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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配也不配

    神州东部,有一小山,崇山之上遍是兰花,花型缥缈奇特,花色惨白,其因在风中摇摆的姿态仿若幽灵,故而得名“鬼兰”。这鬼兰甚少,却在这小山上似冬雪遍野一直蔓延生长到小山的北部。

    "哼,尊卑不分的东西!”女人的声音从鬼兰尽头的府邸传来。“真当北山府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从北山府大门笔直延伸至主殿的路上,不同于山门外素白的兰花,暗红色的地毯两边摆满了叶绿似荧花红如火的翡翠兰。

    路得尽头有一三十六阶高的白玉台阶,这台阶下正躺着一个人,一个身着白衣,眉眼间皆是恨意的男子。

    男子嘴角挂着血,身上的白衣染上星星点点的红,胸前的脚印无比的显眼,男子费力用胳膊支撑起上半身,

    抬眼向台上看去,眼波流转间方才眼中的恨意早已消失不见,男子微微收拾双脚,做跪姿“是我办事不利,害的二弟无端受迁被父亲责骂,姐姐您这一脚教训的是”。

    语罢,男子俯下身,深深一拜。

    "以后不要想着在宗主面前好好表现,你背地里按的什么心思谁人不知,赶紧起来,你这样子,是想别人同情你,说我家公子不尊长兄嘛"。刚才的女子上前一步,呛声说到。

    男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期间不知是否有意,被衣角拌住,一阵踉跄,险些摔倒。

    忽视台上传来的嗤笑声,男子扯了扯身上凌乱的衣服,双手叠在腰间,一派低眉顺眼的样子。

    “这就这点修为还妄想与公子争上一争?不要以为你入了北山府大门,就是北山府的人了,妾室生的杂种也配与我家公子争夺宗主之位?简直异想天开!”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玉台之上,黄色绸缎软席上卧着同样一身白衣的男子,只见男子斜靠在软席上,蜷起左腿,右边的胳膊拄着黄色绸缎,用右手的折扇有节奏的敲打着左手,嘴角似笑非笑,“让他滚吧,看他这哈巴狗的样子,跟他那个不知廉耻的母亲一样,令人恶心,看见他就晦气!我们走"

    "是,公子"只见女子双手轻拍,四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从台下跑过来,抬起软席,脚步轻快的将他家公子抬离白玉台。

    刚才拍手的女子回头暼了男子一眼,将脚边的花盆踢向男子。轻呵一声随着主人离去。

    台下的男子没有躲,任花盆砸在脚边,深棕色的泥土洒了一鞋子。

    瞧见台上的人走远,玉台下的男子抬脚抖了抖鞋面上的泥土,蹭了蹭刚才自己留下的暗红血迹,“我不配嘛?”男子轻笑,脚下的力道更甚,转身就走,被他踩过的地毯微微开裂。

    “阿瀛,怎么才回来”。刚踏进素心小筑的门,便被跑出来的女子握住双手。已经换过一身衣服的他,看起来和早上出门时别无二般。

    “阿娘,今日二弟弟与我有事相商,所以便回来的迟些”。被唤阿瀛的男子回握住被他称做阿娘的女人的双手。脸上换上轻松的笑。他可是最善于伪装的人了。

    “阿娘今日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做了什么这么晚回来还不都凉了呀!”女人语气里有小小的责备,更多的是心疼,这么晚回来,这孩子一定又被……

    ”来,快进屋,阿娘去把饭菜给你再热热!再给你弄点水果”边说边推着谭瀛的后背往屋里走去。

    已近黄昏,屋子里不甚明亮,橘黄色的夕阳透过窗上的镂空花纹斜斜的射进来。给这还不算简陋的小屋平添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谭瀛看着忙前忙后的母亲,握紧了垂下的衣襟。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他的娘亲有一双细长白嫩的手,葱尖尖一样的晶莹剔透,十指不沾扬春水也不过如此。

    小时候的自己最爱吃葡萄了,这双细嫩的手会将一颗颗葡萄剥好,放进碧绿的碗里,对他说“阿瀛,吃完这些葡萄,离你阿爹接我们回去就又近了一点呦”。

    可是他有记得,其实,他是不爱吃葡萄的。

    彼时,这个痴心等待自己情郎来接她的女子,身穿素衣,长发微挽,不施粉黛,是前面谭瀛心里最美的人。云轩阁

    细细看着女子二人后你会发现,现在的谭瀛与她竟有七八分相似,一双杏眼,婉转动人,惹人怜爱,也正是这副容貌,给了他伪装的资本。

    “阿娘,快别忙活啦”。谭瀛捏了捏今天摔下来时磕到红肿的手肘。“我早就不喜欢吃葡萄啦。”

    谭瀛五岁的那年北山府宗主谭仪才把他和他母亲从距北山府要两三天行程的小镇接到这里,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生性多疑,若不是正妻无子,才不会将他们母子二人接到这里来。

    北山府三十六阶的白玉台对小小的谭瀛来说,真真是小山一般,小孩子走的非常吃力,几乎一步一歇。那时他就在想,新家真大呀,我的爹爹一定很有钱,一定比自己娘亲还有钱,自己的爹爹好厉害呀!他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和娘亲一定会在这里幸福的生活着。

    谁知,刚爬到白玉台上,一道不屑的女声大声道“跪下”。

    五岁的阿瀛和他的阿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母子二人小心翼翼的看着男子,却发现男人却并未留意他们。

    “跪下!”失去耐心的女声再次响起!

    母子二人同时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他阿娘迟疑了一下,还是提起裙摆跪了下去。

    小小的他躲在他阿娘的身后,偷偷看着前面坐在殿内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团扇的女人。

    想在想想,方才谭琮的姿态可不就与那面初次见到他娘亲是一样吗!

    “别以为早几年生个孩子,就能做这北山府的女主人,妾就是妾,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必你也清楚,你就在你的住处待好,别出来碍我的眼。”

    谭瀛走进房间,脱下素白的衣袍,心中念道“阿娘,我恐怕不能再忍了"

    从小他便被欺负羞辱,明明都谭仪的儿子,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细心培养。一个动辄打骂,只要他做的比谭琮好,他的母亲就会被谭琮的娘亲百般折辱,身上有时竟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他阿娘总是让他忍一忍,忍一忍,身上的上就不痛了,忍一忍,他的修为又精进了,忍一忍,他的阿爹会喜欢自己的。

    将刚让人买好的葡萄放进盛满冰块的圆盘上,"爹今日的葡萄,送来啦"。

    谭瀛弯着腰将圆盘拖起,等着谭仪享用冰镇葡萄。

    "放着吧!"谭仪坐在桌前把玩着手里的白玉兰花。

    谭瀛摘了一颗葡萄送进嘴里,才把圆盘往他爹那推了推。

    谭仪见他没事,随手拿起葡萄慢慢品尝。

    "爹,我真的不配吗?"谭瀛抬起头,纯净的双眼看着谭仪。

    "什么配与不配?"谭仪看都没有看他一样,继续把玩着手里的兰花。

    手中冰凌已经悄然探出,"您说过,宗主之位一定是交与二弟弟的,谭瀛一个妾室的所出也配与琮儿相争,怕是连给琮儿提鞋都不配!"

    闻声谭仪转过头,只觉心口一片冰凉,"爹,孩儿当真不配吗?"

    "你……"

    没有给谭仪说话的机会,将整根冰凌刺进谭仪胸口,"配不配不是您说了算"。

    北山府门生,进殿不得配任何武器。

    将谭仪的尸体挪回床上,走了出去,吩咐下人宗主正在午休,谭瀛掸了掸袖口,往谭琮居住的地方漫步。从怀中掏出一个暗红色的小瓶子,瓶子瞬间被捏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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