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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罢战息兵

    方浩钰将陈文祺等人请进堂屋,因沈清、陈文祺、冯斌三人是官家身份,便请他们于上首坐定,自己兄妹坐在下首作陪。

    奉茶之后,陈文祺轻“咳”一声,说道:“方老伯,论私,您于我家有大恩;但我奉皇上圣谕,前来公干,因此不敢因私废公,请老伯理解。”

    方浩钰知道他要说到正题,便率先转换“角色”,起身背门而立,躬身说道:“草民方浩钰,恭听陈大人垂询。”

    “方壮士请坐。”陈文祺不再称他“老伯”:“据地方奏闻皇上,称方壮士‘蛊惑愚众、啸聚山林、抢夺**、滋扰地方’,而方壮士适才言道,是有人上门相欺、家室不保,故尔奋起自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地方奏闻?哪个地方奏闻?”方浩钰有些激动,愤慨地说道:“这只怕是莫仁兴那昏官的一面之词吧?”

    “不管是何人之词,‘蛊惑愚众、啸聚山林、抢夺**、滋扰地方’不会是空穴来风吧?”冯斌帮腔道。

    方浩钰两边腮帮子动了动,看得出是在极力压抑心中的愤怒。他朝冯斌冷笑一声说道:“自古至今,人们都相信无风不起浪。若方某说这十六个字与我毫无关系,尊驾是不相信的了?”

    “方……壮士,你就说说如何与你毫无关系,事实胜于雄辩嘛。”虽然是公事公办,沈清或多或少夹杂了一点私人情感,真心希望方浩钰能够辩白对他的指控。

    方浩钰明白沈清的意思,转脸朝他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放软了声调说道:

    “方某以及族人,世代深居此山,除偶尔下山赶集,可说足不出户,这算啸聚山林吗?至于抢夺**、滋扰地方,更是颠倒黑白、一派胡言。”方浩钰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借以平复一下情绪,接着说道:

    “这事要从两年前说起。两年前,新皇登基重开科考,两个小儿因错过了童试,没有资格赴考秋闱。但科举废弃多年,如今适逢其会,两个小儿便央求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方某架不住他们软磨硬泡,便同意他们下山去省城看看。可不到两日,两人竟然半途而返,而且还……还带回一个女孩。

    我方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书香之第,但家规家教还是极严的。方某一见,心中不快,责令两个小儿说清原委,否则家法侍候。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此女为躲避恶人逼婚有家难回,独自在外开茶馆谋生,不意又被恶人发现行藏,指使恶奴砸了她的茶馆,要将此女绑架回家。两兄弟路见不平,便出手相救。无奈那恶人身揣定亲契约,旁人难管他们的‘家事’。正骑虎难下之中,幸遇高人布局,诱使那恶人与此女对簿公堂,经县太爷公断废了婚约,从此恢复自由之身。”

    这不说的是钟离姑娘吗?原来方浩钰竟是方俊杰兄弟的爹爹?陈文祺大是惊异,不禁“啊”了一声。

    方浩钰见陈文祺神色有异,便中断了讲述,问道:“陈大人怎么了?”

    陈文祺迅速恢复平静,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什么,方壮士请继续讲下去。”

    “是。废了定亲契约,女孩打算回家与久别的亲娘团聚。但因路途遥远,更怕此女孤身上路再遇不测,小儿哥俩征得女孩同意后,将她带上山暂歇一晚,准备次日再送她回家。

    非是方某自夸,两个小儿虽然不成大器,但他们的人品如何方某心里还是清楚。对他们这番说辞,当时就信了大半。但事关门风,方某不敢大意,又让两个妹妹将女孩带到一边温言询问,才知哥俩在县衙仗义执言,帮了此女一些小忙,女孩对他们是千恩万谢,极力证明并非是他们强掳上山。方某这才转怒为喜,叫两个妹妹安置女孩在她们的闺房歇息。而就是这一晚,事情并未像方某想象的那样发展……”

    陈文祺暗想,那年乙科放榜之后,自己有幸中了解元,方彦杰携了钟离岚来陈家庄赴宴还银,那时他俩已经订婚,想是就在这天晚上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的吧?他不动声色,听方浩钰继续讲下去:

    “谁知经过一夜的相处,两个妹妹与女孩竟是非常投缘,对她喜爱有加,并得知此女对小儿子也是芳心暗许。于是,两个妹妹一早便将实情告诉了方某,劝说方某答应这门亲事。

    适才方某说过,我方家世代深居此山,除偶尔下山赶集,可说足不出户、与世无争,因此也从不指望子孙后辈成龙成凤,更没有什么门第之见。听两个妹妹一说,又见此女举止端庄,方某心里自然愿意。但此女上有高堂老母,必须征得老人家的俯允。于是方某让小儿趁护送女孩回家之机,当面征求乃母的意见,若老人家同意,便央媒登门作伐,择日下聘订亲。可两个妹妹对此安排不以为然。言道,若将女孩送回家中,难保先前与她有婚约的那人不会与她纠缠,果真如此,那便是又将此女送进了狼窝。不如将女孩暂留上山,直接请个冰人前去提亲。若她母亲没有意见,便将老人接上山来,请老太太做主定了两人的亲事,择个良辰吉日洞房花烛,岂不更好?方某想想不无道理,便放手让她们主持操办。接下来,一切都顺顺利利、尽如人意。不曾想去年端阳节那天……”

    “大哥你喝口水,我来说——”方浩琴见哥哥神情激动,张着口说不下去,接着说道:

    “那天,我家宴请亲朋乡邻,为侄儿举办婚礼。正热闹时,山下来了两个人,自称是黄州府的马快,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捉拿人犯。我一听,火气直往头顶上蹿,早不拿人晚不拿人,偏要赶在人家办喜事的时候拿人,岂不是存心要让人添堵?我拦住两人,问道,敢问官爷,您知道新郎官为何头戴大红状元帽吗?其中一个马快答道,不知。不知?就算你自己没结过婚也见过你爹娘成婚吧?(尽管气氛凝重,堂中众人听了她这句“浑话”,还是禁不住掩口暗笑)结婚那是‘小登科’,新郎官如同状元及第。古人云:婚姻之礼,上承宗藩,下继后世,乃诸礼之本,故君子重之。难道你们知府大人不是君子不成?随便闯进人家婚礼上捉拿什么人犯,岂非欺人太甚?

    另一个马快冷笑一声,阴恻恻地说道,如果新郎本是个抢夺**的暴徒呢?也值得‘君子重之’?

    你说什么?你说我侄儿是抢夺**的暴徒?有何凭据?我当时真是怒不可遏。

    那马快白眼一翻,冷冷说道,凭据当然有,不过要在公堂上才能拿出来。赶快叫出你侄儿与那女子,乖乖跟咱们一起下山。不然的话,休怪咱俩动粗。

    这两人如此嚣张,气得我恨不得与他们拼命。当时我就还了一句狠话:你敢动手,姑奶奶就让你们下不了此山。

    两个快马有恃无恐,掣出腰刀,说道,你如胆敢与官家作对,本差便连你一齐拘走,不由分说便要闯进洞房抢人。当时直把我气的……咳……咳……哎呀,不说了,想起来就冒火。哥你接着说吧。”方浩琴粉脸涨得绯红,激动得也是说不下去。

    方浩钰接着说道:“别说是我妹妹,当时看到这个情势,方某也是怒火中烧。欲待发作,但想到在小儿子的新婚大喜之日,如果发生争斗,岂不是要让他们一辈子晦气?于是强压怒火,挡在两个快马的身前,温言对他们说道:今儿是犬子的良辰吉日,恳请两位官爷法外开恩、成人之美。官爷若肯赏光,便请坐下来喝一杯喜酒,若官爷公务繁忙,便请即刻下山。三日之后,方某保证携犬子去府衙大堂质证。若证实犬子确系抢夺**,任凭官府处置,方某毫无怨言。

    谁知两个快马将方某的软语相求当成软弱可欺,伸手将方某一推,喝道,三日之后?三日之后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再去公堂有什么意义?让开,今日必要抓人犯归案。

    这时,正在接待宾客的小儿听见堂前喧闹,撇下来宾来到前堂,听说自己是强抢**的人犯,顿时啼笑皆非,对两个马快说道,两位差爷莫非搞错对象了吧?在下现在是与人家青头姑娘拜堂成婚哩,她怎么变成‘**’了?

    两个马快一见小儿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嘿嘿一笑,说道,跟你拜堂的那女子,虽然尚未成婚,却与别人订有定亲契约,难道不是别人的妻子?你来的正好,叫上那女子,跟我们下山吧。

    方某觉得其中误会甚多,想了想对他们说道,老夫这尚未拜堂的儿媳此前的确与人有过定亲契约,但在两年前经官废止。两位差爷可到黄冈县向知县杜大人一问便知。若杜大人证明没有此事,您二位再来带人不迟。

    两人都进洞房了还不迟?少罗嗦,这就跟我们一齐下山。两人说罢,揪住小儿就往外面走。

    方某忍无可忍,遂与妹妹出手夺下两人的兵刃,将他们赶下山去。此后莫仁兴便以方某啸聚山林、聚众造反的罪名,几次三番兴兵上门,口口声声要捉拿‘暴民’归案。不得已之下,方某这才在家门口摆下阵型,以防莫仁兴进山抓人,并非存心与朝廷作对。还请各位大人明察。”

    听了方浩钰的申辩,结合此前莫仁兴对方浩钰所谓“罪行”语焉不详和黄州府兵房经承文礼的看法,陈文祺已基本确定这场冲突系一场诉讼官司而起,所谓方浩钰“蛊惑愚众、啸聚山林、滋扰地方”的罪名根本就不能成立。至于钟离岚与司徒蛟的婚约,业经黄冈知县杜平判定废除,“抢夺**”更是子虚乌有。照理,莫仁兴受理方家“抢夺**”的讼状之后,差人传唤当事人到堂质证,合理合法、勿庸置疑。但他却违反断案常识,越过传唤程序直接拘拿当事人,并在“拘人”遇到抵抗、进退不得的情况下,越过合法渠道(上级布政使司)直接上书朝廷某位要员,由此惊动皇上直接下旨招讨,实在匪夷可思。

    但无论如何,这场由一桩诉讼案件引发的“战争”,不能视作方浩钰“蛊惑愚众、啸聚山林”,更算不上“滋扰地方”,因此不能将之作为“暴民”进行征讨。

    想到此,陈文祺说道:“方壮士和方大小姐刚才讲明了事情的前后经过,虽未得到他方的印证,但在下身为御封招讨使,愿意相信方壮士以及方家上下光明磊落、所言非虚,更相信方家寨并不愿与朝廷和官府对立。这起原本应在公堂质证的诉讼官司,因地方官府处置失当,致使事态逐步升级,过错不在方家。因此,只要方壮士从此罢战息兵,在下定当具奏皇上,撤销所谓‘蛊惑愚众、啸聚山林、滋扰地方’等项指控,不知方壮士意下如何?”

    方浩钰沉默了一会儿,抱拳说道:“多谢陈大人对方某以及家人的信任,方某也极愿遵从陈大人的意见,卖刀买牛、躬耕陇亩,平平淡淡过自家的日子。但如莫仁兴三天两头前来找碴,搞得我方家人人自危、阖户不宁,为求自保,方某不可能不做些无奈之举。”

    “方壮士大可不必担心。当今圣意,别说是黄州府,就是湖广布政使司,也不敢违抗。不过,这‘抢夺**’之指控,还须方二公子到堂听讼,在下不能越俎代庖。”

    “陈大人,您说了半天,还是怀疑方家‘抢夺**’了?”方浩琴听了,大失所望,言语中隐含不满。

    陈文祺看了方浩琴一眼,耐心地说道:

    “方大小姐,在下对钟离姑娘的事情略知一二,并未认为你们‘抢夺**’。但黄州知府莫大人并不知情,即便知情,现在有人一纸诉状告到衙门,身为朝廷命官如不查办,就要依告状不受理律论罪。你们作为当事人,此前不仅没有到堂应诉,反而驱赶公差、武力抗官,依据大明律,此乃‘常赦所不原’之‘恶逆’重罪……”见方浩琴欲出言申辩,陈文祺将手一摆,说道:“且听在下说完。因官府擅改传唤方式,强行拘人,乃致你等仓促间采取过激行为,其情可原、其罪可宥。所以在下承诺具奏皇上,此前之事一笔勾销、不予追究。但事涉讼案,不可以不到堂质证。这一点,还请方大小姐理解。”

    方浩琴“嗤”笑一声,说道:“陈大人这番话真是左右逢源、滴水不漏。我们犯下‘恶逆’重罪,承蒙你奏请皇上宽宥,按理说应该谢你脱罪之恩。但我方家为何要驱赶公差、武力抗官?还不是莫仁兴那昏官偏袒原告、不分青红皂白对我们兴师问罪所致?你既知我家侄媳并非‘**’,就应该主持公道,秉公而断,还她一个清白之身,缘何还要我们去那昏官的公堂之上接受什么‘讯问’,这不明摆着要将我侄儿、侄媳送入虎口吗?”

    冯斌一旁听了,起身说道:“方大小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陈将军奉旨招讨,进山后未动一刀一枪,而且还将四项罪名统统开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令侄陷入官司,须由有司衙门质证之后作出裁决,陈将军身为带兵招讨将领,并无断案职责,方大小姐怎可强人所难?”

    方浩琴正要起身反驳,方浩玲暗暗将她一拉,低声说道:“姐,委实如此,你就不要说了。”

    “妹妹,你怎如此天真?莫仁兴那昏官接到状纸就上山抓人,摆明了要跟咱们过不去,上了公堂哪里容得咱们申辩?彦儿和那丫头不去便罢,只怕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方浩琴埋怨妹妹道。

    “方大姑娘无须太过顾虑,就算黄州知府有意偏袒原告,存心为难你们,那也是此前的事情了。现如今这事惊动了皇上,你们想想,黄州知府他还敢一手遮‘天’?”沈清插言说道。

    在沈清、陈文祺、冯斌三人中,方家兄妹自然最“相信”沈清,听他这一说,想想也有道理,而且事已至此,除了对簿公堂,别无选择。沉默许久的方浩钰这才勉强说道:“我等愿遵陈大人处置。”

    “难得贤兄妹深明大义。罢战息兵,既是地方之幸,也是方家之幸啊。”陈文祺赞了一句,“今日天色已晚,在下带来的人马还须在山前逗留一晚,请几位谅解。”

    “方某理解,既已罢战息兵,你们便是方家寨的客人。浩玲,安排酒菜犒劳官军,再叫人收拾几间上房,供几位大人歇息。”方浩钰不卑不亢地说道。

    “多谢方壮士浓情厚意。军营之中,食宿都有,就不麻烦各位了。就此别过。”陈文祺向方浩钰等人抱拳致谢,率先走出大门。

    沈清走到方浩钰跟前,握住他的手歉意地说道:“方兄,不曾想我俩在这种场合下重逢。公事为大,私谊也只好暂放一边,待此间事了,他日再携犬子登府致谢。”

    沈清辞别方浩钰,回到临时的营帐中,陈文祺正伏在小几上书写奏章,见爹爹回来,便搁笔于砚,问道:“爹爹,这招讨的事情如此处置,是否妥当?”

    “妥当。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如果不撤销,说不定会激起更大的民变哩。能够做到不动一刀一枪便让方家罢战息兵,皇上闻奏必定龙颜大悦。”

    “爹爹这一说,孩儿就更踏实了。”陈文祺双手拿起刚写的奏折,对着尚未干透的地方吹了吹,然后交到沈清手上,说道:“爹爹,明天下山以后,请您去黄州卫交割一下调兵事宜,将调兵兵符带回都司核销。王大人那里,待孩儿回家之后再去当面致谢。这份奏折请爹爹送交驿站加急传送进京,以免皇上焦虑。”

    “祺儿,你不和我们一道下山?”沈清诧异地问道。

    陈文祺摇摇头:“归还了兵符、送出了奏章,孩儿这次‘招讨’也算告一段落了。姗妹到现在还音信全无,孩儿想趁假期还有些时日,在这周围再找找。”

    “你妹妹怎会跑到这大山中来?祺儿,你是有事瞒着爹爹吧?”

    陈文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爹爹,既然被您看出来,孩儿也不隐瞒了。钟离姑娘的定亲契约早在两年前经黄冈知县杜平废除,有案可查。即便当年杜平系误判、错判,也不应牵扯到方家头上,然而莫仁兴却给他们安了个‘抢夺**’的罪名,甚至扬言要将方家上下‘悉数诛灭’。这不有些不合常理吗?所以,孩儿想看看其中到底有什么‘鬼’。”

    沈清明白儿子怕自己担心,便说道:“匡扶正义、扶危济困,乃英雄本色。只是现在与方家这层关系,你要当心瓜李之嫌,别授人以柄。”

    “爹爹提醒的是,孩儿一定注意。爹爹若无其它吩咐,孩儿这便下山,先去会会黄冈县令杜大人。”

    “你去吧,千万小心。”沈清嘱咐道。

    陈文祺辞别了爹爹,来到文礼的临时营帐中。文礼一见陈文祺到来,忙起身相迎,躬身说道:“陈将军还未歇息?”

    “还没有。我们外面去走走?”陈文祺答道。

    文礼知道陈文祺有话要说,便跟在他身后出了营帐。

    陈文祺放缓脚步,等文礼走到自己身侧时说道:“下午方浩钰撤阵之后,文兄为何不进去?”

    文礼苦笑一声,答道:“在下随莫大人率兵数次讨伐方家寨,方家上下早将在下视为仇人,我若进去,反为不美。听冯百户讲,方家已经同意罢战息兵了?”

    “嗯。”

    “还是陈将军厉害,兵不血刃便令方家撤阵休战。这样多好,省得两败俱伤。”文礼由衷地说道。

    “方家人如果知道文兄对他们的看法,必不将你视作‘仇人’了。”陈文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文礼借本朝开国元勋刘基的对联来表明心迹。

    陈文祺笑笑,转入正题:“当今皇上宽厚待人、体恤民生,在下秉承圣意,对方家寨尽可能进行招抚,所幸不辱皇命。请转告你家莫大人,方家寨已经撤去阵型,罢战息兵。此后如未奉圣旨,不可再兴兵方家寨。至于方家涉及的诉讼官司,我已劝告方家积极应诉,请你家莫大人按照程序,传讯当事人到堂质证,切不可动辄拘人,再启事端。”

    “是,在下一定将陈将军的话原原本本转告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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