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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真相 04

    玄楠身体素来强健,又得益于冰蓝这一路上的悉心照料,比如糊味的粥饭,有腥味的肉汤还有总是洗不干净的衣裳。虽然身上的木架还不能拆,人也不能动弹,但是后背的刀伤竟是好了大半。少了一份病痛,玄楠人也精神了起来。

    “蓝儿,你不知道生肉要烫出血水才能煮汤吗?”玄楠转过头,满脸抗拒地不想多看那肉汤一眼。

    “我说呢,怎么纤云熬出来的汤又浓又白,我的汤这么奇怪呀……”冰蓝撇撇嘴,转过头去整理那些一块浅红一块浅黄的绷带,实在忍不下去,又道:“洗布料要用……”

    “我是来送己养的车夫,可没带香胰子……”冰蓝不悦道。

    玄楠不禁笑了起来:“诶呦,你平日里嫌朕吃一盏茶要用七个碟子八个碗,如今到底是谁五指不沾阳春水啦?香胰子只有你这样的大小姐才会用来洗绷带。以后洗纱布的时候,放些皂角粉才能搓的干净。”

    “太医说了,看起来干净未必真干净!我现在盐水里泡了半个时辰,又在锅里煮了一个时辰,晒干了才给你用的。它们只是看起来不是新的,其实可干净了!”冰蓝反驳道。

    “好,好,总有你的道理!”玄楠无奈地摇了摇头。

    “想不到你从小金尊玉贵地养着,居然懂这些事情。”冰蓝不禁感叹。

    “朕很小的时候,过很苦的日子。母后被父皇其他女人陷害,朕和阿栋随母后一起被关起来,宫人们攀高踩低,让我们缺衣少食。好几次要不是淑母妃暗中帮衬,让二哥钻狗洞进来给我们送食物送炭火,只怕朕和阿栋都活不下来。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玄楠说时,眼眶湿润。

    冰蓝有时候,觉得他有时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总是不会揣摩女儿家的心思,气得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又有时有像个历经沧桑的老者。

    她抱住他道:“想不到你还过过这样的日子啊。阿楠,我想起来一桩事。”

    “什么事?”

    “当时照料子卢的小校告诉我,说子卢本来伤口愈合的很好,都结痂了,都能下床了。可是后来,他伤口突然开始溃烂,最后一病不起。而且,孙周死前,我问他是不是他知晓子卢知道他要叛变献城的秘密,就下手杀了他。他说,不全是他。”

    “还说什么了?”

    “没有了。阿楠,我实在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孙周要杀子卢说的通,可是孙周又是怎么知道子卢掌握了他叛变投敌的证据的?连子卢自己都不知道那块帕子上写得什么东西……”

    “蓝儿,如果子卢是被人害死的,朕一定会为他讨回公道。”

    离汴梁三十里外,冰蓝撩开车帘,见对相而来许多豪门大户的车马,载着家私行李和成队的家仆。

    然而,他们一见到玄楠的天子车架和浩浩荡荡的大军,惊得愣在原地,忘记行礼参拜。

    冰蓝跳下车,问道:“你们是哪家的?为何不拜见陛下?”

    被冰蓝揪住一问,领头的赶车的管家吓得赶紧跪倒在地,愣愣道:“小人是宣武将军高家的。”

    “大人,敢问……这车里坐得是陛下吗?”小管家指着黄仪鲁布小声问道。

    这时,玄楠披着冕服,撩开车帘儿,探出头道:“正是。”

    赶车的管家跪地大哭道:“原来陛下回来啦!陛下回来啦!”

    随着他一声嚎哭,车里的女眷们也赶紧下车,数百人跪在路边嚎哭道:“天佑大楚,陛下回来啦!”

    那阵势倒将大军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愣愣看着这些百姓们。

    “你们为什么要离开汴梁?”冰蓝问管家。

    “人人都说……有可能陛下北狩……靖安之乱怕是要再一次重现,所以能跑的就都……跑了。”管家答。

    随后,裘铁指挥着对向的车马往两边散开,中间留一条道,让天子车架前行。其余达官贵人的车马亦调转方向跟在其后随行。

    汴梁城里,监国梁王玄栋命令守城的将士们将城门紧闭,自己身着戎装在城门口擂了座高台,由王谢二相和京兆府尹唐敖陪同,对着背着行囊出城的百姓高喊道:“大家不要慌,本王收到陛下手书,我军已突出重围,陛下虽然负伤可是没有被俘更没有驾崩。那些都是谣言,大家不要听信!回去吧!大楚边境自有百万雄兵,蒙古人是打不进汴梁城的!”

    “手书在哪儿?”人群中有人质疑道。

    所谓手书只不过是飞鸽传书的一张纸条,上面加盖着玄楠的印章罢了。上面只草草说了些敌我伤亡状况,还有让他速派太医赴河间为伤员整治。然而玄栋出门时未曾带在身上。

    “本王不曾带在身上!”玄栋答道。

    这样的理由哪能让人信服,然后又有人继续质疑道:“那些达官贵人都走了,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玄栋语塞,初时城中达官贵人走时,他不以为意。后来越来越多人出城,他才觉得严重,此刻面对如此质疑,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梁王殿下,当年靖安之乱,百万人被金人掳走北上,二圣亦在其中,叫我们怎么不害怕呢!”

    “殿下,要是鞑子真来了,那就迟啦。您随我们一起走,也不至于到时候群龙无首啊!”

    谢相见玄栋迟疑不答,百姓的情绪越发激愤,当即喝道:“来人!将这些散布谣言,混淆视听,诅咒陛下的人抓起来!”说罢,巡防营开始抓人,人群乱做一团,哭喊声,碎裂声此起彼伏。

    这时,城中一阵轰隆巨响,像是火炮的爆炸声,随即汴梁东面屋舍火光冲天。

    “是鞑子攻来啦!”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声喊。

    百姓们宁可信其有,也不顾将士们手里的利剑弯刀,一拥而上,一时间石头砖块扁担向守城将士们飞来。百姓们犹如惊恐的飞鸟,冲开了城门,踩踏致死者无数。

    当人群冲开城门的那一刻,众人惊道地呆立原地,天子车驾似从天而降一般,玄楠身着冕服,的车端坐在车中。

    玄栋赶紧跪在天子车架前,高声拜道:“臣魏玄栋恭迎陛下,愿陛下圣躬安。”

    接着王谢唐三人赶紧跪在玄栋身后高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人这才跪在路边扣首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玄楠看着远处连天的黑烟和近处百姓们灰头土脸的面容,刚才分明是有人故意制造慌乱,如今这场大火也来得蹊跷,莫不是这一切都是幕后都有人操控吧。当下也来不及深思,对京兆府尹唐勒道:“巡防营速去救火!城中戒严,非令者不得擅出!

    “臣遵旨。”唐勒道。

    是夜,燃了一天一夜的大火被扑灭,起火原因是一家私炮房着火,所以才会有如此响彻云霄的爆炸声。大火吞噬了不少屋舍,烧死烧伤的百姓更是不下千人。

    其中就有平西王质子吴岳的府邸,一具焦黑的尸体被抬到玄楠眼前,那焦黑的尸体上仍看得出墨绿色蟒袍的痕迹。经仵作验,然而这尸首的主人却是个六十岁的老者。

    同时,裘铁立即开始审问此前被软禁的胡度谷,在他第二颗门牙被裘铁拔去以后,吐了一盆鲜血,终于讲了真话。他叔叔确实是耶律达府邸里的一个谋士。然而耶律达虽然不喜蒙古人横征暴敛,却仍不敢向大楚投诚,从来没有让他他传递过任何投诚大楚的事情。

    不过一个蒙面人给了他很多很多钱财,让他接近梁王,如此说辞。然而住在梁王府的玄栖信以为真,将他推荐了给了玄楠。

    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细节通通对得上,玄楠便动了企图用接受契丹投诚来达到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心思。

    又询问了玄栋前不久买的那些契丹奴仆才知,早在乐水郡王入燕京之前,蒙古就提早收到消息,将他们耶律达一网打尽。整个耶律家族被杀得片甲不留,他们那些原来的奴仆就被卖来卖去,终于流通到了玄栋手里。

    由此可见,一切像是被某人肆意地操控着,

    他派人去找布日古德说,契丹勾结大楚谋反。又派人去找玄楠说,契丹要投诚。单凭只言片语,便挑起两国相斗。

    得了玄栖后,布日古德野心渐大,听了吴岳的计谋后,就想引出玄楠一举灭掉大楚。然而,这一交锋后,布日古德明白了这个南朝小皇帝的心智手段毫不逊色他任何的对手。而玄楠也意识到要想收复燕云,凭大楚此刻的国力仅能维持现有的局面。若内部不是铁板一块,一切都是空谈。

    玄楠的手指轻叩在吴岳二字的上面,脑海中闪过所有事情一个个节点的片断。

    在上元节时,玄栖向他推荐了胡度谷。然后自荐去契丹查探状况。

    春闱科考时,宋楚违纪落榜,而后去怡红院一掷千金买下花魁白露。

    冰蓝去崇德公公府捉奸,却撞上了宋楚受贿。前来送钱的蒙古奸细交代了乐水郡王被俘获的消息,且是宋楚告知蒙古乐水郡王的行踪。

    不久,蒙古使者提出条件交还乐水郡王。

    接下来是会盟,然后是突袭包围,再然后是孙周献城……

    然后在汴梁造谣自己被俘,河间城破的谣言。

    最后留给他一枚绚丽的烟花,私炮房燃起熊熊大火。

    事情之复杂,已经不是个人能全盘左右的。可是他也达到了他目的。他不在意大楚,也不在意蒙古得失。他要是汴梁大乱,他可以趁机逃走。

    他也许是随着那些达官贵人先走的,也许是混在踩踏的百姓中冲出城的。

    接着便是往西走,南下入蜀。他的谋划之深,应该再抓不住他了。

    想到这儿,玄楠已经看完结案陈词的最后一个字,合上了奏折。

    吴岳,好深的心机。这么多复杂的环节,错一步就都完了。但是两千多条人命,也就这样陨落。他回到蜀地以后,意味着削番变得更加艰难。

    他坐在未央宫的廊下,看着窗外如墨的夜色,唤道:“王喜……”

    杜仲跺着小步子来到他身旁,轻轻唤道“陛下。”

    他的声音如男子一般沉稳,玄楠抬头去看他,那是一张与王喜一样白白净净,没有一点胡渣的面容,只不过年纪大了些,约莫四十岁。心里忽然不是滋味。王喜,已经不在了。

    “新的总管黄门?你叫什么?”玄楠问。

    他点点头道:“奴才叫杜仲。”

    玄楠观察到他的目光从自己手里的奏折上挪开然后低下了头,不禁问道:“你认字?”

    杜仲点点头。

    "以前在勤政殿见过你。你在宫里当差多久了?”

    “二十年了。”杜仲答。

    “二十年,二十年了……”玄楠喃喃自语:“朕来汴梁也就十年而已,王喜陪了朕也有十四年了……”

    玄楠看着廊下灯光映在杜仲满是沟壑的脸上又问:“你不是童子净身的?”

    杜仲摇了摇头道:“奴才的父亲原来是个教书先生,十五岁时被金人抓进宫里的。”

    玄楠听着寥寥数语道出一个小康之家的在乱世里的心酸,不觉愧疚道:“肉食者鄙,害你如此。说来造成这些事的根源都是朕的先人……”

    “奴才不敢。”杜仲咯噔跪在地上,脑门紧贴地面,不敢起身。

    玄楠欲扶,却有伤在身,又问道:“你的家人还在吗?”

    杜仲眼眶湿了,沉默了半晌,终于咽下了喉间的酸涩道:“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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