点的从僵尸群中穿过。沿路的僵尸无不扭过头来打量着他们俩，却一点也不打算动手。宋小成几乎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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