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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嘴

    却说白鹭由碧桃引着一径去了真园,却在真园门口就与正当班的小候僵持住了。

    碧桃本自仗着有十八姨太口传的老太爷的应允,也不让谁,只冷着脸拿着款儿让小候开门,口口声声都是奉了老太爷的令。

    小候本就与这碧桃十分不对路,平日见了也要互说几句酸话。及至今日一见碧桃挺胸扬头来了,他便微微一嗤。

    又见她一幅二头主子的样对自己发号施令,小候更是不悦,直接拉了脸,也不理白鹭,只向碧桃冷嘲热讽,他半似笑脸儿,“怎么着,埋伏下的探子被拔了,碧桃姐姐要亲自过来扎篱笆墙?”

    碧桃听小候骂自己是看门狗,登时就要发做,小候不等她还嘴又赶着说道,“只是恐怕我们庙小供不了您这尊大佛,三天两早起就得送还了回去,若和你那表兄弟一样被直接送到老太爷近前伺候,碧桃姐姐可就算攀上了高枝了!”小候说着便用鼻孔哼了一声。

    碧桃一连被说中几层心事,一时白了脸儿噤了声,心下忍了几回,拿出大丫头的气派,指着白鹭道,“我不和你对嘴对舌,我今日是奉老太爷的命陪白小姐进园子见三爷……”

    小候充耳不闻,又冷嘲热讽,“呦,碧桃姐姐家里想来是祖传的做驾娘的,”他一哼,“不然怎么这么会见风使舵呢?”

    “你!……”碧桃气的红了脸,禁不住指着小候道,“我虽是丫头,却也是个有脸面的丫头,你为何回回非要做贱我?我再不忌,也是十八姨太的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吃不着你的排揎!”

    “呦!碧桃姐姐说的真是好,不愧是常常出入上房的,既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怎么溜溜儿跑到我们家门口来叫嚷了?响睛白日的,红口白牙就满口瞎话,不怕哪个长眼的雷雳了你?”小候边说边乐,脸只对着老马,瞅也不瞅碧桃一眼。

    “做奴才的把本分丢弃不理,倒把个狗拿耗子坚持了个持之以恒,越俎代庖,还仗着什么十八十九姨太的势,素日有什么好脸儿到我们面前,充什么主子上人的,都是人下人罢了!不过一时半时得了势,天天做耗,知趣些就只在西园子闹就罢了,还敢伸到真园来,活该现世打脸!”小候说话极其辛辣,直戳人要害。

    碧桃本就心下有鬼,此时被小候劈头盖脸讽刺了一番,也急了,她一时忘了分辨,只顺口回道,“好哇!你是什么得脸的奴才,一个钉子一个钉子的,预备等着给我碰!若不服咱们就找个讲理的地方,说个皀白,看我今日之事有无过错?”

    小候刚想答言就见旁边一直沉默的白鹭开了口,

    她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十分庄重地笑道,“我来找三少有事相谈,劳烦小哥给送个信。”说着就从包里掏出几块大洋递过去,小候瞧也不瞧,只扬着脸瞅天。

    “小候!你竟对贵客如此无礼!误了白小姐的事,你有几个脑袋担待的起?还不开门!我是奉的老爷子的命……”碧桃狐假虎威乔张作致。

    “呦!说什么奉老太爷的命,也不知是真是假?”小候一抱胳膊站在园门的正前方,“你自去回三爷,这话我可不敢说!”

    见碧桃口口声声都是搬老太爷,小候更瞧不上她上狗仗人势的做派,只充门神站在门前,也不理老马的劝告,把一张倨傲的脸摆向碧桃与白鹭。

    碧桃在白鹭面前第一次当差就丢了脸,她十分讪讪,想了一想,故意强装出羞惭之色,才又上去回了句,“你若对我有意见只私下为难罢了,做什么让白小姐在这干等?白小姐身分尊贵也是你能得罪的起吗?一个奴才满口不敬,也不怕失了我们大家的脸面?”她一番话表了几层意,既彰显了自己识大体又无辜,又恭维了白鹭,还贬低问罪小候。

    小候听见碧桃说着这些拿斤拿两的话,又明里暗里埋汰自己,他满脸愠怒,如被点着的炮仗,禁不住拔高了嗓子,“我们这起拙嘴笨腮不会说漂亮话!要听只等回家让自家奴才上赶!不然就是有了三爷的吩咐,我必按章程循主子意思行事,就是哑着嗓子伸直舌头,高低也得给您唱两场大戏!”

    “只是现在!哼哼!没三爷的吩咐,我们做差人的只把俩只眼珠子瞪圆,不放进去苍蝇蚊子才是正理!”

    一句话说的碧桃哑了声,见白鹭在旁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一贯是小候十分看不上的伪善样,他又掉转了火箭炮,指桑骂槐,就势往水里砸了一砖头。

    “做样子给谁看?没别的好果子吃!俗话说,‘命里八尺难求一丈’,没这个命罢咧!还总想着鸠占凤巢!也过过筛子想想,有没有那个金钢钻儿?闹了归齐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回家把炕跳踏了也没用!”

    白鹭听了这直指自己的话,直想过去剪了他舌头。

    她强自镇定稳了又稳,才忍住了想把小候的脑袋当球拍飞的冲动。

    见小候笑模嘎样,煽风点火,老马看不下去了,他是个省事的人。他自认为虽说是不能放人进园子里去,可好生打发走了就是了,省的横生枝节,闹出事来反不好。

    见小候喳喳嘴,紧接着又要寻事,他赶紧开了口,“愈大愈不像话,还学了那起子调三窝四的毛病来了,叫三爷知道怪罪下来,撕烂你的猴嘴!”

    小候一向知道老马是锡锅锡盆的好手,他不以为意,堆起笑模样儿,“三爷再不为这当子事怪罪我。”

    他自来最有眼色专会看人下菜碟,又只忠十三一人,机灵省事,察言观色,事事紧跟十三步伐。

    此刻见老马出来说话,他拍拍手,对着一旁的白鹭碧桃浑不在意,“是我的我领,不是我的我可不认,我只受三爷派遣,惟三爷和三少奶奶是主,外四路的人一概不认识,”他一拧眉,憋出一个促侠坏笑,“我们这里人心一杆秤,秤的那些爱来打肿脸充主子的人都是二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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