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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人不当欺

    亚博罕吐血落马,与之一起来的汉子见状登时急了,摆双钩就欲抢上,萧宁微微一笑,挥刀也抢了上去将其拦住。

    这会儿再看余二爷,大槊带风,眼看就要砸到亚博罕胸口了,却忽见这胡儿往侧边一闪让了开去,挥手中鞭直往余方舟的马腿砸去。

    余大侠见状一惊,猛一带马从他头顶掠过,亚博罕一鞭走空,并不放弃,就地一滚又到了余方舟马腹之下,猛挥钢鞭砸向战马四蹄。

    余方舟见他滚入马下,就知道事情不好,连忙甩蹬离鞍。也就是刚跃了出去,便听身后坐骑一声悲鸣,战马已是四肢折断,倒在了尘埃。

    这下也是跃出数尺去,余大侠才又得持槊站稳,两人一时相对而立,脚踩八卦各守门户,都未敢抢先出手。

    这边停住了,那边萧宁和那持双钩的汉子却是交上手了。

    那汉子一双虎头钩本就克制刀剑,这会儿招招抢攻,萧宁把开山刀法施展开来,见招拆招,见式拆式,不求有功,先求无过,只是紧守门户,却也二十多招下来没让他占得丝毫便宜。

    这下那汉子也急了,一时双钩急出,一挂他钢刀,一削他小腹。

    萧宁知道自己钢刀一但被他挂住就难以收回,只得回手撤刀,身形略退让开一钩,反手又还了一刀。

    眼见一钩不成,那人进步跟身,左钩反手来钩萧宁肋下,右钩横架挡住了他的钢刀。

    萧宁闪身再让,不想那汉子也快,钩随身转,上身猛得拧过,双钩上撩斜奔萧宁胸腹。

    萧宁这会儿未急着躲闪,直到双钩眼看碰到衣襟了才猛一侧身,横刀自钩下切向对方小腹。

    那汉子怎料得他如此大胆,双钩撩空一时也难收回,只得含胸收腹,衣衫却也被划了道口子。

    萧宁得势更不饶人,身形四处游走,钢刀绕着这人周身上下飞舞。

    两人再过七八招,那汉子眼见冲不过去,心中愈发焦躁。这会儿见萧宁一刀劈来也不躲闪,只等他招式已老,双钩十字一架抵住钢刀,再猛然向两边一拉合住钩头,趁萧宁刀未收回时锁住刀身,这边脚下猛蹬地,身子半空急速横滚数圈,带动双钩如旋风般旋转起来。

    萧宁眼见刀被锁住,方要运力震开,不想对方忽出此招,知道再不松手一只胳膊就要被拧折了,只得松手弃刀,却又翻身抢入对方怀中,鹰爪功疾攻咽喉胸腹,狂风腿连踢对方下盘。

    那汉子逼得萧宁弃刀本是心中大喜,却怎想对方身形如此迅急,被他抢入怀中后一时双钩反而束手束脚,让这一轮狂攻打的连退数步。

    这会儿萧宁见得便宜,觑得一空档伸手拿住对方一只手腕运力猛抖,大喝一声:“撒手!”那人确也听话,一只手上应声钩落。

    抖掉对方一只钩,另一只钩却也劈到了他的肩头,萧宁无法,只得松手侧身避让,不想此时对方早有算计,钩落下回收之时,钩尖一横扫过萧宁小腿,在他腿肚子上撕开了一道两三寸长的口子。

    萧宁吃痛“啊呀”一声踉跄后退,不想这一下却惊动了余方舟。余方舟见萧宁受伤顿时大惊,只这一分神,便被亚博罕瞅得破绽,舞双鞭抢先进招。

    眼见好容易占得的先机眨眼间又失去了,余大侠也无有他法,只得抬槊招架,一面打,一面还得偷眼观瞧萧宁那边如何,一时更是落入下风。

    这边萧宁踉跄后退,那汉子却是不依不饶,仍然持单钩扑上。萧少侠只得强忍疼痛,掏出两支镖来抖手打了出去。

    那汉子让开双镖,身形略缓,萧宁再踉跄退出一步,摸出一筒袖箭暗藏袖中,待得那人近身,就听机簧声响,数支箭影如飞蝗般扑了上去。

    寨中早闻这少年暗器了得,汉子本是加了小心,却怎知他手中会有这机簧之物,这下离的太近,东西来得又急,连闪加避让开四支,却有两支怎么也让不开了,一只打在肩头,钉入一寸多深,一支却正中持钩手腕,单钩“当啷”一声落下尘埃。

    此时两人身形已近,那汉子到也彪悍,不去管落地的兵刃,一个虎扑将萧宁按倒在地,两人只如街头泼皮打架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

    不多时,萧宁终究年少力亏,让对方给面孔朝地压在了身下,那人这时单臂勒住他的咽喉,手上加力欲要呃断其喉管。

    余方舟一见心中大惊,手上招式一时慌乱,那边亚博罕觑得机会,双鞭接住大槊往旁边一引,余二爷一时收式不住,大槊竟砸在了地上。

    这下亚博罕跃身而起,脚蹬槊杆抢上数步,一鞭自上而下直奔他顶门砸了下来。

    余方舟单手持槊急忙侧身避让,同时右手一抖槊杆,欲将其震下来。

    不想这亚博罕实着了得,眼见一鞭打空,却陡然间松手弃鞭,两只脚缠住槊杆,身子打横猛的一荡,双掌直向余方舟胸口撞去。

    这下实在太近了,可是再也躲不得了,余二爷只得运功胸前,含胸弓背让其锋芒,硬接这一招,同时左拳聚力捣他肩头。

    拳掌落处,两人俱都闷哼一声,却又听旁边一声惨叫响起,再看时萧宁不知何时从袖中抖出一只淡青匕首,强忍窒息之痛反手正刺入那汉子软肋,匕首在内用力一拧,就听那汉子惨叫一声,两腿一蹬魂归了西山。

    萧宁勉强推开那汉子的尸体,一手悟着喉咙艰难的爬起来,再看那边,余方舟喷出一口血来,一手拖着大槊,一手抚胸踉跄后退。

    亚博罕也是手捂肩头向后退去,回头见那汉子丧命,惊得一个踉跄,在地上一个翻滚捡起双鞭,猛然间脚一蹬地,跃上坐骑,打马急奔来路而去。

    余方舟此时也已无力追赶,只在原地调息良久方得压下胸中翻腾的气血,这会儿也不管胸口还隐隐作痛,几步抢到萧宁跟前,扶他在路边坐下。挽起裤腿一看,小腿肚上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两侧让钩撕的犬牙交错甚是可怖,幸而没伤到筋骨。

    余方舟摇了摇头,说了声,“好险,只晚一步这脚就要被钩下来了。”说着取下水囊帮他冲洗了伤口,敷药包扎才将他扶到马上。

    再看自己的坐骑已然倒毙,幸而那已死汉子的马未曾远离,这会儿过去牵了过来,苦中作乐的笑道:“失一骑,得一骑,咱们还赚了,这可是匹北地良驹,比咱们这儿的马得强得十倍。”

    萧宁坐在马上苦笑一声,就见余方舟也没管地上尸体,只将自己的行李搬于马上,这才上马招呼一声,两人并骑而去。

    这会儿萧宁腿上有伤,更受不得颠簸,半个时辰只不过赶出十几里路。正行走间,道旁树林忽然闪出一道人影,贴地几个翻滚就到了萧宁急驰的马匹腹下,忽然就听战马一声悲鸣,腹下鲜血狂喷,扑倒在地。

    这一下萧宁可真没准备,身形尚未离鞍已被马尸带倒。旁边余方舟大吃一惊,就见马下那人却又忽然蹿了出来,手中两柄短匕一闪,直向萧宁脖颈刺来。

    此时再去救援已然不及,余方舟只得围魏救赵,将钢刀一闪撩向那人面门,这才逼得对方闪身躲开。

    再看萧宁,出得江湖来这连番争斗早已习惯,一时也不急于从马下抽身,趁此时回手两支镖,正奔躲闪中的人影打去。

    那人刚躲开余方舟刀势,却怎料萧宁一个小毛孩子经验如此老道,这下两支镖一支没落,一中手臂,一中肩头,就听“啊呀”一声,闪身就往林中蹿去。

    余方舟见将来人逼退也未追赶,只是跃下马来去扶萧宁。

    哪知他刚刚弯下腰抬起马尸,就听树林中枝叶再响,又一条暗红色人影扑了下来,手中一支短枪直奔其后心刺到。

    这下来的更加突然,余大侠都来不急转身,眼看短枪就透胸而入了,萧宁大喝一声:“余伯伯小心!”

    话说着一手运足了力气猛推余方舟一把,一手甩出三支飞镖,自已也急忙借力抽身,就地滚出两圈。

    余方舟借这一推之力合身滚了出去,那一枪就擦着他肋下刺了过去,却也将衣衫开了一道口子,隐隐有血迹渗出,不由得惊出他一身的冷汗。

    再看那人来势太急,一枪刺空却难躲这三支飞镖,只在空中转身让开两支,仍有一支打在肩头,这会儿落地话也没说,只见是红巾蒙面,一纵身又蹿入林中。

    余方舟从地上爬起,看了看肋下伤口,再过来扶住萧宁,面色凝重的道:“血影门?他们请杀手了。”

    “刚才那个红衣人是血影门的人?”萧宁瘸着腿站起身来。

    “嗯。”余方舟点点头,将萧宁扶上了自己的坐骑,行囊细软尽皆搬上,这才摘了狼牙槊提在手中,挂上龙头槊,牵着马说道:“宁儿,第一个人是谁你看见了吗?”

    “好像是那晚厅中的瘦小老头。”萧宁皱着眉头沉思道。

    “嗯,”余方舟边走边点头,“他是何人?竟和血影门中人搅在一起,江湖中好像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说话间两人也就刚走出两三里地,忽听得背后马蹄声大作,再回头看时,却都是脸色大变,就见那笔直的官道数里之外,七八匹快马狂奔而至,隐约看见有刚刚败去的亚博罕,有厅中那个暴躁的胖子,有谭氏兄弟,有刚刚出手偷袭的老头,更有数位当日围攻余方舟的好手。

    萧宁一看大急,抽刀就欲下马拼命,却被余方舟伸手按住,说道:“宁儿,你骑马快走,我去挡住他们。”

    “余伯伯,不可,我和你一起去。”

    余方舟摇摇头,“你腿脚不便,去了也是累赘,快骑马去请你王伯伯他们,我一时半会死不了。”

    “不!”萧宁眼泪都下来了,拼命摇头,“你身上有伤,单那一个亚博罕武艺就不下于你,更何况这么多人!”

    “好孩子得听话,你初到青石县时我曾当你父面前夸下海口,不使你少一根寒毛,却不想今日却让你受如此之伤。”余方舟笑着拍了拍他说道,却也已是虎目含泪,“去找你王伯伯吧,让他帮忙找你爹娘,他主意比我多。告诉他,这事自此阳间归他,阴间归我,若有消息我自会托梦与他。另外以后见了你瑞琰哥哥,替我给他道个歉,我总归是他爹,真是没法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

    说着用力在马屁股上拍了一掌,战马吃痛,四蹄狂奔。

    这边余方舟倒提金钉狼牙槊回身奔去,口中长啸一声道:“宁儿且记,守好这龙头宝槊,我大宋之物,一丝一毫也不可落入番邦之手!”

    喊罢仰天大笑,声动九霄。

    萧宁此时俯在马背之上,双手紧抱马颈,只听得背后兵刃铿锵,杀声震天,人喊马嘶,不绝于耳,时而啸声长鸣,嚎叫连连,却是惨烈异常。

    此时他却头也不敢回,就觉得西方已是红日欲坠,眼中一片模糊,不觉间泪水已打湿了马鬃。这真正是:

    铸槊子离妻亦散,今朝保槊命将填。

    江湖处处风云在,怎料胡儿起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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