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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撒网

    第二百零八章:撒网

    会试开考后的第三日申正一刻,那些奋斗到了最后一刻的考生终于恋恋不舍或迫不及待的涌出了贡院,在贡院吃了几日的残羹剩饭,出了贡院第一件事自然就是饱餐一顿再做他想,一时之间,空荡了三日的京城各家饭馆酒馆旅馆再次爆满,街道上处处可见兴致勃勃议论考题的书生,不少旅馆之外更是成了卖包子烤红薯南瓜饼之类吃食的小贩聚集之地。

    明日巳初,这些刚刚离开了贡院的考生须得再回到贡院考场,在那间独立的小间里面吃喝拉撒睡度过三日,许多人在大吃大喝一顿之后再不敢放浪形骸,立即就钻进了自己的屋子里温习,也有些生来天赋过人才高八斗胸有成竹的书生在饱餐一顿之后,开始成群结队的去往了那些烟柳巷,用巫山云雨一刻来解脱疲累。

    日夜轮休的监考官也离开了贡院,等待着他们的是上司同僚的酒宴,贡院监考虽是一件苦差事,但这也是很多人挤破了脑袋也要争取的机会,想着自己的名字日后必然会名留青史,想着日后自己又能在文坛之中名声大噪一时,入宫赴宴的监考官们一个个都是喜上眉梢。

    在他们离开之前,考卷都已经糊名封装入袋转交给了已经进入了贡院开始阅卷的翰林院都察院内阁三方的阅卷官,在这些考卷批阅完毕打分入册之后,将交给太子过目,之后则会交给太子呈交给皇上。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并不愿太子沾手兵权,但对他与都察院的勾结却从不过问,皇上手握兵权,却将春闱会试最重要的一道程序交给了太子,这其中的意味谁都明白。

    皇上将太子当做大贺的未来之君在培养,但却不想在他退位之前培养出一个能威胁到他的位置的继承人。

    皇上在给太子一个机会,也可以说,是一个考验。

    宁致远是亲眼看着这些考卷交到主阅卷官手上的,作为巡考官,这些都是他需要确认无误的程序,阅卷的人有内阁都察院翰林院的人,多是正直不阿令人敬重的老大人与活力四射一心要报效大贺的年轻臣子,他的人在其中,晁王的人在其中,太子的人也在其中。

    蛇不出洞,就只能直捣黄龙逼蛇出洞。

    一张大网已经撒开,只在等待着最大的一只鱼钻入其中。

    确认了其中没有差错,宁致远随同内阁锦衣卫一行人离开了贡院,在锦衣卫都指挥使朱阁要带着人离去之后,他别了内阁的人回到了睿王府。

    昨日皇后母子在他这背后插了一刀,常流进宫后与皇上的对话他都已经知道,昨日朱阁去往庄田所为何事他也已经知道,当初她能跳下城楼,能新婚之日逃离京城,今日她会装病拒不面圣他当然不觉得讶异,只是朱阁离去之后宫里就没了动静,他知道皇上对她的态度,知道皇上对朱阁的信任,他知道自己的时间紧迫。

    会试还有六天,等到阅卷完毕入册最少也得是在十天之后,这段时间,他不能有一丁点的差错。

    可是现在,睿王府却已经出现了他不能容忍的差错。自杜先生离开之后,睿王府被他整顿清洗过一次,确认了睿王府再不会有别人的眼睛。

    常流之病,他确认除了自己杜依依常流之外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晓,宁朝戈是如何知道的?杜依依还不至于蠢到这样的地步,常流也不会制造这不必要的麻烦,在他认为最能放心的睿王府里,还藏着宁朝戈的一双眼睛,而他却浑然不知。

    此时正是他与宁朝戈合作之际,前番宁朝戈与太子站在一线是为了掩人耳目,这次宁朝戈却愿意承担他动怒的风险在皇上面前说了那番话,这当中又还有什么讯息是自己没有把握住的?

    “我的病还能支撑三四年,若是三四年都不能医治好你,我也无颜面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皇上会在这三年里找到我的接班人,你放心,我说你能活到四十岁,就一定能活到四十岁!”

    常流院里,常流正在捣药,这是他昨日进宫后在御医院取来的,他的病皇上已经下令封口,接下来的三四年里,他就只能呆在这座院子里一心一意为宁致远治病了。

    恳切坚定的话,宁致远却未有半点的欢喜,常流对他的意义并不是医患关系那么简单,他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是他的保命符,他更是第一个为他无偿付出的一切乃至性命的人,他们是朋友知己,如今死亡的铁环已经紧紧的锁在他们两人的脖子上,让他如何能不沉重。

    “常流,你不说,但我都明白,我这一辈子都欠你的。”

    “这话留到我死的时候再说吧!这次试试这个方子,费了我不少心思,但愿能有效果!”常流低头看了看捣药杵上的药渣,继续重复着单一的动作。

    “都试了上百次了,真是有损你神医的威名啊!”宁致远皱了皱鼻子,将咽喉泛起的那股酸楚咽了下去。

    常流苦涩一笑道;“若不是遇到了你这这个煞星,我常流必然能名留青史成为扁鹊华佗那样的神医,哎!现在倒是好,说不准我死了之后,还会落得一个庸医的名头!”

    “放心,你将会是我大贺最好的神医,必定名留青史,必定能与华佗齐名。”

    这是激励安抚,也是他的承诺,他很明白,以常流的医术怎会得上肺痨这种病,一切,也都不过是为了他,除了他的母亲是心甘情愿为了他而死,常流是第二个。

    常流低头苦笑,用沉默打住了这一沉重的话题。

    “你这个病,还有谁知道?”

    咚咚咚的节奏骤然停止,常流抬头看了一眼宁致远。“你我,王妃。”

    “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将你患病的消息透露给老二的?”

    常流摇头,淡笑道:“我常流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谁会吃饱了没事干说这些!”

    “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我来说可就是大事了,若是找不到第二个常流,我就指定没有康复的希望了,与宁宜的婚事,也就没办法再拖延下去了,依依还是不愿意回来,哎…………昨日要不是你为依依说话,指不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不是早就拿定了主意?若是你真不想娶,皇上还能将你如何?说到底,还是你朝三暮四啊!”常流笑着打趣。

    “等肃州战事一平会试结束,这件事也就该落幕了,你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多去庄田走走,你这病,还是得多活动活动才好!”

    宁致远伸手,抓起一把已经研磨成粉末的药,看着药粉在自己指间流下到一点不剩又抓起了一把,手掌紧握,却依旧还有药粉从指间溜出,再张开手掌,那一团药粉已经被握成了一团,现在的局面就是一张蜘蛛网,他率性任意的走一步都可能会影响到这张网的构局,他不能因为这桩婚事而将这些线弄得一团乱,他需要在这条条阡陌大道与尺寸小径之间寻到一条正确的路。

    握不住的药粉,随时都可能从之间溜走,难道这就是他与杜依依之间的结果?

    “哪里是我需要多活动活动,明明是你需要我去庄田活动活动!”

    “知我者,还是常流你!”

    ………………………………

    一切,又在翌日清晨开始循环,只是这一次沈客没再出城探病。

    考生进入贡院,贡院大门关闭,宁致远前去巡考,杜依依在庄田外看雨。

    剩下的六日,都只会是这样的循环,在几股力量的压制之下,京城波谲诡异的气氛渐凝,波涛暗涌的朝堂开始沉浸,就是前方的战报都开始少了起来。

    唯有不变的,就是庄田外忙碌的佃户,一块块长满了青草苔藓的田地在他们的劳作之下开始变了颜色,从浇灌河引来的水灌入了田中,只要等到秧苗长成,这一快快形状不一的水田就会再次遍布绿色。

    前日杜依依装病,好在有常流为她说话皇上才没有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大发雷霆,那位说要观察观察的御医也因此留了下来,杜依依又过起了当初那两个月的生活,每日只能睡在床榻之上,还在有徐妈妈等人一力看着御医,加上身份有别御医终究不能整日对着她观察,在御医被徐妈妈灌醉之时,她也能在屋子里活动活动。

    庄田清净,加上她现在的身份没有人会前来探病,几日的时间对她来说过得漫长而舒坦,在无所不能的徐妈妈的打探下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入她的耳中,肃州的大军正在慢慢找回优势,送到京城的战报终于没有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亡数目,后军都督府都指挥使习真盖因被吐蕃细作投毒而陷入昏迷,虽说没有醒来但最少毒势已经止住正在运送回京城的途中,杨义已经在吐蕃露面,最新的消息是吐蕃大军重伤了一位为杨义传递消息的大贺女子,杨义已经带着这位重伤的大贺女子逃亡了荒漠,吐蕃正在实施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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