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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话 公事要紧

    秦想想好奇地问:“南宫先生,也会赌吗?”

    “他?”廖浩海咳了一声,含含糊糊的,“大概赌的吧。”哼,那家伙,表面上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私底下不知道有多让人恨得牙痒痒。

    但这些可不能向外人道。

    廖浩海明显不想说,秦想想没再追问下去。

    医工开的药包堆满了半个车厢,廖浩海说还有事,让马夫送秦想想回水车巷子,他自己则下车走了。

    秦想想浑身疲累,也就不客气了。

    廖家的马车宽大又舒适,她坐了一会,就开始犯困。

    正要迷迷糊糊的坠入梦乡,忽地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道:“母亲,你先带他们回去,我等一下再家去。”

    是马司直。

    秦想想歪着身子,从糊着薄纱的窗户中可以影影绰绰看到马司直正站在一辆驴车前,与马母说话。

    一个瘦弱的孩子站在马司直身边,拉着他的衣袍。

    此前马母曾说马司直的孩子病怏怏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差。个头极小,头发极黄,眼睛倒是像马司直。穿的衣服似乎过于宽大了,显得瘦仃仃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马司直,似乎在渴望父亲的关怀。

    可马司直将他的手掰开:“阿岷,跟着祖母回去。”他掰开孩子手的那瞬间,面容冷漠。

    秦想想让马夫将车停下,推开窗户,唤了一声“马司直”。

    马司直见她的一瞬,脸色恢复如常:“原来是秦大娘子。”

    马母也认出了秦想想,目光好奇地在儿子与秦想想身上看来看去。

    秦想想落落大方:“马司直最近可忙?”

    马司直笑道:“还行吧。秦大娘子可是有事?”

    “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明儿妾身要到天盛楼去比试。天盛楼的美食比试,马司直可曾听说过?”

    “自是听说过。不过本官明日有公务在身,怕是不能亲自到天盛楼观看秦大娘子的风采。”

    秦想想的神情便有些许失望:“公事要紧,公事要紧。”

    马司直又道:“本官现在也有要事在身,便不与秦大娘子多聊。告辞。”

    他本来就是要走的,这下便毫不犹豫的离去,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多看一眼。

    他的孩子却呜哇一声哭了出来:“阿爹,阿爹。”

    马母赶紧捂了他的嘴:“你父亲还要办事,阿岷别哭。”

    一份包装精美的点心从马车里伸出来,秦想想笑眯眯的:“阿岷若是不哭,这点心就归阿岷了。这可是天香楼的点心哦。”

    小孩子终究是贪吃,见状顿时止了哭声,眼巴巴地看着秦想想手上的点心。

    马母有些羞愧:“秦大娘子,这怎么好意思?”

    秦想想将点心递给她,道:“拿着吧,马司直人好,对我帮助甚多,一份点心,不过是微薄的谢礼。”

    哦,既然如此,那她就安心接下来了。马母很欢喜,小孩子更欢喜。

    秦想想乘坐的马车缓缓离去,马母望着马车,看看正贪婪地吃着点心的孙儿,忽然问道:“阿岷,若是方才那小娘子做你阿娘可好?”

    “好,好。”塞得满嘴都是点心的阿岷连连点头。秦想想长得什么样,他压根就没看清楚。

    不管是谁,只要给点心他吃,让他叫什么都行。

    没办法啊,他家实在是太穷了,他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点心。

    马母压根不知道自己孙儿心中的真正想法,她只听儿子的话,将孙儿带回家中。

    马家虽穷,但马司直还是雇了一个仆妇四婶子,平时帮着马母带孩子,得闲就做做家中的粗活。

    此时马司直的小女儿睡了,四婶子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见马母回来,四婶子忙迎上去,给阿岷舀水喝。

    阿岷独自去玩耍,四婶子将衣服洗完,寻到马母,语气有些犹豫,但还是将话说出来了:“老太太,您看能不能先将我上上个月的工钱结了?您知道的,我娘一直吃药,这钱一直紧巴巴的。”

    马母叹了一声:“四婶子,你在这等着,我给你取钱去。”

    其实四婶子的工钱并不多,一个月不过九百文,已经是很少的了。

    这巷子里,但凡雇人的,都已经给到了一千多文,年节的时候,主家还要封红包。他们马家也封红包,但封得不多,最多也就十文钱。也得亏时候四婶子一直不嫌弃他们马家,而是尽心尽力地干活。

    马家就一个一进的小院子,马母领着孩子住主房,马司直独自住西厢房,而西厢房,就留给下大雨时、不能回家的四婶子住。

    马母摸进自己的房中,往笼箱里摸索出一个扁平的钱箱。

    钱箱里,可怜巴巴的躺着一串钱和几角碎银,和几支样式普通的银簪子。

    马母拿起那串沉甸甸的钱,想了想又多拿了一角碎银,想包在一张不大的布里。做衣服剩下的布头都在另一个笼箱里,马母伸手扯布的时候,摸到了底下的一个匣子。

    那个匣子里装着什么东西,马母心知肚明。她脸色僵了僵,赶紧扯出一块布头,迅速将笼箱合上。

    四婶子得了钱,感激地谢过马母,告诉她已经将饭焖好了,她只需再做菜就行了。

    马母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四婶子离去,直到孩子们叫她,她才如梦初醒。

    马司直回来时,孩子们都睡了。马母守着一盏油灯,手中费劲地纳鞋底。

    马司直一回来就皱眉道:“阿娘,别做了。”

    马母说:“饭菜都热在锅里,你快去吃。”手下依旧不停。

    马司直叹了口气,上前拿走那枚穿鞋底的针:“您眼睛本来就不好,再摸黑做这些,下次去看诊,医工可饶不了我。”

    马母便道:“今日四婶子要工钱,我拿给她了。家中银钱所剩无几,我身子还行,多纳几个鞋底,就少花些钱。”

    马司直看着她娘头顶渐渐发白的头发,以及满脸的皱纹,又叹了一声:“阿娘,另外一个笼箱里不是有钱,您只管花……”

    “我不用那些钱!”马母忽地神情激动起来。

    马司直静静地看着母亲,双眼里浮起难言的情绪来。

    马母将灯吹灭:“你赶紧去吃饭罢,我乏了。”

    马司直出了门,站在小小的、但收拾得很干净的暗黑庭院里,长长地、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王婆子亲自给秦想想熬的药,熬得极浓,还不允许秦想想吃饴糖。王婆子觉得,这吃了糖,会降低药效。

    秦想想喝得差点就想吐。

    幸好王婆子极忙,给她端了药来,看着她喝了两口,就赶着要去给思萍喂药。

    王婆子前脚刚走,后脚秦想想就从袖袋里摸出一块饴糖,接着一口气干完药汁,又赶紧将饴糖塞进嘴中。

    舌尖才感受到一丝甜意,王婆子又闯进来了:“大娘子,不好了,那黄公事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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