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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回府

    第二百一十三章:回府

    这顶轿子从沈府匆匆而来,直接落在了沈府之外那只石麒麟前头。

    她不在睿王府,在她见到已经哭成了泪人的颜夫人的时候,她就知道颜行禄来找睿王是所为何事。

    有些事只会越描越黑,更何况宁致远是有心为难颜家,颜行禄跑来找宁致远,只会难堪被羞辱。

    若是在以前,她或许只会骂一声呆子,但现在她十分了解这个呆子的心性,他继承了他父母所有的美德与聪明,倔强孝顺,从小读着圣贤书长大所有事都是听从父母安排的他骨子里养就了一股她曾无数次嘲讽的迂腐之气,可是在某些时候,这样的迂腐,代表着对先贤的效仿下的正直。

    若是此事不解决,颜家永不得安宁。

    她可以对别人薄情寡义,但对她亏欠了许多的颜行禄却不行,她选择这个时间,回到了睿王府。

    “王妃,王爷正在谈话,还请王妃留步!”秦淮展开双臂,将脚步匆匆的她拦在了怀瑜居外!

    “大胆秦淮,王妃对你恩重如山,你居然敢拦王妃!”徐妈妈挺身而出,她身后那四个粗使婆子一拥而上。

    “王爷有令,请王妃在大堂暂歇!”秦淮不为所动,面不改色双臂如铁铸。

    “连我的家我都进不去了?你让开!”她不会与秦淮动手,她不是秦淮的对手。

    “王爷有令,王妃不能进去!”

    她不再与只忠于宁致远的秦淮浪费时间,怀瑜居的格局她很清楚,在徐妈妈几人极力阻扰秦淮之际,她走到了离着书房最近的那堵墙外:“宁致远,你给我听着,今日你不让我进去,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走进去!”

    屋子里,哑口无言的颜行禄终于知道来者是谁,想着她为了自己如此不顾形象匆匆而来,他冻成了寒冰的胸膛一点点的暖和了起来。

    “她心地善良,此事她一直也很内疚,觉得是她拖累了你与颜家。”看着颜行禄眉头舒展,宁致远伸展着已经一动不动许久的腰身四肢,偏头看着大开的窗户外头的春色。“春闱会试案一定,你父亲就能如愿告老,到时候我会举荐你继任你父亲的位置,你继续帮我,我不会再为难你的父亲,但是,你不能见她,也不能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与她传递书信,这些条件,你可能接受?”

    颜行禄嘴唇一张,外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王妃不可!”

    是秦淮惊慌的声音。

    宁致远惊慌起身,颜行禄也紧紧握紧了拳头。

    “秦淮,你就让她进去吧!王爷与王妃总须得好好谈谈!”听闻了杜依依回府消息的青澜带着常妈妈赶了来,协同着徐妈妈拉住了想要绕道到书房窗户翻窗而入的杜依依。

    “青澜,王爷有令!”秦淮为难的道。

    青澜大义秉然的喝道:“王爷难道就不想看着王妃回府?若是王妃赌气再出走,那才是追悔莫及!”

    这段时日宁致远的魂不守舍秦淮是最清楚的,暗想想青澜所说也不假,以王妃的脾气若是这次走了,肯定就不会再回来了,到时候后悔的不还是王爷?

    “让她进来吧!”

    众人回头,宁致远就站在屋门口。

    徐妈妈心中窃喜松手,杜依依绕过了秦淮走进了屋子。

    “其他人就不要进去了!”青澜使了一个眼神,常妈妈就堵在了屋门口,正要入内的徐妈妈面色一僵,退了下来。

    自艾城之后,三人不管在什么场合都没有聚到一起过,而三人都在清醒情况下的对话,还是第一次,颜行禄面色泛白,她能猜出在她没赶到的那一段时间里宁致远对他说了些什么,被父母保护得极好的颜行禄,想来也就是这件事,让他成长了不少,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幽深,若是没有沈客的光芒,颜行禄或许能成为陆以安之后的第二人,她对他的往事知之甚少,是因为她知道了解只会让自己陷进去。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宁致远笑着坐到了杜依依身侧,温柔得与之前咄咄逼人的他判若两人。

    “怎么才能放过颜家?”她低下了头,每次看到这双眼睛,她都觉得愧疚,只看到那里面倒映的自己的渺小。

    “给我生个孩子怎样?”宁致远笑着道。

    颜行禄尴尬失落的撇开了目光,耳朵却认真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只是翻了一个杀气腾腾的白眼。

    宁致远视若无睹的道:“回来了就好了,哪有夫妻一吵架妻子就离家出走的,颜兄,你先回去吧!改日有空我再登门拜访!”

    颜行禄悻悻一笑,拱了拱手离去。

    她没有出言拦住,因为她知道身侧麻烦在身边。

    “颜阁老就任大理寺卿时,不畏权贵刚正不阿,平日也就罢了,你要让他在案子上做手脚,与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不管是我还是他,总得做出一点牺牲,谁让他的儿子做错了事?”

    “你要怎样才会满意?”宁致远的冷血寡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了,颜行禄那般耿直的人如何会是这样的人的对手,若是她再不管,颜家或许就要因此遭受灭门之祸了。

    “给我生个孩子,让我登上皇位!”勾唇一笑,笑得狂狷邪魅,这两件事,在他看来缺一不可。、,

    杜依依冷拧紧了眉头,手指甲已经紧紧陷进了肉里面,她一直试图在自己与宁致远之间摘得主动权,可到头来主动权还是紧紧拽在他的手里,她的挣扎她的努力非但没有一点效果,反倒是将自己带入了悲凉的境地,难道自己就真的摆脱不了他的掌控?

    “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睿王府,还是多个女主人比较好!”宁致远目光就落在紧抓着襦裙里大腿的青筋暴露的那只手上,她的痛苦与挣扎,让他心生疲累,鱼与熊掌,当真不能兼得吗?

    “生个孩子,然后与沈客一般毒杀嫁祸他人?”

    在那个傍晚,她听到她这一生听过最不能接受的真相,她心中沈客高大伟岸的形象已经在那一刻崩塌,他是大贺所有人的英雄,却已经不再是她的英雄,与沈客联手演了这出戏的宁致远,更不可能会是她的英雄。

    但一个是杜依依的哥哥,一个是她的丈夫,这两个人的光环,自己是如何也挣脱不了的。

    “你怎会这么想!我会好好保护他,让他平安幸福的长大!我没能经历的过去,我会让他去代他经历,他会善良,会正直,而不是如我这般冷血寡情,我不要他争权夺势,不要他有所成就,而不是如我这般勾心斗角兄弟倾轧,他会在他长大之后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与她携手度过一生,而不是像我这样,明明喜欢的人近在眼前,我却愚蠢的将她越推越远,居然还以为自己能够隔着千山万水握住那双手。”

    宁致远笑着道:“若是我与颜行禄一般有一个老父亲,我也会与他一样的善良刚正耿直,我就不会在仇恨与爱里面苦苦挣扎,拥抱仇恨远离了爱,拥有了爱忘不了仇恨,那你也许能够爱上我,与我幸福的过完一生。”

    杜依依静静聆听,大腿之上紧抓的双手慢慢松开。

    “若是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我会活得很好,虽贫苦忙碌平凡,若是杜依依没有遇上沈客,也许她会死的幸福一些,情爱是最让人痛苦的。”

    宁致远瞳孔微张,陌生的看着眼前的杜依依,她明明活了过来,为何说自己已经死去?

    对上这样的目光,杜依依突然找到了庄田里的平静感觉,她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隐藏已久的一句话:“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消失,她会坚守自己的认知,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宁致远一鄂,不知是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还是没从震惊之中回味过来。

    “我来自大贺千年后的世界,那一夜,杜依依跳下城楼,我来到了这里!我是杜依依,也不是杜依依,我在床榻上躺了两个月,在床榻上慢慢了解了大贺,我知道自己处境难堪,早日把我嫁出去迫在眉睫,于是沈客给我请来了京城的贵公子,我不愿命运被人挟持,那夜找到了沈客,碰巧见到了你,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后来我再见到了你,那是在沈客为我安排的相亲会上,那时见到了颜行禄,一个人离开了家乡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还要承受那些流言蜚语唾骂,唯有他,却是对我表露了真心善意,我记住了他,但这并不是那些才子佳人浪漫故事的开头,后来我被迫嫁给了你,一个从小就被教育人人平等自由的人怎能接受被人左右命运,于是我想逃了,正好,善良的他再次帮了我!”

    杜依依平静的讲着,宁致远震惊的听着,他与她说过许多次他的过去,但这是她第一次与他说起她过去的生活内心的想法,而她这一说,一张口,就是一个让他震惊的秘密,他是无神论者,从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离奇的事情,可是杜依依说得平静认真,绝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失心疯。

    这个故事很短,她的讲述也很简洁,从去年的秋天到今年的春天,这七个月来她曲折的生活,全数呈现在了宁致远的面前,她既然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就不怕会承受异样的目光被视作异类怪物,她想让他明白,她并不是杜依依。

    “为了他,你编造出了这样的故事?”宁致远只能找到这个理由。

    “我无愧于心,更无愧于你,你信不信不重要!”

    “第一眼见到你,确实觉得不同,我打听过你,贤淑文静,那晚见到你,我还一度认为我的消息有错,他们说你跳下城楼是你做的唯一一件大胆的事情,谁知道后来你醒来之后性情大变做了更多大胆的事情,细细想来,你与我所知道的杜依依确实不同。越是了解,我越是觉得你有趣,能为爱去死的人在我认识的世界里几乎没有,而你的出逃,更是说明你不恋富贵,一个不爱富贵为爱执着的女子,会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佳偶,谁会想到,杜依依已经死了!”

    他已经信了,若是杜依依要骗他,可是找到更好的理由。

    杜依依笑道:“你不觉得害怕?一个未来世界的人,穿越了时空,依附在一个死人的身躯上。若是别人知道了,一定会将我视作妖魔,我要的很简单,平静与自由,你与沈客已经联手,我对你应该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你放我走,我不会扰乱你的计划的!”

    “不管你是不是杜依依,你都是睿王妃,你自己走了回来,我岂会放你走?”

    “我可以再逃,反正现在我已经了无牵挂!”

    “我能将你留下来。”宁致远冷看着眼前人,双手伸向了那双搁在大腿之上的手。“你了无牵挂,我来成为你的牵挂,你能将这个秘密说给我听,就足以证明我已经不在你的防线之外,不再是你讨厌的睿王爷,你已经爱上了我,怎么说了无牵挂?”

    这双手没能握住杜依依的手,但却握住了她的腿,他们两人坐得很近,肩碰肩。

    温热的气息比之春风更暖,高挺的鼻梁触碰到了光滑的肌肤,手掌插入了黑发,冰冷的手指与暖和的后脑勺触碰,冷热交I合,提神醒脑。

    “这样又如何?”杜依依摇头,发髻松散,脑后的手掌渐离了头皮。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为何不能在一起?”放在大腿上的手向上移动,握住了那只手。

    “不能只是喜欢,你最初的动机是利用我达成你的目的,对你而言,有些东西更重要!我曾试图着接受你与现在的生活,是你不要!”杜依依挣脱了这只手,起身退后。

    “杜依依也喜欢沈客,沈客也对杜依依有清,为何他却娶了陆湘雪?仇恨不能忘却,只能自己去化解!你不是杜依依,我与沈客一样有着难以忘却的仇恨,你已经试了一次,为什么不让我再试一次?”宁致远紧握她的衣袖上前一步,将她的双臂握住。

    “你仇恨未消,大志未成,能为我试一次?”杜依依冷哼挣脱,快步退到了空阔的中央。

    “留下来,我证明给你看!”宁致远拍了拍胸膛。“不要再自欺欺人,杜依依可是为了爱而跃下城楼,你为何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只要你留下来,我不会为难颜家!”

    颜家,杜依依苦笑着揉了揉红肿未消的双手,看来今日,她是走不了了。

    …………………………

    沈府的轿子空荡无人的抬了回来,徐妈妈随在后头,将杜依依住进沈客时带去的东西都用着一辆马车拖了回去,精神已经恢复的陆湘雪亲自将徐妈妈送了出来交代了几句,才在沈客的督促下回了府。

    饶肃与董意的步伐并没有因为春闱舞弊案而变缓慢,今日早朝得了皇上与沈客的承诺,两人终于能够进入后宫,与皇后常妃盘问起沈府的案子。

    他们先去了常妃那里。

    因为春闱舞弊一案矛头直对太子,常妃这一日食不下咽坐立不安,本是要求见皇上,但被书如海守在宁元宫外不得见,皇上也似乎有意避着她,往日天天会去御花园走走的他这一日都呆在宁元宫里,她往后的作威作福坐享荣华都系在太子一人身上,若是太子败了,她这个太子生母必然也逃不过皇后的魔掌,这么多年与皇上斗智斗勇,眼看平衡了多年甚至近年自己还因为宁诚及冠成年而稳压皇后一筹的局面就要瓦解,常妃焦虑难安,只能一次次的派出心腹出宫联络自己父亲往日的亲信好友,只等着在常胜侯赶回来之前能够稳定大局。

    焦虑的她没有忘记还有一桩压在她头上的案子,沈客今日也上了朝,逼得皇上做出了承诺,饶肃与董意来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常妃娘娘金安!”

    “两位大人平身吧!来人赐座上茶!”常妃端坐在大殿之上,笑容和蔼亲近。

    “多谢娘娘!微臣今日前来,是为手中一件案子有些事想要请教娘娘,还望娘娘能够为微臣解惑!”

    “饶大人请将!”

    董意乃是皇后的人,在皇后常妃相斗多年里关系十分僵硬,先见了常妃,为案子的公正性,所有的问话都是饶肃开的口。

    “常妃娘娘是否曾送了沈将军之妻罗陆湘雪燕窝雪莲?”

    “不假!”

    “常妃娘娘与沈夫人可有恩怨?”饶肃并不如往拱手低头,而是扬眉直视华贵端庄的常妃,用着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去搜寻她一举一动之下的异常。

    “本宫乃是后宫中人,怎会与大臣的妻子结怨。”常妃柔和笑道。

    “沈夫人因为补品中夹杂毒物而中毒滑胎,经过微臣与董大人的搜查确认了乃是食用了别人送的贺礼,常妃娘娘所送的燕窝雪莲沈夫人均有食用,不知常妃娘娘作何解释?”

    “沈夫人怀胎两月,想不止吃了本宫的东西吧!再说惹怒了沈将军对本宫有什么好处?”

    饶肃拱手道:“为查清此案,常妃娘娘宫中宫人一应要带回大理寺审问,还请常妃娘娘首肯!”

    常妃甚是认同的点了点头道:“这是当然,本宫虽是太子生母,也要配合大理寺查案,我宫中的人都在这里,饶大人都带走吧,不过这人若是没有犯案,饶大人可得让他们毫发无伤的回来才是。”

    “多谢娘娘!微臣这就先行告退了!”

    沈客这件案子涉及后宫,就算有皇上首肯,饶肃与董意也不敢放肆,别了常妃,他们就带着常妃宫中的宫人离开了宫,去往了大理寺做新一轮的审问。

    常妃他们冲撞放肆不得,这些宫人的审问还是很容易的。

    得知饶肃已经离宫,做足了准备的皇后窃喜的让柳姑姑出了宫,在宁诚封了太子之后,常妃在她面前就愈发的放肆,为了让皇上安心,她这个做皇后的也不得不为了太子生母做出了更大的让步,这段时日的隐忍,凝聚成了更深的怨恨,春闱舞弊案揭发,常妃处境堪忧,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喜事了。

    “娘娘,睿王妃已经回到了睿王府。”

    珠帘之外,嗓音尖细的声音传了进来,皇后拂了拂鬓角,让宫婢撩开了珠帘。

    “让宁宜来见本宫!”

    …………………………

    乌云蔽月,夜幕遮星,今夜的京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黑夜里,有一个影子在屋檐之上跳跃,影子一次次精准巧妙的避开了巡逻的官兵,将身体藏匿在夜色之中,用着一条带着铁钩的绳索,爬进了一座守卫森严的宅子,将一封书信塞到了窗户缝中,然后离去。

    白日在大理寺审问的宫人大多放回了宫中,唯留下了四人关押在大理寺牢房之中,这四人都是常妃的贴身宫婢,有一个姑姑还是常妃从入宫时带进宫的,对常妃忠心耿耿的四人被留在了大理寺过夜,足以引导着许多人朝着一个方向浮想联翩,但若是其中一人死了?会是如何?

    寒芒没入胸膛,鲜血透过背脊,大理寺的牢房里,宫人睡得正香,短小的匕首放在其中一个已经永远不可能醒来的宫婢手中,一滩鲜血,染红了草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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