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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不知所往

    楚芸怜站在破败的医馆里,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她心里始终无法坦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拿出白色瓷瓶,打开之后一股青烟缥缈而出,楚芸怜打起一把伞,看着刘老伯的几近透明的魂魄在伞下渐渐成形。

    “姑娘...”他慈眉善目,微笑地看着楚芸怜,就像以往那般,好像什么都没变。

    可是楚芸怜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刘青山尸骨无存,刘老伯也快魂飞魄散了,他变成了怨灵。

    此番他能清醒过来想必锦枫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吧,只可惜没有了怨念的怨灵,活不过多久,最终会灰飞烟灭。

    “刘老伯,芸怜...对不住你们...”楚芸怜的手微微颤抖着,视线模糊了起来,不知是刘老伯气数已尽还是她氤氲了双眼。

    “你是个好姑娘,此事都是我和青山命定的劫数,姑娘不必介怀,只愿姑娘能平安过完这一生,仇恨,终究会让人失了心智...”

    他的话才说完,身形就淡淡隐去,最后化作飞烟,从她的指缝中溜走。

    楚芸怜定定地站在那里,伸出的手久久没有收回,那青烟穿过她的手,湮灭于这尘世,今后世间不复此人。

    她眼里的泪终究落了下来,落在这一片狼藉的青石板上,落在那白玉瓷瓶上,原本还是万里晴空,眨眼间便乌云遍布,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冰冷的雨水顺着伞面滑落,沾湿了她的裙衫,“仇恨...会让人失了心智...”

    她惨淡一笑,一阵凉风袭来,她的手一松,那伞像一只破碎的蝴蝶,被风卷着,飞远了。

    秋雨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将她淋湿,她面色惨白,眼神深沉而黯淡,不知在想什么...

    弋阳皱了皱眉头,怎么突然就下起了雨,毫无预兆。

    “琉璃,她似乎没有带伞。”弋阳招来嗑瓜子的琉璃。

    琉璃扔下瓜子便跳到他身边,无可奈何地摊摊手:“可是芸姐姐走了很久了,我不知道去哪儿找她啊,说不定她早就回家了呢。”

    “回家...”弋阳微微一愣,“她有家吗?”

    琉璃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

    “你哪儿有找不到她的时候,你的鼻子和耳朵长着好看的吗?”弋阳抬眼看着琉璃。

    琉璃有些泄气:“公子,我鼻子耳朵再灵也没法在这么多人的皇城里这么快地找到她啊。要不公子你去吧,你肯定一下就找到她了,上次不就是吗...”

    弋阳瞪了她一眼,她连忙闭嘴,瞪着水灵灵的眸子望着他,他没有说话,看着窗外的雨出神,剑眉微蹙,久久没有动作。

    这边,锦枫出来找楚芸怜,半路却下起了雨,昕王府的人说她很早就离开了,锦枫有些着急,她这么早就出来了为什么不回睿王府,现在下雨,也不知她有没有找个地方避雨。

    她究竟能去哪儿啊,锦枫在匆忙的人群中穿梭,来来往往的人全都忙乱地找地方避雨,这雨下得太突然了,基本没人带了伞的。

    很快,前一刻还人群涌动的大街,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在忙乱地收拾摊位,还有锦枫那微微错愕的身影。

    “楚芸怜!”他开始有些不安,楚芸怜去哪儿了,他怎么都找不到她啊!

    “楚芸怜,你在哪儿!”他清冷的身形穿梭在大街小巷,他多希望下一个转角就看到楚芸怜那古灵精怪的笑脸,听她的讽刺。

    可他一次次地失望,一次次地看到空荡的街巷。她能去哪儿...还是她又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他一心担心着楚芸怜,没注意到身后那一抹烟紫的身影,撑着油纸伞,看着他茫然无措地四处找着。

    苏眉惨淡一笑,原来他是来找楚芸怜的啊...何时开始,他这般在意她了...

    苏眉两行清泪模糊了双眼,锦枫那月白的袍子满是泥泞,他竟毫不在意,他不是最怕下雨污泥脏了衣服吗?

    “子睿...”苏眉怔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不知何去何从,什么时候,时间也败给了新欢...

    “楚芸怜...”锦枫终于在那不起眼的小巷看到了楚芸怜狼狈的身形,她恍若行尸走肉一般,一步步缓慢且木讷,从那小小的医馆走出来,而他欣喜异常却不敢惊扰了她。

    “锦枫...”楚芸怜僵硬地抬头,那茫然的双眼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你怎么不叫我芸儿了...”

    锦枫愕然,他不曾叫过她芸儿,她这话好莫名其妙。

    “锦枫,他走了...”楚芸怜慢慢地走了过来,满身泥泞,语气却异常平静,毫无波澜。

    “他们走了,我连祭奠的机会都没有了...”她眼底的悔恨愧疚让锦枫心疼。

    “无事,我陪你可好...”锦枫将她娇弱的身子拥在怀里,冷若寒冰的触感让他的神智一下就炸开了,她还有寒毒未解呢!

    “锦枫...”楚芸怜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可却低沉无比,“再叫我一声芸儿可好...我想听...”

    锦枫的心撕扯了一下,他心疼她了,原来他是会心疼的,原来这就是心疼。

    “芸儿,我在呢...”他迷人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可楚芸怜听着,却红了眼睛,同样的芸儿,同样的温柔,为何现在听着竟这般陌生。

    “原来不是一个人啊...”她低声呢喃,温热的泪涌出眼眶,将头抵在锦枫的胸口,低着头,惨淡地笑着,眼泪却无声地汹涌而出。

    他究竟是什么人,对她那么好,却又这般处心积虑地骗她,他究竟还要骗她多久...

    “锦枫,我累了。”她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完这句话之后,身子一软,瘫在了他的怀里。

    “楚芸怜?”锦枫呼吸一滞,连忙抱着她,急速往睿王府奔去,他竟开始害怕了,怕她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是什么时候已经像毒一般渗入了他的骨髓,让他看到她受伤难过就浑身难受,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想着她。

    昨日她同别人打架,伤成那般,她和他置气,他一气之下也不理会她,可之后同苏眉一起再逛街的时候,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只想着她会不会好好处理伤口,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可还受了什么重伤?

    “子睿,太医说楚姑娘只是受了风寒,好好休养两日便好,你这般紧张吗?”弋谦宁似乎没见过锦枫如此没有分寸,如临大敌的样子。

    “眉儿怎么办?”锦枫没有说话,弋谦宁便知道他定是对楚芸怜动了心,可问题是他这般,置苏眉于何地!

    “子睿,眉儿为你受的委屈吃的苦,你好好想想吧,不要伤了她的心...”弋谦宁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楚芸怜,“楚姑娘很特别,只是你不要把这份特别错当喜欢,白白伤了两个人的感情。”

    他看得出来,楚芸怜的特别很让人喜欢亲近她,或许是锦枫从未见过这般特别的女孩儿,所以有了兴趣,可他觉得这若有似无的兴趣会害了锦枫,苏眉,甚至是楚芸怜。

    锦枫忽然平静了下来,转瞬便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淡漠,弋谦宁微微叹息,出了房门。

    他本来在宫中陪弋筱月的,却收到锦枫催命一般的消息,让他即刻带了几个最好的太医直奔睿王府,以为他受了伤,结果却看到锦枫浑身湿透地守着同样狼狈的楚芸怜。

    那一刹那他竟觉得有些不自然,这样的锦枫,这样的楚芸怜,他都觉得不正常,而这不正常让他有些不安。

    锦枫看着楚芸怜苍白得透明的脸微微出神,弋谦宁说得没错,他不该与楚芸怜这般亲近,她来历不明,这般模样,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谋划。

    他最近因为楚芸怜,对苏眉太过冷淡,定然伤了她的心,她是那般为他着想的人,他竟因为楚芸怜的存在罔顾了这么些年她的情意,他真是不该。

    幽冥谷。

    “她都知道了?”谙然看着温婉的舞乐,料想楚芸怜应该已经知道一切,不然不会打发舞乐回来的。

    舞乐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

    “嗯,抚乐,那边有什么消息。”谙然不再多问,反而招出了抚乐。

    抚乐身形一闪便恭谨地站在了谙然的面前,说道:“大公子最近几天都没有动静,该是花芜一事让他有些头疼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属下听说,打伤花芜的人是魔主,花芜此刻几乎被伤得不能维持人形了...”

    谙然皱起了眉头:“兄长不是那种有所忌惮的人,没有动静就是最大的动静了,他已经不在幽冥谷了,此事又怎会扯上魔主,他不像是会掺和这种事的人。”

    “属下无能。”抚乐跪下请罪。

    谙然也没有责怪她:“兄长性子乖张暴戾,行踪更是捉摸不定,你这般打探没被逮着已经是万幸了,对了,也夏最近在干嘛,我这两日没见到她人。”

    “也夏说狐族的族长仙逝,族内召了所有人回去共商狐族大事。”礼乐见谙然问道也夏的事,便照也夏先前的嘱托说了。

    谙然眼神微闪,“哦?”

    “也夏虽然脱离了狐族,可她自小是族长护着长大的,此次族长仙逝,她于情于理都要回去看看族长的。”舞乐淡淡地说道,眼神在礼乐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抚乐自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谙然挥手让她们都离开,他想休息一会儿。

    抚乐幽灵一般地一闪就不见了人影,礼乐跟在舞乐身后也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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