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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眠中意

    明王将人接到承折殿日日伴在身边,向来国事为重的周衍之在软榻支起小桌,叶烟行困了便缩着身体把头靠在他腿上浅浅睡起来。不觉间睡过了半月,眼见叶烟行气色一天天好了起来,人也有了生气,周衍之低沉阴郁的气场总算是散开了。

    雨过天青,明王府变回了事变之前的景象。方潜能力出众将府内外打点得妥当,婢女仆役空缺很快被填满,曾在王府中存在过的人都没了痕迹,无人再去提及。为人乐道的是王爷动乱中如何谋略过人,计诛乱臣。

    最叫下人吃惊的是新任二总管提了江儿,不过叶烟行受宠,提拔他的身边人也算在情理中吧。

    叶烟行坐在庭院里,看着江儿带着众仆役在不远处装扮殿室,口中不停念叨,带着得意的声音不时出来。

    “公子什么时候来的,看我,都没注意到,该罚了。”江儿呼喝了一阵终是发现叶烟行在望着他,连忙走来给自家公子续上茶水。

    “好一会儿了,在忙什么?”

    “啊,这个啊,大总管说府中多事,重新装饰装饰,去去晦气。”

    “那是很忙了吧。”叶烟行伸手抚弄边上一盆蟹爪,纤长的花瓣轻轻颤了起来。

    “才不忙,都是机灵的家伙,提上几回什么都会了,小的自是指点几句就要回院子伺候了。”

    “那便好,坐吧,这点心腻了些,你且吃着等我书封信件,托你传了。”

    江儿眨巴着眼看了看周围,不客气的大口吃了起来,吃得快了些,险些噎着。叶烟行叹气,倒了杯茶水递到他手边。

    提笔笑道:“慢些,没人抢。”

    知行见信。

    近日府中多事,费心不已,微恙卧榻时长,医断体虚乏力每日休憩辅佐安神汤药,已是无事,此番相约恐迟,特书表愧。言说月后便要远行寻灵药,不知何时归来,甚为担心,望多保重,弟自盼兄周全,路途皆顺。

    待兄归来相邀饮,美事一桩不细说。烟行亲上。

    叶烟行吹干墨迹,仔细折好封函,递给江儿,“几日便是十五了,小江爷贵人多事,可千万记得把信送到了。”

    江儿苦着脸看着自己公子,“公子莫要打趣江儿了,信自然是送到的,现在就去可好?”

    说话间远远跑走了,叶烟行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只听见话尾不甚清楚的传来,心下无奈小仆从说风就是雨,拿起手边的棋谱琢磨起来。

    “公子有礼了。”

    叶烟行浅笑着望向来人,“蒋先生请坐。”

    “公子可有好些?”

    “还要谢过先生送来几株灵草,适才好得如此快。”

    “公子是王爷所护之人,为王爷分忧是在下的分内之事。”轻声回应。

    “也不知公子是哪里人?远看似有仙人身姿,不知晓者还以为公子是修行道法之人呢。”

    “先生高看了,本地人士。”看他神色诚恳语气真诚,心中有些疑惑,继而开口,“在下一介凡夫心系俗世,怎比得上仙人。”

    蒋游弋声音低落起来,“啊,走眼了,实不相瞒落云国师便是在下师兄,道出同门,只是他我二人素来不对应,师傅远游不归后我们师兄弟便投身尘世,不想再见却是这般光景。”

    听得他语中的失落叶烟行放下心中戒备,自己成仙多年,这人虽是修道似乎未看出自己与常人不同,还好心的拿出稀世灵草给自己服用。

    眼前人眉眼间满是笑意,交谈中展现的博学广识,温和近人不急不躁,叶烟行觉得和蒋游弋交谈很舒服也很愉悦。

    相谈甚欢不觉日已西沉,蒋游弋一拍额头,连道不好,起身告辞说一时得了交心的人都忘了还有事务在身,便赶回了军营。

    自从恢复了精神,叶烟行就觉得自己更加贪恋口舌之欲了,望着眼前满桌精致的饭食心中念着明王快些回来。

    明王踏进殿中就见那人趴在桌边两眼发光,也未有注意到自己回来了,挥手开宴。

    婢女们动作起来,叶烟行才惊觉周衍之到了身边,探起身子吻过他的嘴角,便捏着筷子用饭了。

    夜间叶烟行扑在床铺上看话本,周衍之看过书函,确认只是随意问候的信件,淡淡说道:“今后也当如此不可稍有疏漏,送去吧。”

    “奴才明白。”江儿得了吩咐不再拖延,喊了车夫赶往草堂。

    周衍之生性多疑,喜欢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感觉,言好便是精于谋略,往差了说就是从未信任旁人。心中不喜叶烟行与人交好,尤其是男子,即便知晓只是君子淡酒相交,也曾担忧陆之远是细作,派出暗卫探查他的底细,为确保万无一失,二人的往来书信都是由他检查过了才可送出。

    锣鼓震天,歌舞满城,今日皇城大喜,大周德谦皇帝周扶风迎娶国子监长孙忘问之女长孙若仪为后。大周国力鼎盛,皇帝立后四方谒拜,各国派出使臣带着珍宝称颂大周强盛。

    大婚仪式冗杂,御礼司于皇后府中宣旨举行立后典礼,群臣观礼,礼毕由皇后仪仗依礼制送入皇宫。城中百姓纷纷围堵街头观看这华贵的礼队,喧闹不已。

    叶烟行坐在谢花楼上望着远处迎送皇后的仪仗队伍,不由暗道皇室铺张。苏慕知接过小厮送上的果盘,看着凤辇不禁调笑,“哥哥可敢与慕知一赌,辇轿中的女子定是绝色倾世。”

    “不应是。”叶烟行起身行至窗边,轻笑着挥动指间勾得风动。侍官洒下的花瓣趁风而起,场面更是引人,漫天花飞扬落在不知谁肩旁。

    “不应?若非绝色,皇帝为何要立四品国子监的女儿为后?”

    “国子监学富五车知识渊博,手下管了国学院却是洒脱淡泊,不知多少朝臣为孩子争抢着三年一次拜入他门下的机会。如此名士所教导出来的女儿必是德才品行俱佳,怎就做不得皇后了?”

    “可皇帝大婚立后以后就要亲政了啊,不趁着立后选个有能力的丈人做靠山,傻。”说着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自己哥哥就笑了,“也是,小妹糊涂,都忘了哥哥家那位也是有大本事的人,想来小皇帝娶了这小小国子监之女,定是他的手笔了。”

    苏慕知冷哼一声,又说:“这人虽是嚣张狠厉却也是有些脑子,如此一来皇帝失了权,也算从根本解决了再发生上次变故的隐患。呵,狗皇帝。”

    叶烟行不接话,他不是傻的,这般用意他自是看得通透,只倚着窗看向天空,惦念忙于皇帝大婚的周衍之。

    “最近怎么有空回皇城了?那个痴人呢?”

    苏慕知笑脸一僵,沉下笑意,“不知,见拿我没辙,失了兴趣躲到哪座山庙里潜心修炼去了吧。”

    叶烟行看她失了笑容,竹签戳着果盘,“慕知,你动心了。”

    小蝶仙垂下头,看着眼前的白瓜,声带哭意:“兄长大人,那人亲了我就跑了,我追着他要他负责,他却说姑娘不可,信誓旦旦说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今后不会出现再我面前。明知不可还轻薄于我,兄长,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一串话说得连珠带炮,江儿听到脑袋发昏,只记得他家二小姐被人轻薄了,那人还不想负责。

    “杀了他。”叶烟行站在原地不动浑身发散出冰冷的气息,

    江儿哪里见过主子这般气势,吓得脸色一白两腿一软,跌倒在地。

    苏慕知伸手扶起江儿,跑到叶烟行边上靠着人就开始诉苦。

    “兄长莫要动气,慕知心乱了,会惦记人了,这该如何是好?”

    “两心相知才是重,慕知当是明了他心否?”

    “慕知知晓,他定是倾心于我,只是碍于俗世一时不愿面对罢了。”

    叶烟行敛去气势叹气道,“我记他是修行道法之人,还能纠缠于你,便是有些小能,若是他根骨资历得天,你寻到他接往落霞山多加引导,或是生生世世一双人。”

    苏慕知浮起笑容,拉着叶烟行兄长兄长的叫个不停。

    “那哥哥家的王爷呢,平日不是把你藏在怀里带着走的么,怎的留你一个人?”

    “二小姐不知,王爷几日忙于皇上大婚,今日还特意吩咐小的带公子来谢花楼观礼,沾沾喜气。”

    “那人也是有心,配的小仆役机灵,会说话,哥哥让给妹妹吧。”

    “谢二小姐夸奖,只是小的伺候公子惯了,怕不合小姐心意。”江儿连忙回话。

    “你这小厮,可是看不上我这谢花楼?”

    “二小姐这,不是的。”江儿有些急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别要欺负他了,胆小着呢,江儿坐下吧,没外人,挑喜欢的吃。”叶烟行拍了拍妹妹的脑袋,“回了精神就开始欺负人,早知就让你好好难过了。”

    “慕知何时长伴兄长?”

    “不要,且不说我要寻那人去了,长伴兄长是不可能长伴了,反正那人定是不会让我在中干扰你们恩爱缠绵,妹妹独身一人看着烦,才不去。”

    本是低头吃着点心的江儿,抬头望着苏慕知断断续续的开口,“二...二小姐,这话您...可就说错了,公子在的时候,王爷是看不见旁人的,所以他不会在乎你的。”

    苏慕知一听抓了把瓜子就朝着江儿扔了过去,喊着就你多话。

    午膳后,方潜带人接叶烟行回府。苏慕知看着来人冷哼一声,偏过头翻身上了一旁的白马,走在队伍前方,方潜一脸莫名,只觉得自己突然就被二小姐嫌弃了。

    秋雨绵绵,接天衔地的抽空暖意。

    晨间气爽,正是天凉好睡时,叶烟行裹着绒被梦嬉周公,却被一阵不小的动静惊醒,神思回笼,只见周公得意的捋着胡须带着将输之棋偷偷逃走了。

    叶烟行双眼无神的从帐中探出脑袋,想要找出罪魁祸首。“谁呀,为何弄出这般声响,扰人清梦。”

    江儿疑惑,立在床边伸手摸了摸自己主子的小脑袋,“公子怎的了?睡迷糊了吗?这阵声响已是半月多了。”

    叶烟行揉揉了眼,下床更衣,换了衣袍披上兔绒披风抱着袖暖,就对着江儿说:“走,随本公子去看看,敲了这些时日,这旧楼究竟是修成了何种模样。”

    “公子不可,王爷吩咐了不让你去看的,去了奴才可是要受罚的。”

    “天塌下来公子顶着,日日这般敲打,怎能休息得好。”叶烟行拉着江儿就循着声响去了,走了刻钟,只见花苑里人影往来,约莫着百十号人在里面忙碌。

    叶烟行伸手拉住了低头看着图纸的蒋游弋,“先生几日不曾露面了,原是在这,烟行还以为你回万华了呢。”

    蒋游弋将图纸收回袖中,脸上如常的温柔笑意,“烟行怎么来了?王爷还道是惊喜,如今可是藏不住了呀。”

    “先生在这里准备什么惊喜?”

    “王爷要将这楼苑再建高,自楼上可见皇城大半风景和城外山水。”

    叶烟行一惊,“此番改建花费精力财力不少,他这...”

    “财力也是不说,只是要在月间建好实在难了,别的不说,这几日雨是不停,耽误工期不说,影响了建屋构架的结合,会对高楼造成隐患。”说着一双美丽的眼睛忽闪了一下,藏起了笑意。

    “若是如此向王爷直言便是,他自会理解,先生忙碌烟行不多打扰了。”叶烟行看他连连望着楼阁,似是有话要说,便告辞离去了。

    蒋游弋点头便急忙走到了一堆木材前,对着工匠厉声斥责起来。

    叶烟行靠在榻上,看着窗外连绵的细雨,吩咐江儿到膳房取份点心,自己化作白烟落于云端,施法吹散了漫天积云,落回房中。

    蒋游弋望着直射在脚边明亮的日光,不禁嗤笑起来,掩着眼中毒蛇般的寒意,心道真是有本事的,是个大妖怪了吧,厉害是厉害,就是脑子简单了点。

    “王爷,已经确认南知意回到荒国了。”蒋游弋想了会儿,“没了牵制,荒国定是不会安分了,王爷早做打算为好。”

    明王听了仍是没有表情,仰头靠在背椅上,闭目休息,“你先回边关,和镇远将军带二十万大军驻扎边境,以作威慑,若敢妄动便占他几座城池。加之先前薛善力先行的三十万大军,困住了他荒国主力,足以破敌之势,不信不退让。”

    “王爷好计策,用兵如神谋略过人,真是当时战神。只是,那楼阁...”

    “无妨,会有人接手督造,你去吧。”

    蒋游弋行礼退下,袖中指间细细摩挲着一块破旧的绸缎,脸上浮出了留恋之意。

    金秋月圆,皇家依照礼制赐下宴席。皇室家宴出席者自是有名分的皇家贵胄,中悬祈福天灯书着万宝万福,宴边皇家礼乐舞姬翩翩,满场尽显奢华,空气浮着中薄薄的菊花香气。

    皇后长孙若仪露面的首宴,模样虽非倾世,却是端庄,一身明黄金凤盘身,凤冠步摇生辉,尚是稚嫩的面容见淡淡的雍容气势,是有些母仪天下的姿态。

    巧也是明王初次携家眷入宴,身边红衫人引走了不少目光,美人绝色叫人恨不得将目光贴在那人身上。

    上座的元善天后狠狠瞪着明王,她的哥哥死于事变,被这人在皇城前处以极刑,而后兄长府上一夜间便消失了踪影。身为太后,入宫前的母家被人尽数诛杀,她恨,只盼一日能将周衍之削肉剔骨。

    周扶风起身向太后敬酒,挡住她的目光,掩住他母后散发出来的敌意,“母后,儿臣敬您,愿母后福泰安康!”

    “哼,福泰安康?不必了,哀家受不起,只想快些随先皇而去,留个明白。”

    “今日家宴,母后说的什么话,莫要说些吓人的,儿臣敬您。”

    太后冷笑推开皇帝,“哀家乏了,国师随哀家回宫,为那些枉死冤魂超度,给人积些阴德。”

    座中贵胄皆是变了脸色,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明王,太后此举有些失了理智。

    落云呵呵一笑,跟在太后身后慢慢走着,声音不轻不重的说:“做法超度本就是贫道的职责,定会为怨灵祈福,为皇室祈福,太后不适便请移步谪仙宫,贫道以百花为祭,慰藉太后心结。”

    太后离席,宴席似乎轻松了不少,宗室纷纷围到明王附近敬酒。叶烟行觉得无趣,退到边缘赏花。身旁多了抹薄绿倩影,看着叶烟行眉眼生笑。

    “公子,几月未见,尚可安好?”

    “花柳,真是许久不见了,那日一别已的几月了啊。”再见故人,叶烟行也笑着回应了,“你怎的会在这里?”

    “国师他,是我兄长。”

    “那他可知晓你是?”

    花柳轻笑,“知道的,他是好人,我孤身来到尘间便是他一直照应着我,才让我不至于流离失所。”

    周衍之看着花前交谈的两人,面色不善的问着身边的大太监,“那是何人?”

    太监看了看回道:“回禀王爷,那是花柳夫人,国师落云道长的义妹,善于花草,今次家宴的选花便是出自她之手。”

    周衍之冷声,太监惊觉自己多话了,连忙退开。

    二人正聊着,花柳突然对着自己身后行礼,回头便看到明王爷,展颜一笑,和花柳道别回到周衍之身边。

    周扶风坐在主座,一声不吭的喝着闷酒,心中念着叶烟行,却畏惧明王不得动作,越想越是气恼,手边酒杯被挪开,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

    “皇上,保重龙体。”

    “你是什么?管朕?滚开些。”周扶风夺回酒杯,斟满饮尽。

    “臣妾知错,皇上恕罪。”

    早已识得男子是何滋味的周扶风,酒意上头目光放肆的定在叶烟行身上,想着那人任由自己拿捏是何种风情。

    宴中酒,三巡过而四散。

    叶烟行伏在周衍之腿上,闭目休息,他的手温柔抚摸着自己的鬓发,很舒适。转身看向他,伸手把他的手掌贴到自己脸上,指间有薄薄的茧子。总是紧绷的嘴角,在陪着自己的时候总是会弯起来,哪里都是好。

    “烟儿,这天要变了。”周衍之看着他,眼中有些犹豫,“随我离去可好?”

    “去哪里?”

    “西林。”

    “可西林不是蛮荒森域么,为何要去那?”

    “战事告急,朝中无良将可用,我必是要奔赴前线。”周衍之摩挲着他的脸,“你愿陪我同去?”

    叶烟行轻笑出声,抱紧周衍之,“衍之在犹豫什么?你不说我也会偷偷跟着去的,你休想再离开我了,死生不离。”

    “嗯”

    翌日,叶烟行醒来便觉得直泛恶心,也仅是阵阵干呕,便不去在意了。

    江儿拎着食盒进屋,喊着公子吃饭了,便开心的摆上饭食。王爷准备的菜式太多了,却不能拒绝,公子不喜欢浪费,所以平日都是他和公子两个人一起用膳的。膳房做的菜精致可口,他都快要被养坏了。

    叶烟行脸色不善,捂着胸口缓缓走出,本以为自己会没有食欲,可看到桌上的饭食,就拉着江儿入座,二人不分主仆的动起筷子。

    江儿收着餐具,问公子还要不要去赏鱼,就见他家公子摇摇晃晃的钻回里间,连忙跟了进去,却看到叶烟行整个人已经裹好睡着了。

    公子今日好生嗜睡啊。

    迷蒙着睁眼,发现周衍之坐在床边。

    “你回来了?”

    周衍之轻轻掀开被角,躺了进去,拥着他轻说,“这几日就要走了,开始打点包裹吧。”

    两人一夜相拥而眠。

    三日,明王带了侍卫轻车从简一路奔向西林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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