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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画中人

    安容华一方面虽重视佳丽们的才华品质,希望竞选出其中佼佼者,另一方面也牵挂夏秉文的偏爱。

    一日清闲,安容华便安排了宫廷画师为众位佳丽描绘人像。

    “众佳丽入宫前,本已有画像呈递,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再画一次。”夏怀瑾问。

    “你懂什么,那些入宫前的画像,浓墨重彩的表达,扬长避短的描绘,与真人出入极大,极不真实。”安容华斤斤计较,“王爷您想必是对世上的美人不感兴趣,才从未欣赏过佳丽们的画像吧?”

    “可你安排这次画像意欲何为?”

    “我自有用意。”安容华卖起关子。

    作画时间漫长,安容华只是旁观百无聊赖,看着一位位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与宫景融于纸上,十分羡慕。

    “王爷可是闲着无趣?”安容华别有目的地问,“不如请你为我作画一幅。”

    夏怀瑾没有拒绝安容华的合理请求,安容华选了一处不太有佳丽选中的假山作为背景,她更是直接爬了一半上去,坐在半高处。

    夏怀瑾不禁动容于安容华的年轻雀跃,静下心来开始作画。正常的作画应当是作画者观入画者而描绘,夏怀瑾却越画越脱离安容华的存在,全然由心表达,落笔之间,所浮现的人,依然是安容华。

    夏怀瑾停了笔,深深陷入其中,他画的可是他心中执念之人,却是彻彻底底与谷女分不清楚了。

    “怎么了?”安容华问道,“可是画好了?”

    夏怀瑾抬头纹望向谷女,她不该是她,即便是许久从前,她也不会爬到假山上让自己为之作画。

    “画好了。”夏怀瑾放下了笔。

    安容华迫不及待地想一看自己入夏怀瑾画中会是怎样的美好。她正急心如何下去,夏怀瑾却走了过来,为她伸出手来。

    “小心。”夏怀瑾目视阳光,阳光昏暗了他的双眼,看不清谷女与安容华。

    安容华却不由得欣喜于心,将手交托给夏怀瑾,无所顾忌地从假山上两步跳下,稳稳地落在他面前。

    心跳却是起伏跌宕。

    “我看看你画的如何?”

    安容华害羞得跑了,在那画前,她很满意夏怀瑾的画技,一画中少女高坐在假山台上,惬意自在,无忧无虑,活泼灵动,人与景致融为一体。

    收纳了所有佳丽的画像,一日收工。未与夏怀瑾说,安容华带着全部画像出了碎月轩。

    日落西墙,勤政殿上,御用太监小澄子传来了参茶点心,为夏秉文呈上。

    “皇上批阅奏折一整日了,奴才看着着实担忧,皇上歇息片刻吧。”小澄子心疼道。

    夏秉文阅完手中奏折才放下,接过小澄子奉上的茶一饮而尽,全是当做解渴罢了。

    “朕未亲政时,这些国家大事都是由母后亲理,朕那时总怨恨母后一整日整日地不与朕玩耍,现在才体会母后的辛劳。朕还一直不愿接受管教,抗拒这母后为朕鞠躬尽瘁持守的江山。”夏秉文心念道:若是母后在该有多好。

    “太后娘娘确实对皇上严加要求,但都是为了皇上能成为一代明君。如今皇上治国周全,百官臣服,太后娘娘定能欣慰了。”

    “小澄子,朕实在想母后了。”夏秉文不仅是皇帝,亦是母亲的儿子。

    夏秉文正是思绪纠结时,安容华突然在门边走了进来,在一道余晖下恍若从天而降。

    夏秉文眼前一亮,对这不速之客,他心有曾相识之感。

    “大胆奴婢,怎敢擅闯勤政殿!”

    “大胆奴才,敢对我大吼大叫!”

    安容华对小澄子叫嚣起来,他走上去阻拦,确实没见过这个女人,也不是宫女打扮。

    “难道你是刺客?”小澄子大惊道。

    “我若是刺客能进到这勤政殿,这内外一干人等都该推出去斩首。”安容华说得确有其事似的,不受阻拦地上前面对夏秉文。

    “你是……谷女吧。”夏秉文想起来。

    “是我。”安容华毫不畏惧,与其他人在夏秉文面前的态度全然不同。

    “见着皇上都不下跪行礼的吗?”小澄子眼神故作镇定凶狠却不像样。

    “我不能下跪,因为,我代表的是太后娘娘。”安容华有恃无恐。

    “母后!”夏秉文惊唤一声。

    “哎……”安容华下意识回答,却又及时改口,“哀家要你代哀家辅助瑾王爷为皇上选择最完美的皇后,太后娘娘是这般吩咐我的。”

    “真是吓死我了!”小澄子一脸不知所谓。

    “母后可有话要你与朕说?”夏秉文沉心期待。

    “当然有,我胆敢私下来找皇上,便是太后有意传达。”

    小澄子不满这突然跑出来一个谷女,但她毕竟是太后的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边端茶递水,而谷女却能够和夏秉文站在一起,欣赏佳丽的人像画。

    “太后娘娘说了,选后虽是国家大事,但皇儿自己也需得真心喜欢,才能与之相濡以沫,厮守一生。帝后感情稳固,对国家对百姓都是好事一桩。”安容华的语气里饱含母亲对孩子的亲情。

    “母后竟然会这样想。”夏秉文心中欣慰。

    “为人母后为皇儿婚事操心不是正常的吗?”安容华一本正经。

    “朕不是这个意思,母后的想法向来是以国事为先,朕只是惊讶她会说朕喜欢才重要。”

    “傻皇儿,母后曾事事以国事为先,未体谅你的难处,这终生大事,母后定然不会只为国而操心,你才是母后的亲儿啊!”安容华无声感叹。

    夏秉文翻阅着安容华带来的画像,美艳绝伦,气质非凡,姿容秀丽,各有千秋。他忽然停了下来,安容华便心急一看,竟是谢锦书的画像。

    “你不会真喜欢你表妹吧,她不合适当皇后,性子娇纵蛮横,才华稀松平常,毫无母仪天下的风范,绝对不合适!”安容华自顾自地评价起来。

    就连小澄子都听得嫌弃安容华狂妄自大,庆幸夏秉文的性子温和,并不计较她的“出言无状”。

    “朕只是许久不见表妹,看到画像便想起了她。”

    夏秉文仅此而已,倒是安容华这评价谢锦书的言论,与他母后曾经所言如出一辙。

    “单单看这画像,朕怎知如何抉择一个既担当得起母仪天下之任又合乎自己心意的女子呢?”夏秉文自问。

    “皇上若是不了解他们的才情品质,自有我与王爷为你斟酌筛选,你只要看看这些佳丽其中可有合你眼缘之人,我今后好多加关注。”安容华解释道。

    夏秉文如他所言,简单挑选了几张,却突然看到了最后一张画像,转而看了盯着厚厚一沓一摞的奏折沉思出神的安容华一眼。

    “这可是你?”夏秉文将画像递到安容华眼前。

    “啊?”安容华猛地反应过来,才想到自己忘了分取出自己的画像,“是我,帮佳丽们画像无趣时,便让给我也画了一张。”

    安容华伸手去取画,夏秉文却仔细地品评了起来:“这作画手法,不似出自宫中画师之手,倒像是……王叔的手笔。”

    夏怀瑾的才华横溢,皇都宫城内外无人能与之媲美,夏秉文幼时也曾受教于他,自然对夏怀瑾的风格有所了解。

    “是我让他帮我画的。”安容华承认道,却有一丝别样滋味在心头。

    “王叔明明是人中龙凤,文武双全,才貌双绝,天底下难寻第二人与之比拟,不过他一直好像对世间的虚名并无留恋。”夏秉文记忆中的王叔便是如此,“可这幅画作,明媚欢脱,人物描绘得极具感情。”

    “大概是我当时比较活跃吧。”安容华将自己的画像放到一边,继续和夏秉文说道佳丽们。

    夏秉文选出的几幅画像,有秦素衿和顾南奚二人,她们也是迄今为止的四艺比拼中相对突出的佳丽。

    “这秦素衿确实才艺绝佳,沉稳大气,气质出众。这顾南奚,寡言少语,不苟言笑,总是独自一人。”

    与夏秉文独处的时光悄然而逝,安容华只带走自己的画像,不舍与儿子久别重逢的短暂相处。

    “他始终是一国之君,必须自己撑起一片天,即便身为母后,也是该放手让他去掌管这天下。他有一日也会为人夫君,成人父母,总不能可能一辈子是哀家怀里的皇儿。”安容华不禁鼻酸心酸,这宫中若有她唯一的留恋,便只是夏秉文,她的亲生儿子。

    安容华红着鼻子回到碎月轩,尹公公和慈姑正向夏怀瑾冰禀报完毕接下来的程序。

    “谷女姑娘好。”

    “尹公公好,慈姑好。”安容华已经是谷女而已。

    “谷女何以鼻子有些红?”慈姑关问道。

    “方才呛了风,你们没事便回去歇息吧,接下来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忙。”安容华十分温柔和气。

    “奴才便先退下了。”

    尹公公和慈姑走开后,安容华便望见了正午屋门内站着的夏怀瑾,一份伤心牵扯出另一份伤情。

    安容华一晃情思向夏怀瑾走去,“啪”一声将门关上,二话不说向夏怀瑾投怀送抱,将他紧紧拥住,这份突如其来令他不知所措。

    “不要推开我,我此刻心中悲伤,无处可寄。”安容华并非乞怜。

    “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能体会那种感情,假若有一日小良儿成年娶妻生子,而你再也不会是他最亲近的父王了,我现在便是这种感觉。”安容华解释道。

    夏怀瑾却无法将这种感觉与谷女联想起来,可强行依偎在他怀里的她,只教夏怀瑾心思一片空白,无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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