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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无解

    “锦枫...”楚芸怜哭到半夜,蓦然回神,飞身出去,满府上下不停地寻找着锦枫,“锦枫!”

    可她找遍了王府都不曾见过锦枫的影子,她找了整整一夜,可锦枫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半点他的气息,百里越被她吵醒了之后就一直看着她发疯了一般地找锦枫,从王城到郊外,从王府到酒肆...

    有些时候,错过,就是那么的不经意。

    弋谦宁带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筋疲力尽了,颓然地瘫坐在街头,那眼神空洞无光,似是没了生命一般,弋谦宁看了一眼,有些不忍,将她扶起来说道:“你找了子睿一夜,他只是昨日接了父王的密令,有事去办了而已,本来说是今日走的,谁知他昨晚就走了,如此匆忙,也没通知任何人,今晨才收到他的传书,让我同你讲一声,他不多日就会回来的。”

    楚芸怜听他这么说,眼里才勉强聚起一丝光,拽着他问道:“真的吗?他去了哪里?”

    弋谦宁安慰道:“真的,至于去了哪里,要办什么事,这是机密,我也不知道,他让我照顾你,待到比试完后,差不多就能回来了。”

    “要这么久吗?”

    弋谦宁点点头,继续说道:“你不要太担心了,子睿肯定会回来的。”

    楚芸怜却不知怎的,心里像是空了一般,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子。

    锦枫走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楚芸怜知道是自己让他伤心了,每每想到他说的话,她就难受就自责,如此在家呆了两日,谁都不见,直到弋谦宁耐不住性子来找她。

    “芸怜,今晚你要比琴艺了,子睿临走时特意交代了,你若是想比就用这首曲子,若是不想比,随意便好,你看...”

    楚芸怜苍白憔悴的脸上恢复了一丝生气,问道:“什么曲子。”

    弋谦宁松了一口气,他生怕楚芸怜不去比试,那后事可真有些麻烦了,听到楚芸怜问,便将曲谱拿了出来,说道:“你若是不会,外面有琴师,可以教你,哦,你的手...”

    “不碍事。”她拿起那曲谱看了起来,弋谦宁着人拿来了琴说:“要不要试试?子睿说,你定一看就会。”

    楚芸怜回头看了一眼弋谦宁:“真是锦枫说的?什么时候?”

    “呃,是他昨日传来的信件。”弋谦宁不知道为何她会问这个,但还是实话实说了。

    楚芸怜点点头,不曾怀疑过什么,那曲谱她看了一眼便照着弹了起来,奇怪的是,她似乎看了一遍就记住了那曲调,不用再回想便能自然而然地弹出下一段,看得弋谦宁也是目瞪口呆...

    “公子...为何要帮锦枫...”

    琉璃守在千溟的身边,小黑失了修为,现在正恹恹地趴在琉璃的脚边,不曾有半分动作。

    “她不想输。”

    琉璃听着,又是一阵心疼,泪眼朦胧道:“公子...你这样,不就是把姐姐推给锦枫了吗...”

    “那曲子,本就是千万年前,她作给千月的...”

    “公子...千万年前,她是弹给你听的啊...”

    “她只是错把我,当做了千月罢了。”

    琉璃看着这样的千溟,万分难受,却束手无策:“公子的毒,真的无解了吗?”

    “无论什么人,总有他放不下的东西,既然放不下,此毒又怎能解...”

    “公子...”琉璃扑到他的怀里哭得昏天黑地,千溟只是眷恋地摸了摸她的头,不曾再说一句话,那小黑也微弱地呜呜了起来。

    妖域。

    “本君实在想不通,你这次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麟高高在上地坐着,撑着头,慵懒地望着殿中的人。

    “我来只是问一件事。”

    “哦?”麟的眼里透出一丝玩味的光来,“为了问一件事,你便杀入我妖域,锦枫,你已经没了星落,在这里,撑不了多久的。”

    锦枫那惨白的脸上透着几分隐忍的痛苦:“楚芸怜...”

    麟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一凛,眨眼便闪身到他的面前,凝神望着他问道:“她?怎么了。”

    锦枫淡漠一笑,摇摇头,麟意识到他这是在引起自己的注意,眸色微沉,不过千万年来,他的耐性也磨得极其的好了,并不曾动怒,转身一闪,又坐了回去,慵懒地说道:“既然你不顾生死都要闯进来,那本君姑且就听一听你要问的东西。”

    “她的身份。”

    麟听着,挑眉瞥了一眼殿下的十一人,那十一人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麟却咧嘴一笑:“她的身份?你来问本君,怕是问错人了。”

    锦枫早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也不曾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地耽误:“既然妖君不知,我也不多问这个,只有一事想请教一下秋木护法。”

    此言一出,在场的十一人以及麟都有些不解,麟定定地看着淡漠的锦枫,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不管是万年前,还是万年后。

    麟看了一眼秋木,秋木便明了,问锦枫想问的是什么...

    王宫。

    溪语是个端庄大方的女子,看那样子貌似也无心与楚芸怜一争高下,想来她最初是想嫁给九皇子,可是后来为了家国,不得不听从安排。

    楚芸怜淡淡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抚上琴身,这是她第二次弹这首曲子,那感觉却像是弹了千万遍一般,无比熟悉,今日到场的人,没有锦枫,亦没有弋阳,她心里空落落的,一首墨殇也弹得异常婉转缠绵却透出丝丝凄切,众人听得出了神。

    弋谦宁不是第一次听这曲子,却在听到楚芸怜弹了之后便觉得世间再无一人能弹出此曲的意境,纵使她的手有残疾,不能弹出绝美的曲子,可就这一首,似是为她量身而制的曲,时而婉转悠扬,时而低沉絮语,每一个曲调都能听出那令人动容的情来。

    楚芸怜弹着,不觉地脑海闪过一个个画面,那个清冷疏离的背影,那把无情冷寒的长剑,那冷漠决绝的眼神,可那是谁,是谁?

    一曲奏毕,楚芸怜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温热的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沾湿了面纱,座下的人也不曾回过神来,似是已经沉浸在了她的琴声中无法抽离...

    结果怎样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只想知道她到底还要想起多少事才能是个头!

    “阿狸...”

    “师兄,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是我来经受这万世情劫,为什么是我今生今世要背负前世所有的债...”

    她朝他哭喊,似是要把所有的委屈与不甘都喊出来,凌辰布了结界,不会有其他人看到结界内的事情。

    “阿狸,你别伤心,无论怎样,师兄都会陪着你,你别怕。”

    楚芸怜却哭得像个被抛弃了的孩子,那万里的晴空此刻却愁云密布,乌云沉沉地压下,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师兄,你帮帮我...帮帮我...”她那般的无助,可是凌辰却束手无策,他不知道她的一切,不知道她的命运,亦不知道该怎样帮她。

    楚芸怜哭了一阵似是想起了什么,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凌辰根本拉不住她,刚想追过去,凌落却匆忙来报,似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凌辰脸色大变,不得不先回去。

    “千溟。”

    楚芸怜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眼里先是一抹惊喜,转瞬便被无奈与难过所取代。而她却不曾注意到这一点。

    琉璃喜出望外地望着浑身湿透的她:“芸姐姐,你来了!”

    “你还想怎样?”楚芸怜冷漠地望着千溟,质问他,“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千溟握住茶杯的手顿了顿,苦笑道:“你竟是这样想我的。”

    “芸姐姐,你误会公子了...”琉璃不忍见他们两人这般针锋相对,想要解释,可千溟却打断了她,让她出去,琉璃僵持了一下,不得已还是出去了。

    千溟缓缓起身,将披风披在楚芸怜的身上,楚芸怜却一把甩开,丝毫不领情,千溟无奈,只得挥手将门窗都关好,屋内的火炉燃起暖暖的火,顿时驱散了屋内的冷寒之气。

    “芸儿,这是劫,是你,我,和锦枫的劫,是我们逆天而行的惩罚。”

    楚芸怜冷笑道:“惩罚?是惩罚,你就能这般地折磨我吗?!”

    “折磨你?”千溟微一闪身便站在了她的面前,“芸儿,是你在折磨我。你从不曾相信我,你只相信你的眼睛。”

    “万世情劫不是你在受,而是我。一万年来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与我形同陌路,看着你爱上别人,不敢接近你一步,我唯一能呆在你身边的法子便是让你恨我,你说爱上我会不得好死,可你又何曾真的爱过我...你爱的不是我,而是那个与我一模一样的千月!”

    “可是千月呢,利用你,接近我,让我乱了方寸,让你误会我,就是为了杀我,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魂飞魄散!是谁在折磨谁...芸儿,是你在折磨我...”

    楚芸怜不敢相信,径自推开他:“你骗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千溟苦笑,“你自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还是个凡人啊...”

    “芸儿,你心里装的,到底是谁,你知道吗?”

    他问她心里装的到底是谁,她却回答不上来,多可笑,她竟不知道她自己的心意。

    “你在犹豫,不过是因为你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够了!你不要说了!”楚芸怜疯了一般地推开千溟,可是她不知道千溟现在虚弱得根本受不住她这一推,径自跌了下去,鲜血不止,不停地从他嘴里涌出来,染红了他月白的袍子,楚芸怜被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是毒发了吗?!”她还是很紧张他,无论他做了什么,她还是放不下他。

    千溟摇摇头,想将血咽下去,楚芸怜看出了他的意图,立马上前抓着他:“你别这样强撑,何必呢。”

    千溟缓了一会儿才问道:“芸儿见我这样,会心疼吗?”

    楚芸怜早已泪流满面,抓着他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会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你怎么会这样子...”

    “芸儿,这都是我的错,待我死后,你自会知道一切的...”他抬手拂过她的脸,擦干她的泪,她脸上的疤也在他的手下渐渐淡去,眉眼愈发分明而精致,何其一个美字可以形容,他看见她这样貌,笑了:“你这样子,和我初见你时,一模一样。”

    楚芸怜已经哭得没了声音,双眼空洞而无神,唯有那清泪止不住地流。

    “芸儿,千万年来,我从不曾请求过你什么,这次,可不可以请你,陪陪我,若我就这么睡了过去,你不要叫醒我...”

    楚芸怜的泪一发不可收拾,犹如洪水般涌了出来,一滴滴地落在他的手上,他却说道:“你知道我流不出眼泪的,你这般,不是让我更难受吗?”

    “我会救你的,你别说这些话了。”

    “又用你的血吗?”千溟摇摇头,“没用的,此毒无解。”

    “到底是什么毒?!为什么会无解!你怎么会中这个毒!”楚芸怜不敢相信她真的救不了千溟,“秋木一定知道这是什么毒,他是炼妖族的元首,一定有办法的。”

    “芸儿,若是真的有办法,我也不会到现在都好不了,他自是知道这个毒的,也知道此毒无解,你不用去找他,没用的。”

    “不...千溟你不要这样,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管怎么样,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你不要死...我求你不要死...”她紧紧地拽住他,就好像他随时都会离她而去一般。

    “我活得够久了,许是到头了...”

    “不,不会的,我会治好你,就算是我死,我也...”

    千溟止住她的话头:“你不能死,我们两个之间,你必须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千溟摇摇头,没有说话,芸儿,你的天下苍生,我已替你守护了一万年,接下来,怕是只能你自己来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叫芸怜吗?”

    楚芸怜没有说话,等着他的后文。

    “因为...你原本的名字叫阿怜,你说芸芸众生,终日怜怜。那是你的使命。”

    楚芸怜难受到窒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紧紧地拽着千溟,一个劲地摇头,喃喃道:“不要...不要这样...”

    “你不要难过,芸儿,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楚芸怜点点头。

    千溟松了一口气:“不管之后,你想起了什么,都不要恨我,好不好?”

    楚芸怜怔愣的望着他,没有表态,千溟看着,有些失落,似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咳了起来,楚芸怜这才回过神来:“好...”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答应他的,只觉得说出这个字好艰难,她还会想起什么,会让自己恨他?

    “你先回去吧...”千溟似是在忍着巨大的痛苦,生生地掰开了楚芸怜的手,将她推开。

    楚芸怜身形微晃,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看着千溟,半晌,才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芸姐姐...”琉璃迎上来拉住了她,千溟却在房内唤她的名字,琉璃没法,只得松手让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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