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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才下眉头上心头

    她眸色忧郁,唇色绛红。

    她拎着婚纱下摆。

    迷人的锁骨,白皙的脖颈,优美的胸弧。

    她惊慌失措,她往前几步,欲绕开霍梵音出去。

    霍梵音膝盖一横,挡住她出路。

    谢往生抬眸,垂眸,如此暗示几次。

    霍梵音,岿然不动。

    “你挡住我了!”

    “哪里挡了?”

    谢往生眸中露出不可思议,仿佛对他睁眼说瞎话般流氓行径极为困惑。

    “你膝盖挡我了。”

    “不是心吗?”

    顿了顿,谢往生蜷手推他,刚触到他结实胸肌,耳边恍过一声嘟囔,“好挤啊。”

    谢往生眸锋收紧,那嘟囔继续,“霍梵音,你往外面一点,好不好?”

    隔几秒,嘟囔转为娇喃,“梵音,我好挤……梵音,你别挤我啊……梵音,我脚没地方放了。”

    她胸口因这恍惚波涛起伏。

    察觉她异样,霍梵音虚扶她胳膊,“怎么了?”

    谢往生再次抬眸,水色清澈,那是摄男人们魂魄的委屈,重重岚岚,叠叠嶂嶂,如月勾儿,探入霍梵音心脏。

    叫他一身铿锵,由上至下,全灭了!

    他软着调子,低声,“生生,你怎么了?”

    谢往生咬着唇,怄红双眸,“为什么?”

    为什么总梦见你?

    为什么耳边回荡的也是你?

    为什么见着你,丢了魂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管不住,管不住啊!

    霍梵音眸底深光敛起,大拇指靠近她眼睑,其余四指扶着她下颚骨,仔仔细细拭干她的泪。

    然,刚拭完,又涌了出来。

    霍梵音掰正她脸,让她与自己直视,“你不想嫁给方敌川?”

    谢往生闲闲散散地笑,“不想?他马上就要成为我丈夫。”

    “丈夫?”

    霍梵音闷哼一声,右手垂落,“生生,如果我往后不用负责,今天一定不会让你嫁与方敌川。”

    他似在压抑,慢慢靠近谢往生,呼吸由她耳郭滑至颈侧。

    谢往生滞一口气,猛地清醒过来。

    “不要这样。”

    霍梵音无动于衷,淡然吐字,“我爱你,生生,余下的人生,我是你的。”

    霍梵音啊,霍梵音,最后一刻,仍旧无法把持。

    她快结婚了,她在动摇。

    你还在给她施压。

    她乱了,惘了,痴了。

    你叫她怎么办?

    谢往生双手扶着他胳膊,“我先出去了,再见。”

    就那么绕开他,走了。

    出去后,谢往生颈窝湿热,心脏似被提到嗓子口,噗通噗通。

    耳边那股嘟囔重新放出,“我不想因为这事有隔阂,你不帮我,合情合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和你的阮芝小姐潇潇洒洒,我自生自灭。”

    谢往生定了定思绪,“宋阮芝?”

    又甩了甩头,脑海中倏而出现霍梵音渗笑模样。

    他匡住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打趣,“自生自灭?你是谁生的我管不到,但,自灭,我肯定能管!”

    女人撒娇,“你不怕宋阮芝吃醋?骁权已经找方敌川帮忙了。”

    霍梵音目光随女人辗转,“方家的确能帮你解决这件事,但必须过我这层,和我接洽。”

    女人拿手擦眼,“什么叫过你这层?”

    霍梵音倏地执过她的手,上面一颗硕大的钻戒。

    凝着钻戒,霍梵音眸色深沉,“骁权送的?”

    越来越的画面灌入脑海。

    谢往生急躁捂头颅,“方家?骁权?骁权是谁?”

    略一岔神间,周围一下涌进许多人。

    台上,一个斯文儒雅中年男人喜眉笑眼,“我前几天和周周领了证,现在,是合法夫妻。”

    话末,掌声雷动。

    人群中,忽地站出来一个男人,“骁总,您这玩笑开的有点大啊,周小姐一没戴结婚戒指,二,我们没见到结婚证呐。”

    谢往生努力勾勒男人模样,男人如晕轮般逐次靠近。

    浓眉般的眉,狭长的桃花眼,俊逸的薄唇,利索的卡尺头。

    方敌川!

    谢往生脑颅轰然炸裂。

    “方敌川怎么在那?我为什么会想起那些事?为什么?”

    怎么想,都是枉然。

    她记不起来!

    远处走来的谢素断了她的惶恐,“生生,你蹲这干什么?敌川来了,你俩一块接待下客人。”

    谢往生脑袋一刹空白,任由谢素牵着。

    无魂,亦无魄。

    迈出几步,谢往生踟蹰道,“妈,我真的是周周妹妹嘛?为什么我脑海总出现她的影子?我看见霍梵音,看见方敌川,还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他叫骁权,他牵着周周手,他说:我前几天和周周领了证,现在,是合法夫妻。”

    谢素肩膀瑟缩一下,攥紧谢往生手掌。

    “对,你是她妹妹,她有一些不光彩的过去,你以前也接触过,自然记得。”

    “是嘛?”

    “是啊,生生,别让敌川等久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别无选择,谢往生随着谢素。

    两人与方敌川汇合后,双双流连于酒桌间,挨个敬酒。

    待走至宋氲扬,霍梵音这桌。

    丁美妍神色霎时难看至极。

    她喉口干涩,“周……”

    宋阮芝与宋氲扬同样惊骇的纹丝未动。

    谢素收敛眸中恨意,自顾解释,“这是我女儿谢往生,生生,这位是宋氲扬少将,这位是宋夫人,这位是宋家千金宋阮芝。”

    谢往生端起酒杯,方敌川率先道,“欢迎宋少将,宋夫人,阮芝参加我和生生的婚礼。”

    这时,谢素轻车熟驾拿开宋氲扬手中酒杯。

    “宋少将,这酒,味儿淡,不讨喜,我忘了交代服务员给您换甘霹玉酿了。”

    宋氲扬一笑置之,“喝不坏人。”

    谢素摇头,“今儿个是喜事,怎么能随便?”

    两人一来一回,颇为熟稔。

    且,宋氲扬脸上如沐春风,叫丁美妍惊诧,宋氲扬什么时候和谢素相熟的?

    尚未从谢往生长相中晃回神,她心头又添一堵。

    待甘霹玉酿拿过来,三人才开始喝酒。

    瞅见丁美妍不自在神色,谢素心底忿然冷哼。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像丁美妍这种有勇无谋,做事不作思考的女人,是时候给点教训。

    从长辈到下辈,酒杯延至霍梵音,左禾舅,舅舅面前。

    方敌川措辞依旧,“欢迎三位军长,希望三位尽兴。”

    舅舅满眼疼惜,“新娘很美。”

    未给祝言。

    左禾舅,赵佳圻会意。

    左禾舅眉心微拧,“我夫妇二人定当尽兴。”

    酒水淌入喉管,霍梵音凝住谢往生,“谢白夫人,方先生款待。”

    活生生,三个小气鬼!

    我纵然才华横溢,纵然位高权重,就是不愿给你零星半点祝福。

    最后站起来的罗云墩收场,“祝方先生,方太太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方敌川略略应允,“谢谢。”

    谢往生附和,“谢谢。”

    两人移至下一桌,霍梵音拣一根芦笋于口中咀嚼,眸光紧随谢往生。

    罗云墩暗示性凑近他,“霍军长,今天她是方太太。”

    霍梵音轻哧,“对,她是方太太。”

    他所眷恋的,所珍视的,没了。

    他终究做不到观摩完整场婚礼,餐后,便离开了。

    一个人,一颗受伤的心。

    满是窟窿!

    婚礼仪式结束后,谢素出来送客,其余的,方敌川和谢往生一并送,谢素独独送宋氲扬。

    丁美妍,宋阮芝坐于车内,降下二分之一车窗。

    谢素手中拎着礼盒,寒暄,“我原本以为您不会参加,没想到还是来了,谢谢您给面子。”

    宋氲扬应声抬眸,浅浅肆肆地笑。

    谢素有一瞬失神。

    男人如酒,高雅有趣的男人,愈至中年,愈醇香,岁月给予的是沉淀,而非蹉跎。

    如宋氲扬。

    衣着考究,身量挺拔,言笑晏晏,礼仪得体。

    纯一派‘老男神’作风。

    关键,他和你说话十分认真,面容祥淡,叫你好感徒生。

    回过神,谢素继续,“上次在金沙顶,茶水烫到您,好了没有?”

    宋氲扬神色莫测,仿佛看穿她伎俩,“金沙顶?时间够久了,怎么白夫人现在才管?当时,不管事?”

    谢素有些扛不住,礼貌道,“都是我糊涂。。”

    宋氲扬扯一抹玩味,“糊涂?白家当家的女人不会差到哪去。”又回了她上一个问题,“烫的不厉害,好了。”

    谢素心里直打鼓,动了动唇,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宋氲扬好整以暇待她开口。

    未想,谢素低垂眼帘,“宋少将要是下次再来‘金沙顶’视察,我一定款待,不会再出上次的纰漏,茶水也不会烫到您。”

    “白夫人不必紧张,我是个人,不是神。”

    两人言谈有些久,丁美妍随口一句,“氲扬,赶紧走了。”

    宋阮芝亦催促,“爸,走了。”

    谢素对车内观望两眼,“宋少将,路上小心。”

    宋氲扬点点头,又多嘴一句,“您女儿和周周长相颇似,她?”

    谢素并不掖藏,“谢往生是我女儿,周周也是,生生是周周双胞胎妹妹,只是,这两孩子,一个我养,一个周济养。”

    宋氲扬一愣,不再言语,随之往车边走。

    刚坐进车内,丁美妍便闷声问,“你和谢素很熟?”

    宋氲扬‘嗯’一声,而后否认,“不熟,只是最近上面查金沙顶,我才接触她,刚才纯粹闲聊几句,你不要想多。”

    丁美妍脸上闪过一丝赧然,“不要想多,我根本没想多,氲扬,是你心虚了。”

    宋氲扬微微一愣,不语。

    两三秒后,丁美妍绷住表情,“你怎么不解释?”

    “妍妍,你让我解释什么?。”

    丁美妍抿唇,俨然赌气。

    宋氲扬顺势望去,“你在担心什么?我是个中年人,难不成和谢素有瓜葛?你得看看场合,看看人,不要无理取闹。”

    闻声,丁美妍冷笑,“无理取闹?到了谢素那,我就成了无理取闹了?宋氲扬,你这明摆着偏帮她,还有,她女儿谢往生你应该见过吧,和周周长的一模一样,你没有查查嘛?”

    “我今天是第一次见谢往生。”丢下这句话,宋氲扬阖眸。

    丁美妍气不打一处来,“第一次,你骗谁呢?”

    宋氲扬扫去一记眼风,“谢往生是周周亲妹妹,人家家事我难道还去打听?再者,知道这层关系,你如何面对别人?妍妍,你自己想想,当初周周出车祸,你有没有责任?阮芝和霍梵音处不到一块,不能勉强。”

    丁美妍顿时气作一团,红了眸,“你这是在怪我?我想那样嘛?我也是为了阮芝,当时阮芝奄奄一息,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氲扬眼底划过一抹自嘲,年轻时,丁美妍娇兮兮。

    他俩相爱,他什么都宠着,一句话,宠上了天。

    他有能力,有资本让丁美妍享受。

    几十年来,他力所能及为丁美妍捯饬一切能捯饬的。

    如今回看,确实,他宠的太盛,这女人一直长不大。

    久了,他也疲乏。

    诸如此时,解释,于他来说,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

    见两人焦灼,宋阮芝劝慰,“爸,妈,您们两个何必为一个外人闹别扭?无论谢素,还是谢往生,与我们家无关。”

    宋氲扬淡淡一笑。

    丁美妍沉默不语。

    ……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谢往生换好衣服,与方敌川,谢素一并回家。

    进入家门,随处可见红色的‘囍’字。

    谢素不由打趣,“女儿终于嫁出去了,生生啊,您明天要住方家,三天后回门。”

    谢往生‘哼’一声,“不能和您住嘛?”

    谢素打了个手势,“停,停,停,这事,和你老公商量去……现在很晚了,你先去洗澡,今晚就住这,我有些事要和敌川说。”

    谢往生轻嘲,“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而后,三人分两拨。

    谢素,方敌川一拨往书房,谢往生一人往主卧。

    推门而入,沉默数秒,谢素漫漫道,“我之前告诉过你婚礼前夕同你说谢往生是不是周周……推迟一天说,是因为我心里很乱。”

    方敌川眸光一闪,心尖一颤。

    等这个答案,他等了太久。

    谢素凝着他的脸,一丝不落,半晌,叹息一口,“你向我发誓,无论她是不是周周,你都会爱她,保护她。”

    方敌川点头,发誓,“无论她是不是周周,我都会爱她,保护她,如不遵守,不得好死。”

    谢素笃着眸色,“好,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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