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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引路菩萨②

    陈琼是笑着说的,充满了讽刺的意味,为了什么。

    最后两手空空的什么都得不到,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以至于不惜抵押自己的孩子来维生也要在这洞窟里继续绘画。

    “陈琼。”关寄察觉到这一抹讽刺后,猛然回过神来,差点、只差一点他就被这丫头带到了那阴沟里去,“等你什么时候不带个人情绪了,我再来回答你这个问题。”

    陈琼满不在意的嘁了声,嘴角还遗下几丝未得逞的叹息,在老爷子离开的那天,她就很想问一句,问三危山公墓的那些人也问李纯华,把一辈子都丢在了这西北大漠,如此做,值得吗。

    功名利禄什么都得不到。

    可她不会问出口。

    因为得到的答案一定会是值得,而她不理解值在何处,所以把答案和问题摊开来看,怎么看都是个死局。

    她为了看清整幅壁画,踩着小碎步慢慢往后退,只勾勒了线条的俗世间繁华又萧瑟。在伏地而哭的父母身后是繁华锦绣的俗世,可父母所处的俗世中则只有一颗落了叶的菩提树,地上满是落叶,一片萧瑟之景,因为失去了女儿。

    失去了女儿的父母无心世间锦绣。

    但,离开父母的孩子在人间路或别的路上也只是踽踽独行。

    再往左边看是低头跟随引路菩萨前行的女童,形象比俗世间的父母要稍大些,却比菩萨小了很多,只有菩萨的脚踝那么高,梳双髻,穿着短襦长裙,她在跟着菩萨左手持的那一柄香炉冒出的几缕香烟而行,对身后的俗世已全然无心。

    脚下继续后退,可以看到形象几乎占据了整幅壁画大多地方的引路菩萨,菩萨身着繁琐雍容的菩萨天衣,头戴菩萨宝冠,右手拿着引路的白幡,赤足踩着大片祥云,面容和善,鼻下有两撇胡子,正侧身顾盼着身后的俗人,似乎怕她在这条路上走丢。

    在菩萨头顶的祥云里有一群宏伟的建筑物若隐若现于其中,是即将要去往的极乐净土。

    关寄见陈琼还在退,无奈的伸手一拦,再往后就是南壁延展出来的脚手架,不见血撞成傻子,后脑勺也得肿起来。

    “唔。”陈琼受痛的闷哼一声,撞在了好大一根骨头上,身体一直处于放松状态的她还来不及反应站稳,整个人都往前倾去,突然腰间出现了一只手轻轻贴着,将她带了回去,掌心的温热很快就透过她雪纺的衬衣抵达到皮肤,引起一阵灼热。

    这猝不及防的一撞虽然让她失去重心却也不至于到摔倒的地步,这是干什么。

    “这么想吃豆腐,早上怎么不见你吃。”陈琼打掉腰间的手,毫无感激之意。

    关寄把手收回,想到早上的事情,眸子也暗了几分:“要是刚刚让你撞死,我还能吃你脑浆。”

    “口味那么重,你以后的女朋友得多辛苦。”陈琼一想到那重口味的激烈运动就想笑,画面已经脑海中形成,嘴角和眼角都快要绷不住了。

    关寄虽然不知道陈琼想到了什么,但一定不会是好事:“要不你先试试辛不辛苦?”

    “无爱而性我知道,但你这对我不止没爱,连性的冲动也没有,那我多遭罪。”陈琼一想到早上在洞窟外的事情就气到咬牙,带着负气的连连摆手,脑子里的画面又让她想大笑,在笑声没有从嘴里毫无顾忌的跑出来之前,赶紧找了个借口走,“我出去买瓶水喝,有事打电话。”

    最后,其实是关寄先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以为陈琼在想的是吃饭方面的口味,迎合对方的饮食习惯会很辛苦,毕竟民以食为天。

    无爱而性…性?

    这个丫头竟然往这方面去想了,前后毫无关联,到底是怎么想过去的。

    陈琼买好水后,一个人在商店外面的休息区域坐了很久,她整个脑子都是乱糟糟的,分不清是为了什么而乱,直到三瓶矿泉水见底才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刚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里,就听见周围有人在喊自己。

    她困惑的扫了一圈,没看到什么熟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陈琼,你这个人怎么一听见我喊你就要走。”声音里是强烈的不满。

    “陶然!”在眼前这些游客走来走去的间隙里,陈琼惊喜的大喊了一声,朝着前面跑去,张开手臂落入一个男人的怀里,两人抱了几秒才分开,“你怎么来这里了?”

    “当然是来旅游的啊。”陶然一身运动装,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怀里的女人,眼睛瞟了眼陈琼身后,笑道,“再抱一下,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关寄驻足看了一会儿,撇过头离开了。

    毫无察觉的陈琼嫌弃的往后退了步,眯起眼睛,杀意渐露:“别对我有歹心,不然当场阉了你。”

    陶然瞟了眼那个离开的身影,得意到嘴角翘了起来,面对陈琼的时候又是一脸想不到的摇头,恍如眼前站的人是陈世美:“果然女人有了名就变坏,自从你成名后,我们就没怎么见过了吧,这就算了,读书的时候还天天身体贴身体呢,现在连多抱一下都不行了。”

    “以前我们是什么关系,现在是什么关系,真当我便宜是这么好占的啊。”陈琼笑着斜了眼,“而且你舞蹈机构开业那天,我可是在五个小时的空隙里从南京飞到上海出席的,想想你借我的名捞了多少学生。”

    她和陶然是北舞同级的同学,两个人在学校的时候是对方的练舞搭档,这就是所谓身体贴身体的关系,只是毕业后陈琼进了国剧院,陶然没能进去,后面在其他剧团待了两年时间觉得没意思,又自己出来创业开了一间舞蹈机构,开业典礼那天临时打电话让陈琼出席,也开门见山的直接说是想借她的名气。

    因为知根知底,所以下午有舞剧演出的陈琼也二话不说在早上七点半往上海飞了一趟,开业典礼结束后又坐高铁赶回了南京。

    “上个月在长沙碰见学校那几个人了。”

    “她们又跟你说我什么了?”陈琼直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毕业后一年,她因为《敦煌》在国内和国外都大放异彩,巡演以及各类行程接踵而来,平时仅剩一点的生活娱乐也被迫放弃,跟陶然也是,这几年来不是她在演出没时间,就是陶然忙机构的事情走不开,两人的友谊靠万能微信时不时维持一下。

    她一直都知道,学校有几个人每次聚会的必备节目就是批判她陈琼,其中最厉害的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有好事的人录了音给她听,还把地址发给了她,大概是想看一场好戏,但她没理过,只是开始对那几个朋友冷淡了下来。

    休假那几天也把几个人的聚餐约会取消了,直接飞回了苏州,陈季山见她情绪低落,问过原委后说越往高处飞,在空中受到的阻力就会越大,阻力包括自然因素也包括人为因素,前者能克服,后者不用去管,因为不被嫉妒的人生又何谈闪耀。

    “长舌妇能说什么,就是一些酸掉牙的话,我都听得牙疼,当场就给你怼回去了。”陶然脱下鸭舌帽,伸手抓了抓有些捂出汗来的头发,舞蹈这行的辛苦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没成名前就是干巴巴的死熬着,收获名之后,心理负担也会随之加重。

    这行有很多条路,没有哪条路是好走的,低有低的难,高也有高的苦。

    陈琼一如既往的把自己置身于这些之外,转眼就换了话题:“什么时候回去,好不容易见一面,把欠你的那顿饭还了。”

    “这次是带学生来兰州做交流学习,我临时跑出来玩的,明天晚上就得飞回兰州。”迫于这太阳的辐射,陶然还是认命的把鸭舌帽戴上了,也终于想起要说的事情,“对了,你来这采风是又把以前的花给采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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