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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六、雨夜

    烈阳日中,长安这一场雨猝不及防打得令人猝不及防,未提前得知的未宿人只得龟缩茶楼酒肆一角,待这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只是瞧这乌黑浓稠宛如黑夜的天色,一时半会定是停不了,不知要等到何时,愁啊!当真是愁如三秋鬓角之白。

    年久失修的破庙内因为下雨的缘故,灰蒙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离得近的几人在大声说话,好似意图驱赶这无尽渗透的恐慌。

    年久失修的屋檐不少地方往下滴着水,地上积了不少雨水,潮湿一片,最底下的茅草木头已然湿透,漫天灰尘胡乱起飞呛得人鼻头直打喷嚏,屋檐上露雨的地方越来越多,诸人的破碗,庙内破缸瓷器已经多得装不过了,外面在下大雨,屋子里头下小雨。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李伯,这么久了我哥哥还未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今日早早醒过来的林萧坐在离门边最近的位置,再次不安的出声询问,耳边雷雨声声作响,心口猛然揪得一疼,脸色发白。

    他从李伯口中得知林朝歌一大早外出至今未归的消息,坐立难安。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开口询问,久了,连问的人都有些烦了,瘦得骨节突出手接着从破庙中滴进来的雨水把玩,雨滴顺着指缝溜出,而后滴入地面,掩入不见,唇瓣苍白无色。

    失神的双目不时紧盯着形成一股小河流自屋檐滑下,点雨打桑叶,水声汤汤,整个人愣愣的,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是竖起耳朵倾听雨落滴大青石板砖上,倾听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仿佛要下个三天三夜誓不罢休的心态,期间隐隐伴着电闪雷鸣之音,听得人心发慌,林萧的内心越发不安,脏污藏满污泥的尖长指甲不安的抓着身下稻草,嘴唇蠕动轻咬,心口猛然传来一道绞疼,疼得鬓角冷汗直冒,只不过在一瞬间,很快消失。

    “李伯,这外头雨这么大了,哥哥是否也快回来了。”坎坷不安的盯着雨帘,誓要盯着一个洞来,唇瓣苍白得血色全无,这话不知是询问李伯,还是说给自己听,为求一个心安。

    “她也许是迷路了一时之间走不回回来的路,况且外边雨下得这么大,说不定跑哪里躲雨了,你就放宽心,等雨停了,她自然会回来。”李伯看也没看一眼外头,躺在最里边的简易茅草床里头扣着脚丫子,不时抓抓身上跳蚤,忙得不亦乐乎。

    “也许吧,可我总是感觉心里有那么一丁点不踏实。”林萧捂住胸口,心有余悸,内心一度惶恐不安,疯狂痛恨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帮不上哥哥什么忙就算了,还是个累赘拖油瓶。

    想出门冒雨寻人,可自己不仅眼盲甚至连腿脚都有些问题,如果自己出去了,哥哥回来后又看不到他人怎么办,俩难抉择,迈出去的脚步又缩回来,厌恶自身的心情宛如波涛将他吞噬入腹。

    “你哥精得很,只有别人吃亏的份,你哥肯定不会出事的,你就乖乖等着她回来就好。”李伯实在看不下去,瞅了眼背对着她的瘦弱背影,脏乱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

    这小子恁的认死理了,不听老人言,迟早吃亏在眼前。

    雨好大,吹得屋檐上的瓦片都飞了,芭蕉红杏弯了腰,可是这未归人又在哪里。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双目被蒙上厚重黑布,双手反绑在后的林朝歌整个人被重生生的摔倒在地。

    人被重力摔倒在地,躯体同冰冷地面接触,额头不偏不倚正好撞到一方桌角,血液寻到一处口子奔涌而出,浓稠滴打在地,蒙脸黑布被粗鲁扯下,眼含阴戾,满脸怒气的紧盯着居高临下坐在面前的陌生男人。

    男人个子稍高,身穿金丝玉缕的墨色长衫,玉面朱唇,面无表情,双眸波澜不惊,内敛的气势更显高深莫测。

    “你们抓到的就是这么个小子。”上方响起一道暴怒、轻视、讥讽声。

    “回皇爷,我们快到这个小子鬼鬼祟祟可疑得很”。

    “看起来不过一普通乞丐,莫不是你们浑水摸鱼,随意抓了个人回来顶罪”。

    “回皇爷,就算给小人一百个狗胆子,小人也不敢这么干。”对于上头质问,掩在长袍下的腿止不住打抖。

    林朝歌从这个人身上隐约嗅出危险的味道,眼眸快点扫过底掩,她隐约在这个男人身上嗅倒了熟悉的味道,是了,她在熟悉不过的血腥味,不将人命当人看的侩子手,依旧无情嗜血的天家血脉。

    毫无疑问居高临下的男人长了一张极为好看的脸,剑眉星目,五官如刀削入鬓,一对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这模样轮廓怎么看,都与那人有些重合,只不过比不上那人来得惊艳夺目,许是皇家人一贯特色也尚未可知。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嘶哑着破嗓子,眼露惶恐害怕之色,身子轻颤,林朝歌往后挪动几步,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甚至可能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将人命当人看的疯子,自己最好莫要轻举妄动为好。

    “小子,你刚才不小心撞到了我们尊贵的皇爷,难道不知道我们家皇爷是天皇贵胄,岂是你这种下等贱民所能触碰的。”居坐高位的男人一言不发,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用的跳梁小丑,坐在下方,一脸阴沉精瘦的靛蓝衣袍男子开了口。

    “皇爷,对于这种下等贱民,在下认为还是莫要在脏了皇爷的眼。”小厮笑得一脸谄媚,为讨了欢心,抬脚重重踩了匍匐在地得林朝歌一脚,力度之大,隐隐能听到骨折错位之声。

    坐在高位上头的男人,眼睛这才动了动,转动着手上的碧玉大拇指扳指,居高临下的眼神就想在看一只蝼蚁,轻轻伸手一捏就能捏死。

    “哪只手碰的,砍了那只随后扔出去喂狗。”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决定了林朝歌的生死。

    “来人哪,把这小子的手给我砍了。”狗仗人势的小厮拉长着跑调的尖细嗓音冲着门外雨幕大喊。

    不消片刻,急匆匆的脚步声应运而生。

    林朝歌内心跳如鼓打,顾不得身上一阵阵袭卷而来的疼痛,强忍着动作。

    “对不对对不起,我不是存心的,求大爷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一马,小人定给你做牛做马。”林朝歌想起此时远在破庙等她回家的林萧,顾不上什么读书人的清高,男儿膝下有黄金。

    扑通一声跪下,磕着响亮的头,憋屈无能却无力,只得任人宰割,林朝歌没有像任何时候疯狂渴望拥有权势的重要性。

    如果她此刻不是软弱可欺的乞丐,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自己和萧儿是不是也不会遭遇如此苦难。

    此时一颗小小的黑色种子落入林朝歌内心深处,而后缓慢的开始落地生根,只到开花结果,生成参天大树。

    “哦,那你说说,本王为何要放过你,就你这肮脏下贱的平民也敢跟本皇子对视,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活腻了,剜去了倒有几分可惜。”罕见的探究开了口,颇有几分兴致。

    “王爷难道不想要这天下吗,草民有一计可以助王爷。”林朝歌自始至终只用着一个匍匐在地的动作,这次抬头与之对视,眼神坚定。

    居于上位的潇景宸反倒微愣,随即讽刺一笑,想不到这乞丐心不小,只是这对同他对视的招子甚至是碍眼得很,仿佛能勘探他内心阴暗,剜去多好。

    “哦 这倒是有趣,不防说来听听。”修长宽厚的手转动把玩着磨打得光滑细腻的翠玉指板,嘴角带着渗人的笑。

    屋内青烟冉冉升起,窗外雨打芭蕉叶。

    “想必韬光养晦,礼贤下士一类的皇爷也有不少幕帘提议过。”林朝歌抛出一个引,勾出对方的好奇心,这接下来的砖才好继续抛。

    “而草民说的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大树底下好乘凉,皇爷何不择一人,等它成为太子之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声线清朗,掷地有声,林朝歌此时从匍匐在地的姿势改为半跪在地上,脏乱发丝遮住的大半脸充满怨毒与算计。

    她不相信这人不会上当,礼贤下士,韬光养晦一类的早已烂大街,何不选择新样,来一个措手不及。

    潇景宸听着林朝歌大逆不道的话,略微沉凝半刻,随即展颜一笑,布满狰狞的阴戾之气,眼色森然。

    “这方法本王怎么从来没想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潇景宸审视的扫了眼在地上如狗攀爬的林朝歌一眼,满脸

    就像在看一块未出世美玉的价格值多少钱,待价而沽。

    “这个方法本王知道即可,你这贱民居然能想出一个点子告诉我,肯定也能告诉其他人,可惜啊可惜……。”把玩转动着手中碧玉大扳指,阴沉的笑声至嗓子中溢出。

    无不诉说着林朝的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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