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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黑水

    我爹回来,坐在门槛上抽了一根我给他买的圈烟,很享受的样子。

    连抽了两根,我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一直看着天边的鱼肚白一点点的被黑暗吞噬,他才盖上烟盒,小心的收了起来,很珍惜。

    不知道为什么,见我爹这样,我眼角一下就湿润了。

    十几分钟后天彻底的黑了下来,我爹在院子里烧了一堆火,坐在院子里等了几分钟,张四和陈树青就来了,另外两个青年没跟来,两人背着一些香烛草纸。

    进来后都有些紧张,坐下喝水的时候一直在问我爹,是不是处理了以后就没事了。

    我爹态度有点不同昨晚,像是在想什么。半晌才点头,张四和陈树青就忙着去准备供品。

    平时烟瘾不大的我爹,今晚一直在抽烟,像是有什么心事。

    直到供品都被拿出来,他才站起来,到门口拿了三把锄头,带着张四和陈树青去了后院。

    爷爷、陈瞎子、张桂芳的尸体还埋在后院,二叔说过他们的事还没完,谢广才想偷尸的时候,被二叔提前算到,后面也没偷成,尸体后面又被埋了下去。

    现在他们难道是想拿里面的鬼脸?

    可是天棺已经被齐老道送进了阴河,即便有了鬼脸也进不去阴村了。至于四年后会发生什么,那也只有齐老道和媳妇儿知道。

    张四和陈树青按照农村的习俗,把带来的香烛点上,烧了纸钱摆了供品,讲了几句,大概是多有得罪,莫要见怪之类的话,然后就开始挖土。

    尸体埋得不深,后院的土也比较松软,没一会尸体就被挖了出来。时隔一年,尸体依旧是栩栩如生,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

    李叔说过,尸魄是人的七魄被封在了里面,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爷爷他们肯定走得不舒服,也不安心。

    至于他们为何要跪拜天棺,恐怕要到四年后进了阴村才知道原因了。

    张四和陈树青挖出尸体后都有些害怕,我爹盯着三具尸体,手在他们眉心一点,随着退开,三具尸体就直挺挺的立了起来,同时张开嘴巴,发出呼哧呼哧,类似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我爹见状大喝一声,三具尸体像是被吓到一样,嘴巴快速的闭了下来。接着他又喊道:“出来!”

    李林跟我都吓了一跳,以为是他发现我们,让我们出去。两人哆嗦了下。但紧接着,三具尸体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一张鬼脸。

    我一看鬼脸出现,下意识的就去摸挂在腰间的玉灯。我爹见到鬼脸,只是稍微后退了半步,面色冷峻的盯着三团黑色雾气。

    张四和陈树青大气不敢出,规矩的缩在一旁。

    鬼脸像是非常害怕我爹,没有作乱,凝实后就飘了出来,落到地上快速拉长,像一根长着五官的黑柱子,左右飘忽着。

    我爹从怀里掏出三块红布,抖开后正对着三团黑雾,示意它们进去。

    三个鬼脸有些不太情愿,结果我爹又冷冷的哼了声,鬼脸嗖的就进了红布。我爹快速收拢,打了三个红布球。

    我爹把张天德尸身上的鬼脸给了陈树青,爷爷身上的给了张四,然后说:“我爹的尸魄和阴面魂拿回去后扔到阴井,张天德的拿回去埋在陈家村后面的老榕树下,可以给你们争取两年的时间。还有,回去后告诉村里的人,从今天开始,我们丁家不在守阴!”

    张四和陈树青前一秒还笑盈盈的,一听丁家不在守阴,脸色就变了,张四问:“老丁,你们丁家不守阴,那往后的尸体怎么办?你们总不能不管吧?这是你们丁家的职责!”

    说到后面几句,张四还有些不爽和怪责的样子。

    我爹收了裹着陈桂芳尸魄和阴面魂的红布球,掏出烟点上一根说:“职责?什么职责?丁家每守一次阴,灭一次阴面魂,我儿子就要少活一天,谁家孩子不是宝?”

    陈树青道:“老丁,话不能这样说。你们丁家的职责就是保护三个村的人活下去,这也是你爹当年的决定,身为丁家的后人,你要履行才对!你现在说这样的话就太不应该了。”

    我在楼上听得手心都是冷汗,想不到守一次阴,我就要少活一天。要是没有胖子,恐怕我现在还拿着命去换钱,还傻乎乎的觉得自己赚了。

    李林小声说:“丁宁哥,丁大叔看起来很厉害啊!刚才那鬼脸连我爹都不怕,丁叔只是哼了声,它们就乖乖的听话了。”

    赵国刚的酒厂里,胖子手被灭魂灯烧伤,我就猜到我爹就是蒙面人,现在也不觉得奇怪。

    我没回答李林,而是盯着我爹,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陈树青的话。

    陈树青说完,张四还想补充几句,但我爹哼了声,指着爷爷的尸体说:“丁元山就在这里,他要庇护你们,你们可以把他带回去。刚才的话,我在说一遍,往后三个村死了人,你们自己处理!”

    张四和陈树青一听我爹很果决,同时冷笑道:“这件事我们做不得主,还要让三个村子,两千多人来决定。”

    意思在明白不过了,只要我爹拒绝守阴,他们就要纠结村民上门闹事。

    以我对我爹的认知,他肯定会委曲求全,但听了张四和陈树青的话,我爹扔了嘴里的烟屁股,冷笑道:“你们做不了主,那我也就做不了主了,到时候让丁宁的二叔来做主!”

    张四和陈树青脸一下就白了,张四甚至提高了几分音量,大声指责道:“丁世虎,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想害死所有人?”

    我爹没理会,又抽了根烟出来,还刻意的看了看烟盒,点上说:“世龙说的没错。从今天起,不死丁家的人就行,滚回去吧!”

    陈树青和张四脸色难看,背起背篓,临走前威胁道:“这事你说了不算!”

    我爹没吭声,只是目送他们离开。

    李林小声骂道:“这两老东西真不要脸,就他们怕死,我们就不怕死!”

    我拳头紧握,同样愤恨不平,我爹现在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只是张四和陈树青怕是要喊人上门找麻烦了。

    不知道我爹到时会怎么处理。

    张四和陈树青走后,我爹依旧把爷爷他们的尸体埋了进去。我不知道我爹留了陈瞎子的尸魄和鬼脸要做什么,但现在也不敢下去问。

    一直到我爹埋好尸体,我们已经是趴了两个小时了,就算身下是谷草,还是全身酸痛。我们趁着他回屋的空当翻了围墙跑出来,到路边的草里找到自行车骑着就往家里赶。

    我到家,消失了一天半的二毛也回来了,蹲在大门口。

    进门,我娘就叨叨的说:“都是娶了媳妇的人了,还到处疯!”见媳妇儿的裙子上有稻草,我娘赶紧过来给她清理。

    教训完我,我娘又说:“村里现在到处放老鼠药,已经药死了好几条狗了,二毛整天在外面抓吃的,吃到被药到的动物就麻烦了。”

    我眉头微皱,在农村,药老鼠是常事,狗还好,猫基本养不过一年。

    想了下,我妈现在每周都去赶集,每次都买不少大公鸡,家里的鸡圈里也养了三十来只,全是公鸡。

    媳妇儿差不多每天吃两只,这鸡肉时间吃长了也腻味,正好可以煮一只,配上米饭给二毛吃。

    我娘听了舍不得,但她也怕二毛被药死,埋怨了几句二毛金贵什么的,也只好同意下来。

    第二天我爹一早就过来,把陈桂芳的尸魄和阴面魂,也就是我们一直说的鬼脸给了我,让我们出去的时候,送去给陈雪老师。

    昨晚的事我一直看着,现在也不敢多问,生怕他起疑,至于陈雪的身份,我和李林已经基本确定。

    现在我爹又让我把陈瞎子的东西给她,可以肯定她就是陈瞎子的后人。

    第二天,我和李林也没去疯了,李林开始捣鼓着炼气,我把二叔给我的两本书拿出来,翻着字典把上面不会的字和词组都查一遍备注下来。

    张四和陈树青也没立刻上门找麻烦,估计要等到有人死,他们才会上门。

    到了第三天,我已经把两本书都备注好了,准备连起来看一遍,结果有两个穿西装的人摸到我家,在院子里探头探脑。

    我娘从厨房出来,问了声找谁,他们才说找我和李林。

    我合上书,出来看两人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两人很热情,穿棕色西装的人像是见了故人一样,拉着我的手一个劲的握。

    他自我介绍,我才恍然。难怪面熟,原来是孙有才女儿的殡葬上见过,只是那会我们第一次捞钱,很紧张,周围的亲属也记不住面孔,只是有点印象。

    介绍后我才知道他是孙有才的小舅子,赵国刚的楼盘现在已经动工了,只是开工没几天,工地上就出了些事。

    我问了下,梁建峰才坐下来跟我具体说了起来。

    工地在县城边上,原来是一座乱葬岗。赵国刚拿下地皮已经几年了,差不多有主的坟都发了补贴,迁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无主的坟,自然是一铲子推平,里面的尸骨也就当做黄土一并埋了。

    原本也没什么事,可就在前天,有两个开夜工的推土机师傅死了,法医说是被吓死的。

    而他们挖的地方,挖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水潭子,里面漂满了一些像是头发的东西。

    孙有才不信邪,让人一直挖,结果那东西越挖越多,扯都扯不完。昨天晚上,又有一个挖机师傅出事,这次到没死,只是人被吓疯了。

    我原以为是地理挖出什么,毕竟是荒地乱葬岗,下面埋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听完他的介绍,我有些心虚了。这事听着就怪,胖子又不在,靠我和李林两人,怕是处理不了。

    我都没说拒绝了话,梁国峰就摆出请不到我们就要赖在我家一样,无奈,我只能答应他们先去看看,至于能不能处理,要到时候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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