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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三元及第

    陈文祺与翁隽鼎乘坐双辕马车晓行夜宿,抵达京城的时候已是二月初五,距离会试入场只有三天的时间。他们向当地人问明贡院在内城东南方,便选在附近的“同福客栈”落脚。这家客栈不但规模很大、有上百个客房,而且条件相当不错,除了住宿还有饭堂,专门为住店客人供应饭菜。条件优越又兼地利之便,因此满店客人几乎都是前来会试的各地举子。

    陈文祺、翁隽鼎二人原打算订两个房间,让车夫好好歇息一晚。不料客人甚多,只剩下一间客房。那车夫见状,又见天色尚早,便谢绝了两人的好意,执意要走。两人无法,便硬塞给他十两银子,目送他离去。

    去房间存放好行李、草草盥洗以后,两人来到饭堂。此时正值午饭高峰,饭堂之中人满为患,二十余张饭桌座无虚席。两人走到一张只坐了两个人的饭桌前,翁隽鼎问道:“请问这里能坐吗?”

    “能,能啊。”其中一人热情地回答,接着问道:“二位莫非也是来参加会试的?”

    “是啊,你们也是?”

    “对呀,如此说来我们是同年了。我们俩是南直隶的,敢问两位年兄是……”

    “湖广的。”

    “呵呵,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那人与翁隽鼎性情差不多,很是直爽,哈哈一笑,说道:“两位年兄今日才到吧?敢情还不知今年会试的主考官是谁吧?”

    翁隽鼎摇摇头,答道:“这个倒是不清楚,莫非年兄知晓?”

    那举子卖弄似地 说道:“年兄可知在下为何要问这个么?”

    “不知。”

    那举子一笑,说道:“皆因这主考官都与两位有些关系哩。”

    “与……我们有些关系?快讲来听听。”翁隽鼎听说主考大人与自己和陈文祺有关系,便很感兴趣的催着那举子快说。

    “一位是左春坊左庶子兼侍讲学士李东阳,此人是你们湖广长沙府茶陵人士,与你们份属同乡;另一位是礼部右侍郎兼翰林学士刘健,去年乡试是你们湖广的主考官,算起来是年兄的座主呢。”

    “原来恩师又做了今年会试的主考官?我们俩还准备明日去府上拜谒他老人家呢。”翁隽鼎性格直爽,当下口无遮拦地说道。

    陈文祺原本只是低头吃饭,任由翁隽鼎与那举子高谈阔论。一听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直白要去拜访恩师,不禁眉头微皱。心想这个翁年兄快言快语,也不想想当说不当说。原来的确有去拜谒刘健刘大人的打算,但如今知道他是会试主考,则在会试之前是断然去不得的。如果临考之前拜谒主考官,没有中式当然无话可说;如果中式的话,轻者令人猜疑,重者弄出一个“泄题案”来,自己两人被削除仕籍不说,还要连累主考大人丢官罢爵。

    正要开口说话,突然瞥见邻桌一人微微侧目向自己这边望来,不禁又是一楞:此人什么时候也到了京城?他又不赴考,缘何在这紧挨贡院的“同福客栈”出现?那人见被陈文祺发现,低头扒了两口饭,然后放下筷子悄悄离去。

    陈文祺收回眼光,转头向同桌那举子大声说道:“不错,刘健大人去年是湖广乡试的主考官,即是我们的座主,原本明日要去拜谒他老人家。但果如年兄所言,刘大人既是今科会试的主考,为避嫌疑,我们俩只好改在会试之后再去拜谒了。”

    翁隽鼎原本精明,只是性情直爽而已。听陈文祺一说,便知自己先前有些冒失,连忙附和地说道:“对,既然刘大人是主考之一,会试之前我们是绝对不会去的。”

    两人这番话,邻桌那人已经不可能听见。当然,即便听见也不会相信,所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不相信有这么硬的关系不加以利用的。此时,他正在一幢颇为气派的府邸中悠闲地喝茶聊天。

    “姑妈,侄儿只知道姑父他老人家虽然是做生意的,却在朝廷高官跟前也能说得上话。今日一看,在京城能住这么大的房子,而且门前还有人守卫,他老人家到底是做什么生意啊,这么威风?” 这人一边好奇地在房中左顾右盼,一边对坐在房中一个年约三十、颇有姿色的贵妇说道。

    那贵妇瞄了他一眼,故意板着脸说道;“不告诉你,不然的话你又要到处招摇了。”

    那人伸手捉住贵妇粉嫩的手腕,左右摇了摇,撒娇似地说道:“姑妈——”

    贵妇将捉住自己手腕的手轻轻打了一下,嗔道:“把爪子松开。”

    那人听话地松开手,依然央求道:“姑妈,您老人家就告诉我吧,憋死我了。”

    贵妇扬眉说道:“告诉你也行,但你要依我一个条件。”

    “依、依、依,我听姑妈的。”那人一迭连声地答应。

    “不许向别人透露你姑父的身份,不许倚仗你姑父的权势为非作歹。你做得到?”

    “做……做得到。哎,姑妈,姑父不就是个富商吗?他有什么权势?”那人好奇地问道。

    贵妇嫣然一笑:“富商?他能做什么生意?你姑父呀——是当今国丈,是个侯爷。你想不到吧?”说完,脸上充满得色。

    “国丈?啥叫国丈?”那人显然不知国丈是个什么身份,一脸茫然地问道。

    贵妇伸出左手食指往他额上一点,笑骂道:“你这小子,成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国丈就是——皇上的老丈人。”

    “什么?”那人既惊又喜,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瞪着眼睛盯着贵妇说道:“您说我姑父是皇上的老丈人?好,好,好,这下好了。”说完,蹲在贵妇的跟前,换做一脸的无辜说道:

    “姑妈,侄儿在乡里受人欺负,您老人家可要为侄儿出气啊。”

    “蛟儿啊,别人不了解你姑妈还不了解你?你不欺负别人已算万幸了,谁这么大胆敢欺负你?”那贵妇慢声细语地说道。

    她口中的蛟儿,不是司徒蛟还有谁?这贵妇人是司徒蛟的嫡亲姑母,名叫司徒燕,是国丈张峦前年纳的小妾。

    说起来张峦纳娶司徒燕还有一点曲折。皆因女儿是**皇后娘娘,因此母随女贵,张峦的原配夫人金氏在府中那可是一呼百喏、说一不二,连张峦本人还须让她三分。在娶小妾司徒燕时,张峦在金氏跟前不知求了多少回情,才让金氏勉强答应。但金氏与他约法三章:一、只许悄悄迎进门、不得大操大办;二、不能对外声张纳妾之事,免得皇上女婿的面子上过不去,要知道堂堂一国之君也只有自己的女儿一个妻子呢;三、在司徒燕的家人不得泄露国丈的身份。因此无论在京城还是在司徒燕的家乡,鲜有人知道这档子事情。今天司徒燕被逼不过、更是她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向司徒蛟透露了张峦国丈的身份,不仅坏了原配金氏定下的规矩,而且也为司徒蛟日后肇祸埋下了伏笔,当然这是后话。

    “姑妈,是陈家庄的秀才陈文祺,他使奸计解除了侄儿与钟离岚订的婚约,并将侄儿打了一顿。”司徒蛟添油加醋地将解除婚约、大闹陈家庄的经过向司徒燕说了一遍。

    司徒燕听罢,也不动声色:“你这小子自小就顽劣不堪,平日不是赶鸡撵狗、就是上房揭瓦,多半是你先招惹别人,哪想碰上个硬角儿了。”司徒燕倒是对她侄儿看得很准。

    “不管怎样,他使奸计让侄儿失去了钟离岚,我这心里不知道有多憋屈,姑妈一定要为侄儿出气。再说了,当今国丈夫人的侄儿受人欺负,姑妈您脸上也无光吧?”司徒蛟也不辩解,他知道姑妈最疼爱自己,只要自己装作十分委屈的样子,姑妈不会不管。

    果然,司徒燕口气有些松了,说道:“陈家庄远在黄州府,你让姑妈怎么管?”

    司徒蛟一听有门,心中暗喜,连忙给司徒燕送上高帽:“姑父平日最宠爱姑妈,只要姑妈给姑父吹吹枕头风,堂堂一个国丈,还怕治不了一个小小的秀才?”

    “你这小子尽说孩子话,那秀才若是循规蹈矩,你姑父还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去治他?”

    司徒蛟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喜滋滋地向司徒燕说道:“姑妈,眼下就有一个‘罪名’可以治他。”

    “什么罪名?”

    “买通考官啊。陈文祺明日要去拜谒主考官刘健,这不是去探消息的么?等到会试结束,若陈文祺榜上无名,自然解了我的心头之恨;若陈文祺中了个进士什么的,便安他个‘买通考官’之罪,削除他的仕籍,教他白白读书一场。”司徒蛟说道这里,禁不住手舞足蹈,似乎已经看见陈文祺潦倒落难的样子。

    司徒燕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说他去拜谒刘健他就去拜谒了?总该有人证明吧?”

    司徒蛟初时一楞,旋即明白了司徒燕的意思,连忙说道:“姑妈,他说这话的时候有许多人都听到了,侄儿这就找人去。”

    司徒燕微微点头,目送司徒蛟走出房门,然后也站起身,款步姗姗地往书房找老爷张峦去了。

    正是: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

    庚戌年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如同乡试一样,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考试时的弥封、誊录、校对、阅卷、填榜等手续也与乡试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答卷要求,会试规定试卷须用八股文体写作,即将全文分为八个部分: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从起股以下,每部分用两股排偶文字,限定字数,故名制艺。

    陈文祺素来不喜八股文章,因为八股文命题都要出自“四书”、“五经”,而且答题必以朱熹的《四书集注》等程朱理学的观点为依据,并模仿古人语气“代圣人立言”,作文者不能表达自己的观点,更与时事政事无关,充其量是一种文字游戏,白白耗费了无数士人的心血和光阴。但不喜归不喜,陈文祺在师傅和父亲的督促下,对八股文的写作要义却是非常精通。

    八股文经过破题、承题、起讲,进入文章的主要部分后,就要分股,每两股成为一副对联。写完了一股,须比照着前股的模样,配出下一股。一个词、一句诗找出可对的字句,当然比较简单,若是长篇大套的句子,句句都对上对联,难度可想而知。陈文祺自幼酷爱联句,虽然不喜八股文,但对两股之间的对仗句式却是触类旁通、游刃有余。

    第一场的试卷,有三道题目:“百姓足,孰与不足(语出《论语•卫灵公》)”、“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人,有杀生以成仁(语出《论语•颜渊》)”、“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语出《孟子•梁惠王下》)”。陈文祺花了一日的功夫,打就了三篇文章的腹稿,次日开始答卷。其后两场,情形大致相似,无须赘述。

    次月月中,杏榜高悬。在参加会试的一千多个举子、监生中,陈文祺脱颖而出、高居榜首。同来的翁隽鼎也如愿中式,位列第三十五名贡士。

    翌日早朝,文武百官齐聚奉天殿。未等随堂太监发问,皇帝朱佑樘首先开了金口:“刘爱卿、李爱卿,会考已过多日,不知是否发榜?”

    由于会试由礼部主持,身为礼部右侍郎的刘健,当仁不让地答道:“启禀皇上,微臣等正要禀告,杏榜于昨日已经放出。今年会试应试举子、监生共一千五二十七人,臣等谨遵谕旨录取贡士共一百九十三名,新科会元系湖广举人,姓陈名文祺,是去年湖广乡试的解元。”

    “啊?连中两元了?此人多大年纪?”朱佑樘表现出少有的兴趣,问道。

    “启禀皇上,应该刚到弱冠之年。”刘健只知陈文祺年少,具体多大并不清楚。

    “这么年轻便有如此才华?当真是我朝之幸哪。”朱佑樘赞赏地说道。

    “启禀皇上,微臣有本启奏。”户科给事华昶分开众人,走到大殿正中。

    “华爱卿请讲。”

    “有同科举人举报,此次会考,陈文祺涉嫌买官鬻题。”

    此言一出,满殿文武俱是一惊,刘健、李东阳是此次会试的主考官,更是大惊失色,他们不知在哪个环节上走漏了试题,作为主考官,失察之罪不可避免。

    朱佑樘满是笑容的面色顿时一变,厉声说道:“他如何买官鬻题,从速说来。”

    “新科会元陈文祺乃湖广黄州府人士,此人亦是去年湖广乡试的解元。去年湖广乡试的主考恰好也是刘健刘大人。”华昶用眼斜瞟了一下刘健,继续说道:“陈文祺一到京城,便去刘大人府上拜谒。此次陈文祺又高中会元,定与主考泄题有关,恳请皇上明鉴。”

    殿上有与刘健私交甚笃的,暗中替刘健捏了一把汗。

    可是,当刘健、李东阳听了华昶这番话以后,反而松了一口气,神色随即恢复正常。

    皇帝朱佑樘并未立即相信,却是反问他:“华爱卿官居户部都给事中,对这举报之事缘何知晓?莫非举报到你哪里去了?”

    “这……”华昶一时语塞,眼睛转向站在前排的张峦。他也是早朝前张峦悄悄告知这个情况,让他奏本的。

    “这个,圣上,微臣启奏。”张峦见华昶望着自己,别无他法,只得走到台前:“举子赵雄、钱禄作证,陈文祺的确说过要去拜谒座主刘大人,虽然无法证实刘大人是否泄题,但从陈文祺与刘大人的关系看,买官鬻题也并非空穴来风,恳请圣上着人详查。”

    张峦是朱佑樘唯一的泰山大人。“唯一的泰山大人”这句话,若放在平民身上,便是大大的不妥,而放在帝王身上,却又是今古奇闻。自古至今历朝历代,皇宫深院里从来都是万紫千红、莺歌燕舞,皇帝拥有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唯独当今皇帝朱佑樘例外,身为九五之尊的他只有张皇后一位妻子,并不曾有其他妃嫔。爱屋及乌,对专宠妻子的父亲,自然也非常敬重。

    国丈开了口,朱佑樘不便拂他的面子,当即下旨:“着礼部尚书徐溥查明此事。”

    圣旨刚下,李东阳越过人群走到大殿正中,躬身说道:“启禀皇上,单凭陈文祺拜谒刘大人便揣测他们买官鬻题,实在太过牵强。而且,今年会试出题,刘大人并未参与,直到考生入场封号之后,刘大人尚不知晓会试题目,何能泄露试题?”

    “圣上,自有科举以来,谁曾听说过主考官不知试题的?李大人此言,明显是偏袒之词。”张峦争辩道。

    “这就是刘大人的高明之处。因为去年主持了湖广乡试,这次进京会试的湖广考生难免有人登府拜谒。考试前考官与考生见面,将会引起旁人无谓的猜疑,于是刘大人便让微臣和孙、冯两位监试官负责出题,并严令除我们三人外,不得将试题泄露给包括他本人在内的任何人。故此,微臣与孙、冯两位大人可以证明刘大人并未泄露会试考题。”

    “臣等证明刘大人的确不知会试试题。”孙、冯二位也出班奏道。

    久未开口的刘健这时说道:“启禀皇上,自从湖广回京直到现在,微臣并未与陈文祺见过面,恳请皇上明察。”

    刘健曾是太子朱佑樘的讲读官,因此朱佑樘深知刘健的品行,对于李东阳所说自是深信不疑。但圣旨既下,也不能收回,便说:“徐爱卿可将此事查个明白,谁的话不实,定当严办。”

    礼部尚书徐溥奉旨查案,不到三日,便将原本就是捕风捉影的案情真相调查得一清二楚。朱佑樘碍于皇后的面子,对国丈张峦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未予深究;而那个被张峦当作枪使的户部都给事中华昶,因奏事不实,遭降职处分。

    国丈张峦虽未受到处分,但搭进一个心腹华昶,甚觉老脸无光。回府后少不了责怪司徒燕,同时一口气堵在心中,思谋着寻机发泄出来,此是后话。

    会试鬻题案既然是子虚乌有,朱佑樘便下旨吏部尚书王恕、礼部右侍郎兼翰林学士刘健、詹事府少詹事兼侍讲学士谢迁、左春坊左庶子兼侍讲学士李东阳、左副都御史刘大夏、文渊阁大学士彭华等六人充任殿试读卷官,于二月二十五日在保和殿以廷试天下贡士。

    殿试又名御试,即指皇帝亲自出题考试。但皇帝通常只对殿试前十名进行例行的面试,而之前所有贡士参加的殿试则由考试官员主持,自黎明入场,日暮交卷。应试者入场后,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程序,然后颁发策题。刘健等六位读卷大臣从早已密议好的四道策题中圈出一道,作为庚戌科殿试的试题:

    “主论:朕惟自古帝王之致治,其端固多,而其大不过曰道、曰法而已。是二端者,名义之攸在,其有别乎行之,之序亦有相湏,而不可偏废者乎。

    分论:夫帝之圣,莫过于尧舜王之圣,莫过于禹汤文武,致治之盛,万世如见,其为道为法之迹,具载诸经可考,而证之乎,自是而降,若汉若唐若宋贤明之君,所以创业于前,而守成于后,是道是法亦未常有外焉,何治效之,终不能古。若乎我圣祖高皇帝定天下之初,建极垂宪,列圣相,承益隆,继述为道为法,盖与古帝王之圣先后一揆矣。

    问题:朕自莅祚以来,夙夜兢兢图光,先烈于兹有年,然而治效未臻其极,岂于是道有未行,是法有未守乎,抑虽行之守之,而尚未尽若古乎,子诸生明经积学,究心当世之务,必有定见,其直述以对,毋徒聘浮辞,而不切实用,朕将采而行之。”

    (此实为弘治十八年〔1505年〕乙丑科殿试试题。——作者注)

    策文不限长短,一般在二千字左右,起收及中间的书写均有一定格式及字数限制。殿试特别强调书写,字要方正、光圆、乌黑、体大,从某种角度来看,书法往往比文章更重要。陈文祺素喜浓墨书写,而一手端正灵秀的柳体小楷,更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为他的答卷增色不少。

    阅卷之日,六位读卷官每人一桌,一字排开,轮流传阅一百九十三本试卷,认为答题上乘者画上圆圈,尚可者记以三角号,最次的则打个叉叉。读卷完毕,选得圈最多的十本答卷进呈皇上,由皇上钦定御批一甲第一、二、三名。

    皇帝看着案上的十本答卷,十分欣慰。先皇一朝废黜科举,取旨授官,弄得人才凋零,国力凋敝。自己莅祚以后,本想励精图治,革除弊政,努力扭转朝政腐败状况,却在选贤任能方面捉襟见肘、左支右绌。故此在百废待兴之中率先恢复科考制度,而且还是文武双科,经过乡、会两试,才遴选出这三百多名文武贤才,这将是日后更定律制、治世中兴的栋梁之才啊。

    朱佑樘心情舒畅,提起龙案上的朱笔,钦点庚戌科文科状元、榜眼、探花,并下旨明日举行殿试传胪典礼。

    翌日清晨,銮仪卫早早在太和门内准备好了丹陛大乐,礼部会同鸿胪寺亦在太和殿正中摆下黄案。王公大臣和文武百官各着朝服在丹陛之下左右序立,新科进士身着朝服,头戴三枝九叶顶冠,按名次奇偶序立东西丹墀之末。典礼时间一到,礼部堂官便自乾清门奏请皇帝礼服乘舆,引入太和殿升座。此时,中和韶乐奏隆平乐章,阶下鸣鞭三响。鞭用皮制,长一丈余,司礼者执鞭柄由下飞舞,回旋而上,鞭声清脆悦耳,响彻云霄。鸣鞭毕,丹陛大乐奏庆平乐章,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和新科进士向皇帝行三跪九叩礼。礼毕,谨身殿大学士刘吉进殿从东楹的黄案上取出黄榜,授给礼部尚书徐溥,陈于丹陛正中的黄案之上。这时,丹陛大乐又起奏,鸿胪寺官员引领新科进士就位,宣读制诰:“弘治三年二月二十五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接着,传胪官奉旨唱名:

    “第一甲第一名陈文祺;第一甲第二名孟方拓;第一甲第三名万松廉。出班谢恩。

    第二甲翁隽鼎等三十五名,第三甲肖暮白等一百五十五名,出班谢恩。”

    唱名完毕,鼓乐大作,大学士至三品以上各官及新科进士均行三跪九叩礼,中和韶乐奏显平乐章。

    皇帝微微抬手,鼓乐骤停。皇帝面带微笑,不疾不徐地说道:

    “朕甫莅祚,即启科考,可见求贤若渴。今见群贤毕至、齐聚庙堂,甚慰朕心。他日励精图治、革故鼎新,须赖诸位爱卿全力以赴,不负朕望。今年文武二科殿试之后,着吏、礼、兵三部共设‘琼林会武宴’,新科文武进士与王公大臣齐聚盛会,以示恩典。”

    皇上金口一开,丹陛之下一众人等一齐俯伏于地,山呼万岁。

    典礼完毕,皇帝乘舆还宫。礼部尚书徐溥偕同读卷官员用云盘奉着黄榜,在礼乐仪仗的簇拥下,出太和中门至东长安门外,在长安街张挂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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