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照顾
陆野是傍晚的时候醒来的。
天边还压着一道暖黄的线，太阳完全沉下去，墨蓝色的天空一点点沉淀。晚风细细的吹着，吹在人身上，像要把人的烦恼都吹散了。
阮瑜穿过侯府长长的走廊，手里捧着陆野的药。走廊上点了灯，把她的影子拉的老长。
她推开门，就看见床上有只手动了动。
吓得她差点把药给洒了。
阮瑜把药放桌子上，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看他是不是醒了。陆野眼皮动了一下，睁开眼刚好和她对视。
她愣了。
他也愣了。
“你……怎么样？”阮瑜小心翼翼的问。
“挺好的。”陆野显然还没回过神，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阮瑜顿时尴尬了：“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昏迷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跟我回去吗？”
陆野回想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一笑伤口就跟着疼，他不得已要拿手捂着，意犹未尽的喘了两声。
阮瑜瞪他一眼，转身去拿药。
陆野以为她生气了要走，急忙撑着上半身起来，“我其实没想到你会来……”话没说话，他就摔了回去，后背结结实实的砸在床上。
他倒抽了口凉气。
“你胳膊和腰都受伤了，小心点儿。”阮瑜蹙着眉走回来，“疼吗？”
陆野看着她点头：“疼。”
“哪里疼？”阮瑜耐心的问。
“哪里都疼。”陆野把胳膊往外伸了一点儿，扭头示意了一下：“尤其是这儿，刚刚磕到了。”
阮瑜犹豫了下，“我帮你揉揉吧？”
“嗯。”
阮瑜坐下，把陆野的胳膊顺直摆在床上，隔着一层布料，手指或轻或重的按在陆野刚刚说磕到了的地方，低着头，神色专注。陆野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她的睫毛很长，有一点儿向上翘，又黑又密，每眨一下，他都感觉心痒起来。
阮瑜做事的时候真的很专心，丝毫没有发觉陆野在看她。
捏了一会儿后，阮瑜才把目光投向他，“还疼吗？”
“……好一点，但还是疼。”
阮瑜抿了抿唇，“那也没办法，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陆野压制住嘴角的笑意，说“好”。
药苦的很，阮瑜事先尝过一小口，就一小口，苦的她不太能接受。她喝药是家常便饭，能让她感觉到苦的药，对于其他人那效果得再放大。
所以她提前让陆野有个心理准备：“这药特别苦，但是一定要喝。你最好一口灌下去，长痛不如短痛。”
陆野笑笑，听从她的话一口闷。喝的急，汤药从嘴角滑下来，眼看要滴在被子上，阮瑜用手给他抹掉了。
她指尖擦过他下巴的瞬间，他身躯忽的一僵。
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只剩下嗡嗡的响。
碗挡住了脸，阮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自然更不会注意到他喝药喝着喝着突然就停下了。
她从腰间取下手帕，把指尖擦干。
碗里还剩最后一点儿药，陆野缓过劲儿来，把药喝完，然后闭上眼有些脱力的靠在迎枕上。
“好苦。”他说。
阮瑜接过碗检查了一眼，确实是喝干净了。她笑笑，捧了一小碟蜜饯来，“要吃吗？”
陆野习惯性的挑了两颗酿梅含着。
“巧了，我也喜欢酿梅。”阮瑜拿了一颗酿梅放进嘴里，笑着说：“不过不能多吃。”
陆野睁开眼，有些怔忪的盯着她看，然后笑了笑，“对，不能多吃。”
阮瑜又告诉他：“晚上还要喝一次药。明天太医会过来帮你检查伤势。太医说你身体好，半个月应该就可以下床了。”
“嗯。”陆野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儿想笑。
“那个，”阮瑜低头看着手指，“上次我就说过，萧元吉这个人会出阴招，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乱来。今天算是开了个头，如果，我还是继续跟你见面，这事儿就没完没了。今天还好，没出什么大事，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所以……”
陆野打断她：“没有所以。”
阮瑜抬起头，惊讶的望着他。
“我刚刚说，没想到你会来。但是你来了，我很高兴。”陆野说：“这笔账，我迟早会还给他的，你不用担心。”
阮瑜安静了会儿，她觉得自己要好好考虑一下现在的状况。她是不是真的太放肆了，奢求的太多了，才会导致无辜的人受连累。
她不想任何人因为她而受伤，也不想有人搅和到她和萧元吉中间来。她宁愿一直这么沉着，也好过有人拉她一把，她挣扎了，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她承受不了重新跌回去的绝望。
“你受伤是因为我，所以在你伤好之前，我会留下来照顾你。以后的话……就不要见面了。”阮瑜若无其事的起身笑了一笑，扶他躺下去，“睡一会儿，晚上我喊你喝药。”
阮瑜把被子给他掖好，端着碗准备出去。
“你去哪？”陆野问。
阮瑜回头，“去监督她们煎药。”
“不去行不行？”
“不去？”
陆野说：“对，留下来，我想要人陪着我。”
“好吧。”阮瑜走回来，把碗放下，仍然在床边坐下，“我怕有人在你睡不着。”
“本来是的。”陆野勾了勾嘴角。
阮瑜没懂，这句“本来是的”是什么意思。
陆野还睁着眼，就这么一句话没有的看着她，气氛有点儿微妙。
“你是不是睡不着？”
“嗯。”
阮瑜犹豫了一下，轻轻哼了起来：“月儿弯弯上梢头，轻云蔽月梦悠悠。人在月下走，影在后边儿追。追不上呀我的姑娘，你回头呀看看我呀……”
阮瑜的嗓音很柔，清甜不腻人，天生适合这种婉转悠扬的调子，唱出了一种梦幻迷离的感觉。
只是她很少唱歌。
当她唱出口的时候，她自己也挺意外的，她竟然会为了哄陆野睡觉去唱歌。但是此情此景，她又觉得不唱歌是浪费了。
难得她有兴致，难得有一个她还算欣赏的人，难得这个人正好要睡觉。
那就唱吧。
阮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唇角微微向上扬，眼神清澈明亮，周身似乎有一种气质，随着歌声慢慢飘浮着。
陆野的心情很复杂。
一曲唱完，阮瑜有些羞涩的问他：“是不是不好听？”
“好听。”陆野眸光很沉，深邃的、压抑的，“非常好听。”
他笑了笑，问：“能不能再唱一遍？”
阮瑜低头笑起来，因为不好意思，耳朵变得有些红，“嗯。”
她又轻哼了起来，陆野闭上眼，耳边都是她的声音。
“……追不上呀我的姑娘，你回头呀看看我呀……”
*
实践证明，阮瑜的歌声还是挺催眠的，没一会儿陆野就睡着了。
呼吸均匀，睡得很安稳。
这让阮瑜有了点儿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她起身灭了一盏蜡烛，只留下一盏，端到离陆野比较远的地方。她随便从书架上拿了本书打发时间，很快困意席卷上来，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本来说好她叫陆野喝药，结果自己睡迷了，还是被莹珠叫起来的。
莹珠把煎好的药送过来，紧张的问：“公主今天不回宫吗？”
阮瑜捏着勺子在药碗里打圈，这样可以让药凉的快一点，“不回了。”
“公主……”莹珠一副“公主你别做傻事”的着急表情。
阮瑜笑笑，安慰的拍了拍她，“爹娘还要应付使节，暂时管不到我。就算要管，”阮瑜朝陆野的方向看了一眼，“西凉侯是因我受伤，我不能置他于不顾。”
莹珠愣了一下，“只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阮瑜觉得这丫头奇奇怪怪的。
莹珠摇摇头，“没事。公主最近都待在西凉侯府不走了吗？”
“等侯爷伤好。”
“是。既然如此，我去为公主准备屋子。”
阮瑜笑了下，“去吧。”
莹珠走了之后，阮瑜把陆野叫醒，督促他喝药。喝完之后陆野照样挑了两颗酿梅放进嘴里。
酿梅酸溜溜甜丝丝的，刚好压的住药的苦味。
阮瑜把蜜饯给他放旁边，这样他想吃的时候可以自己拿，然后要出去，“叫丫鬟进来为你洗漱吧。沐浴是不行了，你要是觉得难受，可以让小厮帮你擦身。”
陆野动弹了下手臂，问她：“你要去哪？”
阮瑜说：“去吃饭。”为了照看他，她连晚饭还没来得及吃。
“去哪吃？”
“在你府上吃。”阮瑜有点想笑，“不乐意？不乐意也不行，我可是照顾了你一天，还没问你要报酬呢。”
陆野笑了笑，“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想要什么都行？”
“嗯。”
阮瑜依然笑着，只是看起来有点儿疲惫：
“那就请西凉侯答应我，等养好伤了，就不要再见面了。”
陆野抿了抿唇，脸上笑容淡了。
阮瑜站在门口等他回答，很久，才听到对方一句“不行”。
阮瑜扶着门的手微微摇晃，玩笑似的开口：“你刚刚说我想要什么都行。”
“我说你想要什么都行。”陆野顿了顿，“没说你不想要什么，我也会答应。”
阮瑜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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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开门，就看见床上有只手动了动。
吓得她差点把药给洒了。
阮瑜把药放桌子上，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看他是不是醒了。陆野眼皮动了一下，睁开眼刚好和她对视。
她愣了。
他也愣了。
“你……怎么样？”阮瑜小心翼翼的问。
“挺好的。”陆野显然还没回过神，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阮瑜顿时尴尬了：“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昏迷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跟我回去吗？”
陆野回想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一笑伤口就跟着疼，他不得已要拿手捂着，意犹未尽的喘了两声。
阮瑜瞪他一眼，转身去拿药。
陆野以为她生气了要走，急忙撑着上半身起来，“我其实没想到你会来……”话没说话，他就摔了回去，后背结结实实的砸在床上。
他倒抽了口凉气。
“你胳膊和腰都受伤了，小心点儿。”阮瑜蹙着眉走回来，“疼吗？”
陆野看着她点头：“疼。”
“哪里疼？”阮瑜耐心的问。
“哪里都疼。”陆野把胳膊往外伸了一点儿，扭头示意了一下：“尤其是这儿，刚刚磕到了。”
阮瑜犹豫了下，“我帮你揉揉吧？”
“嗯。”
阮瑜坐下，把陆野的胳膊顺直摆在床上，隔着一层布料，手指或轻或重的按在陆野刚刚说磕到了的地方，低着头，神色专注。陆野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她的睫毛很长，有一点儿向上翘，又黑又密，每眨一下，他都感觉心痒起来。
阮瑜做事的时候真的很专心，丝毫没有发觉陆野在看她。
捏了一会儿后，阮瑜才把目光投向他，“还疼吗？”
“……好一点，但还是疼。”
阮瑜抿了抿唇，“那也没办法，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陆野压制住嘴角的笑意，说“好”。
药苦的很，阮瑜事先尝过一小口，就一小口，苦的她不太能接受。她喝药是家常便饭，能让她感觉到苦的药，对于其他人那效果得再放大。
所以她提前让陆野有个心理准备：“这药特别苦，但是一定要喝。你最好一口灌下去，长痛不如短痛。”
陆野笑笑，听从她的话一口闷。喝的急，汤药从嘴角滑下来，眼看要滴在被子上，阮瑜用手给他抹掉了。
她指尖擦过他下巴的瞬间，他身躯忽的一僵。
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只剩下嗡嗡的响。
碗挡住了脸，阮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自然更不会注意到他喝药喝着喝着突然就停下了。
她从腰间取下手帕，把指尖擦干。
碗里还剩最后一点儿药，陆野缓过劲儿来，把药喝完，然后闭上眼有些脱力的靠在迎枕上。
“好苦。”他说。
阮瑜接过碗检查了一眼，确实是喝干净了。她笑笑，捧了一小碟蜜饯来，“要吃吗？”
陆野习惯性的挑了两颗酿梅含着。
“巧了，我也喜欢酿梅。”阮瑜拿了一颗酿梅放进嘴里，笑着说：“不过不能多吃。”
陆野睁开眼，有些怔忪的盯着她看，然后笑了笑，“对，不能多吃。”
阮瑜又告诉他：“晚上还要喝一次药。明天太医会过来帮你检查伤势。太医说你身体好，半个月应该就可以下床了。”
“嗯。”陆野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儿想笑。
“那个，”阮瑜低头看着手指，“上次我就说过，萧元吉这个人会出阴招，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乱来。今天算是开了个头，如果，我还是继续跟你见面，这事儿就没完没了。今天还好，没出什么大事，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所以……”
陆野打断她：“没有所以。”
阮瑜抬起头，惊讶的望着他。
“我刚刚说，没想到你会来。但是你来了，我很高兴。”陆野说：“这笔账，我迟早会还给他的，你不用担心。”
阮瑜安静了会儿，她觉得自己要好好考虑一下现在的状况。她是不是真的太放肆了，奢求的太多了，才会导致无辜的人受连累。
她不想任何人因为她而受伤，也不想有人搅和到她和萧元吉中间来。她宁愿一直这么沉着，也好过有人拉她一把，她挣扎了，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她承受不了重新跌回去的绝望。
“你受伤是因为我，所以在你伤好之前，我会留下来照顾你。以后的话……就不要见面了。”阮瑜若无其事的起身笑了一笑，扶他躺下去，“睡一会儿，晚上我喊你喝药。”
阮瑜把被子给他掖好，端着碗准备出去。
“你去哪？”陆野问。
阮瑜回头，“去监督她们煎药。”
“不去行不行？”
“不去？”
陆野说：“对，留下来，我想要人陪着我。”
“好吧。”阮瑜走回来，把碗放下，仍然在床边坐下，“我怕有人在你睡不着。”
“本来是的。”陆野勾了勾嘴角。
阮瑜没懂，这句“本来是的”是什么意思。
陆野还睁着眼，就这么一句话没有的看着她，气氛有点儿微妙。
“你是不是睡不着？”
“嗯。”
阮瑜犹豫了一下，轻轻哼了起来：“月儿弯弯上梢头，轻云蔽月梦悠悠。人在月下走，影在后边儿追。追不上呀我的姑娘，你回头呀看看我呀……”
阮瑜的嗓音很柔，清甜不腻人，天生适合这种婉转悠扬的调子，唱出了一种梦幻迷离的感觉。
只是她很少唱歌。
当她唱出口的时候，她自己也挺意外的，她竟然会为了哄陆野睡觉去唱歌。但是此情此景，她又觉得不唱歌是浪费了。
难得她有兴致，难得有一个她还算欣赏的人，难得这个人正好要睡觉。
那就唱吧。
阮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唇角微微向上扬，眼神清澈明亮，周身似乎有一种气质，随着歌声慢慢飘浮着。
陆野的心情很复杂。
一曲唱完，阮瑜有些羞涩的问他：“是不是不好听？”
“好听。”陆野眸光很沉，深邃的、压抑的，“非常好听。”
他笑了笑，问：“能不能再唱一遍？”
阮瑜低头笑起来，因为不好意思，耳朵变得有些红，“嗯。”
她又轻哼了起来，陆野闭上眼，耳边都是她的声音。
“……追不上呀我的姑娘，你回头呀看看我呀……”
*
实践证明，阮瑜的歌声还是挺催眠的，没一会儿陆野就睡着了。
呼吸均匀，睡得很安稳。
这让阮瑜有了点儿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她起身灭了一盏蜡烛，只留下一盏，端到离陆野比较远的地方。她随便从书架上拿了本书打发时间，很快困意席卷上来，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本来说好她叫陆野喝药，结果自己睡迷了，还是被莹珠叫起来的。
莹珠把煎好的药送过来，紧张的问：“公主今天不回宫吗？”
阮瑜捏着勺子在药碗里打圈，这样可以让药凉的快一点，“不回了。”
“公主……”莹珠一副“公主你别做傻事”的着急表情。
阮瑜笑笑，安慰的拍了拍她，“爹娘还要应付使节，暂时管不到我。就算要管，”阮瑜朝陆野的方向看了一眼，“西凉侯是因我受伤，我不能置他于不顾。”
莹珠愣了一下，“只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阮瑜觉得这丫头奇奇怪怪的。
莹珠摇摇头，“没事。公主最近都待在西凉侯府不走了吗？”
“等侯爷伤好。”
“是。既然如此，我去为公主准备屋子。”
阮瑜笑了下，“去吧。”
莹珠走了之后，阮瑜把陆野叫醒，督促他喝药。喝完之后陆野照样挑了两颗酿梅放进嘴里。
酿梅酸溜溜甜丝丝的，刚好压的住药的苦味。
阮瑜把蜜饯给他放旁边，这样他想吃的时候可以自己拿，然后要出去，“叫丫鬟进来为你洗漱吧。沐浴是不行了，你要是觉得难受，可以让小厮帮你擦身。”
陆野动弹了下手臂，问她：“你要去哪？”
阮瑜说：“去吃饭。”为了照看他，她连晚饭还没来得及吃。
“去哪吃？”
“在你府上吃。”阮瑜有点想笑，“不乐意？不乐意也不行，我可是照顾了你一天，还没问你要报酬呢。”
陆野笑了笑，“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想要什么都行？”
“嗯。”
阮瑜依然笑着，只是看起来有点儿疲惫：
“那就请西凉侯答应我，等养好伤了，就不要再见面了。”
陆野抿了抿唇，脸上笑容淡了。
阮瑜站在门口等他回答，很久，才听到对方一句“不行”。
阮瑜扶着门的手微微摇晃，玩笑似的开口：“你刚刚说我想要什么都行。”
“我说你想要什么都行。”陆野顿了顿，“没说你不想要什么，我也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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