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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煽动

    公堂之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眨眼之间的大变活人。

    让人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这就是江湖高手的手段?

    纵然是一直目不斜视的衙役们,也忍不住偷偷去看江然的那张脸。

    然后将其和老汉的脸进行比对。

    真的是一模一样!

    老汉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整个人就好像是傻了一样,呆在当场,满脸都是迷茫之色。

    就听董白鹤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江大侠好本事,原来除了刀法之外,就连这易容之术,也这般精湛。

    “本官曾经听闻,江湖上有一个高手,名叫无量生。

    “其人便精于易容之术,可以肆意改变自己的容貌。

    “如今看江大侠的本领,只怕还在这无量生之上。”

    这倒不太好说……

    江然心中嘀咕,当时接这秋水凝冰诀的时候,他没给加buff,只能说是跟无量生不相上下。

    不过这话他自然不会说,而是看向了那老汉,轻声说道:

    “老伯……在下的为人,江湖上也算是有口皆碑。

    “纵然当真心怀恶意,我有这样的一身本领,又岂会以自己的容貌作奸犯科?

    “我大可以化身千万,以任何人的容貌去做这件事情,就算是被你们发现了,也认不出来。

    “更有甚者……江湖人的本领,二位或许并不了解。

    “绝不可能存在迎面撞上的可能。

    “实际上,若当真是我……二位当时身在何处,何时起床,什么时候穿衣出门,我都会了如指掌。”

    老汉听到这里脑瓜子仍旧是一片迷茫。

    有心开口,却又无话可说。

    就听江然继续说道:

    “另外,据我所知,虽然江湖上懂得易容之术的人并不算太多。

    “却也绝非没有。

    “哪怕不如江某……但花费一点时间,也不难弄出江某得容貌。”

    老汉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我的妮子……我的妮子到底是被什么人给害死了啊?”

    “这件事情,江某定会追查到底。”

    江然伸出手来,用衣袖挡住了自己的脸,抖手之间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不说,掌中还多出了一张人皮面具。

    他随手将面具收入袖子里,看向了董白鹤:

    “董大人,今日之事只怕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此事为江某所为。”

    董白鹤点了点头:

    “言之有理,即如此……”

    话音至此,正要拍响惊堂木,宣布结果。

    就听得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说道:

    “虽然如此一来无法证明这件事情是江然所为。

    “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江然眉梢微微一动,转过身来看向了大堂门前。

    就见一人缓步来到了堂内。

    正要开口,先咳嗽了一场。

    江然一看到他,便是一笑:

    “真就是哪都有你……”

    “能够看你倒霉,我自然无处不在。”

    宇文亭笑了笑,保持住了自己户部尚书之子的风度。

    董白鹤的脸色便有点难看了。

    户部尚书之子……这也是不好招惹的。

    沉吟了一下说道:

    “宇文公子,此乃京畿府衙!”

    这一句话说的其实颇为强硬,这里是京畿府衙,不是伱爹的户部。

    你这户部尚书之子,还不能在这里作威作福。

    宇文亭一笑:

    “董大人放心,今日在下前来并非是以户部尚书之子的身份。

    “而是以……太子客卿的身份前来。

    “宣太子口谕!”

    董白鹤心头一跳,可眼看着宇文亭拿出了东宫信物,知道此言非虚。

    再看一眼江然,更是觉得为难了。

    太子如今被禁足东宫,始作俑者便是这江然。

    这件事情震动朝野上下。

    江然为非作歹,犯上作乱,却偏偏油皮未损,被狠揍了一顿,甚至差点废了一双腿的太子,却被关在了东宫不得进出。

    如今江然被人状告杀人,太子得到了消息若是不来落井下石,那才是奇也怪哉。

    可这件事情着实不小……

    一边是长公主,一边是太子。

    长公主说要去皇宫面圣,至今为止仍旧未曾有消息传出。

    反倒是东宫先到一步。

    可如今自己若是尽是听东宫行事,那若是一会来了圣旨,又当如何是好?

    董白鹤其实很清楚一件事情。

    臣子是天子的臣子,不是太子的臣子,也不是长公主的臣子。

    若是不能揣测圣意,按照圣上的心意行事,那这为臣之路也就走到头了。

    所以,重要的不是长公主也不是太子。

    而是圣上。

    然而无论如何,太子有口谕到,终究不能不接。

    当即赶紧起身行礼。

    就听宇文亭说道:

    “传太子口谕。

    “社稷之重在于民,人命关天。

    “江然杀人一案,需得谨慎处置,不可轻率。”

    说到这里,宇文亭便住了口。

    “是,微臣明白,谨遵太子口谕。”

    董白鹤站起身来,又看了宇文亭一眼:

    “宇文公子,太子可还有吩咐?”

    “没有了。”

    宇文亭摇了摇头:

    “太子说他如今深感当夜所为不妥,如今甘心于东宫之中静思己过。

    “今日之所以会有口谕过来,也非是记恨江然所为。

    “而是事关百姓,他这当朝太子不能不管。

    “江大侠,想来也不会觉得这是太子公报私仇吧?”

    江然哑然一笑:

    “宇文公子这是哪里话?

    “在下相信宇文公子能公报私仇,也绝不会相信太子会公报私仇。”

    “……”

    宇文亭脸色一黑,但很快便笑了起来:

    “无需逞这口舌之力。

    “江大侠你武功盖世,想来真心要走,凭借京畿府衙这些衙役,那是万万拦你不住。

    “不过,你乃是江湖正道,侠义中人。

    “素来以守护江山百姓为己任,想来不会背负着这不白之冤,就此逃之夭夭吧?”

    “这自然不会。”

    “那就好。”

    宇文亭负手而立,往前走了两步说道:

    “方才诸位所言,在下也已经听在耳中。

    “江大侠好精妙的易容术,这江湖手段,着实是非比寻常。

    “可同样的道理……谁又能确定,这不是江大侠故意为之?

    “以自己的容貌犯案,继而于公堂之上,表演一下这易容术,从而借此脱罪?

    “江大侠老于江湖,各类手段也是信手拈来,想来这一点小小的心机,总是有的。”

    江然闻言一笑,点了点头:

    “确实是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

    “看来江大侠也认同这个说法……”

    宇文亭又说道:

    “那董大人,这个案子只怕另有玄虚。

    “如果真的如同江大侠所说,那行凶之人,真正的目的只怕从来都不是这两位老人的女儿。

    “而是江大侠本身!

    “他们想要陷江大侠于不义!

    “反之,便是江大侠有负大侠之名,表面上仁义无双,实际上卑鄙无耻。

    “无论是哪一种……今日在下以为,都不适合让江大侠离开这京畿府衙。”

    “……宇文公子的意思是?”

    董白鹤眉头微蹙。

    “若是前者,眼看江大侠脱罪离去,必然会卷土重来。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到时候谁知道被此无辜牵连而死的又会是谁?

    “想来……诸位都不愿意如此以身犯险,成为背地里暗害他人的牺牲品吧?”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回头看向了大堂门外。

    这个时代升堂审案,本就不是关起门来审。

    有的是百姓在外面看热闹。

    看青天如何执法,看凶手如何伏法,再不济也能看一场热闹。

    如今听到宇文亭的话,都禁不住纷纷点头。

    确实是有这个道理。

    那一对老夫妇前车之鉴不远,看他们的模样,也都是本分老实的人。

    女儿好事就在眼前,却忽然飞来横祸。

    自此之后,再无所依。

    晚景何等凄凉,已经隐约可见。

    在场无人愿意落得这般下场。

    “而江大侠,想来也不希望,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吧?”

    宇文亭又看向了江然:

    “亦或者,江大侠从不在意百姓生死?”

    “宇文公子能说会道,过去倒是未曾发现。”

    江然笑着说道:

    “不过,这番话确实是有道理的,江某难得的赞同你的话。”

    “好。”

    宇文亭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而若是后者……这件事情当真是江大侠所为。

    “那放你出去,岂不更是愧对京中百姓?对受害之人的父母,也是无法交代的。”

    董白鹤抬眸看看天时,如今距离自公主府出来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如果宫内会有消息传出,这个时候也早就已经到了。

    之所以没有动静,只怕是另有原因。

    只是这原因如何,董白鹤猜测不到,却也不敢轻率,当即沉声开口:

    “宇文公子说的头头是道,叫人信服。

    “却不知道,如今有何高见?”

    “大人面前,宇文亭不过是一介白衣,哪里敢有什么高见?

    “不过是区区一点浅见……”

    宇文亭说道:

    “有鉴于江大侠并无证据可以证明自己乃是无辜之人。

    “再加上,若当真有凶手,针对的也是江大侠本人。

    “故此,依在下浅见,暂时之间不该让江大侠离开京畿府衙,暂时留在府衙之中,待等大人将这件案子调查清楚,证据确凿之后,再做审理。

    “要么,将背后之人绳之以法。

    “要么……便是江大侠认罪伏诛。”

    “荒唐至极!”

    一声怒斥又从大堂之外传来。

    紧跟着便有一个声音响起:

    “长公主驾到!!”

    门前百姓当即赶紧跪迎,董白鹤也连忙自案前起身,参见长公主。

    纵然是宇文亭,哪怕对长公主之心路人皆知。

    这个时候也得老老实实跪下行礼。

    整个堂内堂外,只有江然一人默然挺立。

    看着那个满身雍容华贵的女子,眉梢带怒的走进了大堂之中。

    她凤目一扫,冷冷的看向了宇文亭:

    “户部尚书可知道你在此间作为?”

    宇文亭一愣,轻轻摇头:

    “家父不知。”

    “如今皇兄身体康健,尚且没到朝臣站队之时。

    “宇文公这般为太子奔忙,就不怕连累了户部尚书?”

    长公主冷声开口,继而从袖口之中取出一物:

    “圣旨到!”

    此言一出,原本就未曾起身的众人,当即又开始跪地迎接圣旨。

    唯有江然还是那般巍然不动。

    而皇帝的圣旨,其实跟太子的口谕相差不多。

    都是督促董白鹤认真审理此案,不可轻纵,不可冤枉无辜。

    然而内容相近,可意思却多半是南辕北辙的。

    董白鹤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接旨。

    又请长公主上座。

    长公主自然不能越俎代庖,董白鹤便叫人抬了一把椅子过来,让长公主坐下。

    结果长公主看了一眼,便对江然说道:

    “你站了好久也累了,你去坐会吧。”

    江然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一时之间也是哭笑不得:

    “莫要胡闹了,你坐下就是。”

    “……哦。”

    长公主想了一下,也觉得自己方才这话不妥。

    江然不管怎么说,也是有嫌疑在身。

    这等情况之下,坐着听审,未免有点不把朝廷律法当回事的意思。

    而长公主坐下之后,便冷冷看向宇文亭:

    “我金蝉开国数百年,可从未有过让无辜之人入狱的道理。

    “宇文亭,你这话里话外,说的看似漂亮,实际上都是想要让江然受一番牢狱之灾,其心当真可诛,简直岂有此理!

    “我堂堂金蝉,什么时候会屈服于凶犯?而将无辜者送入监房?

    “皇兄常常将‘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一番话放在嘴边。

    “别忘了,江然也是我金蝉的百姓之一!

    “而且他身上并无官职,唯有一身武功,一腔热血。

    “自他成为捉刀人以来,手刃凶犯无数,拯救了不知道多少人命。

    “江大侠三个字,你以为是如何得来?

    “便是一次次和穷凶极恶之辈,拼死厮杀而来。

    “你口口声声说他卑鄙无耻,空有大侠之名,却不知道宇文公子又曾经见过几个凶犯?

    “又为百姓做过什么?”

    “我……”

    宇文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什么。

    而长公主此时则看向了董白鹤:

    “董大人,如果没有证据,就尽早放人。

    “背地里之人,既然是要对付江然……那这件事情他自然也会调查清楚。

    “有他助力,此案必然手到擒来。

    “待等将真正的凶手擒住,这才是对百姓真正的交代。”

    董白鹤等的便是这一句话,当即惊堂木一起,赶紧就要拍下去。

    然而大堂之外却传出声音:

    “不能放他……”

    “就算真的不是他杀的,如果那恶贼还杀人的话,又该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响应者为数不少。

    更有甚者,还有人说道:

    “长公主不能因为自己和他有私情,便将京中百姓安危置之不顾。”

    这话出口之后,围绕着的百姓,有些跟着起哄,但是也有一些好似是大难临头,想要离去,却偏偏因为人满为患而走不得。

    长公主见此并未气急败坏,而是看向了江然。

    江然微微一笑……至此,血蝉的计划虽然仍旧未见全貌,但也展现出了一个清晰的结构。

    宇文亭到来之后,虽然说了很多话,但是最重要的那一句,却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如此一来,就算是将‘放了江然’和‘凶手继续杀人’画上了等号。

    寻常百姓或许不会想这么多,但是,人群之中必然早就已经安插了血蝉的人。

    如此煽动民意,方才能够造成这样的声势。

    而随着这样的声音蔓延,整个京城之中必然全都是类似的声音。

    到时候,哪怕江然真的是无辜的,只要找不到背地里的凶犯,亦或者是找到了之后,还有其他凶犯活动。

    那江然都不能继续留在京城。

    那会……真正想要让江然走的,便是京中百姓。

    不过这一切,江然和长公主也早有预料。

    董白鹤的惊堂木此时也拍不下去了。

    这样的声势,他也知道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可如今,纵然是知道也无可奈何。

    最终他黑着脸,将这惊堂木按下:

    “肃静!!”

    “威~~~武!!!”

    堂内衙役同声开口,杂音这才压下。

    可这只是一时,董白鹤很清楚,接下来自己的话,将会导致今日堂内乱是不乱……

    但这话,到底该怎么说?

    正为难之际,就听江然笑道:

    “董大人不必为难。

    “既然京中百姓担心自身安危,江某又岂能这般牵连?

    “便请董大人暂且在这府衙牢房之中,给江某寻一处安身之所。

    “待等江某身上嫌疑洗清,再放我就是。”

    董白鹤闻言下意识的看了长公主一眼。

    发现长公主不言不语,面色凝重。

    然而这个时候不表态,便已经算是表态了,当即董白鹤轻轻叹了口气:

    “江大侠果然是义薄云天,即如此……那就委屈江大侠几日了。”

    “无妨。”

    江然微微摆手,又看向了长公主:

    “外面的事情,就烦请公主殿下了。”

    “……你放心就是。”

    长公主沉声开口。

    而江然此时将目光落到了宇文亭的脸上。

    就见宇文亭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之间,他还躬身作揖。

    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江然微微点头,然而未见之处,他屈指一弹,宇文亭‘哎呦’一声,仰面就倒,磕了一个头破血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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