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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中计

    那做内应的宫女磨好墨就很快走开,并未多留。

    吕徽知道她的担忧,遂又寻几个宫人倒茶端水,调整烛光,以免皇后对那宫女起疑。

    轻咳以掩住自己的唇,吕徽将干馒头撕碎,一点点借着捂唇咽下馒头。

    不用怀疑这个宫女是谁的人,她只能是单疏临的人。

    不得不承认,要是世上还有一个人记着她,只能,也只会是单疏临。

    不过,既然知道皇后是在诓她,单疏临一切安好,吕徽也不能轻易离开。

    她要是一走,依照皇后的性子,这里的宫女都得死。

    梅宛之素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若自己忽然改变心思,那她一定会怀疑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其他人就罢了,看在这个馒头的份上,吕徽好歹得保那宫女一命。

    反正横竖只要留三日,三日过后,皇后便没有理由再阻拦自己出宫。

    夜已央,吕徽瞧着才燃了半支的蜡烛,重新提笔,继续写了下去。陪伴她的,唯有鼎中青烟阵阵,堂上古佛慈悲。

    吕徽加快速度,也只在第三日的午后才将五遍经书抄写完毕。

    皇后盯了她三日。有时她坐不住,时常会出去透风,而吕徽第三日起身的时候,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

    叫人觉得稀奇的是,皇后的脸色,竟然也没比吕徽好到哪里去。甚至她脸色煞白,只有行动还算自如。

    吕徽想,大概是因为皇后月子尚未坐全,东跑西跑的到处寻事,自恃体格强于常人,终究还是自食恶果。

    不过她已经没精神想皇后了,她自己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回到太师府的吕徽,几近去了半条性命。好在应之问候在府上,就等着将她的另外半条命给捡回来。

    与平常不同,多话的应之问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淡淡开口,让吕徽多休息,饮食清淡些。

    说完,他便离开了。

    瞧着他的模样,似乎是同单疏临闹了什么意见。

    然而单疏临也什么都不说,只是命苍苍煮了一大锅粥,盯着吕徽喝完。

    “你们怎么了?”吕徽想想,径直开口问道。

    明眼人也看得出来,单疏临和应之问有了矛盾。

    “无事。”单疏临道,“你要不要再喝一碗粥。”

    吕徽摇头,慢慢搁下碗,将手垂下:“皇后此番让我进宫,出来得太简单了些。”

    虽说她也没怎么过好,但比皇后曾经的手段,这些都是小意思。

    她大费周章让自己进宫,应该不可能只是饿几顿饭,少睡几觉这样容易。

    “先别想太多。”单疏临替她将唇边残留的米汤拭去,“睡一会。”

    他不说倒还好,一提起睡觉,吕徽当真有些困了。

    顺着床卧下,不过半刻功夫,吕徽陷入了沉睡。

    单疏临是什么时候走的,吕徽不知,但她能感觉到身上一阵阵的寒意。或许是饿得太久才吃一顿饱饭,叫她腹中很暖,身上却隐隐发凉。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叫她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噩梦。

    她梦回自己被烧死的那一天。

    仍旧没有办法挣扎,只能隔着眼皮瞧见外头的火光。大约因为是做梦,竟然没有当时的疼痛。

    可比起记忆中的场景,她好像还听见了别的声音。

    “单疏临,你疯了!”

    有人怒吼,声音很熟悉,但吕徽听不出究竟是谁。

    这倒也奇怪了,她竟然在那个时候还有除单疏临以外的熟人。

    没有第二句。

    吕徽醒了。

    她觉得自己全身都没有力气,头脑却异常的清醒。

    吕徽记起,这三天抄经过程中,她竟也没有觉得多疲惫。这要是搁在以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体质一直不好,长久地坐在原地,莫说还要抄书,就单单是坐着她也吃不消。但这几天明显她精神了不少。

    这绝对不是正常情况。

    吕徽抬手,发现自己的手臂颤抖的厉害。但她没有其他的感觉,只是觉得分外疲惫。

    身体的疲惫,精神的清醒,叫吕徽很难受。

    她觉得自己想要一样什么东西。

    脑中忽然闪过皇后在佛堂中点燃的香料,让吕徽整个人愈发不好。她想要嗅那种香,她现在极其需要那种香!

    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力量,吕徽起身,赤脚朝门口跑去。

    她一头撞进了单疏临怀里。

    “让开!”吕徽喝道。她看不清来人,一心只想出门。

    她需要回到佛堂,她需要那种香。

    “辞音。”单疏临长叹一声,“你先冷静一点。”

    吕徽没法冷静。她觉得有无数小虫在自己肺腑中撕咬,叫嚣着要那样东西。

    只是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吕徽不清楚。

    不过单疏临的提醒,倒叫她稍清明了几分。

    吕徽知道,待在皇后身边的三天里,出了问题。

    自己应当是中了她下的什么毒。

    只是自己又没有吃皇后的任何东西,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喝,是怎么中的毒?

    对了,那口香鼎。

    要是其他的东西都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只能是经书和那口香鼎。

    想到当时的种种异常,吕徽几乎可以确定,问题就出在那一口香鼎之中。

    手指有些黏腻,吕徽低头,瞧见自己指尖有抹嫣红。她抓破了单疏临的手臂,血沁透了衣服,染在了她指尖。

    “抱歉。”吕徽收回手,愈发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单疏临却问道:“让他进来瞧瞧。”

    他,当然指的是应之问。

    吕徽之所以敢有恃无恐的进宫见皇后,多半也是因为有着这张底牌在手中。

    她没有反对的理由。

    搁下吕徽的手腕,应之问的表情显得尤其凝重。他道:“你们是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真话。”吕徽和单疏临同时道。

    吕徽想,再严重,她也总不会过半刻钟就死。

    “可以去直接准备棺材了。这种东西,没有解药。”应之问眉宇间的忧愁,看得分明,“我已经很久没有瞧见过这种害人的东西。”

    “无解?”单疏临拧眉,似是不信。

    应之问哼道:“你可是在质疑我?罂粟花造出来的药粉,可顶替麻沸散。但与此同时,使用者会对它产生巨大的依赖性。”

    “就像她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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