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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六、求签

    安国寺香火鼎盛,平日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大师请。”潇玉子执黑先行。

    安国寺住持指尖轻点,落子轻快。

    “此番回京还要谢过王爷一路护持。”大师抚须而笑。

    潇玉子凝神棋盘,并不吃惊:“大师此番回京,不知会逗留多久”。

    安国寺住持白子方落,棋局上肃杀之气为之一清;“待寻到一有缘人”。

    潇玉子执子右手微顿,转个方向,轻轻落下:“本王倒好奇会是何人能落得个大师青眼。”

    安国寺住持看他行棋风格迥然一变,微笑颔首:“然,天机不可泄露,殿下棋力再进。”

    两人于禅院对弈,安享清净,头顶菩提参幽,冠叶繁茂。

    “公子,此次定要求签问问,否则王小少爷待会定会再次与你说教。”

    林朝歌摸了下腰间佩戴红蕙络子玉佩,“晓得了”。

    头疼得更厉害了,王溪枫这小子美名其曰以前求过了,这次换她,故而在寺庙外等候,谁不知他心里打的小九九为何,可是换她,她也实在不想面对一个有可能道破自己是妖物的得道高僧,只能恳求对方是个半吊子才行。

    一行人转过大殿,却见前方仪仗华贵,很是刺目。中间女子脑后发髻雅致,两支水晶玉步摇璀璨生辉,一抹白裙宛如九天玄女。

    “却是何人?”林朝歌眼光毒辣,只隔了几丈看过背影,便知对方身份有异。

    再往前行,却见那女子带了人转角过去,半幅芙蓉面稍纵即逝,真真是惊鸿一瞥。

    “不知,可能是哪家来上香的小姐或是女眷。”柳阳望去,不解摇头。

    他来长安时日尚短,现如今还处于完全半生认不全人的状态。

    “小师傅,我家公子求签,麻烦把你手上签筒递过来。”柳阳恭敬提醒着埋头自顾发呆的师傅。

    小和尚自惊愣中回神,赶紧平心静气,放下惊疑。

    林朝歌跪于蒲团之上,虔诚默祷,轻摇签筒。待签牌掉落,复叩首拜过。

    小和尚正寻思间,却见面前青衫俊朗的公子拿起签牌,轻声相询,“小师傅,何处解签?”

    小和尚呆立许久,傻傻看她手中签号。“出门左转,东边配殿。”

    摸头不解,怎地今日连出两支奇签?难不成又是一贵人。

    潇玉子与安国寺住持对弈正酣,西堂首座不请自来,扰了二人清闲。

    “住持大师,方才有两位施主摇中奇签,还需烦扰大师为其解签。”西堂首座恭敬作礼。

    “哦?”安国寺住持雪白须眉轻扬。

    “倒是百年难得一见。”

    一小沙弥慌慌张张带着俩签不解打扰,百年不出的奇签,现世便是两支?

    “便请二位施主移步,王爷可曾介怀?”

    景王爷自来尊贵,哪里有予人方便一说?摆手端茶,“大师自便。”

    今日同来陪母亲的白菱正原地等候寺庙知客回音,却见一小沙弥来到近前。“请女施主随小僧禅院一行,住持大师会亲自为施主解签。”又转身行过佛礼,“烦请师兄往后殿寻那尊客。”

    白菱跟着小沙弥出门,一脚跨过门槛,回头瞥见那年岁大些的僧人背影。

    禅院清宁,檀香淡薄。白绫见随意落子之人,顿时认出其身份,心潮起伏跌宕。

    “臣女见过景王,住持大师。”白菱屈膝行礼。

    没想到这人居然在此,还和大师如此熟稔。

    随即又一人踏入院门,依旧是个熟人,白绫轻扯了扯嘴角,今日这等缘分不知是有春多少。

    林朝歌踏入小院,内心隐隐不安,生怕这个世界有得道高鲹看出她非彼方世界之人,这迈出去的角度硬生生的又想缩回去。

    没办法,她怂的,万一人家算出她非此界中人,说她是妖孽,要活生生烧死她,何解?

    “二位施主佛缘深厚,自是随来即可。”

    二人见礼道谢,道不拘礼,林朝歌坐下与潇玉子目光对上,快速移开。

    她现在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他。

    “不知两位施主谁先解读签文?”住持大师先请白菱入座。问得直白,丝毫没有让他人回避之念。

    白绫侧目看了一眼正喝茶中的林朝歌,目光询问。

    林朝歌轻抿一口白芽茶,入口生香,生津解暑,沉醉片刻,谦和出言,“白小姐,请?”

    “多谢林公子谦让。”坐得娴静的白菱看向身后墨香,“签牌?

    墨香叹气,恭恭敬敬将签牌递上,小姐每次遇到景王总会慌得忘了什么,景王如此丰神俊朗的一人物,又与小姐幼时订过亲,并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如今委实可惜了。

    林朝歌端着好茶,品得格外认真,至于大师解签,全当消遣,外表如老僧入定,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批。

    “白小姐一生顺福,乃大富大贵之人,只不过中间有一小人命中作乱,白小姐还是注意为好,这小人谋的不是财而是命,一失足成千古恨”。

    主仆二人听闻皆是一愣,面色焦急,想寻求解决方法,反观一旁林朝歌闻言不置可否,命中有小人作祟,这小人说的不正是她吗?

    “至于这位公子签牌奇异,一无签名,更无解文。”

    林朝歌一愣。这是何意?

    “施主签文,非老衲可解。”住持大师放下签牌,扶须摇头,生平解了这么多签,唯独此签实在过于怪异,空无一字,无字无解,独留空白。

    “或是施主命中本无迹可寻,大道难窥其二”。

    这下换林朝歌惊讶了,老和尚居然看出她命理诡秘,非此界当中,捏着茶杯的手隐隐握紧。

    “是何签名?”潇玉子肃然,小家伙方才病中脱身,绝不可再起波澜。

    “空签,无解,施主命在自己不在天地”住持大师连连摇头,此等签牌实在过于怪异,可这解文上曾标注此签自安国寺成立百年之久,唯一一次抽到之人便是眼前施主。

    “可会对我有害,或亦是我的命数不在如此”联想到这些年遇到的诸多变故,林朝歌转瞬释然,脑子转得飞快,“大师,可这…空签…这做何解?

    “施主无需多想,顺势而为,时候到了自见分晓。”

    林朝歌悟了!这是神棍术语!老和尚太过狡猾,对于手里这白签越发看不上眼。

    谁曾想除了好坏吉凶之签中居然混进了一内奸,林朝歌想想就恨得牙痒痒。

    告别住持,林朝歌带着等在外头钓鱼的王溪枫,于古刹后山栈道漫步。

    住持大师继续同潇玉子落下未尽棋盘,对于景王在三询问也是三缄其口,闭口不言。

    林施主命格之奇,平生仅见。乃逆天转命,破凰之相。可又偏偏抽中空白签牌,其中矛盾奥妙,居然犹如暮霭,混沌不清。

    “林言,大师方才可有说你抽到的是何签。”王溪枫分了一捧新采摘的粉色石蒜花给林朝歌,二人独自没有着急着回去,反倒如闲云野鹤在安国寺后山中随意散步。

    若是一路走来看到好看的娇艳花蕊,王溪枫总控制不住想采摘一二赠予心上人,采的皆是询问过后的无主之花,不问自取则为偷盗,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虽说不能知晓天文地理,咬文断字,好歹人亲事故还是略懂一二。

    “白签。”林朝歌摆摆手,一无所知。

    “白签,那是什么?”对签一类完全没有头绪。唯一只分得清好坏中下之分。

    “我也不知。”林朝歌茫然摇头。

    “可有说了好坏之分。”王溪枫在问。

    “没有,反正事在人为,成事在天,我命由我不由天。”林朝歌对此道是看得很快,并无因是白签而心生不满。

    反对那半吊子的神棍挺好奇的,临走之前对上住持大师欲言又止的神情,心里头莫由来的莫名一慌。

    “那算了,反正只要不是下下签我都可以接受。”王溪枫展颜一笑,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半望着腰采了一枝美人樱,献宝似的举到林朝歌面前,就差没有窜到她鼻孔里。

    “也许吧。”白签,说不定是个比下下签还糟糕的签名都说不一定,林朝歌忿忿然。

    “你看我采来送你的花,可还心喜。”见人迟迟不接受,一股脑塞到她怀中。

    人言清禁紫薇郎,草诏紫薇花影旁。山木不知官况别,也随红白上东廊。

    清晓开轩俯凤池,小山经雨石增辉,紫薇花对紫微翁,名目虽同貌不同。独占芳菲当夏景,紫薇枝上露华浓。起秋风。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林朝歌有些苦笑不得捧着满满一大束花枝乱颤的各色花束,哭笑不得,这个没眼力见的家伙,难道没有看到她实在是抱不动了的吗?

    “送我给你要不要”。

    “不要”。

    “林言,你说我们携花径小路而行,身上是否也沾了花香?”王溪枫抬起袖子,刻意闻了下。

    “紫薇赠情,沾衣余香”。

    抬目皆是漫天紫薇,折得芳蕤两眼花。

    “紫薇沾衣香,雅兴”林朝歌捏起一朵无意飘零坠落肩头的小巧紫薇花,突然想到赠人花香,手有余香。

    余生皆美,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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