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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1

    身为新时代的大好青年,正处于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好时候,林宇大概从来都没有想过,英年早逝这四个字居然会应验在自己身上。

    自小无父无母,孤儿一名,被附近一处名为大光明寺里的僧人收养,于庙宇里长大,虽然多年来一直和一群大小光头生活在一起,可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变成一个光头,如一般孩童一样,于附近的镇上学校读书上学。

    眼看着高考高分通过,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都已经寄过来了,花样年华,美好青春才正要开始燃烧,大把大把的靓丽美眉都在不远的前方对他搔首以待。

    沉浸在无数有关未来的美好幻想中的他,不过就是在庙宇里的大殿里玩耍的时候,好奇心作祟,从神像底部拿出了一个黑色木雕佛像,正观摩着这黑漆漆的奇特佛像之时,突然间,仿佛天地失色,眼前一暗。

    他不禁抬头一看,顿时傻了眼。

    卧槽!什么鬼!

    大殿里的神像居然朝着他笔直的坠倒了下来,庞大的佛身根本令他无处可避,林宇的心中仿佛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无数多年修炼而成三字经骂街口诀还未脱口而出,他那不算瘦小的身影,就被神像彻底笼罩,压在了身下。

    “我去你丫的佛祖慈悲......”

    这是他意识彻底陷入黑暗混沌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大魏王朝,景宁府,天云山脉。

    这是一片原始古林,树木高大参天,芳草遍地,草木丛生,奇花鲜艳,有飞鸟蝉鸣,有猿啼虎啸,有清泉叮咚,有仙鹤泣唳,一派原始自然的氛围在此间流淌。

    本是安静祥和的森林当中,此时却是惊起飞鸟一群,有不和谐的动静。

    “臭小子!还敢反抗,你这般蝼蚁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褚师兄让你将东西献上是看得起你,不知好歹的家伙!”

    清潭前,几名少年此时正将另一名落单的少年围在中间,对其大打出手,殴打倒地,还不曾停手,那拳脚之间,你来我往,疾风骤雨一般,可谓凶狠,没有丝毫留手的样子。

    而在不远处,还有一名锦衣华服的少年,面容冷漠,远观注视着这一切,眼神淡然,毫不在意。

    这般殴打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有一名少年手里捧着一株老参,满脸讨好的笑容,快步来到了这华服少年身前,卑躬屈膝的说道。

    “褚少,是一株已达百年火候的明黄老参,这林宇已经答应献给您了,请您笑纳。”

    华服少年神情不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样,是他身旁的一名高大的随从,踏步上前,拿走了这株人参,对着这卑微姿态到极致的少年开口言道。

    “行了,李良,这事公子记下了,回头公子有赏,至于那小子,差不多就行了,别把人弄死了,免得麻烦。”

    “是是是。”李良依然是谦恭的笑容,弯着腰,低着头。

    华服少年一言不发,根本没有看过李良一眼,似是无视他的存在一般,见东西到手,便径直转身,背负双手,缓步离开,随从亦是快步跟上,两人的身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李良脸上的笑容直到看见华服少年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帘当中,瞬间,他的笑容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满是阴沉冰冷的神情,双瞳里满是阴郁,狠毒的意味。

    “世家子弟,哼,迟早有一天....”

    略微静立片刻后,他方才转身,看向那前方仍然在殴打着倒地少年的同伴们,目光投向那地面上瘫倒,已经是浑身草屑泥土的少年,流露出一丝不屑的意味,随即言道。

    “行了,教训教训他就够了,别把时间耽误在这小子身上,趁着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我们继续在山林里探索探索,说不定还能找到几味药材。”

    显然他是这群少年的主心骨,见他开口,围殴的少年们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更有甚者,还仿佛不满足的又踹了地上少年一脚,这才跟上前面的同伴,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不一会儿,先前喧闹的山林又复沉寂,四周都是静悄悄的,那粗布麻衣的少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就连呼吸声都越发轻微,趋近消失,一旁的清潭无风无波,惊走的飞鸟尚未归还,没有一点点声响动静,落针可闻。

    就这样,寂静的氛围持续了很久很久,本是高悬空中的金轮大日,也渐渐的沉入西边,暮霭沉沉,残阳如血,天地间渐渐的昏暗了起来。

    重归平静的潭水岸边,又吸引来了不少飞鸟,它们落于地面,叽叽喳喳的清脆鸟鸣不断,也有几只调皮的,此刻正栖落于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身躯之上,似是将他当成了这片草地的一部分,微尖的鸟喙,不时的轻啄着他那杂乱的头发。

    突兀地,少年的手指似乎轻微的动了一下,停顿了片刻,他的手指再度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他原本停止跳动的心脏似乎重复活力,没有动静的胸膛又开始轻微的起伏了起来,幅度逐渐扩大,呼吸的声音愈发明显了起来。

    陡然间,少年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随即身躯犹如装上了弹簧一般,上半身直接弹起,吓的围绕在他四周的飞鸟又是一阵振翅躁动,纷纷仓皇逃窜飞起,迅速逃离,只剩下少年迷惘的双眼不断的朝着四周打量着。

    “这里是哪里啊......”

    少年喃喃的话语刚刚出口,便是脸色剧变,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在草地上来回来去翻滚,那是剧烈的头痛感袭来,他脑海中宛如洪流一般的信息纷纷涌入,一时间似乎脑袋要爆炸了一般,嘴里发出了凄厉的哀嚎,令人心惊。

    哀嚎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方才逐渐低落,平息。

    少年似乎终于缓过劲来,脸色泛着病态的苍白,遍布汗珠,浑身衣衫被汗水浸透,一阵猛烈的喘息之后,方才直起身子,坐在地面上,他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角,脸上满是惊疑不定的神情,似是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语道。

    “我这是,穿越了?!”

    融合了这具身体所有的记忆信息之后,林宇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这是一个与原来自己身处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像是曾经的地球古代一般,原始森林遍布,野兽飞禽凶猛,没有现代化的科技,没有城市化的高楼,有的都是宛如古代社会那般,雕栏玉砌,红瓦朱阁。

    这里没有什么枪械武器,火箭榴弹,最强大的武力,便是犹如曾经地球流传的某古国的武学功夫一般,谓之武道。

    在原主人记忆中,武道修行高深者,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可怕力量,能够翻江倒海,劈山断岳,抬手间,翻云覆雨,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简直不可思议。

    这里的人们都崇尚武道,也有类似林宇所处世界的学校一般的存在,只不过教导的并不是他曾经学过的文化知识,而是真正的武道修行法门,教导人们如何进行武道修炼,强大己身。

    他现在所处的这片地方,唤作天云山脉,是这片土地上,一个名为大魏国的封建统治的领土之内。

    天云山脉位于大魏王朝之下,九大州府之一,景宁府的城镇之外,而他本人则是这景宁府内,一处名为青岚学宫的门内弟子。

    这青岚学宫便是景宁府州里,最负盛名的传授武道的学宫之一,每年都有无数慕名而来的百姓子弟,欲拜入门下,习得那武道之法。

    这具身躯的原主人,也唤作林宇,今年已经十五岁了,进入青岚学宫修行已有三年,已经掌握了些许武道修炼法门。

    这方世界的武道大体可以分为三个大境界,分别是炼体,聚气,化神。

    每一重大境界,又可分为三个小境界。

    炼体便可分为,蕴力,凝血,元气,三重境界。

    聚气境可分为,真气,真元,先天,三重境界。

    至于化神境,似乎是太过高深的境界,林宇的记忆中并没有有关于化神境界的记载,而他本人,目前正处于这炼体第一重境界,蕴力境。

    从他的记忆中可以得知,这一境界主要便是武者通过各种锻炼身体的法门诀窍,来锤炼自身的筋骨,强壮自己的体魄,提升自己本源精华气血,锻炼出一副强悍的肉体,以此方能进一步突破。

    蕴力境似乎又可分为三个小阶段,前期二百斤气力,中期五百斤气力,后期一千斤,至此便算是蕴力圆满,可以为突破到下一个境界,凝血境做准备了。

    而林宇修行了三年,至今似乎才在不久之前,刚刚突破到蕴力中期的阶段,一身气力可达五百斤,这放在地球上,已经算是万夫莫当的惊人力士了,但在这片土地上,不过是个刚刚入门的武道初学者罢了,由此便可见武道的力量有多么可怕了。

    原林宇出身卑微,寒门子弟,其父母早亡,仗着天生一副力气不错,他以打猎砍柴为生,三年前他听闻青岚学宫弟子考核之事,便想着碰碰运气,来到了这景宁府,参加了那次的弟子选举考核。

    不曾料想倒是通过了学宫考核,进入了这青岚学宫,成为了一名青岚弟子,由此正式开始学习武道修行之法。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青岚学宫的日子,虽然不愁吃穿,衣食无忧,但学宫里弟子之间宛如一个鱼龙混杂的小社会一般,彼此间勾心斗角,争端不绝。

    总体而言,弟子间可以分为两大派系,一是世家门阀子弟,一是寒门子弟。

    世家门阀子弟,大多出身富贵,家族财大气粗,豪门贵族,天生就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态,性格倨傲,自命不凡,平日里最是瞧不起那些出身贫贱,家世清贫的寒门子弟。

    寒门子弟大多都是家境极差,穷困潦倒,甚至其中很多都是孤儿子弟,贫贱卑微,平日里通常穿着朴素,甚至破旧衣衫,对于世家门阀子弟而言,这些人在家族时就连给自己提鞋擦地都不配,结果在学宫当中,还得以平辈师兄师弟互称,这怎么会让这些世家子弟心甘情愿,自然平日里鄙夷,不屑是比比皆是。

    寒门子弟当中也可以分为几类人。

    其一,便是那些天赋过人,修行极快的,他们虽然是出生贫贱,但是进入学宫之后,修炼天赋展现,武道修行一日千里,颇受学宫重视,各种资源向其倾斜,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与其他弟子之间的修为差距愈发明显,身份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和其余寒门子弟拉开差距。

    其二,便是一些天资一般,不受重视的寻常子弟,他们为了修行的便利,彼此抱团,形成了一个个小团体,彼此间合作,完成学宫任务,出没山林,寻找灵药,提升修行速度。

    其三,便是投靠学宫里的世家门阀子弟,成为他们的走狗,因为青岚学宫有规定,世家子弟,只允许带一名家族内贴身随从入院,不允许过多的闲杂人进入学宫里,这也是为了减少世家子弟之间的纷争摩擦。

    自然有些喜欢讲究排场的世家子弟,很是不习惯,于是有些寒门子弟就冲着这个机会,投入这些世家子弟的招揽,成为其的走狗,以换取他们的一些月俸资源。

    其四,那就是像林宇这样,天赋普通,无依无靠,向来独来独往的家伙,他们还保留着自己的骨气,不屑为奴为仆,什么事情都得靠自己解决,这也是青岚学宫里,最弱,地位最低下的一批人,也是最受欺压的一群。

    世家子弟是不屑像林宇这般根本毫无前途,堪比蝼蚁的寒门子弟,也自然谈不上欺压他们,而寒门子弟中的前两类醉心修行,潜心提升武道,也不至于欺压他们,最可恨的是第三类人。

    他们不思武道进展,甘心为奴,作为走狗爪牙,明明身份也没什么太大变化,但又比一般的寒门子弟多了份门阀月俸,这种不上不下的情况,让他们心理上有些扭曲。

    他们是寒门子弟当中最受鄙夷的一群人,种种白眼,鄙视让他们同样心生怨懑,这种情况下,强的他们惹不起,就只有时常找着那些独来独往的寒门子弟发泄心中的怨气,欺压他们。

    李良便是这群家伙当中,欺压其余寒门子弟最凶残的家伙,他投靠了门阀褚家二少爷,褚修武的旗下,平日里仗着褚家的名头,没少为非作歹,欺压同门。

    林宇便是时常受到这些家伙的欺压。

    今日便是如此,他一个人时常如山寻找灵药,用以修行,温养筋骨,不久前发现的一株即将圆满百年火候的明黄老参,他标记下来,以期功成圆满的日子前来挖采。

    不知为何,消息居然走漏了,竟被这些狗腿子知道了,李良等人便尾随其后,不仅夺走了老参献给了褚修武,还将他痛殴一顿,几个人毫不留手,居然是硬生生把他打死。

    理清了来龙去脉,让林宇的心中不禁怒火升腾,眼里寒光迸溅。

    “竟然还有这种恬不知耻的家伙,既然如今我占据了你的身体,有关于你身上的因果,我便一并接下,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他念头一定,仿佛感觉灵魂中有什么窒碍消除,一阵通畅之感在心中浮现,他知道,这大概是那原来的林宇残留的念头因为他的决心,而彻底消散,此时此刻,他已经真正成为了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青岚学宫弟子,林宇。

    “不管如何,当务之急,得找个地方修养,这几个混球下手真够狠的,伤势不轻啊,眼下天快黑了,怕是来不及赶回学宫了,先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落脚的地方吧。”

    林宇能够感受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疼痛的,阵阵无力晕眩感犹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看着那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记忆中的青岚学宫离这里还有十几里路程,此刻他的状态怕是不适合赶路了。

    而且天云山脉草木丛生,凶兽遍地,夜晚的山林更有毒蛇虫蚁,极其危险,于是他咬着牙,硬是站起身子来,摇摇晃晃的向着山林之中走去,以求寻找一处地方能够安全度过今晚。

    林宇脚步踉跄,扶着两侧粗壮的树干,踩着林间松软的泥土,不断前行。

    这片原始古林实在是前所未见的茂盛,就连路边的灌木丛都有半人高,视线干扰极其严重,又拖着重伤之躯,林宇的状态极差,眼里的景象都开始有些模糊了,要不是他骨子里有倔强顽强的性子,只怕已经不支倒地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只怕还没找到好地方,我就会先倒在这里了,得想个办法啊。”

    林宇停下了脚步,不停的喘息,身体状态太差,已经让他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心力,再看看前方无边无际的葱郁林海,他不由的感到一阵头疼,脑子里念头飞速运转起来,思考着解决方法。

    正当他冥思苦想之际,双眼还警惕的望着四周的情形时,前方一株古木下,一朵迎风而动的白色小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目光凝聚,看清了小花形态,不由的惊咦出声。

    “咦!想不到这里也有天麻花的存在,居然生长在这里,也是稀奇。”

    在大光明寺的日子里,那里的藏经阁是他玩耍的天堂,喜欢看各种武侠片的他一直对寺庙藏经阁有种独特的情怀,总是试图在哪里找到什么武功秘籍,不过大光明寺的藏经阁本来规模就不大,而且基本都是些佛经,没有任何能够和武功秘籍挂上勾的书籍。

    十数年下来,里面的书籍都被他翻了个遍,这其中就有些关于医术药材的书籍,他向来记性极好,看上一遍就能记得个大概,眼前这小白花正是和他记忆中一种叫做天麻花的植物完全吻合,不由自主的就浮现了书典中有关天麻花的描述。

    “天麻花,性寒,味微苦,可入胃清火,祛除肝火。”

    “天麻花捣碎之后,其汁液气味为野兽所恶,避之不及。”

    嗯?!

    脑海中浮现的天麻花的具体信息让林宇不由的微楞了一下,眼珠子骨碌一转,顿时喜上眉梢,他赶紧跨步上前,立刻将那朵天麻花采摘而下,放入口中,猛嚼几下,随即吐出,立刻涂抹在自己身上。

    “天麻花的汁液是能够遮掩气味,甚至还能够发出让许多兽类厌恶的气味,如此一来,将其涂在身上,应该能够起到驱散保护的作用。”

    林宇心念电转,转眼间就想到以天麻花汁液涂抹身躯,可以解一时危机,只不过一朵花的汁液显然不够,幸好这附近似乎是天麻花生长旺盛的地带,几乎棵棵树木之下,都有天麻花生长,林宇边摘边嚼边敷,不一会儿就将全身都涂满了。

    天麻花汁液和它本身素白的颜色有些不同,微微泛绿,林宇涂遍全身之后,在昏暗的树林里简直能够和周遭环境融为一体,微绿的液体和四周葱郁的绿意极其和谐,待到夜色降临,估计很难分辨出他的身影。

    林宇这才略微安心,只是这一稍微放松心神,他原本已经绷到极限的神经就像是经受潮浪冲击的大堤出现了些微的裂缝,哪怕只是很细微的一点点。

    然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糟了!”

    林宇只感觉疲倦,无力,疼痛种种感觉犹如滔天大浪,波澜翻涌,瞬间就冲垮了他所有的精神防备,只感觉眼前猛然一黑,整个人顿时瘫软倒地,就此昏迷了过去。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沉入西边天际,暮色降临,黑暗的夜幕笼罩天空,山林渐渐被漆黑的颜色覆盖,特别是在这种参天的原始古林当中,遮天蔽日的枝叶几乎让这片土地可见度降到了极致,没有任何光线可言,什么都看不见。

    林宇周身都涂满了泛绿的天麻花汁液,在这一片黑的环境里和这片山林完美融合,根本看不见他,天麻花散发出的气味,更是让四周的蛇虫鼠蚁纷纷避开,他身躯四周五尺范围内,几乎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

    他本人更是陷入深深的沉睡当中,双眼紧闭,要不是还微微起伏的胸膛表明着他的呼吸,就几乎和尸体没有区别了。

    只是面容平静的林宇,却似乎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当中。

    他的意识陷入黑暗后不久,混沌迷蒙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就感觉自身仿佛清醒过来的一般,出现眼前的是一片前所未见的光亮空间。

    广阔的仿佛没有边界,四面八方都是空白,置身于此,让林宇有种莫名的心悸感。

    这种奇异莫名的场景,当真是他前所未有的事情,其真实感更是让人无法抵抗,林宇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去!这是哪里啊!太不科学了吧!”

    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对他长久以来一直形成的认知产生了巨大的冲击,穿越重生就足够震惊了,眼前的一幕更是无法解释,就算是做梦,也未免太具备冲击感了。

    “我一定是太累了,做梦了,不行不行,我的快点清醒。”

    林宇不停地摇头,自言自语的宛如梦呓般说着话提醒自己,更是抬起手掌,对准了自己的脸庞,看样子是打算扇自己嘴巴以此来清醒。

    正当他手掌欲狠狠扇下的时候,突然间这偌大的空白地带中央位置,一团有些刺眼的金色光芒闪现跳动,耀眼的光泽刺的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下意识的挡住。

    “这又是什么东西啊!我的天,玩什么把戏!”

    只见那团金光犹如不断蹿腾的火焰一般,范围愈发扩大,光芒愈发刺眼,甚至林宇感觉到就连这片空间的温度似乎都随着它的出现而不断提升,几乎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整片原本雪白的空间就被染成了璀璨琉璃的赤金颜色,更是感觉自己现在犹如置身于一座炽热的熔炉当中一般,不断的炙烤。

    他的眼睛现在就连些微的缝隙都睁不开,紧闭的状态下都能感觉眼皮之外的景象必然是光芒炫目,不可直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片刻之后,林宇这才感觉周遭的环境似乎渐渐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刺眼的光泽好像也已经消失不见,他这才小心翼翼的试探般睁开一条缝,确认无误之后,才放下手掌,睁开双眼。

    然而,当他彻底看清楚眼前的变化之时,原本平淡的脸庞上爬满了惊骇欲绝的神情,双眸之中闪动着震惊的目光,嘴巴之间的缝隙更是急速扩大,一双眼睛瞪的滚圆,惊声而出的话语,更是结结巴巴。

    “这!这是....”

    印入他眼帘的,是一尊足有数千丈之高的金色佛陀,其高大的身躯几乎充斥了整片空间,似是顶天立地的一般,一眼看不到头,难以言喻的伟岸,壮阔之感,更有近乎铺天盖地一般袭来的可怕气势。

    只见它浑身仿佛是琉璃赤金浇铸而成一般,身躯四周都跳动着璀璨到极致的金色光芒,更有仿佛大日火焰一般跳动的光团在它身边跳动,林宇清楚的看到,在那光团的周遭虚空似乎都被一股莫名的炙热高温,给灼烧的扭曲变形。

    金色佛陀双手结印,盘膝而坐,双眸紧闭,神态祥和,似有一股难言的奇妙韵味在它身上浮现,看见它的刹那,林宇更是感觉有浩大的梵音唱响,肃穆庄重的气机在整片空间萦绕回荡,隐隐约约中,更似乎有一种难言的霸道威严,深入人心,直达灵魂。

    这般雄伟的身姿,瞬间就夺走了林宇的全部心神,他整个人犹如痴呆了一般,一双眼睛是紧紧的盯在这尊金佛身上,沉浸其中,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的双瞳中满是沉醉的神情,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目光聚焦,眼神却又有些空洞,目光注视着佛陀,似是打量一般,渐渐的由下往上,最终停留在了佛陀面容之上。

    嗡!

    陡然间,金色佛陀似乎感受到林宇目光一样,它原本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直袭林宇双眼,那一刻,它的瞳孔当中竟似有赤金色光焰跳动,刹那间绽放出耀眼的金光。

    而林宇更是在对视的那一瞬间,更感觉其眼眸之中似是宇宙那般浩大无边,数之不尽的星辰在其中起起落落,片刻间,意识便完全沦陷在它的眼眸之中,脑海里更似有什么东西破碎炸裂了一般,轰隆声响起,两者之间,眸光交织,仿佛形成了一道奇异的光桥,相互链接。

    下一刻,就连林宇的双瞳当中,都有细微的赤金光焰浮现,他更是察觉到有一股庞大的信息洪流疯狂的涌入了他的脑海中,伴随着震荡心灵的宏大梵音诵经声响彻,他似乎看见数之不尽的金色小字从他眼前掠过,带着无穷的奥妙,玄机,近乎野蛮的冲入他的脑海深处。

    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是持续了多久,似乎有数个世纪而过那样的漫长,又似乎只有一两个呼吸那般的短暂。

    只见金色佛陀的双眸缓缓闭合,本来浩大磅礴的佛身越缩越小,到最后几乎只有两三寸大小,依然是宝相庄严,紧接着它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朝着林宇笔直而去,没入眉心。

    林宇兀自呆呆的站立在原地,似是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中,双眸看似空洞无神,却又似乎有隐晦的奥秘在其中闪掠。

    许久之后,空间崩塌,林宇也随之消失不见,他的意识,又重归黑暗,陷入混沌。

    朝阳东升,带着暖意的晨曦洒落,笼罩于天穹的夜幕,被这初升充满生机的阳光逐渐驱散,万物复苏,淡金的光泽渐渐攀附上了大地。

    山间夜晚的沆瀣深重,寒气迫人,被这朝阳晨曦映照,两相抵合,没多久,山林之中,便有近乎实质一般的白雾凝结,不可见物,就连那阳光都无法穿透,整片山谷都被厚厚的大雾笼罩。

    时间推移,朝阳流转。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朝阳升空,青天大日高悬其上,温和的晨曦也似乎渐渐升腾了几分霸道炽热,温度渐生,那有些耀眼的金色阳光开始蒸发白雾间的湿气,驱散寒意。

    起先近乎实质般的白雾渐渐消散,山林间的景象也愈发清晰了起来,星星点点 透过枝叶缝隙的光斑,悄然洒落地面。

    林宇倒在地上,靠着一棵参天古木,看他那紧紧蜷缩起来的身子,只怕是夜晚山间,寒风冷冽,湿气深重,冻得不轻,随着那细碎的光斑投落地面愈发密集,甚至是爬上了他的身躯,那属于阳光的温暖才令他稍微放松了些许。

    没过多久,就见他的眼皮开始轻微的蠕动,紧闭的双眼也逐渐睁开,带着些许刚睡醒的惺忪迷蒙,林宇微微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嘴巴张大,打了个哈欠,从地上坐直身子,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

    下一秒,他眼眸中的迷惘便被震惊取代,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陡然间,整个人像是安了弹簧一般,径直蹦了起来,脸上满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惊骇神情,配合上他那一身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宛如一个疯子一般,惊声呼喊道。

    “卧槽!那个诡异的金色佛像呢!什么情况!不动明王桩?!!”

    一觉醒来,那宛如梦境中出现的种种情况,并不像往日沉睡梦境一般,记忆模糊不清,难以溯本回源,反而是犹如刻在灵魂当中的深刻,更令林宇惊讶的是,他脑海里多出了一段莫名的信息。

    不动明王桩!

    不动如山,大日明王,金刚不坏,不朽不灭!

    他只是略微回想,便有种种玄妙心诀涌上心头,更有奇异的人形图谱呈现脑中,图谱中人摆出了一个奇特的动作姿势,看似寻常,但却有难以言喻的韵律隐隐暗含其中,吸引住他的心神,单看其形,居然都让他心灵深处浮现几丝畏惧的情绪,仿佛看到了明王怒目,佛火勃发一般,深重的威严瞬间席卷了他的心灵。

    恍惚间,林宇觉得自己像是化身为曾经于大光明寺所看见过的那尊明王佛像,怒目圆瞪,一股愤怒似明王怒火,欲化身大日明火,焚烧世间诸般罪恶黑暗般的暴戾情绪充斥他的精神,但又有一股神奇的安宁平和与其戾气相互交融,竟然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都来不及反应,几乎是下意识的,身随心动,浮现这段口诀图谱的瞬间,他所有的惊讶,堂皇都被这股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情绪取代,脸上的讶异尚未消散,他的身体就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脑海里那人形图谱一般摆出同样的姿势。

    不动明王桩各种要领诀窍纷纷在脑中浮现,只见他双目微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皆是单手捏出印诀,单腿站立而起,另一只腿则盘膝。

    这番动作之下,居然让林宇刹那间整个人生出几分不同寻常的霸道气势,整个人都隐隐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难言气机。

    只见他并非是单纯的站立不动,似乎全身都在以一种细微奇特的节奏微微颤动,胸膛的一起一伏间,更似是按照一种独特的节奏,呼吸间竟可以听见些微奇异的声响,不一会儿,居然是从口鼻间有一缕又一缕淡淡的白色气流从中呼出吸进,到最后,居然就连他的周身毛孔都有淡白气流从中流淌,那奇异的场景,不可思议。

    林宇只感觉自己的身躯随着这一式动作摆出,竟是有不可思议的变化生成,他心神沉入其中,似乎能够看清楚自己身体内部的种种情况,那筋骨,血肉,脏腑都是清晰可见。

    更有一丝一缕微微泛白的神奇气流涌入,可以看见他体内因为被殴打产生的种种细微暗伤,筋脉骨肉间一处有一处微微的伤痕裂缝,五脏六腑的一些淤血沉积的地方,都随着那气流涌入,附上,居然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了起来,裂缝又复平整,青黑淤血消散,甚至随着那气流愈发雄厚浓郁,他体内孱弱的筋骨,器官都缓缓的强化了起来,那有些干枯的大筋血肉都仿佛得到了滋润一般,变得强健有力了起来。

    在他的身体表面,种种变化更是明显,那遍布身体表面一片又一片的淤青,血痕,都是渐渐消失愈合,就连他这具一直以来缺乏灵药补给,根基有缺的躯体,似乎都得到了一些补充,脸上的苍白病态,都似乎好转了几分,竟然是头一次泛起了一丝丝健康的红润,眉宇间的精气神都有些不一样了起来。

    他心头震惊之余,同样没有停下这一式不动明王桩法的运转,心知撞上了天大好处的他登时全部身心投入其中,心神完全沉浸在明王桩法的种种奥妙当中,脑海里不断重现的那桩法图谱,生动灵现,脑海里似有一尊真正的明王法身,双手结印,身姿奇特。

    下意识间,他的动作和那图谱变得惊人的一致,那笼罩在他全身周边的淡白气流更是随着他姿势不断的完善,也变得愈发浓郁了起来。

    没多久,他便陷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干扰到他,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了桩法当中。

    如此这般,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林宇能感觉到长久以来,他浑身饥渴已久的肌肉血脉都似乎在欢呼雀跃,贪婪的吸收这周身浓郁的元气。

    只是,似乎这桩法对他的心神耗损颇为严重,持续至今,他的眉宇间隐隐可见疲态,原本稳健的姿势也生出几分晃动之感。

    片刻后,林宇终于是支撑不住,双手松开,盘膝脚放下,闭合的双目睁开,又复往日站立姿势,虽然眼神当中有些许倦怠,但他已经不像昨日那般,站都站不住的摇摇欲坠,整个人都有几分沉稳有力的感觉,他心思活跃,有些兴奋。

    “这不动明王桩法竟然如此玄妙,我一身严重的伤势居然在这桩法的引动下,这会儿功夫居然就恢复了三成有余,要不是对心神的损耗太过严重,这般修炼怕是要不了一天的时间,这一身伤势便可尽复,甚至就连长久以来,得不到灵药补充,强行练武而导致亏损的身体根基都能够得到补充,真是神妙啊!”

    林宇感慨不已,融合了原主人的记忆之后,他很清楚这个世界有关武道修行的知识,就连他在青岚学宫学会的武道修炼法门都很清楚。

    这个世界的武道入门炼体阶段,修炼的并不是什么打坐吐纳,运行真气的坐功,而是名为桩法的锻炼身体的功夫。

    桩法,便是修行者按照法门将身躯摆出独门姿势,以此来进行浑身上下肌肉筋骨的锻炼,说穿了,便如同前世那些健身房的锻炼方法原理是一样的,都是通过拉伸动作,来达到牵扯筋骨的效果,然后再通过营养补充,逐渐强化,提升肉体强度。

    青岚学宫教导的桩法是以动物形态为基础,共有五种,分别是虎形桩,鹤形桩,蛇形桩,豹形桩,马形桩。

    这五种桩法可以任选一门进行修炼,用以炼体,不同的桩法修练而出的战斗风格也不同,以虎形桩为例,其修炼者大多身材高大魁梧,筋骨强硬,讲究势大力沉,气势凶猛,而蛇形桩修炼者,则是身材矮小,筋骨柔软,柔韧性极强,讲究的是奇诡多变,手法刁钻。

    能够达到的修炼效果都差不多,这五类桩法已经是炼体阶段相当高深的顶尖功法了,其余民间武馆也有其炼体桩法,只是能够达到的效果和这五种桩法根本不能比。

    但即使是青岚学宫的桩法,在林宇的记忆当中,修炼时也不曾有着不动明王桩法这般,有着这样令人咂舌的奇效,更别说能够在不服食灵药的情况下,能够引动外界游离的天地元气入体,进行修炼。

    要知道就单单是这一个能够自主引动天地元气入体的功效,便足以让所有的武者都为之疯狂。

    武道修炼,炼体一途,天赋甚至都不是决定其修炼速度快慢的重要因素,最最重要的因素,就在于灵药元气的补充,炼体的根本就是在于通过各种桩法来消耗元气,转化成本源精气,归于身躯。

    这个过程中,如果有足够的灵药元气补给,那修行者自然能够不断的修炼,强大己身,因为如果一旦灵药元气消耗殆尽,再继续修炼,那损失的就是属于自身的本源精气,如此修行简直就是自毁长城,肉体看似强化,实则根基亏损,于日后武道,有害无益。

    一个炼体圆满的武道修行者,需要花费的灵药数目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为什么世家门阀子弟能够修行进展速度极快,普遍都能够在修炼一两年后踏入凝血境,就是因为他们财力雄厚,有充足的灵药资源可以补充自身,维持修炼,不像那些寒门弟子,只能靠着自身寻找一些普通的药材,修炼桩法不敢太过投入,以防消耗本源,损坏根基,如此修行,自然速度不快。

    似林宇一般,哪怕他已经很注意修炼的时间,但长久以来没有灵药滋养,终究是本源有损,根基不稳。

    而不动明王桩法,居然能够在修行时,引发外界游离的天地元气进入己身,补给自身,这就意味着修炼者根本不需要什么灵药补给,可以放心大胆的进行修炼,完全没有损耗本源的后顾之忧。

    这对于林宇而言,无疑是犹如救命稻草一般的希望曙光,弥补了他家世财力的缺陷,武道修行之路自此便可畅通无阻。

    并且这不动明王桩法,似乎在炼体方面也有着超越青岚学宫的五形桩法的效果,就以这半个时辰的修炼效果来看,抵得上他平日里同等时间下修行学宫桩法的五六倍,这两相结合之下,此套桩法的宝贵价值,是显而易见。

    林宇眼里精光闪动,心头思量。

    “这不动明王桩法决不可为外人所知,怀璧其罪,要是让他人知道我身怀这等绝世功法,必然会惹来大祸,一定要小心修行!”

    “此间山林地域宽广,人烟不多,不如就此寻一僻静之处,先好好修炼一番再说。”

    林宇几番掂量,这套桩法事关重大,此时他武道修为浅薄,一旦被发现他身怀这等奇功,必然惹祸,而青岚学宫里弟子众多,明王桩法修炼时异象明显,很难掩人耳目,倒还不如就现在这深山老林里,借着地势偏僻,人烟罕至,也可放心大胆的修行。

    他主意已定,不急着回到学宫,转身又朝着这片森林的深处走去。

    景宁府,安阳城。

    作为景宁府的主城,安阳城的繁华在整个大魏国都算得上是前列之中,高达数十丈的宽厚城墙,皆是由黑铁岗岩铸就而成,阳光轻抚,城墙上甚至反射出犹如金属般的冷冽光泽,这种岩石的坚硬程度,一般的刀剑兵刃都无法在其面上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

    门口的士兵皆是大魏国的军中精锐,两排共四位军兵,他们个个皆是身材魁梧,身披甲胄,手执枪矛,一双虎目都是精光熠熠,神采非凡,兵甲之下更是微微凸起,显然是肌肉虬曲,蕴藏着可怕的劲力,大魏国的强盛,由此可见一斑。

    走入城内,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

    街道宽广,怕是有十数丈的宽度,足以让行人畅通无阻,街上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两侧都有高楼玉阁,红砖朱瓦,雕栏玉砌,各种铺子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一派繁荣的景象,足以震慑眼球。

    而青岚学宫,便在城南地带,位处城南中心,占地方圆数百丈,青白墙面高耸,楼阁无数,大门是用沉香朱木精雕细刻而成,朱红包浆透显着一股沉重的韵味,大门之上是初代大魏天子赐字题刻,青岚学宫四字烫金,紫檀木制牌匾,历史的厚重沧桑感尽显无遗。

    这是景宁府的圣地,不少来往经过于此的行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不敢走近,但是遥遥相望,眼神中满是憧憬和敬仰的情绪,更有甚者都带着些许羡慕乃至嫉妒的情绪,看着那些能够自由通过学宫大门的身影。

    今日的青岚学宫似乎来往的人流较之平日里多出不少,学宫入门之后,一方宽大的广场之上,几乎是人满为患,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于此,喧嚣不已。

    这是青岚学宫每月都要举行的弟子考核的时候。

    对于所有的弟子而言,这算得上是头等大事,青岚学宫对于弟子的培养讲究优胜劣汰,更是有外门,内门两类弟子等级。

    所有初入学宫的弟子,都是外门弟子,经过在学宫的修行,每月都有弟子考核来检验修行成果,若能修行到一定境界,通过考核,便可以进入学宫内门,修炼学宫真传武学,而外门弟子在二十岁之前若不能通过考核,进入内门,便会许其从学宫出师,不得再留门内。

    那些能够进入内门修炼的弟子,几乎最后都成为了大魏国叫得上号的高手,地位尊崇,哪怕是寒门子弟,自此都能够彻底改头换面,一步登天,所以这也是学宫外门弟子间竞争激烈的主要原因。

    每月进行的考核有两种,一种是外门弟子修行成果考核,这种考核一般来说是通过试力负重,来判断弟子的修为进展到那一步,再根据上月表现进行对比,一般来说,能够较之上月超过五十斤的气力增长便算是通过考核,可以继续领取学宫每月分发给外门弟子的修行资源,若是没有通过,则是扣除。

    还有一种,便是晋升内门弟子的考核。

    这种考核就不单单是纯粹的试力负重了,那是需要和学宫里捕捉回来的凶兽进行厮杀,能够在规定时间内,斩杀凶兽,则算是通过了考核,可以晋升内门,只是这种考核出现的凶兽都极其凶残暴虐,不是一般弟子能够对付的,以往的考核中,出现死伤的概率不小,渐渐地,若不是对自己实力充满信心,极少有人去申请内门晋升考核。

    此刻,广场正前方,有一方足有数十丈长宽的高大平台,上面摆满了大小不一的巨石,重量不一,显然是用来进行测力考核,一名身着青色宽大长袍的中年男子出现,他面若冠宇,气质儒雅,头顶羽冠,黑发一丝不乱,显然是极其古板严苛的风格。

    但见他面无表情,神情冷漠,手执一本蓝皮封面名册,台下众多弟子一见他出来,原本窃窃私语的举动立马停止,个个皆是闭嘴不言,目光注视着他,不一会儿,原本喧闹不已的广场竟然是变得格外寂静了起来。

    也难怪他有如此震慑力,身为外门最严格的导师,万正英可谓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典型代表,每次考核的时候,但凡是他做主考官,所有没能在他手下通过考核的弟子,不仅按照学宫规矩,扣除当月分发的修炼药材,更是会被他惩罚加大修行力度,那种种修行,简直是地狱般的噩梦和折磨。

    令人又敬又怕的是,他从来不管弟子出身如何,世家子弟也好,寒门子弟也罢,几乎都是一视同仁,世家子弟没通过考核,他的惩罚甚至更加严重,加之他本身也是一名修为高深的武者,根本无力反抗,连那些向来眼高于顶的门阀子弟,见到他也会不由的抖三抖。

    他的出现,无疑是让很多弟子不由的心生绝望,特别是想想那些经受过他惩罚的弟子模样,都不由的激灵灵的打个寒颤。

    万正英自然是不会理会这么多,他见台下弟子安静之后,便淡然出声言道。

    “学宫修行考核正式开始,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一个个上来进行考核,第一个,费泰华......”

    话音一落,台下一名身材高大的弟子,便走出人群,一跃而上,万正英神情不变,看了他一眼,说道:“费泰华,上月考核成果,蕴力后期,六百五十斤气力,此月应举七百斤。”

    这名弟子抱拳行礼后,便走向那一排放置好的巨石,在标记为七百斤的巨石面前停了下来,只见他凝目注视,双膝微屈,手掌附于巨石两侧。

    “嗬!”

    吐气开声,只见那足有七百斤之重的巨石竟然是被他缓缓的举了起来,浑身肌肉颤动,小腿都在止不住的抖动,一张尚算英气的脸庞,血气上涌,涨红,令人看着都不由的心惊肉跳。

    如此持续了一会儿,他终于是将巨石举过了头顶,虽然看上去极其吃力,勉强,但终归是将巨石举起,万正英看了他一眼,随即冷声说道。

    “不通过。”

    话音一落,这名费姓弟子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再也支撑不住了,巨石轰然倒地,他本人更是双手无力的扶住膝盖,不停的喘着粗气,片刻之后,才调整过来,只是脸上有些丧气的神情,有些颓靡的走下平台,万正英看都没看他,继续对着台下出声言道。

    “下一个,柯宏!”

    见此情景,显然台下的弟子都有些可怜那名失败的弟子,一时间也不由得微微交头接耳了起来。

    “想不到费师兄都失败了,他明明举起那块七百斤的巨石了啊!”

    “万师真是越发严苛了,只不过是有些晃动,不算牢稳,这都被批成失败了,太可怕了。”

    “哎,我看我这个月也悬了!”

    “谁说不是呢....”

    台下的声音渐渐升腾,万正英倒是丝毫不以为然,看着台上那名弟子,举着巨石一副吃力的样子,他是毫无心软的再次出声宣布。

    “不通过!下一个!”

    ...

    学宫内的弟子考核,正在热火朝天的举行,广场后方的李良等人却是急的犹如火烧屁股一样,满脸焦躁不安,不时将目光投向学宫大门。

    过了一会儿,有一名弟子,从大门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双眼着急忙慌的扫视着人群,李良一看到他便立刻向他招了招手,这弟子立刻匆匆忙忙的来到了李良等人身边。

    李良更是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怎么样?那小子回来了没有!”

    “没有,我已经去他住的弟子精舍看过了,也问过和他一起修行的弟子,他们都说已经有超过半个月的时间没看见过他了。”

    闻言,李良的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慌掠过,随即他摆了摆手,这名弟子便悄悄的离开了他们身边,融入了人群当中,而李良一行人,似乎都有些堂皇失措,低声言道。

    “良哥,这可怎么办,该不会林宇那小子死在了那森林当中吧。”

    “是不是我们那天下手太重把他打死了啊?!”

    “闭嘴!”

    李良脸色阴沉似水,神情凶厉,语气恶狠的开口呵斥道:“你们这样自乱阵脚,到时候真出事了,还怎么能脱得了关系,都听我的,要是等会万师问到了我们,我们统一口径,都说不知道,打死也不承认就是了,反正也没人看到,没证据,他也拿我们没办法,但是你们再这样惊慌,那就难逃万师的眼睛了,记住,千万要冷静,不要慌张!”

    几名弟子见他一副凶狠的样子,一时间都被吓住了,皆是噤声不语,但彼此间却是目光闪烁,眼神不定,似是心思诡变,李良见他们这幅模样,眼神中寒芒闪现,冷声言道。

    “话我说在前面,谁要是敢把我爆出来,到时候,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凡事,得考虑清楚再说。”

    满是威胁的口气配合上那有些猩红的双眸,凶恶的样子让他身边的弟子都不由的有些发毛,纷纷低下了脑袋,不敢再有什么异常表现。

    李良见状,心头冷笑,不再去理会这些家伙,只是他的目光还是会不自主的瞟向大门,有些着急的心态,可见端倪。

    这归根结底,还是万正英的缘故。

    万正英为人古板严苛,对于门内弟子考核是看的极重,考核时如果似先前几名弟子那般,勉强完成,在他看来根本不算通过,如此严格的他,更是不容许有缺考的情况,但凡有人未到,他一定会记下名字,亲自寻找,问清楚来龙去脉,绝不会轻易放过。

    而林宇自从被李良等人在山林间夺走一株老参,又被痛殴之后,便再没有出现过,时至今日,已经足足有半个多月的时光,这让原本不以为然的李良等人,心头泛起了嘀咕,都是暗忖莫不是那日下手太狠,把他给打死了吧,

    又逢今日是万正英为主考核官,这就更让他们焦急不已,按照万正英的性子,一定会打破砂锅,追究到底,万一被查出来,林宇身死,还是和他们有关,那么按照青岚学宫的规矩,被逐出学宫都算是轻的,重则有可能废去修为,沦为废人。

    学宫不反对平日里的争斗切磋,但坚决反对门下弟子心性歹毒,残杀同门,一旦发现,是绝不手软的,虽然林宇是寒门弟子,无财无势,但终究是青岚学宫正式收入门内有记载的弟子,落在万正英手里,就更加会彻底调查。

    这才让这些平日里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家伙慌了神,紧接而来的声音,更是让他们心头一紧,猛地抬头,看向万正英。

    “林宇,上前考核!”

    “林宇,上前考核!”

    万正英的声音响彻广场,连续喊了好几次林宇的名字,却都无人应答,这让他不由的眉头微皱,脸上的冷意似乎又加深了几分,他再次出声。

    “林宇,上前考核!!”

    依然是鸦雀无声,无人回应,万正英面色如霜,对着台下的众多门人弟子开口问道。

    “有谁知道林宇在何处?!”

    青岚学宫弟子皆是面面相觑,接着便是纷纷摇头,示意都未曾见过林宇的踪影,这让万正英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他放下手里的名册,目光锐利如剑,扫视台下,也不言语,众人皆是感到几分凝重的氛围,纷纷缄默。

    “谁和林宇住一间弟子精舍?”

    闻言,台下有几名弟子举起手示意,万正英目光投向他们,声音里已经带着几分威严,询问道。

    “你们可知林宇去哪了?”

    几名弟子面露迟疑,互相投向询问的眼神之后,有一名弟子出声回应。

    “万师,林宇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回过弟子精舍了,弟子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嗯?半个月没回精舍了....”

    万正英眼神微凝,这种情况可不正常,林宇这个弟子,他还是有些印象,虽然话不多,但是向来意志坚定,好几次没有在他手下完成考核,接受惩罚时的表现,那坚毅的毅力是难能可贵,他素来对世家子弟那些仗着家财雄厚,小有天资而懒懒散散的家伙很是痛恨,倒是对那些意志力过人,精神坚毅的寒门子弟有几分另眼相看。

    对于弟子之间的一些暗地里的纷争勾当,他也略知一二,像林宇这种时常身上带点伤的,他更是心如明镜,清楚的很只是向来没有危及性命的举措,也认为如此能够更加激起门人修炼的热情,所以就睁只眼闭只眼。

    但眼下的情况,显然林宇应该是出了意外,而他当下的第一反应,便是这林宇是否是被门内子弟为难,两相争斗下,出了事情,连每月弟子考核都缺席未到,只怕事情的严重性已经出乎意外了。

    想到这一节,他眼神更加凝重了起来,万正英环视一周,登时提气开声,声若洪钟,宛如平地惊雷炸响,震得众人耳朵皆是嗡嗡作响。

    “你们谁曾经看到过林宇?!”

    万正英身上属于高深武者的深重威严气机顿时展露无遗,那铺天盖地袭来的强大压迫感,让众人都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起来,呼吸都变得艰涩窒碍,这般仗势,他们也纷纷意识到,事情似乎有点严重了,一时间有关林宇的消息纷纷涌出。

    “万师,一个月前,我看见林宇似乎出过城,具体去哪就不知道了!”

    “万师,我看到过林宇半个多月前进入了天云山脉附近的森林之中,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万师.....”

    李良等人见此情景,都是眼眸剧震,万正英这般浩大的阵势,显然是要一查到底了,青岚学宫人多眼杂,再加上他们等人平日里行事肆无忌惮,欺压林宇,甚至那天跟踪林宇都没有特别隐蔽,不少人看见他们紧跟着林宇之后出的门,照这般情况下去,怕是很快就会查到自己等人身上,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有门人弟子说道。

    “万师,我记得半个多月前,我看见林宇出门之后,李良等人便紧随其后,跟着出了城。”

    此话一出,李良等人皆是心里一个咯噔,都是暗呼糟糕,而万正英更是陡然间转过头,看向他们,那两道犀利如电的目光袭来,简直令他们感到脸皮一阵刀割般的刺痛,心头都是狂跳不已,那威严浩大的气势瞬间笼罩了他们,压迫的他们气都喘不上来了,瞬间他们的心灵防线便近乎倒塌。

    正当他们六神无主,几近崩溃的时候,人群最后方,突然一阵骚动,更有弟子大声喊道。

    “是林宇!林宇回来了!”

    闻言,李良等人只觉得浑身上下那压迫着他们的深重气势陡然消失,顿觉浑身一轻,这让他们微微松了口气,紧接着皆是神情紧张,赶紧扭头向后看去。

    只见林宇一身粗布麻衣,虽然脸面还算干净,但是浑身衣裳却是破破烂烂,成一条条的破布挂在身上,他脸上满是茫然不解的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四周黑压压的同门弟子,呆愣愣的问道。

    “干什么?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难不成我脸上有花嘛。”

    迷惘的样子,呆萌的话语,顿时就引起了一阵哄然大笑,就连万正英那本是严肃冰冷的神情都微微消融了几分,眼神中流露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他面色一正,古板的声音再度响起。

    “林宇,我问你,为何在弟子考核当中迟到!而你这一身又是怎么回事,有何缘故都可详尽说来,今日我可为你做主!”

    万正英可不是只会埋头苦修,不通人情世故的家伙,刚刚他看向李良那群人的时候,明显察觉到了他们目光当中的躲闪,甚至几分惊惧恐慌的情绪,那可不是正常该有的反应,再看看林宇这状态,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杀鸡儆猴,好好整治一下学宫风气了。

    而李良等人心头大石才稍微放下,一听闻万正英居然打算为林宇做主撑腰,登时又是一阵惊恐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们皆是紧张的看向林宇,为首的李良更是眼神中带着几分隐隐的威胁和凶狠的意味,目光直视着林宇。

    如今的林宇可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木讷沉默,一根筋的家伙了,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这情形,显然是这万英杰是由为自己出头的意思,再看看李良等人投过来的眼神,他不由的心头冷笑。

    脸上神情不改,恭敬的抱拳行礼道。

    “万师,是弟子在城外修行,忘记了时间,这才耽误了参加考核的时辰。”

    闻言,万正英眉梢微挑,又继续问道。

    “那你为何如此狼狈?”

    “回万师的话,是那山林之中,草木繁多,枝叶旺盛,弟子又着急赶路,未曾留意,这才让树枝挂坏了衣裳。”

    听着林宇的回答,李良等人这才安了心,脸上那有些慌张惊惧的神情消失,纷纷松了口气,万正英将此间种种变化尽收眼底,眉头微皱,但见林宇那淡定如常的神情,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脑海中念头疾转,只有将此事暂放,先进行考核再说,他心思一定,神情又复冷淡,出声言道。

    “既然如此,那便继续进行考核,林宇,你考核迟到,按例当罚,本月考核若是通过,则惩罚可免,若不能通过,那么惩罚翻倍,你可有异议?”

    林宇摇头:“弟子没有异议。”

    “那么好,考核继续,林宇,上前考核!”

    “是!”

    林宇挺直腰板,大步流星,走到台前,轻轻一跃,便跳上平台,万正英看着他,翻了翻手里的名册,大声说道。

    “林宇,上月考核,蕴力中期,五百斤气力,本月考核,举五百五十斤石。”

    林宇抱拳,行礼之后,便朝着另一侧堆满巨石的方向走去,只见十数方巨石,上面皆是粘贴好了标记,从一百斤,至一千斤不等,每方巨石间都是五十斤的差距,显然这是经过专门测量,精心制成的测力工具。

    他走到五百五十斤的巨石面前,看着这方几乎和自己身高持平的巨大石岩,眼神里不由流露出一丝火热的意味,心头隐隐有豪情激荡。

    “就让我看看,这半个月的苦修到底让我精进了多少!”

    他没有迟疑和犹豫,双手伸出,贴于石岩两侧,双目微闭,似是用心感受这方岩石的重心。

    这样的情形,在台下门人看来,无疑又是一个考核即将失败的家伙,一时间纷纷议论出声。

    “这林宇,怕是要倒霉了,考核失败可是要接受万师的加倍惩罚,啧啧啧,那滋味,够他喝一壶的。”

    “哎,像他这样的寒门子弟,又自命清高,不投靠那些世家门阀子弟,缺少资源,修炼速度又怎么可能提升的起来。”

    “这家伙,真是够倒霉的。”

    就连万正英此刻看向他的目光,都有几分怜悯,他深知这名弟子修行速度缓慢,并不是因为他态度松懈,修行懒散,相反,他对待修行极其刻苦,认真,甚至多次他都有警告林宇,不可盲目加大修行量,以免透支本源。

    只是武道修行,没有灵药补给,身体所需的元气精气跟不上,拖累修炼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只有到时候,给他稍微减少一点训练量好了,这傻小子...哎...”万正英心头微叹道。

    周围的声音皆尽传入林宇的耳中,他的嘴角浮现一抹玩味的笑容。

    紧接着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但见林宇骤然吐气,大喝一声,他那有些削瘦的手臂,登时青筋暴起,一双手掌紧紧的按在岩石表面,还不见他如何动作,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那方足有五百五十斤的巨石,被林宇猛地举过了头顶,并且他神情自若,不红不喘,浑身肌肉稳定,下盘扎实,显然他的气力甚至不止五百五十斤。

    砰!

    一声巨响,林宇将巨石放下,似是云淡风轻,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然而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在众人有些讶异的目光下,他反而是朝着前面更加沉重的巨石走去。

    “这小子,他想干嘛?”

    “他不会是还打算举后面更重的测力石吧。”

    “呵,这小子倒还真是傻的可爱,太天真了吧。”

    “怕是在城外修炼绊了脑壳,脑子有问题!”

    见林宇这般举动,众人先前微微有些惊讶的眼神,皆是纷纷转为嗤笑,轻视,皆是嘲笑他自不量力,脑子瓦特了,面对种种神情言语,林宇是嘴角微嘲,一句悠悠的话语吐出。

    “话可别说得太早。”

    众人微愣,紧接着便是冷笑四起,似是下一秒就要有无尽的嘲讽涌现,显然,林宇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不同于先前那般郑重,他站在六百斤巨石面前,没有丝毫停顿,双掌狠狠拍在巨岩两侧。

    “嗬!”

    但见那六百斤巨石在他手中就像是轻若棉花一般的存在,瞬间就被他举过头顶,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状态,身躯稳如泰山,面色不改,似乎毫不费力,人群中一阵低声惊呼。

    然而这还不是完结,又是嘭的一声巨响,林宇将巨石放下,这回他直接跨越百斤差距,径直走到了七百斤的巨石面前,在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他神情稳凝,双掌再起。

    “起!”

    呼!

    在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当中,林宇再一次将这方足有七百斤重量的巨石,高高的举过了头顶,几近光着的上半身甚至可以看到一块又一块高高鼓起的肌肉,圆润饱满,显然肌体得到滋养,筋骨极其强健。

    特别是林宇那兴奋的神情,粗暴的狂吼声的衬托下,那不算高大雄伟的身躯,居然让众人感到了几分伟岸霸气。

    一时之间,众人都惊呆了,个个都是嘴张的老大几乎都能塞下好几个鸡蛋了,一双双眼睛都是瞪得滚圆,眼瞳里满是不敢置信的震惊,硕大的广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了起来,甚至都能听到喉咙上下滚动的声响,倒吸冷气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良久,终于是有弟子张口结舌,结结巴巴的脱口而出。

    “这,这不是真的吧.....”

    真武宗,流云峰。

    “许师妹,唐师妹,这便是我真武宗,流云峰上的一处奇观,谓之琉璃金海,流云峰山势奇高,雄伟陡峭,与相连山峰间有连绵蜿蜒的白云汇聚,当大日横空,阳光普照之时,这云海便会被那鎏金日光映照的金光璀璨,就像是那剔透晶莹的黄金琉璃一般,端是动人心魄,心旷神怡。”

    山道间,有一男两女正在缓步而行,只见那青年身着淡青长袍,剑眉星目,头顶玉冠,白净脸庞上颇有一股英气,整个人透着飘逸潇洒的气质,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他正为身边的两名女子讲述着这四周的景观气象,黑白分明的双目看似目不斜视,专心讲解,实则不时偷瞄,那眸底深处隐隐透着一抹火热。

    而站在他身旁的两名女子皆是姿色绝丽,国色天香,只是气质却是天差地别,那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面容俏丽,笑眼弯弯,透着一股天真烂漫的单纯气质,脸上不断出现的笑颜就像是孩子般纯净,令人心动。

    而另一名白色长裙的女子,却是萦绕着一种近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柳眉纤细,秋水明眸,青丝如瀑,脸色近乎冰雪般的苍白,与旁边那名少女不时的笑容相比,她神情淡漠,不苟言笑,沉默寡言,整个人就像是不断散发着寒气,积雪不融的万年冰山一般。

    这样俊男美女的组合,显然在真武宗内不甚常见,引得那山道不远处,一间间茅屋精舍当中的真武宗弟子,纷纷趴在窗沿上,满脸痴迷的死盯着那三道身影,一眨不眨,也有人问道。

    “那女子当真绝色啊!柳师兄真是有福啊!”

    “谁知道那两名女子是何方人士啊,竟然能让柳师兄牺牲修炼的时间,给她们当起向导来了。”

    “哇!要是能给她们当向导,我也愿意牺牲修炼时间啊!”

    “嘿嘿嘿,我也是,不过说真的,这两名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我听说了,今天星云门的冰莲上人来拜访柳长老,我看这两名女子,多半是星云门人吧,可能是冰莲上人门下的弟子。”

    “真希望她们能呆久一点....”

    ...

    对于柳言武来说,这大概是他人生至今最幸福的时刻,以他的修为和身份,虽然平日在宗内,也有不少女弟子对他暗送秋波,投怀送抱,但他大多不屑一顾,又或是聊以慰藉,排解无聊罢了,从来都没有真正心动过。

    然而今日随着冰莲上人来访的这两名女子,却是破天荒的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动感,那是自他武道小成以来,头一次心境失守,不能自已的心动,甚至是心悸。

    无论是那俏皮可爱的唐巧慧唐师妹,还是那位清冷高贵的慕雪玉慕师妹,绝美的容颜,不可方物的气质,当真像是九天仙女下落凡尘一样,那空灵的气质简直令人陶醉,是灵魂的悸动,都是人间极品啊!

    当然,已经不是初哥的他自然懂得怎么样在女生明显把握分寸,展现自己的魅力,看着那些从精舍窗户里探出头,满脸猪哥像的家伙们,他心中嗤笑不已,就你们这样,这辈子是别想和这等女子有所瓜葛了。

    转过头来,他早就换上了一副淡然的笑容,恰到好处的温和声音轻言道:“唐师妹,慕师妹,在往前面深处走,那就是我白云峰上最值得一看的壮阔景观。”

    闻言,那开朗俏皮的唐巧慧自然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柳师兄,是什么样的壮阔景观呐!”说着,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盯着柳言武看,宛如两颗无暇剔透的黑宝石上还有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被这样的注视,让柳言武这种花丛老手都不由的瞬间心跳加速,呼吸不畅,几乎心神失守,连忙退后了两步,不着痕迹的平和了呼吸,勉强维持着淡然的语气说道:“两位师妹跟着我来就是了。”

    紧接着他赶紧转身,带着两名女子沿着山道朝着白云峰深处走去,此间是草木茂盛,花香阵阵,有飞鸟轻鸣,有灵溪潺潺,四周更是有着朦胧的山间白雾缭绕,种种景象,端是一派出尘仙气,灵气盎然,置身其中,那是一种令人迷恋的自然奇景,仿佛身心都会受到洗涤,躁动的心灵都会在这里得到安抚。

    柳言武带着二人前行,在出现几条蜿蜒的山道时,朝着其中一条细窄通往一旁林间的山道走去,进入这山林深处,四周都是一种沁人心脾的翠绿,静谧安详的氛围在此中流淌,随着他们的深入,渐渐的有些微不寻常的声音响起,这让两名女子都不由的微露诧异,就连生性冷淡的慕雪玉,那明亮的双瞳里都不由的掠过一丝惊疑。

    柳言武将二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里,不由的嘴角微翘,笑意浮现,却不多做解释,只是依然带着她二人前行。

    那先前尚算微弱的声响是愈发轰鸣,快走到这片山林的尽头之时,那震耳欲聋的动静已经让两女都秀眉微皱了起来,心中愈发好奇了起来,脚步有下意识的加快了几分。

    三人皆是武道小有所成的年轻高手,这一发力,仅剩的一小段路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便跨越而过,当踏出山林的那一刻,三人眼前皆是赫然一亮,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大概说的便是如此场景。

    视野陡然间便空旷宽敞,不再有先前高大葱郁的树木遮挡,上方天际,是万里无云的碧蓝苍穹,宛如最纯净的深蓝宝石一般,而那先前令人双耳轰鸣的震天声响的来源就在眼前。

    那是一条足有百丈落差的巨大瀑布,从高耸的山崖坠落而下,似是挟杂着万钧之力,从九天之上砸落尘间,砸在了瀑布底端的那一颗硕大浑圆的巨石之上,发出了振聋发聩的轰鸣声响,飞溅起来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细小的七彩彩虹桥之后,又落入下方汇聚而成的溪水当中,继续向下流动。

    汇聚而成的溪流潭水是清澈见底,下方细细的砂砾,碧绿的水草,青黑的鹅卵石,还有其下四处游动,通体呈青色的活鱼,这是何等令人迷醉的景象啊!

    巨大的瀑布奔腾声响下,轰鸣的场景中又蕴酿着一股祥和平静的氛围,剔透的水流映射着阳光,在这片山谷当中那悄然浮现的琉璃彩虹,华丽的令人无法置信,这一切的一切,都绝非人力所能成就的,这是自然伟力造就的雄伟奇观。

    哪怕是见过许多次这般景象的柳言武,每一次再见,都如同初见之时那般震撼,一时间都不由的被这瑰丽的风景给吸引住了心神,更遑论这两位第一次来到白云峰的星云门人了,慕雪玉那万年不变的冰山容颜上都已经出现了震惊的神情,像是溪水一般透亮的明眸中那深深的迷恋都是一览无遗,而唐巧慧更是毫无淑女模样的大张红唇,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瞪的溜圆,呆愣愣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无法自拔。

    三人就这样呆呆的站立在一旁,感受这那扑面而来的温润水汽,鼻间萦绕着经过水雾净化之后的清新气息,眼前看着那自然渲染而出的五彩斑斓的美丽景色,似乎忘了时间的流逝,忘了一切表达感受的言语,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大自然的洗礼。

    嗤啦!

    在瀑布轰鸣的声音下不甚突出,但对于他们三人这样,耳聪目明的修行者而言,已是极为明显了,不和谐的声音正从他们前方不远处的溪水深潭中传出,那声音,宛如裂帛,像是某种尖锐划破什么的声响。

    这一下就将他们从先前的沉醉状态中惊醒了过来,唐巧慧有些迟疑的对着柳言武言道:“柳师兄,这潭底是还有什么特别的景象存在吗?”

    闻言,柳言武也有些摇摆不定,眉宇间也有着几分疑问,他虽然来过这里几次,但都没有特别的把这里探究清楚,大多只是觉得这里景色不错,偶尔修行之余,来此略微游览,便就此离去,此时的这番异响,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不是这片神奇的山谷中独有的景观造成的,只有慕雪玉的双瞳似乎有些闪动,看起来好像心中有几分推断,但又半信半疑。

    没多久,原本平静的潭水表面,有些许涟漪浮动,一圈又一圈从中心的某个地方,朝着潭边扩散,那撕裂的声响也越发剧烈,三人都不由的有些紧张,属于武者自身的防备警惕的姿态自然流露而出,身躯看似松弛,实则力道已起,蓄势待发。

    嘭!

    陡然间,潭水表面猛然炸裂开来,无数苍白的水流从中激射而出,向四周飞溅,三人身形同时向后倒飞而出,而柳言武已然是双手成掌,衣袍无风自动,淡紫色的真气已经在他掌中浮现,就连面容上都有紫意流动。

    锵!

    倏尔,一道清脆的剑吟声响起,在三人惊异的目光当中,一道身影从潭中向上飞掠而出,在空中宛如苍鹰翱翔一般,轻盈的转折之后,悄然落于地面。

    那是一个青年,甚至是少年,不算太高,脸庞稚气未退,一头黑发被水打湿,肆意的耷拉在脸孔两侧,眉宇间倒是生的极为俊朗,一双黑瞳深沉如夜,似能令人深陷,他全身只穿这一条灰布长裤,上身裸露,身形极为削瘦,单薄的体格没有半分武道中人的肌肉线条分明感,配合上他那有些苍白的脸色,整个人没有半分少年人的热血生气,反而有几分暮气沉沉的感觉,特别是再配上他掌中的长剑。

    那是一口通体乌黑的长剑,从剑柄到剑鞘,就像是最深的夜空中,不见丝毫光明的暗黑,单单是看着这柄剑,就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背脊发寒,剑未出鞘,不见其锋,不过显然,先前的异响,那极端锋锐下的撕裂声响,就是由它造成。

    只见这少年似乎完全没有看见他们一样,破水而出后,只是略微的擦拭了一下剑鞘,紧接着便怀抱长剑,自顾自的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们一眼。

    三人就这样近乎痴楞住了一样,目送着他的离开,直至身影完全消失在山林的掩映之中,唐巧慧这才有些如梦初醒般,有些结巴的说道。

    “这,柳师兄,他是人,还是鬼啊......”

    柳言武没有回答,双手已经放下,真气消散,一直微笑淡然的脸孔上,满是复杂的神情,眼眸中划过一缕无法言明的精光,犹如自言自语般,近乎呢喃的声音在此时重归寂静的氛围中响起。

    “他啊,大概是痴吧。”

    山道折转,纵横绵延,这是白云峰山林间最深处的一处偏僻静地,不是真武宗人,大概谁也想不到在这等地方,还会有木屋耸立,有人居住。

    就像是这奇特到宛如诡异的木屋一样,方远在真武宗门人的眼里,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拜入真武宗的,唯一让他的名字都为众人所知的是,他的入门是大太上亲自领入的,甚至一入门内,便被收入内门当中,成为身份尊贵的真武弟子。

    真武宗门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类,内门弟子,外门弟子。

    真正能够代表真武宗,在外游历闯荡,可以说自己是真武门人的,也就是这些内门弟子了,外门弟子最多说自己在真武宗修行,却绝不敢轻易说自己是真武门人。

    只因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之间的修为差距实在太大。

    真武宗内外门人弟子数量成千上万,然而真正的内门弟子,就只有一百零八位。

    宗门有令,每一代真武宗内门弟子的数量,只能是一百零八位,可少,决不可多。

    拜入真武宗便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会有门内长老高手,摸骨探测,非根骨突出者不收,这一步便足以淘汰无数人选,能够进入真武宗修行的弟子,可以说都是万中挑一,天赋过人。

    而进入真武宗,一般而言,只有从外门弟子做起,一步一步,经历武道修行,潜心学武,完成一系列宗门考核之后,才有竞逐那一百零八位内门弟子的名额,由此便可见这真武宗内门弟子的身份是有多么了不起了。

    而且成为内门弟子后,也就意味着从此真正成为真武宗核心支柱,各种功法资源享之不尽,应有尽有,种种好处,数不胜数。

    可以说真武宗创宗历史上,从来没有过入门即内门的先例,只是这一代大太上实在过于强势,修为高深不说,一生当中便为真武宗带来数之不尽的奇功异法,在当年真武宗曾经危机的时刻,更是力挽狂澜,以一条手臂,身受重伤的代价为真武宗留下生机,才有如今的再回巅峰。

    可以说一生尽在真武,鞠躬尽瘁,劳苦功高,这辈子唯一仅有的对宗门的要求,便是要将方远直接收入内门,而且不要求他能够享受真武宗内门弟子的所有待遇,每月只需按照正常内门弟子的十分之一的份额给他资源,各种武学功法更需他完成相应的宗门任务,做出相应的宗门贡献后才可自行借阅,不受门内高手指点。

    这般要求,无非是只给了他一个内门弟子的名号罢了,没有什么其余实际的好处,再加上大太上态度坚决,宗门高层商议之后,也就给了他个内门弟子的名额,位列最末,是第一百零八位内门弟子。

    此事一出,也算是掀起宗门的一阵轩然大波,要知道还有多少外门弟子,正在为着这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拼了命的勤修苦学,磨砺武道,这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把这个名额夺走了,这怎能不让人心生不满。

    更别说在众人第一次见到方远后,居然发现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连最基础的武道炼体都没有完成的家伙,这就更加令人愤懑了,多少宗内长老上书抗议,表达反对,只是最后,都在高层的坚决态度下,不了了之,只得作罢。

    宗门弟子心中无望,对于那些修为通天,武功高强的长老宗主他们是无可奈何,一腔的怨气全都发泄在了方远身上,不止一个,都想要逮着个机会找他的麻烦,谁知方远在举行完入门仪式后,便自此销声匿迹了一番,深居简出,根本碰不上他,甚至就连住都没有如同门内弟子一般,住弟子精舍,完全找不到他的踪影。

    这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所有的怨气怒火面对的只有空气,无可奈何之下,唯一的发泄途径就是更加勇猛精进的修行,和时常做着宗门试炼任务,这一来二去,倒是让这一届真武宗弟子的修为较之以往普遍高上一个层次,这大概是宗门未曾预料的意外惊喜吧。

    时间的流逝是能够冲淡一切的。

    当那场入门风波过去三年之久的时候,方远在某一个时刻,又出现在了真武宗内,大家对于他的关注早已不复当初,特别是在他这个内门弟子名不副实的内幕流传而出以后,大多数门人对他的只有鄙夷和嗤笑,也不屑和这等下作的家伙再去计较什么。

    自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但当他们看到经过五年时光的方远,居然还是当初那副不曾修行过武道一样的瘦弱模样时,几乎所有人都傻了眼,紧接着就是一波又一波的嘲笑,这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经历过五年的修行之后,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无力姿态,毫无成就,这种家伙,根本让人提不起教训他的兴趣,就连当年最有希望竞争那一个内门弟子名额的家伙们看到他之后,都是不约而同的嗤之以鼻,随即转身离开,懒得理会。

    不过方远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这些外界目光看法的影响,某一天开始,突然手里就多了一口漆黑的长剑,每每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自顾自的在那里修炼剑法,肆意挥动。

    好奇,都很好奇。

    就有好事者偷偷在一旁窥伺许久,想看看他到底卖什么名堂,然而一番深究下来,更加令人捧腹大笑的事实出现了,他每日每夜练习的,就是一套最基础不过,甚至就连一般的小武馆都有传授的基础剑法套路,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刺,劈,撩,扫,挑,斩,拨这些基本的用剑动作。

    甚至,剑都没有出鞘。

    对于他的戏谑言论自然是愈演愈烈。

    “你别说,咱们这位方师兄,一柄剑舞的是真好看啊,和那些青楼酒坊里的舞剑歌妓相比,是毫不逊色啊!哈哈哈哈!我看咱们这位师兄再过几年,大概就能够把这些风尘女子的饭碗抢个干净了,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啊!哈哈哈!”

    “哎!你懂什么,咱们师兄怎么会和那些女子抢饭碗呢,怎么说也是能够代表真武宗游历天下的精英弟子啊!别人是另有玄机,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是理解不了的!哈哈!”

    “没错没错!瞧瞧人家那舞剑的时候,专心致志的样子,简直就达到了咱们修炼武学的高深境界,物我两忘,人剑合一啊!啧啧啧!看看人家这痴迷的样子,活生生就是真武剑痴啊!只可惜咱们这位剑痴和别人家的比起来,好看是难分高下,对敌是天差地别啊!哈哈!”

    “得了得了,都别说了,千万别打扰咱们方师兄的剑道修行,要是耽误了人家神剑修成的功夫,少不得将来就是一剑一个。”

    “一剑一个什么啊!”

    “一剑一个老母鸡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方远真武剑痴的名号不胫而走。

    方远就好像从来没有感受到外界一切的白眼,嘲讽,讥笑,不屑,每天不间断的练习那套最基础的剑法套路,日复一日,从不间断,日夜不辍,就这样,又是三年。

    对于他,真武宗弟子,甚至就连嘲笑他这种行为都不屑针对于他了,每个人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空气一样,熟视无睹,径直离去,时至今日,他不过是个被人刻意无视和遗忘的人罢了。

    不过对于慕雪玉和唐巧慧而言,今日碰巧看见的这一幕,大概会停留在她们的记忆中很久很久,那浩大的声势,奇幻般的场景渲染,加上方远确实相貌堂堂,配合着那张无表情的脸孔,对于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女而言,这种初初见面的情形,实在是有些难以抵挡的魅力。

    这不,唐巧慧就不停地追问着柳言武有关方远的事情。

    “柳师兄,你说这个人是个剑痴啊!那他的剑法一定非常高超咯!”

    “你说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进行武道炼体,没学过任何武功啊!不会吧!我看他好像挺厉害的啊!”

    “柳师兄,这个方远他住在哪里啊!”

    “柳师兄......”

    柳言武满头都是垂下的黑线,头一次发现,这样的绝色美女一旦嘴皮子利索了起来,啰啰嗦嗦的也很讨人厌,哪怕是心里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了,他明面上还是得硬着头皮,强颜欢笑的一一回答道。

    突兀地,一直没有做声的慕雪玉开口言道。

    “我观此人不简单,破出潭面的那一刻,居然让我都感受到了几分危险的气息,不像是寻常之人。”

    柳言武楞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慕雪玉就对着一旁满脸兴奋的唐巧慧,冷声言道:“唐师妹,走吧。”

    活泼开朗的唐巧慧大概也是对自己这位素来面若冰霜的师姐有几分心理阴影,慕雪玉一开口,原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她立马闭嘴不言,乖巧的跟在慕雪玉的后面,随着她快步离去,都没敢和柳言武打个招呼,两人就这样快速的消失在了山林之间,只留下直愣愣站在原地的柳言武,在风中凌乱。

    “危险?不会吧,不过那一下子确实有些不太寻常啊!难道这小子就是传说中的花丛圣手,人见人爱?”

    柳言武有些想不通的挠了挠后脑勺,兀自扭头看了一眼先前方远消失的方向,随即微微摇头叹息,有些无奈的自己离开了。

    就这样,山谷再度恢复平静,只剩下那瀑布冲击巨石发出的声响还在不止歇的轰鸣...

    ...

    真武峰,真武堂。

    这是一座宏伟的大殿,门口上还有朱红牌匾,上面真武二字,端是笔走龙蛇,气势非凡,短短两个字,却似乎蕴含着无穷玄奥,阐述世间无数武道真意,传闻这是初代真武宗宗主亲自提笔写下的,一笔一划间,都有他贯注的武道意志。

    大殿之内是宽敞无比,在四根近乎参天的支柱当中,有两排精制紫檀木所制成的木椅,木桌,中间还有一方硕大的青铜制成的香炉,其中淡青色的檀香烟雾袅袅升起,整个大殿内端是一副古色古香的沧桑感。

    而大殿深处,正中央的地方,摆着一方蒲团,背后的墙面上挂着一副画像,上面画的真是真武宗开山立派的祖师,只见其一袭黑白相间的长袍,须发皆白,面容和蔼,一派仙风道骨的出尘气质,令人折服。

    这里一般是真武宗高层有要事相商的地方,同样也是真武宗宗主,戈天雄日常修行打坐的地方。

    此刻,戈天雄正坐于蒲团之上,身穿的是历代真武宗掌门人的黑白道袍,这位当代真武宗主不过五十有余,一身修为却是极为可怕,近几年来更是深得道家养气的真髓,喜怒不形于色,面庞如玉,极为儒雅的气质流露,他双眸紧闭,呼吸微不可闻,似是入定极深。

    大殿里还有一名老者,在其右手侧下方坐着,似乎神情激动,几分薄怒,不停地在大声说着什么。

    “宗主,您忘了咱们真武宗一百零八位内门弟子的标准了吗?当年祖师早有定论,这一百零八位弟子绝不是固定位置,凡是能够发起挑战,挑战成功者便可取代,优胜劣汰,如今又怎么能因为太上长老的一句话,就直接无视了从祖师爷开山立派时就定下的规矩呢!”

    “您忘了当初宣布让方远那小子直接成为第一百零八位内门弟子时引发的骚动了?多少弟子,长老都是愤愤不平,就算是太上长老说方云先辈对真武宗有恩,让他呆在内门弟子的位置上,甚至不许门人对他发起挑战,任凭他在那个位置呆了六年,整整六年啊!他却至今连武道炼体的境界都未曾跨过,连武者的本源真气都未曾修炼出来,如此资质又怎么能够再继续坐着那个位置!”

    “就因为他霸占了这个位置,明明外门里有大批天赋过人,根骨奇佳的弟子,却始终只能呆在外门,做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无法真正接触到真武宗核心武学,进境因此受阻,这般下来,简直是在扼杀真武宗的未来啊!”

    “我们十数名长老一直认为,应当剥夺方远内门弟子的名额,让有能者居之!”

    这老者一番话掷地有声,言语铿锵,一张老脸都似乎因为情绪激愤有些发红,大殿里不断的回响着他的声音,而戈天雄却依然没有出声回应,双眼紧闭,没有半分要睁开的意思,平静的面孔宛如深山枯井,无波无澜。

    “师兄!”

    老者似乎有些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脱口而出的称呼已然不是平日里习惯的尊称。

    “师兄!你也是看着浩儿长大的,你忍心看他明明有资格进入内门,接触到我真武宗核心的四大绝学进行真气境的修行,却因为这么个外人废柴,而断送了他一生的前途吗!”

    “你也知道,就外门的基本凝练真气的法门,修练而出的真气不过九品而已,踏入真气境便已算是到了尽头,再想往上走根本毫无可能,为什么只有内门一百零八位弟子才算是真武宗的真传弟子,才能够真正算是真武门人游历天下,你应该都很清楚啊!”

    “浩儿的天赋你也很清楚,他若能得宗门栽培,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当年这个内门真传弟子的名额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要不是太上长老中途横插一手,浩儿早就凝练真气,成为宗门新一代年轻高手了,如今却因为这个方远,凭生生的浪费了六年的时光,还不够吗?!真的就要因为这么一个外人,放弃这个你看着长大的同门师侄吗?!!!”

    “师兄!!!”

    老者一番言语仿佛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在呐喊一般,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戈天雄的脸孔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就连他的衣角都不曾颤动。

    老者似乎是死了心,像是被抽了魂魄一般,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多岁一样,浑身透着一股颓丧的气息,心灰意冷的转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咦,那不是星月学院第一天才孟浩白么,他被放出来了?”

    “哼,什么第一天才,这等不知廉耻,禽兽不如的人渣,根本不配在星月城生活,他就该被放逐废土,让他和那些不通开化的蛮人一起,我呸!”

    “哎,真想不到孟浩白居然是这样低劣的渣滓,亏我曾经还视他为榜样呢,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谁说不是呢,听说他的导师这次都因为他散尽了功勋,才将他从牢狱里保了出来,真是个害人精,害人害己!”

    星月城的大街上,几乎每个过往的行人,眼光都聚集在了一个削瘦的身影上,眼神里皆是带着鄙夷,不屑,厌恶,就像是看到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一般。

    而引起这一切情绪的主人公孟浩白却是浑然不觉,眼神空洞至极,失魂落魄的向前呆愣,毫无方向目的的走着。

    行人人群中,一人眼神闪烁几下,与身旁几人相互示意之后,迅速的分散到四周人群当中,准备就绪后,只见他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冷笑之后,迅速拿出一颗凤鸡蛋朝着孟浩白狠狠丢去,精准无误的砸中了孟浩白的头上,顿时一片污黄顺着头发向下流淌。

    “你这个人渣败类!滚出星月城!!!”

    先前几人纷纷向着孟浩白砸出鸡蛋,异口同声的叫喊着同样一句话语,人们就是这样,只要出现几个领头者振臂一呼,往往就容易不加思考,随波逐流。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人们对于孟浩白的怒火仿佛纷纷点燃了一般,刹那间,天空中仿佛下起雨一般,各种污秽杂物纷纷朝着孟浩白而去。

    “滚出去!”

    “别污染了我们星月城的空气!滚出星月城!”

    “人渣!!滚出去!!”

    看见成功煽动起了群众怒火后,先前几人嘴角浮现一抹得意的讥笑,随即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孟浩白对这一切都仿佛毫无察觉一般,不管不顾所有人的谩骂,指责,甚至仿佛感觉不到由于个别重物打在身上的疼痛感,只是傻愣的向前.....

    ....

    孟浩白,曾经星月城的骄傲,在联合政府举办的综合大比中,创造出星月城史上最佳战绩,团体荣获第七,仅次于六大主城,在三十二座人类城市当中可谓是战绩傲人,更是第一次力压一直以来与星月城相互竞争的日耀城。

    而在随后的个人战机甲武斗大比中,更是闯入前三,要不是他出身平民,底子薄弱,只拥有低阶机甲,他甚至有可能力压群雄,勇夺第一。随后的体测当中,更是以一百四十三点魂力惊艳全场。

    如此成就,让得星月城可谓是大大的涨脸,一时间星月城的居民都以孟浩白为骄傲榜样,此番大比,更是让他破格得到星月城政府市长的接见,晋升三等公民,风光无二。

    更令人值得称道的是,孟浩白今年年仅十六岁,战胜他的人都比他打了两三岁,再过两年都要从各自的学院毕业,可以预见的是当这批人毕业后,未来必然是孟浩白的,星月城力压六大主城,荣获第一,指日可待。

    星月城因他刮起一阵旋风,无数星月城学生都以孟浩白为榜样,甚至家里父母都会以孟浩白之名来教育孩子,向他学习。

    如此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本该前途无量,风光无限,走上人生巅峰,就此振翅高飞。

    这一切的一切,却在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全幅度扭转,令他万劫不复。

    邱婉蓉也是星月学院的学生,她长相秀丽,清纯可人,同时在学院的成绩表现都是极其优秀的,而她与孟浩白更是从小一起在福利院长大,两人日久生情,是学院公认的绝佳情侣。

    就是这样一个孟浩白最相信,最信赖的一个女人,却成为了他这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三个月前,孟浩白接受完一切的外界对他褒奖活动之后,得空下来,他便第一时间和邱婉蓉联系见面,想要和她分享这份成功的喜悦。

    为了备战大比,孟浩白与邱婉蓉已经有很久不曾见面了,对于邱婉蓉的思念让孟浩白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和邱婉蓉约好地方,兴冲冲的前去了,两人见面,自然又是一番耳鬓厮磨。

    在邱婉蓉早就到达的酒店房间里,孟浩白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喝下邱婉蓉递过来的一杯酒液,一饮而尽。

    不多时,孟浩白便觉得头晕晕的,在被邱婉蓉扶到床上后,便就此昏睡,一觉不醒。

    然而醒来后,却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浑身衣衫被脱的只剩下一条短裤,而且身边还多了两个赤身裸体的女子,甚至在孟浩白的探查下,发现两名女子都已经停止了呼吸。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房间的大门被粗暴的打开,随后更是涌进了一大波人群,记者,警察,好事人群,一时间闪光灯四起,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当下他就被警察带上手铐,甚至都没让孟浩白穿好衣服,就这样衣冠不整的被带上了警车。

    当天,天之骄子,星月骄傲孟浩白涉嫌强奸杀人的报道便传遍了大街小巷,所有能够看到的媒体信息版面头条,都有那张一脸茫然的孟浩白,下意识遮挡光芒,浑身只有一条遮羞短裤的狼狈模样的清晰大图。

    一夜之间,天之骄子,就此狗屎。

    在监狱里的孟浩白几乎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般,他只知道,这件事,绝对和邱婉蓉逃不了干系。

    在警察的调查下,所有的线索证据,都显示孟浩白强奸杀人的嫌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星月城的居民更是愤怒不已,他们都感觉自己被一个天大的谎言给捉弄蒙蔽了一样,根本无法想象,这孟浩白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毫无品行的豺狼。

    更为要命的是,这次大比中,因为输给星月学院的城市代表几乎同一时间,纷纷落井下石,都是无一例外的对孟浩白,包括星月城在内,进行了体无完肤的嘲讽奚落,这一举动,更是让星月城的居民怒火勃发。

    激愤之下,所有星月城的居民都联合上书,要求立刻处决孟浩白。

    这个时候,孟浩白的导师,庄少秋上访政府,散尽多年来所有积累的功勋,以他武道宗师之名,终于是让孟浩白侥幸逃脱一死,就此被释放了出来。

    只是被放出来又能如何?

    一个生活在所有人眼光下的人,任何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举动,都有可能被放大背后的含义,更别说如此一件挑战人类法律界限的事情。

    孟浩白注定寸步难行,就算侥幸苟活,却也是前途断绝,昏暗一片。

    “吱呀。”

    依然是傻愣的推开那扇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门,拖着沉重的脚步,带着满身的污秽,孟浩白双目无神的走进了屋里,连门也忘了关上,任凭浑身的污浊流淌,不管不顾的就这样,直挺挺的倒在自己那张有些破旧的床铺之上。

    盯着那灰暗的天花板,许久,他那空洞的双目,终于是渐渐的水汽弥漫,眼角两行清流,悄然的流下。

    天之骄子,还未曾感受多久荣耀的喜悦,就立时体会到了人世黑暗的残忍,对于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而言,一切都来得太快,太急,以他那稚嫩的阅历,脆弱的心灵,早已支离破碎。

    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绝望,看不到前方的道路。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只能在沉默中灭亡。

    孟浩白的双眼渐渐闭上,魂海里的魂火越发黯淡无光,那原本茁壮燃烧的火焰越来越小,黯淡的火光最后完全消失。

    星月天骄,孟浩白,卒。

    “杀!不能放走一个孟家之人!”

    明明是一片修建的极其气派壮大的山庄,琼楼玉宇,雕栏玉砌,然而此刻却沐浴着熊熊烈焰,不断的飘起一股浓浓的刺鼻黑烟。

    到处都是哭喊声,到处都是厮杀声,一个又一个身影凄厉的哀嚎后倒下,流淌出的鲜血将这一大片的青灰色的石岗岩铺就而成的地面染得就如同那鲜红的烈焰一般,夺目,惊悚。

    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一拨清一色的青衣劲服,而另一拨则是各种衣装不一,似乎是来自许多各不相同的势力。

    他们或执剑,或握刀,或赤手空拳,彼此厮杀,映照着浓浓的火光,他们脸上,充斥着仇恨和杀意。

    在那最里面的位置,是五个人将一名身材雄伟,黑色长髯,就像是说书人常说到的武圣关公那样气质的中年人紧紧的围在中间,似乎对其极为忌惮,个个身体貌似松弛,实质是内力早已提运至十成,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孟渭早就将周围所有的情景收入眼中,偌大的山庄,可以断定就此毁于一旦,哪怕英豪如他,也不由的面露惨笑,看着这将自己死死围住的五人,他心中就算是他,今日也难以脱逃。

    孟家庄,至此而灭,已是定局。

    “孟德功,我知道是你,你又何必还故弄玄虚,带着个面纱,就当我认不出你这狗贼了吗?!!”

    孟渭看着这五人中那名脸带黑色面巾的人,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怨毒神情,在他那几欲噬人的目光中,这名蒙面人缓缓的揭下面巾,露出真容。

    倒是颇为儒雅的面貌,面如冠玉,尽管年入中旬,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他的英气,剑眉浓厚,只是那对有些狭长的眸子,闪烁着寒光的眼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但见他洒然一笑,直面徐渭那凶狠的目光,完全没有丝毫被影响,笑的那么开心,仿佛看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事情一般,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孟渭啊,怎么样,看着自己苦心经营一辈子的东西,就此毁灭,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畅快啊,哈哈哈哈哈!”

    孟渭双目直欲喷火,心情激荡之下,数十年修成的雄厚内力不由自主的激发鼓荡,青色的长袍瞬间就像是鼓足气了一般,膨胀了起来。

    其余四名围攻的江湖人士皆是眼皮一跳,下意识的握紧了几分手里的兵刃,只有孟德功似乎没有看见一般,毫不在意,依然是笑容满面,只是看向孟渭的眼神,有着说不出来的寒意,像是毒蛇一般,阴冷,无情。

    “孟渭,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去下面给婉儿磕头道歉去吧!给我上!”

    孟德功话音一落,徐渭终于是无法忍住心中的杀意,仰天长啸,孟家庄家传神兵青莲剑陡然出现手里,手腕一抖,那宛如秋水清泓一般的剑光刹那间宛如照亮了整片天地一般。

    像是大海沧浪,夹裹着千军万马一般奔腾呼啸的气势,乱石惊空,惊涛拍岸,在那连绵澎湃的碧蓝水光中,暗流涌动的,是那悍然而发的凌厉剑意。

    孟家庄家传绝学,流苏剑诀三大绝招之一,暗流涌。

    精妙至极的剑招真意,以孟渭数十年性命相修的内家真力催动之下,包括孟德功在内的五人顿时被那磅礴凌厉的剑光给笼罩其中,四处都是青莲剑碧蓝幽深的剑光闪耀。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孟家庄是武林中极享盛名的势力之一,庄主孟渭内功深厚,剑法超绝,一手祖传碧水流苏剑剑意精妙,刚柔并济,以其一身修为,足以跻身当世顶尖一流高手之列。

    孟渭含恨而发,已是全力而为,率先出招,剑锋凌厉,威力之强,就算是五位高手一齐围攻,也只有暂避其锋,已失先机。

    五名高手齐齐吐气开声,各种精妙招数齐出,内力鼓动,护住己身,不敢有丝毫的缝隙,更遑论出手反击了。

    碧水流苏剑,本是孟家祖先观沧海碧水流动漂浮十五年方才得悟而出,剑招奥妙尽得水光流动真意,剑势连绵,犹如水银泻地一般,无孔不入,一旦占得先机,招招紧密,无缝衔接,浑然天成,无半分破绽可言。

    饶是这五名围攻之人堪称如今江湖当中一流好手,以常理而言,五人围攻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占尽便宜。

    然而场面情势却完全出人意料,孟渭一人一剑,却是压得五人根本喘不过气来,毫无还手的余地,哪怕孟德功深知碧水流苏剑法的招式套路,此时此刻也只有疯狂的贯注真力于手里长剑,将周身舞得密不透风,不求伤人,但求护己,场面一时陷入循环困局。

    ....

    后院,一间小屋里。

    一名身着青色衣衫的年轻女子,神色极为慌张,手里却是推着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急忙的进入房中,女子将书架上的一处笔筒匆忙的扭转,只闻得吱呀一声,另一侧的墙面居然出现了一个暗门,女子赶紧将这轮椅少年推向门内,他们两人进入后,房间里的情形再度恢复正常。

    这道暗门之后,尽是一条幽深的甬道,墙面四周都有火把照亮,女子脚步急促,飞速的推着轮椅。

    这少年脸上却是全无惧色,只是有着几分着急的神情:“青姐!快带我回去,我要和我爹一起!”

    “浩白!不能回去!孟叔把你托付给我,我就一定要带你逃出去!”

    这少年就是孟渭之子,孟浩白,而这女子是则是他的堂姐,莫文青。

    孟浩白闻言更为焦躁,当下就想挣扎,莫文青登时就看出他的意图,立马大声叱道:“你忘记了孟叔是怎么和你说的吗?你想要孟家庄就此断绝,再无传承吗?!!”

    闻言,孟浩白登时一僵,紧闭双眼良久,这才犹如被抽空了身体一般,倒在椅上。

    生下来先天残疾,双腿残废,经脉窄小,无法修行武功,就连日常生活起居,都难以自理。

    只是他从未因此颓废丧气,他比任何人都热爱生命,乐观开朗,而今日,他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命运,要不是这般废物的身躯,今天孟家庄浩劫,他也能够执剑上前,护卫山庄。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根本无能为力,甚至是一个累赘负担,还要拖累他人。他头一次这么迫切的希望,自己身躯完好,拥有一身绝世武功。方远昏迷不醒,没有一丝一毫睁开双眼的趋势,方流尘要不是在数次查探之下,发觉他体内并无异样,气息尚算平稳,没有性命之虞的话,只怕早已承受不住打击。

    即使如此,三日间,源源不断地传输自己的本命真气,不曾休息过一分一秒对于这个年逾七旬的老人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负担,若不是他武道修为精深,身体早就先行崩溃了。

    “小远!”......

    一个魁梧的少年从门外急忙的冲了进来,是柯奇志来了,只见他火急火燎地冲进房内,看见沈天鸿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匆匆行礼之后,便直接来到了床边。

    沈天鸿也是毫不在意这些细节,柯奇志和方远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本人一生未娶,无子无女,看待他们便犹如看待自己的后辈一般,也就不在意一些宗门的繁文缛节。

    柯奇志也是没有一般弟子,对于掌门宗主的敬畏之感,生性豪爽大气的他,此刻也慌了神,心神都系在自己这个自幼一起成长的好朋友的身上,对着方流尘便是开口问道。

    “师叔祖,小远,还没醒过来吗?!!”....

    方流尘依然是微微地摇了摇头,随即不再理会,柯奇志面露伤痛的神情,一双明亮黑眸里有泪光闪烁。

    沈天鸿见状,微微摇头,上前一步,宽厚的手掌轻轻拍在柯奇志的肩膀上,轻言说道:“行了,你我都出去吧,让方师叔和小远静静,别打扰他们了。”....

    柯奇志强忍难过,看着老人那悲凉的模样,再看看那躺在床上,对于外界一切,浑然不知,面目安详犹如酣睡一般的少年,他心里纵有千言万语,也知此时不应该打扰这位老人和他的嫡孙间,有可能是最后的一段相处时光。

    他轻拭双目,没有言语,跟着沈天鸿的步伐,一起离开了房间,悄然掩上木门,留给爷孙二人一个安静的环境。....

    许久,不知何时,方流尘的眼眶中已是积满泪水,老泪纵横,肆意地沿着他那苍老褶皱的脸庞,缓缓地向下流淌。

    ....

    一滴,两滴,三滴。

    ....

    滴落在他那干枯的手背之上,又滑落,坠于地面,支离破碎。

    ......

    “是爹没用呐.....是爹没用呐.....不仅连你们夫妇俩,爹都没能保住,如今,连你们遗留于世上的唯一血脉,爹都无能为力啊,是爹没用,是爹没用呐!”

    .....

    房间里,回荡着的是老者犹如梦呓般的低沉呢喃,催人泪下的话语,一股悲凉,沉痛的氛围,悄然出现,萦绕。

    ...

    方远对房间里发生一切,都完全不知

    此刻,他似乎来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地方。

    他的四周,都是荒芜一片,寸草不生的黄土地,有山丘不断,此起彼伏,入眼皆是触目惊心的死寂,令他都有些背脊生寒。

    空气中有一股压抑沉重的氛围,让他胸闷不已,不由地,他想要仰头,打算习惯性地望望天空,放松一下紧绷的心弦。

    岂料,他一抬头,那本是有些倦意的瞳孔骤然扩张,震惊之情瞬间驱散了他的疲倦,嘴巴更是张得老大,脸上满是惊骇欲绝的神情。

    “这是!!!”

    但见,整片天穹之上,被一层浓厚的乌云遮蔽,厚厚的云层,让整片天地都黯然失色,昏暗不已。

    黑暗的乌云当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翻滚不息,搅动风云,在方远的眼中可以看到,这方天穹当中,好像酝酿着某种恐怖的存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开重障,现身时间,顿时,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机渐渐地蔓延开来。

    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了起来,方远只觉得心中宛如压上了一块万斤巨石一般,呼吸都变的艰难了起来,那可怕的沉郁感,让他心情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有些惘然的看了看四周,低声喃喃道.

    “这到底是哪里啊.....我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我记得我明明还在自己的房间屋顶上,怎么会突然跑到这种鬼地方来了.....可恶,好像那个时候,有什么东西,冲进了我的脑袋里....然后...然后我就昏了过去好像。”

    “难道,这是梦境?”

    方远有些恍惚,他知道自己一旦入睡,便很容易做噩梦,但是如此刻这般,那脚踏实地传递出来的强烈真实感,那还真是第一次出现,无论是面前那无边无垠的荒芜黄土,还是那头顶天穹上,翻滚着的令人心寒的可怕黑云,都是这般真实。

    眼前出现的一切,都令他难以接受,自幼在镇岳宗长大,生长在天云山这种灵脉宝地的他,又何曾见过这般枯寂,死沉的景象。

    得亏他心志尚算坚毅,还不至于被眼前种种可怖的景象吓破胆子。

    他打起精神,心中又有几分好奇,迈开步子,朝着前方走去,边走,便目光扫视,入眼皆是荒凉,苍莽。

    似乎这片空间里,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生命一般。

    随着他的前行深入,方远发现这四周,好像发生过大战一般,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坑坑洼洼,有不少深坑,巨洞,深不见底,宛如深渊一般。

    地面上,更有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沟壑,像是被某种利器,狠狠地切割开来一般,短有十数丈,长的更是一眼望不到边际,起码有数百丈长度,彼此间,纵横捭阖,犬牙交错,透着一道道隐隐锋锐的气息。

    方远走过这里的时候,都能感到彻骨的寒意,心头发怵,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有些胆战心惊。

    这要是人为造成的,那么此人的修为,该有多么可怕啊!

    怕是自己那位修为深厚的爷爷都无法造成这般恐怖的景象!

    方远不由地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步履间也变得小心谨慎了起来,一双眼瞳,充满着警惕意味,不断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吟!

    突兀地,没有任何征兆,一道莫名的声音,陡然间响彻天地,清脆嘹亮,宛如深山古刹里,荡气回肠的古钟声响,仿佛直接透过耳膜,直入人心灵魂,震荡心灵。

    方远整个人都懵了,紧接着,一股凛冽凶猛的风浪,从莫名的远方铺天盖地地袭来,宛如澎湃汹涌的潮水一般,接踵而至。

    这股庞大浩然的风力,令方远压根没有抵御的能力,他整个人都被这股剧烈的风浪给抛了起来,在空中宛如残败的落叶一般,没有自主能力,随着风势不停地转动。

    啪嗒!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浪渐歇,幸亏刚好把方远卷到一座高峰的上方,距离地面没有多远,风一停,他便犹如破旧的沙袋一般,从空中笔直降落到地上,结结实实地和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接触,摔得他是昏头巴脑,七荤八素的。

    他勉力支撑膝盖,站了起来,心底涌起一股郁闷邪火,不由地狂吼出声道。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然而,话语方才出口,声音变戛然而止,方远整个人犹如见了鬼一般,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前上方的方向,眼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恐惧的意味。

    唰!

    衣袂被罡风吹动,猎猎作响,却不是他的衣衫发出的动静,而是那名宛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他眼帘当中的家伙。

    那是一名青年。

    他的面庞棱角分明,线条刚毅,剑眉笔挺,有些清瘦,身材不甚高大,却犹如青竹一般直立挺拔,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配合着那一袭白衣,不知为何,看着他,就让方远心中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深重寒意。

    这白衣青年,神情冷淡若霜,眼神漠然,眸子湛亮,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犹如传说中万年积雪不化的天池玄冰一般,令人望而却步。

    陡然间,这青年瞳孔骤缩,眼瞳中寒芒闪现,几乎是同时,天穹之上,乌云翻动的幅度,前所未有的剧烈了起来。

    刹那间,方远只觉得一道庞大深重的气势从天而降,更充斥着数之不尽的负面情绪,邪恶无比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腾而起。

    眼前一暗,顿时有无数狰狞的恶鬼,骷髅将他包围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叫,刺痛耳膜,令人直欲作呕,种种恐怖的场景变换,令他瞬间沉沦,心底似乎涌现出无穷无尽的暴虐杀意,凶戾的情绪升腾。

    渐渐地,他的瞳孔附近的眼白都攀上了令人心底发毛的血色,整个人的神情变得极为狰狞可怖,宛如九幽地狱的厉鬼一般,嘴里发出犹如他听到的声音,一般无二的尖锐叫喊。

    锵!

    一道清脆的剑吟声,宛如晨钟暮鼓一般,传入他的脑海当中,顿时,他脑海里种种异象都被瞬间驱散干净,本已渐趋空洞的眼瞳又复清明神采,瞬间清醒了过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幻象出现!”

    方远心有余悸,适才发生的种种,令他瞬间汗如雨下,背脊湿透,脸上满是惊慌,他不由地将目光投向那名白衣青年。

    只见白衣青年神情如常,似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般,然而,他整个人的气势和先前截然不同了起来。

    一股惊人的气机从他身上绽放,锋锐,犀利,那是一种几乎能够撕裂天地,洞穿虚空的可怕锋芒,单单是看着他,方远都觉得双目刺痛。

    吟!

    有剑吟声响起,恍惚间,方远看着这白衣青年,他感觉站在他前方的,并不是一个,而是一口剑。

    是一口足以惊天动地,翻江倒海的通天神剑!

    他浑身上下,都流淌着一股锐利无匹的可怕锋芒,偶有飞屑掠过他的周身,瞬间就那锋锐切割成了粉末,不存于天地。

    那是剑的锋芒!

    这个人,就像是古老神话当中的绝世剑仙,手中无剑,而天地万物,皆可为剑,他本人,就是一柄最锋锐的神剑!

    只见他双指并拢,直指天穹,一道雪亮森寒的剑气顿时从他指尖激射而出,似是划破天际的闪电一般,瞬间冲入云海。

    轰隆隆!

    天上翻滚的黑云似是痛苦挣扎一般,翻腾的更加猛烈,紧接着,一道古老沧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怒火,犹如闷雷炸响一般,从天穹之上传来。

    “万剑生!你休想阻拦我等!我族入主这方世界,乃是天命,大势所趋!任你如何挣扎,不过是白费力气,徒劳无功!”

    青年眼中锋芒渐生,轻言道。

    “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举,武者顺应天命,简直就是自相矛盾,滑天下之大稽!你说是天命,那我就斩了这天命!大势所趋,我就逆了这大势!”

    “冥顽不灵!”

    黑云之中的存在似被他的话语激怒,咆哮声不断,滚滚黑气不断升腾,天穹如墨,似乎下一秒,就有黑暗降临大地,人世间再无白昼。

    而这白衣青年,神情冰冷,一字一顿的说道。

    “以身化剑,万剑归宗!”

    话音刚落,方远只觉得白衣青年身上的锋锐气机更甚,无尽的锋芒剑气,从他身上狂涌而出,四周的空气都被切割的支离破碎,虚空中都被这锐利无匹的剑芒洞穿,一个又一个黑洞,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悄然出现。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方远只觉得此刻的白衣青年,像是化作了一柄饥渴已久,锋芒积蓄之后,猛然出鞘的惊天仙剑,带着森寒冷冽的剑光,似是要将这片天地都给刺穿一般。

    锵!

    又是一道剑鸣声响起,陡然间,青年身上寒光大盛,雪白的剑芒骤然扩大,这昏暗无光的天地,都被这道惊人至极的明亮剑光映照的宛如白昼一般,那夺目的锋锐寒光,刺激的方远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甚至眼皮都能感到刺痛,让他不由得连手掌都放置于眼前遮挡。

    天地间,似乎只有这不断颤动升腾的剑鸣声响彻,似乎是蕴酿着恐怖的攻势,隐隐待发。

    咻!咻!咻!

    陡然间,方远耳边响起无数凌厉的破空风声,仿佛无数口锋锐的长剑,划破空气,穿越虚空一般,单单是听着,就知道是何等可怕的攻势。

    砰!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鸣声响起,震耳欲聋,方远耳膜都被震得生疼,一时间什么听不到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紧接着一股沛不可挡的磅礴巨力,犹如重锤一般,狠狠地撞击在他的身上,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他的灵魂。

    一下子他就昏迷了过去,整个人的意识,又陷入混沌,黑暗。

    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句话从如今的方远身上,可以说是表露无遗,一路走来,嘴角边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眉毛更是不由自主地向上挺,眉宇间是神采飞扬,整个人以往的那股颓丧的气质是烟消云散。

    不过也是得亏这一路没碰上宗门内的人,不然少不得明日起又会多一条有关他的流言:著名镇岳宗废物方远,终于精神崩溃,沦落疯癫。

    无论如何,方远心情很是亢奋,激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小屋里,和方流尘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一想到老头子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会呈现出的精彩表情,就让方远不自主地笑出声来,脚下的步子更是下意识地又加快了几分,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院落之前,还没进院,他忍不住高声大喊。

    “爷爷!爷爷!”

    呼喊了好几声,院落里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方远不由地微微愣了一下,不应该啊,按照爷爷以往的性子,要是这么呼喊,他早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了,哪能这么安分。

    方远压下心头的疑惑,推开院落大门,径直朝着中央主屋而去。

    砰!

    “爷爷!爷爷!”

    犹如恶作剧般的,方远猛地推开房门,冲进屋子里,带着几分调皮模样,一进房门就鼓足中气,大声呼喊。

    如今能够修炼以后,他也似乎终于卸下以往心灵上的沉重枷锁,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几分,调皮嬉笑的模样,满是活泼向上的生气,这才像个十多岁的少年本该有的面貌。

    只是方远在房间内左右张望,依然是空无一人,房里还是安静一片,到处都找不到方流尘的踪影,这让方远有些呆懵地挠了挠后脑勺。

    “奇怪,人去哪了?”

    ...

    接下来,方远几乎是找遍了整个院子,都没有发现方流尘的踪影,甚至就连方流尘那一口随身兵刃都消失不见了,看起来似乎是被他带走了。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能让方流尘将随身兵刃都带在身上,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寻常,方远摩挲着下巴,眼瞳深处有几分隐隐的忧色。

    眼下,他也只有回到自己的房间,等着方流尘自己回来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把门关上,方远转过身,双眼一瞟。

    “嗯?”

    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白色信筏,用茶杯压好,方远一个大步上前,拿起信筏仔细看了起来。

    “乖孙子,爷爷有事出去一趟,短则三五天,多则一两月,宁神香已经放在香炉旁,每天晚上记得点一支,注意安全。”

    方远认得,这歪歪扭扭的字迹,不是方流尘又能是谁留下的。

    这寥寥数语,确实是方流尘的风格,看来自己估计的没错,只不过自家老爷子这一趟,三五天的可能性是不太大了,怎么的也得个把月的时间。

    对于自家这位老祖宗,方远还是很清楚的,不过以他老人家的修为,一般情况下也难得有什么局面能够对他造成威胁了,虽然还有些许担忧。

    方远一脸意兴阑珊,欣喜之情无法分享,是有几分可惜,不过回想起今天这个可说是他人生至今最幸运的一天,他的心头还是不由地涌起几分火热,一双眸子极其明亮。

    意犹未尽般的咂了咂嘴,方远还是决定好好睡上一觉,此刻的心境有几分紊乱,已经不太适合修炼了,虽然要分秒必争,但是必要的休息还是必不可少的。

    看着那已经沉入天边的红日,沾染了几分夜色的天穹,方远将院落里的房门都锁好之后,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稍加洗漱,便直接上床睡觉了。

    不过,他似乎忘记点燃方流尘说过的宁神香了。

    ....

    日换星移,天幕暗黑。

    柔和的月光,洒落大地,透过窗户,照射在了方远的身上,向上缓缓攀移,没多久,月光直接照射在了方远的脸上,将他一张小脸照的是亮堂一片。

    方远睡得很熟,双目自然松弛的闭合,神态安详,即便是没有宁神香的情况下,他也睡得极好,完全没有以往那样,无法入睡,噩梦连连的情况。

    不一会儿,似乎是潜意识里,察觉到光芒刺目,他无意识的抓了抓自己的脸孔,一个翻身,仿佛是要避开月光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陡然间,一阵强烈的晕眩感从方远脑海深处袭来,越扩越大,还没得方远醒转反应,他只觉得猛烈的天旋地转之后,自己的意识突地一空。

    似是穿越了无尽时空。

    唰!

    下一秒,方远终于停止了眩晕,意识清醒,回神一看,顿时令他眼瞳骤缩。

    只见出现在眼前的,赫然便是那天梦境里的一样,四面八方,都是荒凉的黄土地,死寂,枯竭。

    甚至就连风都没有。

    还是那样的昏暗,方远有些惊惶,他下意识的抬头望天,天穹之上,依然是乌云密布,暗无天日。

    但是好在,并没有如那天一般,黑云翻滚,邪气冲天,仅仅是覆盖于天空中,不见光日而已。

    方远有些懵了:“我怎么又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那天梦境里的种种,他可还是记忆犹新,深刻的很,那样恐怖又诡异的场景,他是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不过,事与愿违,通常才是人生常态。

    在方远惊恐又无奈的目光当中,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悄然于空中浮现,依然是一袭白衣,身板笔挺,神情若霜。

    “哎,又来了.....”

    方远有些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苦笑着抬头看着这位名为万剑生的白衣青年。

    只见万剑生没有言语,甚至那一对亮若晨星的眸子都没有看过方远一眼。

    他凌虚御空,宽大的纯白长衫中,一双修长宽大的手掌从中伸出,背负双手,遥望远方,一动不动,似是雕像一般。

    而不远处的方远,已经是直接一屁股坐下,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漫不经心的看着万剑生。

    “赶快打,早点打完,早点醒来.....”

    那一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无所谓模样,倒真让人有几分啼笑皆非的意思,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有些出乎方远的意料。

    眼前的白衣青年万剑生,突然间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在方远近乎呆滞的眼神中,他手掌虚空一握。

    嗤啦!

    一道宛如裂帛般的撕裂声响起,紧接着有数之不尽的纯白元气在天地间涌动,纷纷聚集在他的右手当中,一股又一股元气相互交融,凝为一体。

    几个呼吸间,居然是在万剑生的右手当中凝结成了一柄通体纯白的古朴长剑!

    只见这一口莹白长剑剑刃之上,闪动着刺目的寒光,一股子锋锐的气息扑面而来,锋芒锐利,剑气激荡,简直就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绝世神剑!

    虚空聚气,凭空成剑!

    这万剑生倘若是真实存在的人物,那他一身剑道修为简直堪称恐怖,如此强大的剑意,一手虚空成刃的绝顶功夫,在方远的认知当中,就连如今镇岳宗第一高手,当代宗主沈天鸿怕是都望尘莫及。

    紧接着,万剑生动了!

    只见他持剑的右手提至胸前,一剑而出,朝着前方虚空中,缓缓刺出,速度很慢,就像是被放慢了数千倍一般,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刺,却仿佛过了数个世纪那般漫长。

    然而,方远的眼中却感受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机,不同于上次见到万剑生那般的锋芒毕露,剑意凛然,杀机四起。

    这一刺剑,虽然迟缓,但却生出了几分雄浑,厚重的感受,仿佛剑身之上,有万斤巨石不留余力地压迫着,如山如岳般的沉浑,凝练。

    这一剑,无风无波,既无冲天而起的惊人剑芒,也无鬼神辟易的无双锋锐,但万剑生似乎魔障了一般,剑刺至尽头极致,缓缓撤回,又再度重复先前的动作,还有那一刺,沉重又迟缓的向前递出。

    一剑!又一剑!

    连方远都认识的这一招剑道基础当中的刺剑诀,万剑生重复了不下上百遍,只有这一刺,任何绚烂花俏的招法变化都没有。

    然而,渐渐地,这一剑,在方远眼里生出几分不一样的变化。

    万剑生这极为寻常的一剑刺出,涌动在周身的天地元气汇聚的更加浓厚,猛烈,而且他的身躯似乎更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吸纳着这些元气入体。

    他浑身各处,每一处筋骨血肉,似乎都随着这一剑而出,产生了极其细微的颤动,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其中更是有一种难言的玄妙奥秘。

    而随着他这一剑又一剑而出,元气似乎不仅涌入了他的气海丹田,更多仿佛都随着那独特的筋骨颤动而深入血肉骨骼当中,散于他四肢百骸。

    不一会儿,方远惊奇的发现,万剑生的肉体体魄居然也如同那一剑一般,逐渐升起几分厚重沉凝的气息,仿佛是他的躯体在这片刻之间,活生生的加重了不少,可是他的外表躯体却还是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是身体内部发生了不可察觉的神奇变化。

    下意识般,方远目光紧紧地跟随着万剑生的动作,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他都尽收眼底,牢记于心,身躯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虽然手中无剑,但他学着万剑生,右手虚提,也是一下又一下的向前递出。

    不知是过了多久,万剑生只怕是刺出了有数千剑之多,就连方远这般跟着学,也是感到浑身筋骨酸麻疼痛,额头汗珠遍布,整个人都有些受不了了,瘫坐在地上,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万剑生。

    突兀地,没有任何预兆,万剑生又是一剑而出,然而这一剑甚至比之前他所有刺出的剑还有来的迟缓,同样也前所未有的沉重。

    更让人惊悚的,是他这一剑缓缓而出,每过一处,都是将空气激荡起肉眼可见的波纹涟漪,虚空仿佛被这一剑给不停的洞穿,剑刃四周,到处都是空间塌陷之后,产生的可怕黑洞,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可怕气息,剑身之上的雄浑凝重感几乎发挥到了极致。

    砰!

    剑尖到了尽头,它所触及的虚空,居然是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虚空坍塌,凶猛的罡风,宛如刀子一般,朝着四周激射而出,狂风四起,卷起无数风沙,就连方远都要趴在地上,死死的抱着一块巨大的山岩,才能让自己不被这狂风吹走。

    许久,风停。

    方远这才狼狈的起身,浑身都是沾满了泛黄的泥沙,带着惊骇的神情,他目光投向万剑生。

    此刻,万剑生手里的那口虚空凝聚而成的长剑已然消失,他又复双手背负的傲然姿态,却是面对着他,一双湛亮的眸子看着他,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

    “伏天剑桩。”

    伏天剑桩?!

    方远愣神,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他反应,万剑生的身体陡然骤缩,瞬息间就化作一个小小的光点,霎时,光点移动,宛如流光划空,直接撞上了方远眉心间的位置,消失不见。

    而方远更是被这一下,又是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立,昏过去前,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念头闪过。

    “为什么每一次结尾,总是这般枯燥悲催的昏迷.....”

    “小羽子!”

    老周等人惊呼出声,无奈身上都被麻绳束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子羽倒地受伤吐血。而张子羽胸口气血翻腾,喉头一阵发甜,根本无法压制,噗的一声,嘴边不断有鲜血溢出。屠永成没有趁机而上,他不动声色的将右手背负向后,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震动。

    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么一身精深的内功修为,看起来似乎已臻至地煞三重的浑厚程度。

    更奇怪的是他的内力竟然如此刚猛霸道!我以赤练真气包裹拳头,居然都被震得手掌酸麻,真是不可思议!

    屠永成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这小子,不能留!他以自身雄厚内力不断的涌入手掌,舒缓不适之感,又自持身份,对付一个无名小子,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更加不能够乘人之危,只等这小子再站起来,屠永成就会全力施展,痛下杀手。

    张子羽此刻的状态很糟糕,他能够感到自身体内,一阵阵的绞痛袭来,神秘人传授的内功真气已经开始紊乱,无法控制,他已经无法提运内力了,眼前一阵模糊。

    他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精深非常疲倦,周围的声音都开始听不太清楚,眼神一阵涣散,空洞,仿佛随时都会这样沉睡过去一般。

    .

    “羽儿!你一定要记住,咱们张家人,宁死不屈!绝不向任何人低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张家儿郎,一身傲骨,顶天立地,宁可站着死,也决不跪着生!”

    “羽儿!站起来!站起来!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已经意识模糊的张子羽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不停的呼喊咆哮。

    是谁,是谁在说话。他模模糊糊的感到了一些什么。

    渐渐的,他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雄伟的身影,很模糊,看不清,但是很熟悉的声音,很熟悉的内容。

    “羽儿!站起来!站起来!不能倒下去!”

    随着不断响起的雄壮声音,一道身影在张子羽眼前逐渐逐渐的清晰了起来,那熟悉到令他鼻头发酸的脸孔轮廓,那深邃明亮充斥着不屈战意的瞳孔眼神,那看上去宽阔伟岸的健壮身躯,那常年穿在身上英武不凡的铠甲披风……

    “爹,爹!”

    张子羽终于压抑不住那深埋心底的思念,眼睛的泪水夺眶而出。

    “爹!孩儿……孩儿真的,真的好想你啊!”

    那常年冲锋陷阵,饱经沧桑的英武面孔,没有多么的英俊潇洒,俊美清秀,然而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铁血气质,刚毅气息,一举一动间透着股豪气干云的气度,让人深深的感到折服。

    他眉宇间带着几分和善,眼神里净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那样深深地注视着张子羽。

    “羽儿!站起来!张家男儿,宁死不屈!站起来!站起来!”

    .

    “我说小子!别在那里装死!给我起来!”

    屠永成眉头一皱,大声喊道。他很清楚自己那一拳的威力,轻视之下,十成功力不过发挥了七成,就凭这小子一身刚猛雄浑的内力,绝不至于让他就此身亡。

    一旁的黄老三看见如同死狗一般瘫软在地的张子羽,原本缩头乌龟一般的畏畏缩缩躲在一旁的他又瞬间满血复活一般,满脸骄横,从桌子底爬了出来,宛如小丑一般对着张子羽狂喷唾沫。

    “张子羽,你也有今天!你不是一直很嚣张嘛!起来啊!来打我啊!你他娘的,别在地上装死啊!看看你现在这幅怂样!你就是条死狗!”

    非常典型的小人得志,有些歇斯底里的黄老三,那一副丑恶扭曲的嘴脸让苏州百姓心中都是愤怒不已,拳头紧紧的攥起。

    屠永成有些意外,对着黄老三喊道:“你是什么人!”闻言,黄老三立马收起那副嚣张的样子,转而是一脸卑躬屈膝的谄媚笑容,对着屠永成说道:“小的拜见屠教头,小的是小侯爷的贴身家侍,去年您教侯爷家侍卫武功的时候,小的还在一旁跟您老学习呢!”

    屠永成当然不记得这回事了,不过这小子常在小侯爷身边转悠,倒还有着几分面熟,当下便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你小子,去,去看看那小子是不是在装死。”

    闻言立时,黄老三脸上的笑容一僵,讪笑道:“屠教头,你看这,这有点不太好吧。”

    屠永成眼睛一瞪:“怕什么!有我在这,那小子伤不了你!还不快去!不然老子先宰了你!”

    黄老三都快要哭了,这他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自己瞎出来插什么嘴,这他敢去张子羽面搞事情?万一这小子真的装死,自己靠过去,那不是等于找死么!

    可现在屠永成这老混球硬是逼着自己去,没办法啊!去有可能死,不去一定死啊!

    这个老王八,迟早有一天我要你好看!黄老三心中狠狠地想到。

    转过身来,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张子羽,他下意识的喉头滚动一下,哭丧着脸,小心翼翼的挪步靠近。

    “给我快点!”屠永成不耐烦的说道。黄老三心里暗骂不已,加大了步伐,走到张子羽身边,试探性的踢了他一脚,张子羽没有任何反应。

    黄老三加大力度,又踢了张子羽一脚,还是没有反应,这下黄老三彻底安心了,看着张子羽这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孔,那些年被他视为一生耻辱的场景渐渐的出现在了脑海里,散去不安的脸上渐渐爬上了几分狰狞扭曲,心头的恨意滔天,刹那间,他疯狂的对着张子羽身上踢去,声嘶力竭的叫嚣道:“张子羽!你不是很嚣张嘛!你不是看不起我吗!你不是号称要让我这辈子都没脸回苏州吗!”

    “你他妈的当年把老子推进粪坑!老子当时就发誓,有一天,一定要杀了你!一定!”

    “现在老子风光回来了!你依然只能在这个苏州城当一个小跑堂!你拿什么和我拼!你凭什么!”

    “起来啊!起来啊!”

    大堂里回响着黄老三充满怨毒意味的叫喊,看着他宛如疯子一般,蹂躏着张子羽的躯体,不少百姓都扭过头去,不忍心再看下去,而老周他们都是满脸愤恨,对着黄老三狂吼嘶喊道:“黄老三!你这个天杀的狗杂种!有种来杀老子啊!来啊!来杀你爷爷啊!”

    “他妈的!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你吗!拿刀来!”

    黄老三双眼充血通红,彻底陷入了暴走境地,像是得了失心疯的疯子一般,被老周他们所激怒,他冲到一名官兵身边,拔出他腰间悬挂的长刀,一把推开了这名官兵,径直冲到老周面前,对着这名满脸络腮胡子的胖子,狞笑说道:“死胖子!当年你也瞧不起我,你一直瞧不起我!今天我给你个机会!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再叫我一声爷爷!我今天就放了你这条狗命!”

    “呸!”

    老周一口唾沫直接吐在黄老三身上,口中大骂道:“做你的春秋大梦!指望老子给你磕头!下辈子你都别想!”

    黄老三脸上流露着让人发毛的阴毒笑容,缓缓的看了一眼被唾沫吐到的地方,眼瞳里渐渐有了疯魔般的意味,只见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死胖子,你知道吗,当年离开苏州以后我多了一个新的忌讳!”

    “谁他娘管你的什么狗屁忌……额噗……”

    老周怒骂声戛然而止,瞪大着眼睛,看着黄老三手里的那把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黄老三脸上满是狠毒残忍的诡笑,缓缓说道:“我有洁癖,很严重的洁癖,上次有个小子,把泥巴弄到了我的鞋子上,我把他的手脚都给剁了下来,戳瞎了他的双眼,拔出了他的舌头,才一刀结果了他!看在咱们熟人的份上,我不会让你过多痛苦的,你看,就这一刀,我只砍你一刀!”

    “呜噗!”

    黄老三残忍笑着,手里握着刀柄一个旋转,刀尖在老周体内顺势而动,鲜血疯狂的涌出,像是决堤了的河岸大水,无法停下。

    “老周!老周!!”“黄老三,你不是人!你是畜生!”“黄老三!你他娘的迟早会遭报应的!”

    烟云楼众人见往日对他们好生照顾的掌柜老板这般惨状,悲从心来,皆是满脸恨意的朝着黄老三疯狂咆哮着

    “报应?”黄老三任由老周喷涌出的鲜血溅在他的身上,狰狞笑容,看上去可怖至极。

    “就算我有报应,你们也看不到了,因为,你们都会死在我的前面!”

    “噗嗤!”

    又是一刀,烟云楼同样和张子羽跑堂的阿全,眼睛里兀自带着对黄老三的恨意,缓缓倒下。

    “还有谁!还有谁不服,看不起我黄老三的!”

    张狂嚣张的嘶吼,回荡在空旷的大堂上空,久久不绝。

    .

    “爹!你要去哪!带上羽儿!不要丢下羽儿一个人啊!”

    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开始慢慢的变小,仿佛渐渐的远离张子羽,向后飞速退去消散,这让张子羽立马呼喊了起来,他竭力的爬起,朝着那团光影疯狂的奔跑追逐,他呼喊着,他挽留着,哪怕他明知道,这都是徒劳而已,但他不肯放弃,也不敢放弃。

    当失去的人或物,在某一个瞬间,它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无论是真实也好,幻觉也罢,在失去的那段时光中,痛苦煎熬的心情会一瞬间引爆,一股脑的涌现心头,在那一刻,哪怕明知道不可能挽留的住,不可能破镜重圆,我们依然不愿意放弃追逐,就算只剩下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就算最后冲的头破血流,我们也毅然决然的追赶不息,哪怕最后,它还是走了。

    张子羽追赶的速度,远远赶不上那团光影消失的速度,不一会儿,那熟悉的的身影便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彻底消失不见,而张子羽宛如痴呆了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缓缓的瘫倒下去,明亮的眼瞳逐渐化为暗灰色,空洞的眼神,让人心酸。

    这个时候,那低沉厚重的声音又在这个空间里回荡响起。

    “羽儿!很抱歉不能陪着你走以后的路途,也很抱歉不能够陪着你一起长大,这样的时光中,你会很辛苦,会很难熬,会有绝望,迷茫,也许每分每秒,你都想要放弃生存下去的机会。”

    “但你要记住,你是张家儿郎,是我张宪的儿子!再害怕!再绝望,你都必须往前走,不能倒下!我张家绝无孬种,绝不屈服,哪怕千夫所指,万夫所敌,也绝不卑躬屈膝!”

    “张家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倒下!”

    “张子羽!站起来!站起来!!!”

    张宪最后的雄壮声音,在张子羽脑海里回荡不止,犹如洪钟大吕,不断的敲击着张子羽的灵魂,脑海里渐渐浮现往日的情景,张宪曾经陪伴着他的时光。

    有练武偷懒被张宪呵斥责罚;有京城下雪,父子二人一同幼稚的互砸雪球欢喜雀跃;有出征之前,张宪对他的叮咛嘱咐,叮嘱他好好练武,不可懈怠。

    种种一切,那往日的一幕一幕,犹如时光倒流,电影倒带一般,在他的眼前不断重现回放。

    “宁死不屈!我张宪绝不会受你秦桧的威胁!要杀就杀!要我与你同流合污,污蔑岳帅!绝不可能!”

    “我张宪宁死不屈!”

    张宪最后的仰天怒吼,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无言的泪水,从张子羽那灰暗的眼眶中,不断渗流而出,他就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孤独小兽,静默无声的流着那思念的眼泪。

    “宁死不屈!宁死不屈!宁死不屈!!!”

    这四个字反复出现在张子羽的脑子当中,每一字轰击在他的心灵上,就像是掸掉尘埃的无形之手,他的眼瞳灰色渐退,黑白分明的眼珠再度显现,而张子羽的眼神也越发的坚定了起来。

    “我张家人,宁死不屈!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爹!放心!我绝不会给张家丢脸的!绝不!”

    “我要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

    .

    “还有谁不服的!给我站出来!”

    黄老三还在肆意叫嚣,脸上流着刚刚一刀捅入烟云楼杂役阿亮后拔出刀时飞溅而出的鲜血,残忍的样子,让的围观众人头皮发麻。

    “嘿嘿,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张子羽!!!”

    黄老三阴狠的笑着,他转过身去,恶毒的笑容却猛然凝固,脸上骤然浮现一抹惊愕。

    他清楚的看见,张子羽的手指开始动弹了几下,眼皮似乎也在蠕动,那微微颤抖的衣衫,似乎他马上就要醒过来了,这让黄老三大惊失色,他连忙几个跨步,抢到张子羽身边,狠狠的一刀对准张子羽的头猛然劈下。

    就在这一刻,张子羽陡然睁开双眼,双目间神光湛湛,看着那劈头盖脸的一刀,他毫无惧色,强行运转神秘人传授的内功,右掌成拳,猛然轰出!

    “砰!”

    黄老三手里长刀直接被张子羽击飞出去,连退了几大步,惊骇欲绝,他虎口震裂,鲜血长流,脸上尽是恐慌,立马朝着屠永成疯狂跑去,嘴里大喊:“屠教头!救我!”

    此时张子羽站起身来,尽管身形还有点摇晃,但他终究是站了起来,眼光一扫,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情,他身形一闪,立时就来到老周身边,抱起老周那肥胖的身躯,急呼喊道。

    “老周!老周!”再看看这旁边七零八落的尸体,都是烟云楼的熟人伙伴,张子羽一时悲从心起,仰天长啸。

    “是谁干的!”张子羽悲痛的嘶吼道,烟云楼只剩下几个人,他们脸上挂着悲痛的神情,对着张子羽痛哭道:“是黄老三那天杀的干的!小羽子!你要为老周他们报仇啊!”

    “黄老三?!”

    张子羽犀利的目光朝着黄老三看去,吓得黄老三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仓皇找着地方躲藏,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哪里还有刚刚一丝一毫的飞扬跋扈的样子。

    “黄老三!不取你狗命!我誓不为人!”张子羽愤怒咆哮道。

    这时屠永成冷笑一声,轻蔑的说道:“臭小子!少在那里胡吹大气,有我屠永成在此,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耀武扬威!”

    张子羽放下老周的尸体,脸上充斥着恨意,身形闪烁,一掌击飞旁边的官兵,抢过长枪,舞出一个枪花,对准屠永成凶猛直刺而去。

    (官兵表示日了狗了,满脸憋屈,我他妈只是个吃瓜群众,就想当个屏风,凭什么谁都要上来欺负我……)

    “臭小子!你还早的很呢!看招!”

    屠永成暴吼出声,脚下连踏几步,瞬间跨越和张子羽之间数丈的距离,那包裹着血红赤练真气的硕大拳头猛然朝着枪头硬轰而出。

    猛烈的劲风吹着张子羽的衣衫发缕不住飘动,甚至刮的张子羽脸上隐隐作疼,这一拳的威势之强,由此可见。

    然而张子羽毫无惧色,甚至脸上隐现疯狂神色,心底那股不屈战意越发浓烈,骨子里那传承自军人的铁血血性汹涌澎湃,他此时疯狂的运转那神秘内功,经脉都带着剧烈的撕扯痛感,狠狠咬着牙的他硬是忍住,嘴唇都被他咬破渗血。

    在他的不要命般的催动之下,体内深处,不知从何处再度涌现一股神奇而充沛的劲道,带着些许的灼热之感,暴烈的涌入他的经脉。

    “啊昂!”

    他浑身的经脉仿佛要裂开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他仰天咆哮,皮肤表面毛孔居然渗出了血珠,如此可怕的外相让屠永成心里都不由的一凉,紧接着映入眼眸的是见张子羽那已经血红一片的狰狞双瞳,凛冽的杀意,让这个平日里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的冷血屠夫都心头发寒。

    “纳命来!”

    张子羽怒吼,抓住枪杆一抖,立马长枪笔直挺立,足下又是猛地一蹬地面,那青石砖地居然被他踏出一个小坑,化为粉尘的砖屑四处飞溅,他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长枪笔直刺出,宛如黑色闪电,划破天际,枪尖刺破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气爆声,朝着屠永成而去。

    这不可能!!!

    屠永成有些不敢相信,这一枪的威力,绝对已经达到了地煞四重的程度,可这小子,最多只是地煞三重的境界,怎么可能这突然一下功力暴涨了这么多!

    然而那锋锐犀利的劲风已经袭来,刮得他赤裸的上身隐隐有刀割般的痛感,屠永成没办法再去纠结原因,将浑身内力运至十成,赤练真气运转到了极致。

    “轰!”

    拳枪相碰,发出震耳欲聋的狂暴声响,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从二人交手碰撞的中心地带向四周扩散,围观众人皆是被这凶猛的气浪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好一阵子,劲风方才渐渐停息,众人第一时间朝着起先二人交手的地方看去,出现眼帘的情景,让众人脸上满是惊骇。

    只见张子羽手里的长枪再度被反震之力震得片片寸断,手里只剩下一截黑色的枪杆,双手虎口已裂,鲜血长流,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张子羽脸上七窍都在渗血,面目可怖。

    反观屠永成,他的情况比起张子羽而言虽然要好上不少,但同样凄惨,他那硕大的拳头摊开,血迹斑斑,从他右手的拳头到手肘初,皮肉裂开,血痕密布,沿着手臂流下,滴答滴答的落于地上,而他的嘴角缓缓的流下血渍。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张子羽,屠永成眼里尽是震撼。

    刚刚那一拳他已经是全力施展,地煞境六重的深厚内力提至十成,这一拳就连一般的地煞七重的高手,都只有暂避其锋,退避三舍。

    可是张子羽不仅接下这一拳,甚至没有任何取巧,纯粹的以力破力,居然一枪震退了自己,还让他吃了大亏,这简直不可思议啊!

    这小子才多大?他屠永成习武至今,足有四十年的光阴,一身功力方才能够登堂入室,踏入地煞六重之境,这小子不过十五六岁,居然已经能够伤得了他!

    特别是临敌之际,毫无惧色,骨子里透着一股令人震惊的铁血不屈,哪怕凶残如屠永成也不由的在此刻对张子羽升起了几分折服之情。

    “小子,你很好!倘若今日不死,将来江湖上绝顶高手必有你的席位,可惜,老子接下来这一拳不会再有任何留手,以你现在的情况绝不可能接的下来,注定了你今天只有身殒这一条路,可惜,可惜!”

    话音刚落,屠永成双目猛然一睁,裸露出来的皮肤表面缓缓的染上一层血红气劲,仿佛全身都被鲜血染红一般,肆意披散的黑发都在无风自动,这令人不寒而栗的恶鬼般的模样,血手屠夫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而张子羽此刻的状况糟透了,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脚步虚浮,内力枯竭,浑身经脉都像刀割般疼痛,他知道这是他强行运功带来的恶果,此时他连站都是全力支撑,手都抬不起来了。

    看着屠永成这凶悍狠恶的外相,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凶多吉少,恐怕在劫难逃,但他依然勉力挺直腰板,双眼眨也不眨,就这样不闪不避的看着屠永成,脸上带着几分决绝,没有一丝一毫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阴影而感到害怕的恐惧神情,如此气度,如此傲骨,在场之人,无不心里暗赞一声。

    “好!小子!今天若你侥幸这一拳不死,我必保你安然离开苏州城!”

    如此血性,屠永成心头都激荡起一股豪气,热血沸腾,也不知为何就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武者对对手最大的尊重便是全力以赴,哪怕此刻屠永成已经没有杀他的念头,但他也不能收手,这是武者的气节!

    “小子!接招吧!”

    屠永成的气势累积到了极致,再也无法压抑,他咆哮出声,犹如九幽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狂暴到了极点的一拳朝着张子羽爆射而去。

    张子羽看着那眼前不断放大的拳头,无念无想,无惧无怕,此刻他的心很平静,就这是这样看着这如同催命符一样的猛烈一拳不断的逼近。他嘴唇抖动,手臂颤动,他拼了命的想要催动体内的内力,哪怕是一丁点,他也奋起抵抗,他不能在这里就倒下死去。

    奇迹总是留给渴望的人,因为他们的足够渴望,也足够努力,幸运才会眷顾他们。

    突兀的,张子羽眼前一花,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背影,全身被黑衣笼罩,宛如幽灵一般,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挡在屠永成这狂暴一击的前面。

    屠永成心头一惊,这突然出现的诡异身影,让他有些惊异,但他没有停下来的打算,雄浑的内力提至十成,不会有丝毫的留手,他瞳孔里一抹狠色,一拳对准黑衣人猛然轰出,他有自信一拳贯穿两人的身躯。

    拳风凛冽,眼看着这一拳就要打实,黑衣人右掌快如疾风,在空中一道残影划过,一掌抢先挥出,与屠永成一拳猛然碰撞在了一起。

    “砰!”

    皮肉相触,居然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在这无声无息,其貌不扬的一掌之下,屠永成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坠落一般,笔直的倒飞而出,在空中鲜血狂喷,宛如破旧的沙袋一般,沉重的落地声响起,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黑衣人立刻转过身来,眉头一皱,右手两指并拢,闪电般的点过张子羽胸前十多处穴道,张子羽已经失去了意识,这才缓缓的倒地,犹如烂泥一般,黑衣人心头暗叹,将其带到一旁,右手掌抵住他的后心,浑厚的内劲源源不断的涌入张子羽的体内。

    .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血手屠夫被这神秘的黑衣人一掌击飞,生死不明的震撼当中时,突然间,场内四面八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群蒙着面的江湖人士,手执刀剑,不约而同的朝着已经吓呆了的张良辰冲去。

    “保护小侯爷安全!”

    打了半天酱油的官兵这个时候终于醒过神来,高声呼喊聚集,纷纷将张良辰围在中心,警惕的对着这群神秘的江湖中人。

    “上!活捉张良辰!”

    领头的蒙面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身后的江湖人士仿佛士兵听到了号令一般,纷纷冲向成群的官兵,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了起来,这样的大规模厮杀,让门口一直围观的百姓纷纷抱头逃窜,一时之间喝骂叫喊声,不绝于耳。

    很显然,这群江湖人士有组织有预谋,已经躲在一旁很久,利用张子羽拖住屠永成,直到看到屠永成被黑衣人打得失去再战之力,这才现身,而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冲着张良辰而来。

    他们的武功路数很杂,大多数人似乎修为都不高,普遍内功粗浅,武功一般,但对付这群只知道平时鱼肉百姓,欺压平民的官兵已经是绰绰有余。

    砍瓜切菜,一刀一个,官兵的数量肉眼可见的逐渐稀少,不一会儿,一地的尸体,这群江湖人士损伤无几,惊恐至极的张良辰暴露在他们面前。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我爹是当朝忠武侯张俊!你们……你们要敢对我不利的话!我爹一定会带兵剿了你们!”

    张良辰声音颤抖,显然怕到了极点,这个纨绔子弟到现在也还不忘记用他爹的名声来威胁别人。

    侠以武犯禁,这些江湖中人风里来雨里去,朝堂之上的官位大小又岂能对他们造成影响,丝毫没有机会张良辰的威胁,领头的蒙面人伸手一指他。

    “绑了他带走!”

    两个人从他们中走出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麻绳,上来就要把张良辰捆起来。

    “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来人啊!来人啊!”张良手足狂舞,乱踢乱打,拼命挣扎。

    “妈的,给我老实点!”

    这名蒙面人怒吼一声,扬起手掌径直朝着张良辰脖颈斩去。

    “嗖!”

    突兀的,一声猛烈到了极致的呼啸破风声响起,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得一声惨嚎,扬起手掌的那名蒙面人整条手臂被齐肩斩断,血如泉涌。

    “老齐!”领头的蒙面人一声惊呼。“是谁!给我站出来!”他环顾四周,愤怒的喊道。

    “你往哪看呐。”一声慵懒带着魅惑的女声响起。领头的蒙面人猛然抬头朝着二楼看去,却突然呆愣住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妖媚尤物啊!

    头上发髻斜插碧玉龙凤钗,披散而下的黑发如瀑,脸蛋轮廓线条分明,却极为自然柔和,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仿佛蒙上一层迷蒙的水雾,当真是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红润饱满的双唇,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间流露着让人惊心动魄的妖艳魅力,浑身被红衣笼罩,双肩却裸露在外,那晶莹如玉的娇嫩肌肤,特别是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偶尔显现的深深沟壑,更是让人遐想连篇,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欣长匀称的秀腿裸露在外,金莲玉足,坐在二楼围栏上一摇一晃的,那无可抵挡的妖媚艳冶,当真是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

    只见她嘴角微微弯起,浅笑间让在场所有的男人都是心神一荡,眼睛都瞪大看直了。

    “刚刚那厮的手臂是奴家出手砍断的,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温软细语,红唇一张一合,就连声音都带着无限妖娆的诱惑感,这让领头的蒙面人都仿佛痴呆了一般,喃喃说道:“没,没有什么不妥……”

    话一说出口,他便感到不对,立马一咬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清醒过来,隐藏在面巾之下的脸上浮现深深的惊骇,环顾四周,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经痴呆,傻愣愣的盯着这红衣女子。

    他立马提运内力,舌绽春雷一般大喝道:“醒来!”这一声犹如平地惊雷炸响,刹那间所有人的眼神都回复清明,一时间面面相觑,看向那红衣女子的眼神不再是迷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忌惮。

    “呵呵。”红衣女子再度轻笑,红唇微启:“地煞六重,阁下好深厚的功力,居然都不中奴家的七情欲魔心诀呢,真是厉害,奴家最喜欢向你这样的英雄豪杰了呢。”领头的蒙面人暗自吞咽了口口水,色厉内荏的喝道:“荡妇!少在这里卖弄风骚!”

    闻言,红衣女子美眸中闪过一缕寒芒。脸上还是妩媚轻笑,道:“阁下还真是不解风情呢,奴家很是伤心呐,既然这样,奴家就只有送你们上路了。”

    话刚落音,只见红影一闪,红衣女子刹那间便消失了踪影,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闻得一声惨嚎从后方响起,他们急忙转身向后看去,只见那红衣女子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了他们后方,一名蒙面人竟被她如玉素手硬生生的拗断了脖子,当场身亡。

    “大宝!”

    这群江湖人士一阵悲鸣,领头的蒙面人悲痛怒吼:“妖女!我要你偿命!”

    “呵呵,奴家真希望你有这个本事,别说命了,就连奴家都是你的了呢。”

    这群蒙面人一齐而上,刀剑寒光闪烁一片,眼花缭乱,将这红衣女子包围了起来,宛如天罗地网一般,密不透风,只见这女子娇笑几声,脚下连点,身法犹如幽灵鬼魅,场内只见得无数红影闪动,残影道道,一群人围攻而上,却根本连她的衣袍都无法碰到,反而这女子每次出掌,必会带走一个人的性命,皆是被拗断脖颈而死,手段毒辣,惨不忍睹。

    领头的蒙面人万万没想到,眼看此行即将功成,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仅样貌艳绝当世,武功之高更是令人咂舌,看到死去的同伴的惨状,再加上这么诡异的身法,一个足以令人闻而色变的名字出现在他的脑中,他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神情,忍不住颤声而道:“你!你是媚姬!月亦瑶!”他早该想到的,如此容貌,一身红衣。高深莫测的轻功身法,凶残狠辣的杀人手段,除了媚姬月亦瑶还能有谁!

    媚姬月亦瑶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流高手,她绝世容颜,妖媚风姿,本该是让所有的男人都对其心心挂念,悸动不已,然而月亦瑶本身功力多年前便已破入地煞九重巅峰,武功深不可测,更令人心寒的是她武功极其阴毒,杀人手段极度残忍,许多想要一亲芳泽的黑道巨雄,都落得个身死道消的结局,并且死状极其可怖。媚姬,这个令人本该遐想连篇的称号,却成为许多人心里忌讳莫深的存在。

    “呵呵,真是让奴家好是伤心呢,竟然现在才认出奴家呢。”月亦瑶妩媚笑道。

    “月亦瑶!我四方会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你要下此毒手!”领头的蒙面人终于是忍不住了,透露了身份,愤怒斥道。

    “呵呵,奴家杀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想杀就杀了。”

    明明是听起来让人愉悦无比的动人声音,但话语内容,却让人心底发毛,这么点时间,这一群看上去人多势众的蒙面人,便只剩下这个孤零零的领头蒙面人了,看着这一地刚才还是鲜活生命的同伴,此刻都已经变成不能言语的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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