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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三十四章 绝地孤军

    一道浮桥被炸毁之时,柳恒刚刚策马跃上南岸。

    回首处,心惊胆裂,面上却丝毫不能带出来,只是极力稳定局面,下令所有岸上士兵停止冲锋,收缩战圈,稳稳守住桥头,准备救援落水的同伴。

    军心稍稳,密密麻麻,蝗虫蜂蚁般数之不清的第二批战船,已经从上游出现。

    顺天军的狂呼高叫,江心的惨呼哀号,惊心动魄。柳恒再也顾不得眼前战局,抽身退下第一线,转首回顾,却见浩浩江面,猎猎毒火,无数巨石重弩划空而至,

    整个江面,已经是人间地狱。

    隔着广阔的江面,漫天的烈焰浓烟,满江惨景的那一边,他看不清好友的面容。

    只隐约见到那火红的百花战袍在风中招展。唉,那个家伙,肯定又失控到想直接往水里冲了吧,不过,他身边的人,自会拦阻于他。

    此时此刻,柳恒庆幸!

    庆幸这一回,他替了他。

    后心处猛觉一痛,却是他这极短的分神,抽身回望的时间,顺天军的弓箭已突破了秦军散乱的防线,射中了尚在较后方的他。

    柳恒回腕一摸,并未见血。那支箭恰被后背的护心镜挡住,没有射进,只是把护心境撞得略往里陷,疼痛不绝。

    抬头再看,却见秦军的防守线散乱不堪,已经是在被顺天军压着痛打。

    柳恒大怒,愤声厉叱:“混帐!百战之师!死有何惧!”

    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惊天惨呼,柳恒咬牙!再不回头!

    他知道。第二道浮桥已被炸断炸沉。他知道那些百战沙场的勇士,那些从故国相伴着一路走来的同袍,那些他们最最损失不起的战士,正永远地沉入江水之中!

    然而他在马上举枪扬声高呼:“你们慌什么?是男儿就奋力拚杀,就是死,也要让这帮混蛋知道,什么才叫军人!”

    他拼尽内力,大声激吼:“军人是什么!你们记不记得,军人是什么!谁没有爹娘!谁没有亲人!军人地天职是保护亲人!这帮让女人父老替他们送死地混蛋,他们不是军人!不是男人!不是人!不是人的东西。杀!杀!杀!”

    “杀!杀!杀!”

    南岸的秦兵,红了眼!

    他们不是楚人!可他们已经在这里扎了根!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是该他们保护!身后大江之上,那些手无寸铁,葬身水火的老弱妇孺,每一声哀哀求助。都是对他们的羞辱!

    “杀!杀!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不必指挥。这些百战悍勇之士,刀山剑林中滚过来的兵,自然而然,默契分为内外两圈!

    外圈之人扼住顺天军的攻势,内圈之人转而去江边护助落水的袍泽!

    他们趟水入江。以身试水。再对桥上之人大吼指挥:“跳水!跳水!这里已经可以跳水!”

    浮桥靠前方的军士们纷纷跳下,从没过胸口地冰凉江水中涉向岸边,快些给身后拼命向前挤的同伴腾出位置!

    轰然巨响中。第三座浮桥也已经断裂。有人目眦欲裂,有人痛极失声,却最多是回首一看,便即向前冲锋,再不回头!

    五桥尽断!五桥尽断之时,踏上淮江南岸的秦兵,不足三千!

    三千秦兵面前,五万顺天军。

    “杀!杀!杀!百战之师,岂能任人欺辱!”

    “给兄弟们报仇!给江里所有的人报仇!!”

    前方,有人执枪策骑,领着他们冲杀!

    柳恒已冲回最前方,一枪扫去,一排顺天军惨叫着跌开。再复挺枪跃马,转眼便是十几具尸体堆在面前。

    五万顺天军,攻势被秦兵一挫!

    江面之上,冤死的那数千父老乡亲,令他们心虚。这支陷入绝境的小小秦军,威武气势,令他们胆寒!

    白衣染血,柳恒气定神闲。举枪遥指远方高高飘扬地顺天王旗,喝道:“施此卑劣奸计的恶徒就在那里!此战,无重金高位相酬!无马革裹尸可还!唯一死可同醉,血肉同溶,谁敢与我同往一击?!”

    这个平日温文儒雅亲切平和地将领,此际英气烈烈,威风凛凛,四周军士,迅速地以他为中心集结。

    “久为殿下帐前之士!自当百战身死!”

    “跟着柳将军,打完了他们,我们去打阎王!”

    “杀!杀!杀!”

    柳恒朗声一笑,第一个策马冲锋!

    身后喊杀如潮,他不去算有多少人正追随着他去赴这一场必死的杀劫。有多少从水中,桥上挣扎而来的兄弟,要伴他一起,做今生这最后一次冲锋?

    他不回头!不看……不看有多少人相随相伴,不看有多少人丧命江上,不看……

    不看,那遥远的大江对岸,他那一起长大的朋友,会有一双怎样悲伤地眼!

    不求生共荣,唯求死报君!

    旭飞,你且看我!看我为你斩将杀敌!

    ――――――――――――――――

    三千人,没有骑兵开路,没有整齐地盾手护从,甚至没有弓队协战。他们的弓箭手,为了保护那浮桥,已经永远留在了淮江。

    身后是死亡的大江,截断地退路,这不到三千勇士,就这样,虎狼一般,向着他们最最憎恨的敌人,发起了冲锋!

    极远之处,小小高坡上,众兵护卫间,顺天大王惊呆!

    明明明桥已经保不住!明他们已入绝境!南岸的秦军应该已成孤军!桥上来不及撤下的秦军应该束手待毙!

    可是那个清秀儒雅的将军施了什么魔法?高呼了些什么?

    那些浮桥上的秦兵,为什么不回头推搡,向北岸逃命,反而义无返顾地继续飞奔向这死地?

    赴死之时。他们还能凛然不乱。工兵弓箭手拼死阻拦,临近岸边的士兵迅速跳江,最后被撞断地第五道桥上,

    头来竟然只损失了几百人。

    怎么会这样?

    这才是真正地军队吗?这支军队……太可怕!

    眺望江对岸黑压压的人群,眺望那几万保全了下来的秦军主力,顺天大王全身发冷。

    江北,无数士兵失声高呼。

    有人在高叫自己军中好友的名字,有人在愤声怒叱顺天军的卑鄙,但更多的人,都只是在高声呼唤:“柳将军!”

    “柳将军!”

    “柳将军!”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唤不回江对岸挺枪策马的那个人。

    他们已经看不见他,甚至,渐渐已经看不到对岸那支军队。那支军队,已经淹没在了顺天军的洪流之中。

    视线所及,无边无际,只是那没有尽头的顺天军。

    可是。他们知道,那支军队仍在。他们地兄弟,还在奋力拚杀。

    看得见高高飘扬的秦字大旗,看得见顺天军中,不时四下歪倒的旌旗。

    他们还在。

    这是怎样一场战斗,这是怎样一场厮杀?

    江北将士。心痛如焚!他们举刀向空致敬。仰天怒啸间,终于有人失声痛哭!

    然后,立刻听到一声怒斥!

    “不许哭!勇士的祭礼。不需要眼泪!”

    将士们含悲忍泪,抬头凝视他们愤怒的主帅。

    冷冷一喝后,秦旭飞策马向前,直至江边。马蹄已步入冰凉的江水,他还是要再向前。

    身旁有人伸手死死挽住他地马缰,再也不肯松手。

    耳旁有人忍痛低唤:“殿下,我们答应了柳将军,要好好看顾殿下!”

    秦旭飞神情极平静,甚至笑了一笑:“放心,我没有急疯,不会自杀。”

    他再也说不出话,只遥遥望向远方。他只是,想离着他那赴死的朋友,近一点。

    是他地错!

    攻城掠地,呼啸来去,他们身经百战,哪一次遭受过这样的打击?就算面对方轻尘,他们也是败而不乱,退而不慌,从来不曾这样,几乎不能还手!

    是他太得意!是他太轻敌!他没有瞧得起这乌合之众的顺天军!他只是心心念念着要与方轻尘一战,所以急于求成,没能策应万全!

    是他……是他死板地守着自家原则,不肯征发民夫。是他总是任性地想要好勇斗狠,亲赴战场,逼得柳恒不得不亲身替他出战!

    他安静地望着远方,视线穿过江水,穿过烟尘。

    天边夕阳将落,对岸烽烟正疾。

    九州之铁,铸此大错!

    那支不足三千人的军队,如锋寒的利刃,生生撕穿顺天军地阵营。所过之处,无边无际地顺天军瞬间将之包围。

    秦旭飞死死盯着那高扬的秦字战旗。

    顺天军的战旗仍然在纷乱,仍然有一波又一波地混乱异动,无数惊惶喝叫之声。

    他该高兴!数千孤军,却逼得数万顺天军仓惶失措,这是他的兵,这是他的部属,这是他的骄傲!他该为他们高兴!那支队伍,有着怎样的锋锐和战意,在怎样展示着他们的志气和热血!

    可是,看着那越来越遥远的“秦”字大旗终于侧倒,他心头痛不可当,眼中猛然坠落的,分明就是,他怒斥着不许士兵们流下的眼泪。

    “殿下,没倒,没倒,还在……”哽咽而颤抖的声音,让人不能相信,说话的,却是平日以勇武豪性闻名的将军。

    “他们还在打!你看!连顺天军的中军帅旗都动摇了……”

    秦旭飞咬牙抬眼再次远望,从顺天军辉煌的战旗海洋里,他极力寻找锋烟战火中,那孤零零的一个黯淡的“秦”字。

    破烂不堪的秦字旗歪歪斜斜,几起几落,染满血迹泥污,字迹已经微不可辨,却还是坚持着遥遥飘舞。

    每次起落,是有多少执旗手护旗手,倒在了旗帜的下方。

    纵然已成孤军,纵然已是必死,他们却还要尽最后的力量。向隔岸的同袍们传递着消息。

    还在。还在,还有人在!

    我们还在!

    柳恒地战马已经被顺天军地矛队戮死。他停也不停,飞跃下地,长枪纵横,大步前冲。

    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去。却连惨叫怒吼渐渐都不可闻。沉默着倒下,沉默着冲杀,沉默着在受到致命之伤的时候,还要抱住敌人同亡。

    柳恒的枪已断为两截,他一手各持一截。继续挡挥刺戮。

    血已将尽,同行的军士,没有人身上不带伤。只要还能走动,拖着脚也要上前,只要还能看得见敌人,奋身便要前冲。只要还能握得住长刀,力尽。仍要高举!

    柳恒弃了被砍出无数缺口的两截断枪,拔了腰间佩剑,继续挥舞!浑身上下,无处不是鲜血,唯有剑气森森。闪亮霜寒。

    身旁旗手于鲜血中伏倒。他一手挥剑,逼开数杆长枪,一手探臂相扶。扶到的,却是那旗手气绝前,递到手中的大旗。

    抬眼望去,旗身已残破不堪,一个秦字,鲜血掩尽。

    “秦”!

    他们仍执着大秦的旗帜苦战,大秦却早已永远地对他们关闭了国门!

    惨笑声中,他仰天一声怒吼,单薄的长剑疯狂前劈。血色四溅中,多少顺天军哀呼倒地,多少顺天军踉跄后退!一轮剑势去尽,他整个身体都失控地向前冲去,不得不用旗杆拄地借力,才能勉强恢复平衡。

    力尽了吗?这一生,好似从来没有这样疲倦过。

    四面八方都是杀也杀不尽地顺天军如潮涌来,前方顺天军帅旗所在,已经很近,只是……他……杀不过去了……

    旭飞,对不起,我尽力了!

    四下仍有军士紧紧围护,就在他力尽几乎倒地,还来不及重新回气的短短瞬间,尚有两名军士,守护在前,用胸膛去为他阻挡迎面而来的钢刀。

    到底还

    人还活着,到底还有多少人跟他杀到了这里?

    他不能去数。这一口气,一直撑着,不肯歇,不能放。只是撑着,撑着,撑到生命的尽头。

    四下都是疯狂的叫嚣。

    “活捉柳恒!”

    “活捉柳恒!赏金千两!”

    柳恒心头冷笑,活捉?

    怕了吧?怕了我们,怕了江对岸的那支军队?

    所以这帮家伙贪心想着活捉,想拿他去威胁秦旭飞!所以才让他们能一路杀到这里!

    若是乱箭齐发,他们连完整地盾队都没有,哪里能撑到现在。

    只为了活捉他一人,就可以牺牲自己那么多的士兵,吃下这么大地损伤?顺天大王?竖子而已!

    哈,可惜啊,踏上南岸,他柳恒就已立志死战,岂肯容人生擒!他怎可让这等卑劣之徒,用他去威胁侮辱旭飞!

    长吸一口气,他强仗余力,挺身站起,横剑当胸,往日文雅俊秀的面容,因着染满鲜血而显得异常狰狞。

    遥望帅旗所在,他朗声大喝:“杀!”

    四周所有秦军,无论伤势多重,无论是否还站得起来,只要还能发得出声音,也一齐怒喝:“杀!”

    至此境地,他们竟仍然抢攻!他们竟仍然只知进攻!

    为了消灭这支孤军,顺天军已是死伤无数,此时听着这一干绝死之士,齐声呐喊,不觉更是胆丧气沮。

    中军帅旗处,那“顺天大王”王承天,还有他手下的一干将领,见到这支孤军逼到近处,眼看就要被完全剿灭,却还是发出这一声几乎声震全军的呐喊,也不觉心胆为之一寒。就连战马,也被这近处的厮杀惊扰得长嘶踏蹄不绝。

    是谁第一个不由自主地牵缰后退?大家很自然地跟着一齐向后移动,直到有人气急败坏地大叫:

    “大王!岂有我们五万大军,被两千孤军逼退地道理!”

    王承天脸上一红:“赵先生,我们不是被逼退,只是我们身份贵重,不能叫这些亡命徒给逼得太近了。”

    “他们根本是强弩之末,就算还有斗志。力气也用尽了。王旗和帅旗若是退后,叫全军看到了,会怎么想?军心一旦大乱,万一让姓柳地冲出去了,怎么办?”羽冠长袖的谋士气得脸色发青。

    这些怕死的草包!他们这“中军”,哪里是“中”,他们本来就已经躲在大军最后一条防线上!他们居然还想后退,还不敢碰硬!

    再让那些人冲过去,他们就真地……冲出去了!

    唉,虽说草包是很容易掌控的,但是草包成这样,也实在太让人闹心。

    这帮人连再冲出十步的能力都没有了啊,居然还会被动摇中军……

    “大王,我保证……”

    空中惊起闪电,生生截断那懊恼疯狂的声音!

    高高的顺天帅旗,从中而折,轰然倒地!四下里,只有一片惊呼!

    满天惊恐吼叫声中,谁人见那一道劲羽疾箭,从他们背后而来,尖啸着撕裂长空!

    王承天脸上那有些难堪的笑容还在,人已经直挺挺从马上栽了下去!

    一箭断旗,一箭射帅,两箭连珠,前后间隔,不过交睫。

    电光火石,在那那赵姓谋士眼中,这一瞬却仿佛被定了格。

    他那还要滔滔不绝说出来的话,仍然生生卡在嘴里,张开的大嘴,仍然来不及合上。为了配合语气而做出的手式,仍然僵在半空,眼睛已经瞪得几乎把眼珠子鼓了出来。

    怎么回事?

    那支眼看就要被扑杀的残军,什么时候分兵绕到了他们背后?怎么会有人有机会瞄准射箭?

    然而,这闪念还未完,左肩已是一阵剧痛,他大叫一声,翻落马下!

    竟然是连珠三箭!

    一箭射旗,帅旗一倒,全军皆见。本来就是乌合之众,被二千余钢铁雄师打得心惊肉跳的顺天军,立时大乱。

    二箭射帅,主帅在众目睽睽之下中箭落马,群蛇无首,四周将领再无斗志,人心四散,只欲自保。

    三箭除去谋士,顺天军中,唯一一个有可能在危机中及时应变,招唤全军应对的人,再没有机会展现他的诡谋诈术!

    三箭同时脱弦,三件事电光火石间顺序发生,顺天军承受不住压力,从后至前,潮水崩溃!

    银亮宝弓弯若满月,执弓在三箭之地以外,高坡之上,射出世人几不可能达到距离和准确的男子,白袍银甲,绝世风华。

    随手射出三箭,他从容举枪遥指,朗声喝道:“杀!”

    在顺天军视线不及的高坡之后,无数喊杀,应合如雷:“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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